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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良莠不齐

      “怎么,事情解决了?”洛雨菲在园子里小坐,午后的阳光极温柔的洒在她身上,像极了唐染对她露出的笑容,能让人心暖暖的,变得柔软的像棉花一样。

    “嗯,许文风重伤潜逃,岳弘宵死了。”荣瑾瑜抖了抖衣袍,上面有几处划伤还带着斑斑血迹。他身边的顾思敏倒是安然无事,还是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

    “是和松梢月的那个故人有关?”楼语凝,这人的事情,洛雨菲也听说过。后来查鬼门时,多少也又查到些关于她的事情。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荣瑾瑜冷哼,十分恼火,要不是看在楼语凝的份上,他是绝不会让岳弘宵死的那般轻松。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时岳弘宵说,荣瑾瑜,顾思敏,即便是在成功后死亡,我也绝不愿意,在失败后苟活。他是深爱着楼语凝的,可惜了。“哎,方是真的,药是假的。绵里针岳弘宵是李安年的儿子,他才是,亲生的。”

    当年岳弘宵被李安年送到剑门学艺时,他喜欢的,可一直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主子楼语凝。他原本没有他爹那样的功利之心,倒是对李安年的行为曾诸多劝阻过。只不过李安年和楼语凝死后,他心中有怨恨和不甘,才一心想要亲手斩杀荣瑾瑜和顾思敏报仇,他向顾怀和各大门派下手,也只是为了逼迫荣瑾瑜等人现身,可这事情还牵扯到了顾思敏大哥的儿子顾显,事情到了最后的时候,果然还是一目了然。

    厉兵积粟,以观时变,大盗不操戈矛也!算计朝廷,密谋武林,岳弘宵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挑战荣瑾瑜,顾显是为了篡夺帝位,而浪子剑许文风只是被岳弘宵拉下水的帮手。最最可悲的还是温弘致和剑门,照理说剑门是没有被算计在要颠覆的门派名单中的,只不过,岳弘宵想要挑战荣瑾瑜,他是没有十分把握,才会恩将仇报,要夺流光剑和流月剑谱。

    “现在大局已定,事情可算是了了。”荣瑾瑜唇角含笑,六部九卿还有些武林中人,该杀的杀,该赏的赏。蒙古那边有娜仁托娅摆平,天下真是要太平了。

    “你就是洛雨菲?”荣瑾瑜身后的一个貌美女子打量了洛雨菲好半天,笑了笑问道:“染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楚云裳。”洛雨菲为她在对唐染的称呼上微微不满的蹙了蹙眉,倒还能认出来人是谁,“你在这里,倒是稀奇。”谁不知道,琅邪楚家的大小姐,整日待在秀水云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天突然光明正大的对外声称有了心上人,却始终没有说明那人到底是谁,婚期定在何时,直惹的一干倾慕之人急的相思成疾。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来送把唐刀与旧识的。”楚云裳瞟了瞟荣瑾瑜,也庆幸自己收得消息及时赶来,不然有人可是要受重伤了。唐染和楚云裳关系交好且常有来往,楚云裳对洛雨菲的传闻,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而且纵使荣瑾瑜气贯如虹,剑啸九天,也终是敌不过流光剑的威力,倒是楚云裳不知怎的收到消息,前来送了重新打造的落樱与他,才压制住了岳弘宵的流光剑。

    落樱是在武林大会上折的,唐染要鸣沛若交与了琅邪楚家的大小姐楚云裳打造一把更为绝世的好刀相还荣瑾瑜,这下,才算是还清了武林大会上的恩情。洛雨菲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自己欠荣瑾瑜的恩情,多一件少一件也没甚差别了。

    “我要离开,找一处地方静静养伤。”洛雨菲挑了挑眉梢,避过楚云裳的问题不答,倒是冲荣瑾瑜开了口。

    “那我再施几日针,配些疗伤的药给你。你可记住,七年之内,不论发生什么事切勿强用内力。”荣瑾瑜点头,一副十分了然的神情交代着。

    洛雨菲应声,冲各位微微颔首打过招呼,径自休息去了。

    “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荣瑾瑜瞧了瞧洛雨菲的背影,七年,估摸着五年左右,唐韵就会撒手人寰。

    “你是想说她好胜?”楚云裳收回目光,斜着瞥了荣瑾瑜一眼,总也不觉得他是在夸洛雨菲,“还是阴险?”

    “是太执着。”荣瑾瑜摇了摇头,笑了笑,“忍方才佛,而后才能施于众生。可是啊,佛可以解救众生,依然可以,从心处灭了众生。佛曰: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不容于礼教之事呢?佛也肯度化众生?”楚云裳笑,又眯着眼睛问,“那这情债孽缘可否能度?”

