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章
如果说萨鲁是靠猜的,那么爱西丝就要直接得多了,这会儿梅迪苏正在她身边打扇,她想知道什么这位侍女都会把一切告诉她。
“这么说来苏卡姆姆有一晚彻夜未归?”女王摸着自己胸前华丽的一颗硕大绿松石嵌金的圣甲虫胸饰,懒洋洋地道:“你就没有派人跟着她?”
梅迪苏慌忙低下头:“那日正逢庆典,她人娇小灵活,几个起落就在人群里找不到人影了。我看她倒不是故意冲着伊兹密王子去的,那夜的事情不过是巧合,哈图萨斯想必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器物,她不拿到手决不罢休。”
至于这些来自未来的人想要什么,爱西丝是很明白:“她必是找到了回家的通路,只是那样东西遥不可及,不然她当日在比泰多王宫待了那么久,早就得手了。那样东西应该不在王宫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供奉在神庙里,这也不难解释她为何会和伊兹密王子撞在一块儿了!”
想到此,爱西丝便得意地笑了起来:“真是神灵保佑,我如今正需要她,她却走不了,正合心意。”
萨鲁经过外头,听见里面一串荡人心魄的娇笑声,不由心头一颤,从腿肚子里升起一股酥麻来,进了女王的房间便演起每日必定上演的戏码:“爱西丝,我的女神我的爱,我为你背井离乡、散尽家财,我把我的心和整个人都奉献在你的面前,你何时才能行行好,让我这个可怜的男人能有妻室照料。”
爱西丝听着他故作可怜,微微一笑,就如冰山遇了春风一般,她指指外面站的一排侍女道:“你想要妻室,随意就可以挑一个,以免长夜漫漫无法入睡。”
萨鲁懊恼道:“你知道我只爱你,眼里哪有其他女人。那天的事情你千万别在意,是苏卡姆姆在勾我的话呢,有哪个商人在将货品出售前会自己拆封使用的,我萨鲁虽只是个小国王亲,兼做商人,可是名头也不小,信誉自然是保证的。”
见他急着解释,爱西丝倒有耐心将他逗上一逗:“可你的才智连苏卡姆姆都敌不过,被她带上了钩,还有脸在我面前为你那个笨拙的脑瓜辩解吗?”
“笨有什么不好的?!”萨鲁平素不是这样的,他走南闯北遇人无数,若是有一点点待人不智早就被剥得皮都不剩,所以这世上的确有克星这么个东西:“我笨,可我一心一意待你。聪明的又如何,像条毒蛇那般暗地里咬你一口吗?”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怔,萨鲁这话不过是被逼得厉害,脱口而出,却无疑揭了爱西丝的伤疤。
她脸色一下子淡了下来,就连嗓音也透着不愉快:“你说的不错,即便我不死,人人都要嘲笑我的处境,嘲笑我满腔的真心付与那尼罗河,可尼罗河哪会停止奔流?”
萨鲁急道:“尼罗河到底只是条河,哪有我腓尼基面朝大海,胸襟广阔?”
听他不要脸地自卖自夸,爱西丝反而笑出来,只是那笑未免带了落寞:“我知晓你一片好意,可你说要我嫁你,我拿什么名头嫁你?是埃及女王爱西丝,还是埃及叛逃的法老姐姐,也或许我在此毫无建树,永生便是个窝在这荒凉海港里的落难无名的女人。你说,我要如何嫁你,你又如何将我带出门去?”
这话让萨鲁真正怔住,他是个金钱为上的人,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乐,他若娶了爱西丝,必然是豁出一切供她花用,拿金子做屋、宝石铺地,沐浴必用最清澈甜美的高山泉,吃喝是世人见不到的山林奇珍。他必用东方传说里海蚌吐出的千金之丝为爱西丝做衣,拿黑土地上稀罕的紫色嘟嘟鸟的羽毛为她做鞋升迁。但他忘记了,爱西丝并不是日日待在屋子里,对着他两人缠绵着就行了的俗世女人。
爱西丝要的是走在世人面前的女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让天上的神灵为她的王者之血正名,想到这里,萨鲁便有些黯然。
恰好梅迪苏进来说伊南娜找萨鲁,萨鲁便急急地出去了。
爱西丝无趣地将扇子丢到一边,对自己的心腹讽刺道:“男人嘛,许就是这样了。今天我欠了他多少,来日得势了一一还他。若是还不了,地下之国也有审判,神灵自然会惩罚我。”她瞧着梅迪苏神情紧张,怕是她就要被审判一样,笑道:“蠢女孩,不这样做,哪里就能试出男人的真心。我把话和他讲明了,我必是图谋埃及王位的,我即便嫁了他,也不是甘于在宅子里享用金山银山的女人,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萨鲁从爱西丝的房间出来,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半山腰那里现出一座高大的土炉,平时不准无关人等接近。因为此时比泰多乃是全世界的冶铁业中心,且位于西亚高原上矿藏十分丰富,伊南娜和萨鲁平白捡到这么一个高炉真是幸运到极点。
萨鲁不算明白,但伊南娜是明白的。此时比泰多已能够靠粘土为主体的早期熔炉的雏形加上人力鼓风机,在锻造含磷铁矿和青铜器时达到1200度的高温。而伊南娜所需要的温度只要1000度,这个比泰多人遗留的作坊供她使用已经绰绰有余。
比泰多又是流着牛奶与蜂蜜的密地,古人只知道蜂蜜可以食用,却不知道蜂蜡可以用来铸造模具。因此对于古人来说,批量生产青铜器和铁器在初期铸造金属模具的时候就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不利于推陈出新和量产。伊南娜只要将混了油脂的蜂蜡做成铸件模型,外面敷上耐火的泥芯,铸造的原料和烧制玻璃的过程一样,埃及人早也已经有了娴熟的工艺。等到高温烧炼的时候,灌注的蜡自然就融化了,这就是虽然比比泰多人晚了一千多年,始于秦汉时期中国人所发明的冶炼金属的脱蜡法。
这个脱蜡法后世又被拿来铸造琉璃这个中国五大名器之首,只是到了明朝以后随着官方造办处的渐渐衰落,古琉璃的做法便失传了。伊南娜自嘲一笑,她现在就要靠这几乎失传的技艺在异世讨生活,而她的“老师”,就是研习出了这已经失传的技法,才摇身一变从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成就了如今的大师身份。
