第一百零三章 人质(一)
很久以后,林平之一直在想,东方不败在练成《葵花宝典》之后,是不是真的无心教务不理世俗,只活在杨莲停编织的美梦中。
杨莲亭武功平平,却在日月神教里说一不二,大权独握,论心智,他并非出众;论相貌,亦非超群。而这个男人并没有任我行口中的“男宠”那样窝囊,竟敢对身为教主的东方不败吆五喝六,完全一副当家丈夫的架式,倒也让人不敢小觑。而东方不败身负绝世武功,却也甘心为人妾妇,做小伏低,若说没有他的刻意纵容,姓杨的焉敢如此卧槽!又嫁给你!。
不可否认,杨莲亭并非想象中那种奸佞小人,即使他早与旁人有了骨血,也不能抹杀那份难得的真心。至少性命攸关生死相斗时,彼此将对方珍而重之,便足够令人艳羡万分。
可以说,东方不败成就了杨莲亭的权力*,这其中固然与情感相关,但也与当年任我行破格提拔东方不败有些许相似。
当年,只是风雷堂长老座下一名副香主的东方不败,得到任我行的破格提拔,绝不是他看中了东方这个人,而是因为当时的任我行要花大量时间与精力克服“吸星*”中的不足,而他身为教主就难以兼顾教务,若交由位高权重者,只怕会有被架空之险,而位卑疏浅的东方不败则最合适。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东方不败在教中大肆排除异己,这些人绝大多数是任我行曾经的亲信,他们虽然与任我行共过患难,但多数人已然对任我行构成威胁,想要驽驭这些人极为不易。所以,归根到底其实是任我行借东方不败的手帮他自己铲除这些所谓的亲信,当任我行的目的达到的时候,东方不败的路也就走得差不多了。
东方不败当然明白,从得到任我行的重用,为他排除第一个异己开始,就难以退出这场权力的阴谋,不想黯然收场的话,就要篡权。所以,就算是任我行把《葵花宝典》给了东方不败,他还是要发难。而他能够清楚地明白任我行的意图,却又能够当局而不迷,这也是任我行佩服他的原因。
对杨莲亭亦是如此。
童百熊可以说的上是东方不败的好兄弟,他们相识于微识,若没有童百熊的守望相助,只怕也没有现在的东方教主。但这样的好兄弟已然对东方的教主之位构成威胁,他煽动教众,质疑教主,在东方眼中早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惹莲弟不开心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林平之暗暗摸了摸左肩,东方不败那针伤得极重,这样功于心计的一个人,若不是重生于世,只怕也看不清他真正用心。如今日月神教分崩离析,任我行父女带领部分教众叛教而出自立门户,再也没有精力顾及令狐冲,现在的令狐冲尚未被逐出华山,只要自己运作得当,早晚会揭穿岳不群伪善的面目。
令狐冲与林平之自黑木崖而下,正欲向西,就遇到高根明、岳灵珊及一众华山派弟子。他们在接到令狐冲传来的消息后,立即动身下山支援。
令狐冲与魔教圣姑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这次任盈盈为了医治令狐冲的内伤独闯少林,更是坐实这一传言。华山派诸位弟子不免对他心生怨恨,眼中隐隐露出抵触情绪。令狐冲本就是洒脱不羁之人,林平之只得替他说尽好话,只道他与任盈盈父女奔赴黑木崖是为了解救自己脱困,而如今日月神教分崩离析也有他一份功劳,这才化解了众人的疑惑。
岳灵珊再见到林平之自是欣喜,但一路上林平之顾及令狐冲便有意避嫌,只怕叫他误会了去。岳灵珊只想找机会与他私下相处竟也是不能。
众人一路向南疾行,眼间魔教内斗日盛,只得愈加小心。是夜,方出山西边境,四下荒野,渺无人烟,只有一座破败的石屋,孤零零矗立在夜幕中。华山派众人早就人困马乏,四下查探并无埋伏后,便要安顿下来,只听得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于这寂寞深夜之中分诡怖。
华山众人立时警醒,石屋外早有三人翻身下马,正是当日曾欲夺华山掌门之位的封不平、成不忧、从不弃。
岳灵珊早就沉不住气,娇声喝道,“当日在华山上你们夺掌门之位不成,今日又想欺负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吗?”
成不忧冷笑,“哼,华山派令狐冲勾结魔教妖女人人皆知,我等看在同门的份儿上,为免华山派声誉受损,替姓岳的清理门户系统之白莲花黑化!”
高根明反讽道,“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们剑宗一派不过是左冷禅的马前卒,就凭你们还想当我华山派掌门,简直做梦!”
“岳不群纵容弟子勾结魔教,就凭这一点他还想继续当华山的掌门?”成不忧话音未落,就只高根明道,“大师兄是否有错,也只有我师傅评断,哪有你们这些外人插手的道理。”他将封不平三人称做“外人”,显然是不把他们当做华山派同门。
成不忧叫道,“黄口小儿,牙尖嘴利,今天老夫就替姓岳的好好教教徒弟!”
他话间未落,已然拔剑在手,最后“教教徒弟”四个字一口气说出,便已连刺了四剑。这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第一剑穿过高根明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旁衣衫。四剑均是前后一通而过,在他衣衫上刺了八个窟窿,剑刃都是从高根明身旁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这四剑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风范。
华山弟子除令狐冲与林平之外尽皆失色,均想:“这四剑都是本派剑法,却从来没见师父使过。‘剑宗’高手,果然不凡。”冲平二人眼见成不忧所刺的这四剑,正是后洞石壁所刻华山派剑法中的一招招式,他将之一化为四,略加变化,似乎四招截然不同,其实只是一招,均道:剑宗的招式再奇,终究越不出石壁上所刻的范围。
高根明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令狐冲道,“剑宗练功的法门误入歧途,岂是本门正宗武学之可比,今日就让令狐冲领教领教成老前辈的高招。”
成不忧大怒,喝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你只须挡得住我适才这四剑,成不忧拜你为师。”
令狐冲摇头道:“我门下有一弟子年方十一,虽然心智不足,但人品正直,做你的师兄,倒也使得……”一句话没说完,成不忧已叫道:“拔剑领死!”
