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山中岁
管陵不见了,月砂也不见了,风叔看着昏迷不醒的风沭阳,只是老泪纵横,怨管陵,怨别人。怨自己,然而最终,还是悔得疾首痛心。
见墨月轩平安回来后,墨准墨证二老都是放了心,上前为墨月轩把了把脉,却都是面色一变,墨准老脸一沉:“谁给你下的行路难?”
墨月轩安抚道:“我已用曼陀罗花的果实解了。”
“用曼陀罗花的果实解行路难,会有负面影响的,你不知道么?”
墨月轩轻笑:“叔父担心我的医术,还解不了这小小的曼陀罗花么?”
墨准墨证二老知她说的没错,便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揪心,墨准道:“你眼下既已无事,我们不日后便会离开。你跟我们走么?”
墨月轩沉默,一言不发。
墨证颇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他看了看墨准,对墨月轩道:“也罢,你既不愿走,叔父也不强迫,只是今后在这里若有什么不畅快的,叔父们可就帮不了你了啊。”
墨月轩笑了笑:“多谢叔父。”
墨准墨证二人相视笑了笑,心下都是了然。如此一问,不过也是一番试探,不日后,便也就告辞离开了。
他们游散惯了,天涯为家,足迹踏遍五湖四海,是不可能在一处安居,也不会,带着墨月轩上路的。
风沭阳昏迷了三天,墨月轩便连着守了风沭阳三天,风沭阳醒后的第一声,唤的是轩儿,墨月轩被这道声音给吵醒,趴在床边没动,却是红了眼眶。
风沭阳神智渐渐清醒。听到床边轻微的哽咽,他抬起手去,摸了摸床边人的发,墨月轩连忙抬起头来。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道:“你醒了?”
风沭阳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轻道:“你哭什么呢?”
墨月轩忙道:“没有。”话音落下后,声音却是哽了。
风沭阳笑了:“你哭起来,真是没有平日里的半分样子,像是一下子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墨月轩道:“你若是看不习惯,那便不要看好了。”
风沭阳轻道:“不。”他轻轻伸手抱了抱她:“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墨月轩的泪又滑了下来,这一下子,止也止不住,风沭阳轻轻抱着她,却也不开口劝慰,有些情绪总要哭出来才好的,这些,他比谁都懂得。
乔蔓青站在门外没进来,她已没有再进去的必要。
终于。乔蔓青再次来看墨月轩的时候,墨月轩躺在床上,无神的眼眸盯着房梁发呆,她轻道:“我想,我再也从风沭阳身上查不出什么了。”
乔蔓青牵强的笑了笑:“为什么?”
墨月轩道:“我不想查了。”今日的阳光出奇的好,苍梧的冬天不太冷,风轻微凉,静静的从窗棂外卷进来,将她的发丝儿吹的轻轻的悠荡,她说,“青儿,你知道么?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这样好过。”
乔蔓青沉默良久,轻道:“所以呢,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做?”
墨月轩道:“我嫁给他吧,你说好不好?”
乔蔓青苦笑:“怎么可能呢?”
墨月轩笑的比她更苦,她说是啊,怎么可能呢……
然而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却到底是与这些,有些偏差的。
风沭阳的身子恢复的很快,不出半个月,大抵便恢复如常了,乔蔓青这半个月以来懒懒散散的在他们二人之间插不上话,十月过了,十一月也已过了半,不管怎么样,也是时候该回莲城了。
墨月轩如今已有自己的想法,她留在这里,说不定也是妄作小人,乔蔓青终于是向风沭阳告辞,卷着自己的东西,带着清荷碧莲二人,悠悠哉哉的缩回了莲城。
回到莲城之后才猛地想起来一个问题,风沭阳竟然真的就这么放她们回来了?之前她们住在诸葛山庄里,故而风沭阳必定要为了她们的安全负责,不好对她们下手,可她们眼下这一路回来,却是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依然平安无事?
这一路上是多好的下手机会啊,风沭阳却居然无任何举动,难道说,风沭阳已经不顾忌她莲城知道他底细一事了?还是说,风沭阳有了墨月轩之后,突然从伪善,变成了真善?