    “度化,还不是感化劝教么?还不是一个放,一个忘么?莫要往深了问,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何况本少爷是修道之人,不谈佛学。”荣瑾瑜意气自如,扯淡完全不脸红,“你何必来缠着我,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帮你。”

    其实只那一句太执着,楚云裳就不再多说,后又听荣瑾瑜说会帮她,只低头笑了笑。顾思敏的面色多了几分变化,看来这几人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没几日,洛雨菲先行离开咸阳,一路往南去了。临行也没对人说她要去哪里,也许,连她自己都还没决定要去哪里。

    朝廷和江湖又逐渐归于平静,多年不问世事的唐钰,离开了唐家一个多月之后,才又回到了唐家。

    只不过,她回来时显然是极累的,眼睛红肿的充满了血丝,像是因为极度悲伤流了许多眼泪,以至于双眼肿胀充血。

    她才一回唐家,听说唐染进了九重天,连唐玥都没去见,就先急愤的冲去了九重天。

    “染儿,染儿。”唐钰脸色煞白,在塔下大叫,那聋哑的下人拦不住她,被她狠狠一瞪,更是不敢拦她,心急的找人通知唐玥去了。

    唐染正拿着青雨在窗前发呆,眼前总时不时的出现那一抹温柔的浅笑,那些许对方一世安暖的时候,都是满心的爱意与不舍。

    听到染儿染儿的叫声,唐染霎时泪眼凄切,眼前的影子越发的模糊不清,只剩下个浅浅的轮廓,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也只剩下那一抹相思跌碎在风中。

    泪眼茫茫,一片伤心画不成。唐染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涩,沙哑的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蓦然间惊醒,当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又是自己一时失神,罢了。

    她将惆怅和惋惜藏在了眉宇间,听见拍门声和叫喊声,才往楼下来了。隔着门,看不见外面,可听声音也知道是二姐唐钰来了。

    “二姐。”唐染柔和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虚弱无力。

    “你这是做什么?”唐钰气愤,红着眼睛冲着塔门大吼,“难不成,你要守着回忆在这过一辈子么?”

    唐染有些无力的靠着门,自嘲般的微微一笑,“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嘟嘟囔囔的语气有些绝望,纯真、带着与世隔绝的悲伤和忧郁绵绵不断,一股酸涩涌上鼻尖,心也在犯酸。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从眼里滚落,一滴一滴,像山涧中滴答的清泉,能让唐钰隔着厚重的门,听到叮当作响的心碎声。

    “任何的限制,都是从自己的内心开始的。”唐钰也是泪流不止,语气哽咽,绝望之中带着几分怨念,气愤之中,又隐隐含有一丝不甘心,“你了却红尘,自此日夜凄凉,把相思深埋于暮暮朝朝,能有什么用?”

    唐钰恨,恨唐家的束缚,恨门主的独断,恨自己当初的懦弱,恨唐染现今的逃避。她不甘心,可是心里的悔恨,比不甘心来的还要多。

    “只怕是,再无计重见。”洛雨菲的泪,打湿了唐染的眼眶。在旁人面前,唐染可以强忍着坚强,可在这里,唐染的脆弱,谁也看不见。她吸了吸鼻子,说“她就在这里,一直活着,陪着我,从未离开过。”唐染的手摸在心口上,眼神有些飘渺,可神情还是很温柔。

    唐钰不再说话,洛雨菲没死,只是她愿意相信的答案而已,却不一定是真实的。她转身离开,便不知是往哪里去了。

    那聋哑下人找到唐玥时,脸都白的和纸一样了,他十分焦急,颤抖的手比划了好半天,唐玥仔仔细细的反复看了两遍,才明白过来是说唐钰违反家规去了九重天。

    唐玥微微蹙了蹙眉,侍立在一旁的唐阔和慎明锦闻言耸然动容,彼此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不由得全身发悚,脸色瞬间也吓得白了几分。

    三小姐唐染的事情,让门主还在气头上,现下可好,二小姐也要如此,那还不知道下场会一样惨,还是会更惨些。可这动静,闹的的确是大了点。说不定这个时候,门主已经知道二小姐违反家规之事了。

    唐玥带着二人往九重天赶,到了才发现唐钰已经不在,塔门还好好的锁着,叫了唐染半天,她才弱弱的应了声,说是唐钰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唐玥心道不好,就又急着往竹园赶,怕是唐钰受了刺激回来,找姥姥反抗去了。

    到了竹园,唐玥就临近崩溃了,她听屋里伺候的小丫头说,二小姐已经去了宗祠受罚,不知道二小姐和门主说了什么,惹的门主动了肝火,大怒一场,气的门主内伤复发,直接叫管家唐忠带了她去宗祠受罚,听说是要挨五十鞭子,罚跪一夜,再回幔轩禁足一年。

    等唐玥再赶到宗祠时,唐钰正在受鞭子,她也梗着脖子,直着背脊,那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她背上,看的唐玥都觉得心疼,唐钰却连吭都不吭一声。

    唐玥来了,唐忠也不敢叫人下手太重,都是自家小姐,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到底是狠不下心肠。

