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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祸起

      永安殿在沉寂了近三十年之后又开始了一场热闹,这座宫殿属于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但同样,命运也如这尊贵的身份一样,跌宕起伏。

    南槿晨起时有些疲累,昨晚又是一场天翻地覆地纠缠,天知道这样的情形从封后大典之后每日上演,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后的现在。

    穆谨早已离开,服侍她起身的侍女对她身上千奇百怪的印记早已免疫,南槿心中暗叹一声,如果一切都成了习惯,她是不是也会有彻底死心留在他身边的一天?

    她常常沉迷于他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温情陷阱,婚前受他所逼而生出的那许多怒气渐渐地消失于无形,这让她无力,她像是被他圈养的宠物,总有一天要在他的笼子里失掉所有逃走的勇气。

    用完早膳,离下早朝还有一些时候,南槿常常用这段时间来琢磨钱庄的事项,当初被穆谨强势地接管,一直到婚后才又回到她手上,不过是一小段时间的脱节,却让她更为小心谨慎,这是她与“外界”接触的唯一管道。

    她端着账本有些走神,好像有一阵子没收到怀岳的消息了,倒不是她自恋,只是以当年卫瑜桓那种不死不休的态势,如今得知她再嫁,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实在让人惊讶之余又生出太多不安。 她的梓商,还在那人手里。

    手几乎不受控制地握紧,手中的册子皱成一团,她已经要没了耐性。

    事情总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南槿还沉浸在痛苦纠结中,某位不速之客竟上门了。

    纪清婉在金华殿养得不错,伤好了的同时,连气色也是好得很的,南槿猜测这与她目前的身份与所居位置有莫大的关系,即便这些便利一点也没能让她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规规矩矩地见了礼之后,南槿让她在下首坐了。 这是这个后宫中唯一的两个女人第一场正式会面,场面却冷清得很。 南槿无意多言,对于她而言,在此之前的纪清婉就像太后手中一颗没有任何生命力的棋子,只有被摆放的份。 而如今她的主动来访,如果没有更深层的意义或动作,对南槿来说还真是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南槿沉默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女人,等着她的动作,在她的耐性耗光之前,她不会出口赶她走。

    “娘娘从南越来,可曾对如今的南越皇室秘闻有所了解?”一句话,让南槿心中一跳,不由得眼中有了些神采,她目光锐利地投向外表温婉的纪贵人,心里由衷感叹,再温婉的女人,在爱面前也容易失了常态。

    “不曾!”她直接简单回答,脸上仍是一派平静。

    “哦?”纪清婉此时抬眸,看了眼南槿的脸,复又垂下,笑道:“娘娘是个不关注这些个的,清婉倒是闲得久了,听了不少闲事,今天不妨说来给娘娘解解闷?”

    南槿无言微笑,算是默许。

    纪清婉也不忸怩,兴致颇高地说道:“南越皇帝的母亲是前危氏皇朝的公主,叫危霓裳,这霓裳公主与大名鼎鼎的卫大将军之子生下如今的永宁帝,怎知中道丧夫。 那一年先帝率军南下攻打南越,愣是将危氏皇族吓得躲去南疆城,就在这南疆城中,霓裳公主认识了如今的南郡王息闵,二人苟且,有了私情,碍于脸面不得圆满,无奈约定私奔,怎知那息闵却是个没种的,临了撇了公主,让她一人承担所有罪责,最终落得个人死了事。”

    纪清婉像是讲个坊间故事一般轻松将这一段往事概括完,眼神一刻不歇地凝在南槿脸上。 南槿垂了眸子,掩下眼中心中涌动的厌恶,一丝痕迹也不愿泄露。

    纪清婉歇了声,沉默喝茶,屋中只闻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良久没人开口,纪清婉有些失望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清婉冒昧,倒是想与娘娘分享另一则趣闻。” 她放下茶碗,自顾自接着道:“当年在南越的抚郡,有一名商户的当家人与娘娘竟是同名姓呢,可惜后来战乱遭了难。 娘娘也是从抚郡来,说来也真是巧了,您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嗯——”南槿垂眸微笑,轻轻应了声,“纪贵人久病初愈,这听风的本事倒是非常人能及的。”