乔蔓青绝不相信这一点,然而,却还真的就有些想不透了,眼看着已经回到了莲城,乔蔓青索性也就不想了。
金陵的冬天很冷,钻骨头里的那种冷,苍梧的天气到底是要暖和些,乔蔓青一回来,便已裹上了大貂。
莲城里四下里已经开始布置,乔老总管他儿子都换上了新衣,触目所见总是一派喜气洋洋的,乔蔓青却总觉得,这年关,过的很没有气氛,空落落的。
乔夷修的屋子里燃着一盆火炉,窗门紧闭,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乔蔓青百无聊赖的吐着瓜子儿壳,估计是吐无聊了,她身子一仰,叹息一声,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软榻上。
“还有没有些样子?你是个姑娘。”乔夷修眼一瞪,到底是温和惯了,说的话也没多少训斥的意味。
乔蔓青叹一声:“老乔,为什么觉得今年过年一点都没有气氛呢?无聊的让人发慌。”
乔夷修沉默一会儿,道:“这是自然,往些年都是有誉儿陪你过的,今年舒家那老两口子回来了,誉儿不能来莲城,你自然是不习惯了。”
“是么?”乔蔓青懒洋洋应了声,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想着,并不是这样的。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很热闹,整个金陵喜气的很,一条街道上走过去,全是些喜庆的爆竹声响,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怒骂,乔蔓青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挺落寞的。
没什么事,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出来在街上乱走呢?
杏林堂的掌柜已经换了一名年近半百的老头,乔蔓青走进去,鬼使神差的,将叶兮当初在莲城所开过的药方都一一写了一遍,然后各自抓了一副药,掌柜的将药递给她的时候,她忽然问道:“有芥穗么?新鲜的那种。”
掌柜的笑了笑:“没有,姑娘若是改日还需要的话,我可以替姑娘摘些来。”
乔蔓青心里忽然很空,空的很难过,她说:“不用了。”便转身离开,走过的大街小巷,不经意间,都是当初与叶兮一起走过的地方。
乔蔓青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诸葛山庄一呆就呆了半年了,原来她不敢回莲城,她会想一个人,想的想哭,想的特别委屈,想问他,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呢?
乔蔓青真的哭了,别人都这么热闹,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凄凉呢?她真的特别想,特别想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说话时永远没个正形,总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想念那股清清淡淡,却又温温暖暖的药香味,想念那袭白衣,她忍不住抬手抹了抹发红的眼眶,一想到这个人,心口总是闷得厉害。
肩上突然被一只手轻轻按住,乔蔓青回头,微微一惊:“你怎么来了?”
“金陵的冬天这么冷,你冻病了,一个人在街上哭呢?堂堂莲城少主,何时变得这般凄惨了?”
乔蔓青捏了捏鼻子,瓮声瓮气道:“没有啊。”
来人笑了笑,温润的眉眼,还如当初。
乔蔓青忽然想起来什么,“你爹娘今年不是回了舒家了么?你怎么还有时间来金陵啊?”
舒誉笑了笑:“我爹娘都来金陵了,我不来,也说不过去啊。”
乔蔓青忽然警惕:“你,你爹娘来金陵,干什么?”
舒誉忍不住笑了:“你放心,不是提亲,那两口子喜欢热闹,特意来找乔伯父的。”
乔蔓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
“外面太冷了,快回去吧,你一个人出来抓药,也是够心酸的。”舒誉抬手替她拢了拢大貂,笑了笑,领着她往莲城中走去。
身后的乱雪被风一吹,卷的像碎末,纷纷扰扰的,落满了肩头。
连金陵的冬天都这般冷,那钟山之巅的绿微居,就更别提有多冷了,大雪扑顶,覆了厚厚的一层。
然而叶兮却是个十足的怪胎,绿微居里,不许燃火炉,用叶兮的话说就是,他家都是用竹子做的,一不小心,烧了他房子怎么办?于是简墨裹着棉被,在大雪飞扬的天,缩在竹居的窗沿下,教墨崖余练剑。
乔弥裹着棉被缩在床上,打死都不出来,娃娃路过时,担心他闷着,好心的替他推开了竹窗,窗外寒风卷着风雪骤然间席卷而进,呼啦啦地听着人骨头都寒了,乔弥大怒:“娃娃!”
娃娃在窗前露出半张脸,清冷冷的仿似座雪雕,她道:“什么事?”
乔弥怒吼:“关窗!”
娃娃气定神闲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乔弥气的不行,在绿微居里,只有两个人不畏这风雪天气,一个是娃娃,另一个,便是叶兮,乔弥掀开被子,裹了一件棉衣,怒气冲冲的便要去找娃娃对其进行思想教育,你在这儿住惯了不怕冷,可我怕啊,能别没事儿走我屋前就给我开窗行么?