    施完家法,唐忠就带着人回去复命,唐阔和慎明锦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也退了出去。整个宗祠就剩下唐玥和唐钰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鲜血的腥味,周围静的能听到唐钰眼泪打落在青石地板上的声音。

    唐玥伸手擦了擦唐钰脸上的泪,唐钰才抬起头来,没头没尾的哽咽了一句,“她死了,我也跟着死了。”

    “那时她说,我们日后,再不要相见,除非我死。现今真是连最后一面,也等不及相见,便去了。”唐钰吸了吸鼻子又说,“我曾以为,我可以守着她许多年,等到有一天我能摆脱这束缚时,便去找她。等到那时,如若相爱,便携手到老。如若错过,便护她安好。我曾对她说,我喜欢你,却不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却不一定要和你白头到老。我喜欢你,从现在起,只是藏在自己心里最深的情绪。不敷衍,不浅薄。”

    可谁能知道,生死别离,只怕是一言难尽,难言那相思之苦,难诉那别离之悲。可谁又能知道,自己在做出决定时,对方却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是否和你一样。

    唐钰也怕,怕唐家不会放过她们。凭她一己之力,想要护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周全,怕是不能的。

    “够了。你伤她有多深,就伤自己有多狠。我想她是明白你的,所以她选择了顺从人生。”唐玥蹙眉,唐钰的事情,她才算是真正的看清楚了。

    “我想要看见她,即使不说一句话,只是在远远的角落里凝望她,知道她安好就够了。我以为不诉离殇,便会不惹相思。我以为朝不见、夕不念,便会不见不念,不念不伤。所以我远远的推开她,圈禁我自己,我不想看着她死,不想天人永隔,可到头来我却让她生不如死。可现在想来,多么可笑。”我看见倔强的她,最终还是红了眼眶,湿了明眸。唐钰扯了扯嘴角,像是心被拉扯的生疼,表情都有些僵硬,“她说,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唐玥不说话,认真的听她说。

    唐钰笑,有些牵强,又还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低低的叹:“施文熙,原来,我始终不如你心狠。”你狠心的抛下我,是为了要惩罚我当初自私的认为是好的决定么?

    顿了顿,唐钰说:“我很羡慕洛雨菲,她做了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如果那时,我也能如此选择,虽死无恨!”所以,更希望自己的妹妹不要像自己一样,总以自己的目的为出发点,只为了用自己认为的好来保住别人,却从没让别人自己选择过。

    可畏缩的放手,却是生生的残忍。谁能说的清楚,这种残忍,是种勇敢,还是种懦弱?

    “眼波传意,恨密约匆匆未成。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许久没开口的唐玥,只幽幽的叹了这么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唐钰被罚跪宗祠,总要吩咐人些事情去办,跪一整夜,那腿也是受不了的,何况身上还有鞭伤皮开肉绽。

    可托了唐钰的福,唐玥才有机会去看一看唐染。她一个人在那煎熬,身心皆损,憔悴的堪比春末的梨花。不由得让人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就会将它生生的碾碎。唐玥真怕再这么下去,指不准哪一天,唐染也会和姑母唐硕一样,就这么没了。

    唐玥不痛不痒的安慰了唐染几句,到底还是要告诉她,等过阵子时间久些,唐家的形势不那么受威胁的时候,就派人去打听洛雨菲的消息,叫唐染安安心。

    可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平平仄仄的轮回里,时光老了又老,只冷了琴弦,瘦了红颜。又是谁在岁月里将遗憾,婉转的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五月的江南,常常会倾泻一帘细绵雨丝,这时有人会撑一把油纸伞,穿一袭青衫长裙,瘦削单薄的肩上披散着一头飘逸秀发。一片树林,一缕阳光,一阵花香,几声鸟鸣,却唯独少了一对相依相偎的身影。所以,这梦境中的画面,都显得有几分孤寂落寞。

    一间屋子的回廊下,总有个姑娘带着一抹丁香花的淡愁,一泓秋水般的眼眸,一个凝视的姿态,盯着手下的琴弦,怔怔的遐思神游。屋子里的妙笔丹青,也绘不出在梦中萦绕的身影,遥远而又那么熟悉。细柳轻拂处,落下无尽的惆怅。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离情怎堪月将满,更深露重夜风寒。朝歌夜醉,不诉离殇。”柳初烟伫立在洛雨菲身后,手中提着个酒壶,待洛雨菲停了琴音,才缓缓开了口。

    这么些年了,自从柳初烟找到这里后,就发现洛雨菲每次必会在天空飘起小雨的时候,隔窗远望,然后会在回廊下抚念,低眉浅唱,低低的唱一曲凤求凰。

    作者有话要说:、颜薄凉是受,是抖m。t_t~~~

    、关于上一篇文的主角的话,我这里提的可不算多,

    如果不提,这篇文里的有些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原因?

    我已经很省略的解释完了,那么接下来,下章开始写洛菇凉,染妹纸也快粗线了。。。

    、终于要完结了,我好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