但见白光闪处,成不忧已挺剑向令狐冲刺出,果然便是适才曾向高根明刺过的那一招。他不变招式,一来这几招正是他生平绝学,二来有言在先,三来自己旧招重使,显得是让对方有所准备。
令狐冲向他挑战之时,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拆招之法,眼见成不忧长剑刺来,剑尖便往他脸上扫了过去。他恼怒之下,第二剑又已刺出,这一剑可并非按着原来次序,却是本来刺向高根明腋下的第四剑。令狐冲一侧身,剑交左手,似是闪避他这一剑,长剑却如闪电般疾穿而出,指向成不忧前胸,对方若是一流高手,成不忧只好撒剑认输,不能再行缠斗,但令狐冲明明只是个二代弟子,自己败于他手,颜面何存?当下刷刷刷连刺三剑,尽是华山派的绝招,三招之中,倒有两招是后洞石壁上所刻。另一招令狐冲虽未见过,但他自从学了独孤九剑的“破剑式”后,于天下诸种剑招的破法,心中都已有了些头绪,闪身避开对方一剑之后,跟着便以石壁上破剑之法,将成不忧的长剑击歪,跟着挺剑向他剑尖撞了过去。只是他顾及对方颜面,到底卸了七分气力。
成不忧又羞又怒,正借令狐冲彻剑之机,暗施偷袭,只见他左掌疾翻,喀的一声,正击在令狐冲胸口,林平之未及喝阻,只得挺剑疾刺,削他肉掌。令狐冲念头转得奇快,右手顺势一掌横击剑柄,那长剑挟着成不忧的剑,斜刺里飞了出去。成不忧眼见偷袭不成,恼羞成怒,身子一仰,立即翻倒,口中鲜血狂喷。
林平之厉声道,“成不忧,你以大欺小我大师兄可以不计较,但暗施毒手做这下三滥的勾当,华山派上上下下都饶不得你大人物也难当!”
封不平扶起成不忧冷笑道:“无知小子,当年气宗用阴谋诡计,害得我们剑宗落败,死伤无数。今天令狐小贼胜了我师弟,剑法的确不凡,今日我便亲自出手,叫你与那魔教妖女落得一般的下场!”
令狐冲听他提到任盈盈,便知盈盈只怕已落入对方之手,“盈盈她……”
封不平面带不屑,“你果真与那妖女有私情,哈哈哈,岳不群教的好徒弟!你放心,那妖女还活着。若是你能打败我,我们三人今后决不再争夺华山派掌门之位。而且,我还会把妖女的下落告诉你!”
令狐冲道,“只盼你言而有信!”
那日封不平败于令狐冲手中本就不甘,他闭关多日只为一雪前耻,只见他长剑一挑,格开令狐冲手中长剑,随即一剑刺向令狐冲。此剑快逾雷霆,好似一分而二,分袭令狐冲胸口和手腕。令狐冲早已分清虚实,不管不顾,挡开袭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剑。
叮的一声。封不平的攻击被挡住,但他手腕急抖,瞬间只见好似化作千柄万柄。如同暴雨急落。霎时间在场诸人面色俱皆一变,皆都瞧出封不平这剑法如狂风骤雨,却又精准万分,剑剑都是刺向令狐冲身上穴位。剑法果真高绝。
更让人惊讶的是令狐冲,只听得叮叮当当几十声脆响。封不平的一番快剑竟全被准确无比的挡住了。渐渐的,场中一片白光纵横,渐渐淹没了两人身影。殊不知此时封不平心中也是极为震惊,他的狂风快剑共一百零八式,每式剑法招数都是历经千锤百炼,招数精奇,更兼剑上气势凌厉,剑势中隐含凌厉风声,却依旧未能攻破令狐冲的防守。
令狐冲福至心灵,抬手一剑,空空荡荡,平平常常,好似一名刚刚学剑的剑手一般,这一剑,既无精妙变化,也无恢宏气势。一柄剑,直直的毫无变化的刺向封不平的剑尖。霎时间大厅中的漫天白芒消失,剑气泯灭。诸人也都看见了场中的情形。
封不平长剑带着决然气势,剑上附着剑芒,刺向令狐冲,而对方好似无力一般,长剑慢悠悠的刺向封不平长剑的剑尖。“叮”一声轻响,那柄毫无力道的长剑,竟击落了封不平那气势雄浑,毁天灭地的一剑。封不平也呆住了,他未曾想到,自己如此威力强大的一剑,竟被轻飘飘的一剑击落了。
封不平顿时失魂落魄,长剑掉在地上,也忘了捡起来。
“你,你使得什么妖法。暗箭伤人”从不弃一拔长剑,刺向令狐冲,却听得封不平道:“师弟。”
从不弃转头,只见封不平捡起地上长剑道:“我们败了,走吧。”
“师哥……”
“我们输了!”
“慢。”令狐冲急道,“还请告知盈盈下落!”
封不平转过头,落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想知道就跟我来!”说完与成从二人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令狐冲对林平之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救了她再与你们汇合!”言罢,也不多做解释,直追封不平三人而去。留下华山派众人面面相觑。
(额……这章好像没有平妹什么事,不过看在冲哥要退场的份儿上,让他出出风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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