娃娃正在竹居下替叶兮沏茶,窗棂支起,远处白茫茫的雪映着青竹,煞是恢弘好看,洗尽人间红尘事的绝境,热茶被风一卷便温了,叶兮端起茶盏,眼睛只见一道青影从竹窗前一晃,他眨了眨眼,道:“娃娃,找你的?”
娃娃淡道:“不知道。”
话音落下,忽然就听乔弥的声音响起:“娃娃,我有事要跟你说!”
娃娃眼睛都没往乔弥身上瞟过一眼,“我在替先生沏茶,走不开。”
乔弥一口气还梗在胸间咽不下去,闻言索性直接便怒道:“你下次走我屋前别给我开窗!”
娃娃不说话。
乔弥气的一个劲跳脚:“白天开,晚上也开,我每天大半夜起来都以为是谁把我给扔雪地里去了!”
叶兮看不下去了,他将茶盏放下,淡道:“娃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乔弥忙道:“是吧叶神医?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怎么把她得罪的这么狠了。”
叶兮朝乔弥安抚的笑了笑,对娃娃道:“你只开窗,不揭他被子,是达不到预想的效果的。”
乔弥喉间一梗:“叶神医……”
娃娃平平静静的点了点头:“下次我试试揭被子。”
乔弥白眼儿一翻,悲愤不已。
娃娃跟叶兮,根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乔弥终于忍不住鬼鬼祟祟的凑近了叶兮:“叶神医,你老实告诉我,娃娃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叶兮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目光落在他身上,轻轻笑了一笑,道:“想当我女婿么?”
乔弥悚然一惊:“不是,我,这……这真是,你……女儿……”
叶兮看着他温温柔柔的一笑,道:“娃娃,去将小乔弥房间里的冬褥,换成春天的去。”
娃娃道:“好。”
乔弥都快哭了,忙道:“别别别,这天儿都够冻死人了,叶神医你还这样是想要闹哪样啊?”
叶兮轻轻笑了笑:“我们家娃娃有些喜冷,你要习惯。”
乔弥几乎要悲嚎了,她喜冷关我什么事啊!?
娃娃已经转身准备出去了,乔弥连忙上前拉住她:“娃娃娃娃,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咱们能好好相处么?”
娃娃挺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这关过年什么事?”
乔弥看向叶兮:“叶神医,你看别人家过年多么喜气融融,我们这也太冷清了些啊,咱们好歹也整整氛围。”
“什么氛围?”叶兮看了看他,“在竹窗上贴那些鬼画符似的红喜联?”
乔弥愣了愣,“那人家怎么就是鬼画符了……”
娃娃忽然淡道:“乔弥,我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发现你的眼光这么高尚,绿微居里一片绿色,你竟然想要贴红喜联么?红配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乔弥顿时不高兴了:“红配绿怎么了?”他随后有些刻意的惊讶:“娃娃,我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见你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娃娃瞟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叶兮懒洋洋捧着茶盏:“下次这些弄氛围的话,别说了。”
乔弥轻道:“过年了啊。”
娃娃道:“绿微居从不过年。”
“为什么?”
娃娃比他更奇怪:“过年了,就是老了一岁了,这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喜气洋洋的去庆祝自己离棺材近了一步么?”
乔弥有些哑然,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却有些说不上来,似乎娃娃说的,丝毫都没有错。
墨崖余更是不会有过年的氛围的,他也冷,然而每日的冷,最终都化为了大汗淋漓,乔弥觉得,现在连过年都没必要了,人生还真是没什么好盼的了。
他无聊的去看墨崖余练剑,杀人的剑法,总是刁钻,处处都往人死穴上招呼,乔弥看了半晌,折了一根竹枝晃悠了半天,脚步一纵,迎上了墨崖余的剑。
他是竹枝,墨崖余是真剑,他自然不敢硬碰,只专挑墨崖余腰身头颅上打,简墨在窗下,愈看眸中愈发透出一分惊色,十个回合,乔弥的竹枝,抵上了墨崖余的咽喉。上投肠弟。
墨崖余站着没动,眸中渐渐蕴起了一丝怒气,他说:“上次输给我,你是故意的?”
乔弥道:“不是。”
墨崖余沉眸看着他,一言不发。
乔弥笑道:“我可是武学天才啊,看你练这么几天我若是还学不会。还叫什么天才?”他确实是武学天才,所有的招式在他眼前都会自动放慢,上起手来,比谁都快,那一次他是真的输了,这一次,他也是真的赢了。
墨崖余看向他:“那从今日起,你继续陪我练剑。”
乔弥笑道:“好啊。”若是不陪他练剑,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是,他笑道:“我若是同你一起学剑法的话,你一辈子也打不过我的。”他身负莲城所有绝学,乔蔓青跟他打起来也得让他三分,更何况半路出家的墨崖余?