因为作为原料的陶土,成分和从前所使用的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伊南娜虽然拥有足够的蜂蜡和成熟的熔炉,但是最后的成品总是含了不少杂质很不完美,甚至这些杂质导致模具密合度不够,在成品内部产生了气泡,东西直接作废。
虽然对伊南娜来说,有了方便的铸模材料,她一个月就能做出几百件东西来。可是她非常明白什么叫尖端精品路线,与其造出一千件东西每件卖十舍克勒金,她宁愿造十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每件卖上一千舍克勒金。
萨鲁跑到作坊里的时候,伊南娜正对着脚踩的水轮机打磨,那东西白白的一条看上去就像揉在掌心里的哈拉帕国的白棉,但却透着仿若刚出浴般少女滚着水珠的无暇肌肤的光芒。他凑近一看,却是个生着双翼的伊修塔尔女神的雕像,但伊南娜给她雕琢的那张脸却透着女神的无限庄严,只是脖子下面按照当世的习俗是一丝未挂的。
这恰恰是歪打正着了,男人喜欢的就是这样看上去像良家妇女的荡/妇,若是买去供奉在神殿里,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萨鲁便摸着胡子,笑嘻嘻道:“我可不可以摸摸,我以为宝石是要在深山里挖出来的,没想到也可以在炉子里烧出来!”
他一个大掌就罩在女神莹白剔透的双/乳上,粗鲁地捻了捻,才不要脸地说道:“啊呀,手感真是不错,你多造几个,我就派几个口齿伶俐的属下往两河专找有钱的王室贵族卖!这可是伊修塔尔女神像,又生的这么一副样子,放在家里生生情趣也好,且女神管着情/爱、生育的大事,说不定男主人家来年就能添上一堆孩子。”
伊南娜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你不要胡乱吹捧,这东西说到底就和玻璃差不多,只是埃及人现在弄不出许多颜色来北洋1917。卖个差不多的价钱就行,下次我再做新的式样,烦请他们弄到钱去爱琴海跑一趟,多招些有经验的水手回来。我心里总是不安,虽然埃及现时不大可能发现这里的状况,但总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
萨鲁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回话,脑子还纠结在自己方才说的“添一堆孩子”身上,等到伊南娜急了,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问了句:“苏卡姆姆,你多久没有问我要过棉布了?”
这话令伊南娜大囧,这是女人的私事,萨鲁去关心爱西丝用不用棉布才是正理:“你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你回来之后就没有问我领过呀,那东西不远千里从哈拉帕国运回来,小小一点就值一米那金子,我的管家都是要报备的。”萨鲁见伊南娜这样凶,语气变得有些委屈。
说起来,最早把这昂贵的棉布赏她的是伊兹密,沙利加列海港败退那一战还给她留下了这许多用起来称手的工具,伊南娜莫不是在还人情,所以才面临如今这个骑虎难下的问题,她的手慢慢滑到小腹上,艰难地冒出一句:“你给我找个医生来吧。”
萨鲁简直要咬牙切齿了,伊兹密这个小子简直太不是个东西,手脚这么快,反正伊南娜也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他宁愿拿着身上的钱袋子赌这孩子不是伊兹密的,才可以安慰他受伤的幼小心灵:“你可别想着不要这个孩子啊,这年头没有医生愿意配打胎药,不生育是触犯神灵的。女人只能用木棍活生生把孩子打下来,说不定你就一块儿跟着去了。”
伊南娜什么都没说,脱下鞋子砸在了萨鲁头上。
爱西丝面无表情地听着医生汇报的“病情”,心里愉悦不已。若不是当年平白被凯罗尔插了一脚,那么在卡布达宣布了神灵愿祝福姐弟联姻的神谕后,自己早该在那年天狼星升起的时候嫁给了曼菲士,恐怕连孩子都有了。
如今在这不知前路的局势里,三个患难与共的人和一座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海港,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爱西丝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宽厚。如此一来,伊南娜就更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是现成的,所以伊南娜可以省心省力,这算是伊兹密作为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孕夫所无意提供的福利么……
天朝的老祖宗们其实很聪明的,只是几千年传下来的很多东西都埋没了,虽然冶金业上天朝很落后,比西亚晚了一千年,但是春秋秦汉钻研得不错,只是后来又不行了……
杨惠珊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她复原了古琉璃技法,是个能人,当然她从前的个人经历,我们番外再说……
我们一般所看到的现代工业烧制的琉璃,其实就和塑料、玻璃的级别差不多,也不值钱……
三角关系马上要开场了,我表示我要把坤哥往死里虐
手机党搜微博吧,我把图图都传到那里去了,直接搜童归宁这个人的名字就行了
图为一个琉璃佛像,作者杨惠珊,出自琉璃工坊,伊修塔尔女神的琉璃像那是没有图片滴
对于有兴趣的同学可以看这个杨惠珊自己拍的琉璃铸造视频,最近博物馆有在搞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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