    “闲来无事,陛下也不爱上臣妾那方走动,便听了这许多传闻,就当是听故事一般。 臣妾倒是没当真,就怕别人当了真,计较起来也不晓得又有什么好戏要看呢。”

    “若是看戏,便就看看就好,切莫入戏太深,出不来就不好了!”南槿谆谆善诱,看上纪清婉脸上的笑,眼中是再掩不住的厌恶。

    她可以容忍别人议论旁的任何,却无法让这些言论涉及自己的父亲和孩子。 这个女人,怎地突然变得如此讨人厌!

    纪清婉终于也不再过分伪装,起身告辞,志满意得的模样,全没了当初的温柔静琬,她最后还补充了一句:“那南越皇帝有个半路领回的太子,不是如今皇后的儿子,却是如今皇后的姐姐的孩子,正好都是息家的女儿呢! 您说好笑不好笑,又不是前太子妃樊氏,可没听说过南越皇帝娶过那息家长女。 啧啧啧,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南槿忍下眼前突现的血色,目视纪清婉身姿袅娜地步出永安殿大门。

    这一日直到日落,永安殿再未传出任何动静,殿门从上午开始便紧紧闭着,晌午过后,穆谨遣人来探问一番,没什么下文,穆谨忙得无法抽身,寻思着晚膳时分再过去细探。

    可是没等到晚膳,便有消息震乱了几人的心神。

    纪贵人,以及其随身带着的几名侍女,纷纷中毒,吐血不止。

    穆谨提心吊胆奔赴至永安殿,守门的宫人没见慌乱,迎了驾,仍旧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穆谨心中大石便落了一半。

    殿门虽是关着,窗户却都大大敞着,这个夏夜难得去了闷热,凉风习习,落地纱帐轻轻拂动,烛光在角落忽隐忽现,端坐窗前的身影看得模糊,浑不似真人,穆谨心口不由一紧。

    在身后无声伫立良久,穆谨才试探着开口道:“槿儿,今日可好?”

    “好!”南槿没有回身,却是答得迅速,声音清亮,没有一丝犹豫:“很好!”

    穆谨皱眉,走近几步探上她的肩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呆在这里就好,一切有我!”

    南槿起身回头,错开肩上的手,微微掀起的唇角带起一丝凉意:“我倒是真希望一切有你就好,但就怕别人也是这么希望着,你可就不好办了。”

    穆谨眉头皱痕越深,南槿移开与他直视的目光,轻笑道:“纪贵人倒是为你狠得下心折腾自己,听说血都吐了几盆了。 说实话,我最见不得别人受罪,可是今日,我却是很舒心的,你可知为何?”

    “行了!”穆谨开口阻止她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不无烦躁地捉住她的手腕,又软了声道:“此事从始至终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多说了,我会处理。”

    “你处理?”南槿斜睨他,笑道:“你要去安抚她么?还是打算去安抚太后?只怕下一刻太后的人就要来了。”

    明明是迫在眉睫的危局,南槿却像在闲话家常,语声中的笑意也似假而真,穆谨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疼,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压抑了怒气,只留下一句“等着我”,便匆匆离开。

    殿内又回复清净,南槿对着敞开的窗子,似在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夏日夜晚。 宫人悄无声息地进来禀告,说是殿外不远,皇上与太后的人撞上了,一行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都随着皇上走了。

    南槿无声微笑,眼角莫名干涩。

    这一夜直到后半夜,皇帝才带着一身浅淡的药香匆匆从金华殿离开,回到永安殿。永安殿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宫人们也都被遣散不见踪影,只有层层帷幔后一个淡色的身影卧在床上,缥缈得没有一丝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