简墨在窗下大笑:“好小子,有狂气,除了心软了些,其他的我都很喜欢,从今日起,你便跟余儿一起习剑术如何?”
乔弥摇了摇头:“我不学杀人的功夫。”
简墨眉一蹙,俄而他道:“那让叶兮教你如何?”
“叶神医?”乔弥有些诧异。
简墨笑道:“叶兮的武功在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只是他数年前曾受过一次重伤,眼下经不起久战,才会总是这般懒懒散散的样子,你没见过他出手吧?他一动起来,你睁大眼睛都抓不到他的半片衣角。”
乔弥撇了撇嘴:“叶神医既如此厉害,当年又怎会被人重伤?况且,他的性子,会授我一星半点的医术我都知足了,哪还敢指望他大费心神的来授我武功?”
简墨想了想,居然也承认了,他道:“也对。”
乔弥喉间就很是梗了一梗,这话都说出来了,你好歹也去争取一下,这样就算了,还不如不说呢!
简墨看着他的模样大笑起来,乔弥想说什么,耳边突然一阵厉风,他反射性得竖竹枝一挡,竹枝顷刻间被劈成了几半,他连连往后退,看着眼前拿剑的墨色身影又气又怒:“你竟然偷袭!慢着慢着!……你好歹让我拿把剑!”
墨崖余不依不饶,剑风凛冽,他也是聪明,让乔弥拿剑,这架,还有法打么?
这样吵吵闹闹的,其实适才心里的空,似乎也就不是很空了。
叶兮站在远处茫茫白雪中,静静的朝这边看着,娃娃在身后替他撑着一柄竹骨伞,青丝如墨,是这苍茫天地间唯一的点缀,她说:“先生,回屋罢。”
叶兮轻轻笑了笑:“他们挺热闹的。”
娃娃没说话,绿微居确实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自从,她目光落在竹骨伞的伞柄上,那上面,分外精细的刻着两个字,娃娃想,自从,唯诺姐姐走了之后……
绿微居是不过年的,也没什么置办年货的说法,平时怎么过,他们也就怎么过,这里是隔绝尘世的居所,与山下的凡间半点沾不上关系,乔弥找到了事做,天天又去与墨崖余练剑,墨崖余泡药池的时候,他就去泡书阁,如此周而复始的,除了娃娃时不时的给他使个冷绊子外,倒也不是那么空落。
日子一晃眼间,如流水般的在走,叶兮时而会看着远处苍茫的云雾发呆,一看,就看好半晌,常常看得累了,便阖上眸子在窗下睡去。
白云茫茫会在梦中化成谁的脸?娃娃问他:“先生,你在想谁?”
叶兮懒洋洋的笑了笑:“绿微居的景色,百年如一日的美,不愧是我选的地方。”
娃娃垂了垂眼,不再说话,叶兮不会是在看景色的,他看竹骨伞的时候,一定是在想唯诺,他看着天边的时候,一看若是看很久的话,那他想的那个人,一定是在远方。
山中不知年月,直到有一日,乔弥突然发现书阁里的书他都能看懂了之后,恍恍惚惚的,绿微居的雪已经融了,从窗外看去,眼前绿的一片新意,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开春了。
信鸽扑哧着翅膀飞过来,从竹窗外落进叶兮的怀里,叶兮捧着信鸽取下一纸信笺,目光落在上面,将信看罢,扭头看向简墨:“能杀人了么?”
简墨摇摇头:“不能。”
叶兮懒洋洋看着天边与翠竹相接的云雾,似在叹息,他说:“雪都融了。”
雪都融了,他却还不能杀人,然而眼下却已经开春了,开春了,所有的事情总是接踵而来,总得有一个人,该是时候下山了。
“下山?”乔弥看着娃娃,有些惊讶,“你下山还是我下山?”
“谁都不是。”娃娃道:“是先生要下山。”
乔弥一时没说话。
娃娃看了看他,淡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下山么?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要走,你最好就跟着先生走,也不必遇见那个紫瞳姑娘。”
乔弥笑了笑:“娃娃你真好。”
“我不好。”娃娃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然而乔弥到底是没跟着叶兮下山,为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余儿的剑法还没练好,也或许是,他怕山下的事物,早已在意识中颠覆。
叶兮懒洋洋的掸了掸袍子,踏上那座云雾中看不见轮廓的栈桥,下山的路,看着真是无比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