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 处长老乡
处长老乡
不出萧何吏所料,徐丽珍正悄悄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向外溜。138看书免费
看着她一副若无其事地边小声打着招呼边向门口移动的样子,萧何吏心里想笑,用这些小事来为难、对抗有意思吗?
他把握好节奏,不快不慢却正好堵到徐丽珍的前面,笑了笑叫道:“徐科长!”
徐丽珍其实早就看到了萧何吏过来,只是装作没看到,这时见萧何吏叫他,便仿佛刚看到的样子,故作惊讶地回过头:“哦,萧科长,有事吗?”
萧何吏心里盘算着,我给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看你有什么借口推辞,除非你说不在这里吃饭!
刚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萧何吏冲徐丽珍微微一笑:“稍等一下。”
拿出手机一看,却是任永书打来的,屋内乱哄哄的一片嘈杂,萧何吏怕听不很清楚,便出了门顺着走廊边打便走。
“何吏啊,忘了告诉你了,今天市畜牧兽医局有个会,让分管局长和项目科长参加,徐丽珍告诉你了吗?”任永书仿佛有点不放心。
“嗯,告诉了,我现正在市局呢,刚开完会。”萧何吏并不想在任永书面前过多地说徐丽珍的闲篇子,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嗯,我给市局领导打电话了,说你全权负责局里的所有项目,以后只要分管局长参加的会议,一律都由你来参加。”任永书想的很周到。
“嗯,”萧何吏点点头,有些感动的同时,也觉得肩头突然沉重了许多。
“那好,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任永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任永书全做到了,剩下的,就看自己怎么把工作干好了!萧何吏收起了电话,一转头,心想坏了,徐丽珍肯定趁机溜号了。
等回到会议室,果然,徐丽珍已经踪迹全无!
萧何吏苦笑地摇摇头,任局长的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等赶到楼下,却见一个个分管局长、项目科长都纷纷上了自己的座驾直奔酒店而去。
一个人也不熟悉,如何开口呢?萧何吏正在为难,胖大半秃的鲁处长却从楼里面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萧科长,走啊,吃饭去!”
鲁处长的声音总让萧何吏感到隐约有种亲切感,却又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鲁处长,您的车里还有空座没?我没带车,想搭您个车过去。”看到来开会的人全都带着车,虚荣心让萧何吏也感到了稍稍有点难为情,但尽管如此,他说话的口气却让人感觉非常的坦然。
鲁处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走,坐我的车!”
两个人上了车,鲁处长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问道:“萧科长是哪里人啊?”
萧何吏笑了笑回答道:“平原市的。”
鲁处长又问:“平原市哪的?”
“章惠县的。”萧何吏心里一动。
鲁处长兴奋地一拍萧何吏的大腿:“萧科长,咱俩是老乡啊!”
萧何吏也有些惊喜,忙问道:“鲁处长也是章惠的?”
“是啊,你是那个乡镇的?”鲁处长又问道。
“绣丘乡的!鲁处长您呢?”
“我也是啊!我也是绣丘的啊!”鲁处长很兴奋的样子。
萧何吏也很有些兴奋,怪不得总觉得鲁处长说话的口音这么亲切呢!便笑道:“我是萧家庄的,处长您是哪的?”
鲁处长更兴奋了:“我是鲁家园的啊!”
萧何吏脸上全是发自内心的惊喜,没想到竟然离这么近!萧家庄和鲁家园就隔半座山,小学、中学都是同一所学校!
“刚才你一说话,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没想到果然是老乡啊!”鲁处长很亲热地又拍了拍萧何吏的大腿。138看书免费
“呵呵,我也是,不过,鲁处长您的乡音可是几乎听不出来了啊!”萧何吏啧啧嘴,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遗憾。
“咳!我从十几岁就出来上学,在外面混了几十年了,口音早都杂了!”鲁处长仿佛很感慨,然后又有丝自得地问道:“我叫鲁万才,听说过没有?”说完用很期盼地眼神瞟了萧何吏一眼。
鲁万才?还真是没听说过!不过看到鲁处长期待的眼神,萧何吏没忍心说实话,便含含糊糊地说道:“应该好像是听说过,不过我也出来很多年了,有些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呵呵。”
鲁处长仿佛听出了萧何吏的安慰,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说道:“可能你们的老师都换成年轻的了,当年咱们学校的老师可是没有不知道我的,我是咱们乡里第一个中专生啊!”
萧何吏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差点脱口而出说我是咱们乡第一个大学生啊!可转念一想,这样说仿佛高过鲁处长一头似得,况且现在大学生的含金量比那时候的中专生还是很有些差距的,便笑了笑没说话。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鲁处长好像很有兴致的样子。
“某某农大的。”萧何吏笑得有些不自然,每次一提到这个学校,他心里总有浓浓的不甘和深深的遗憾,当年他的高考成绩高出本科线六十多分,却仅仅上了一个低于本科线录取的三类农业大学。
“啊?原来是你啊!”鲁处长又有些激动起来:“我听老家的亲戚说过,咱们乡前几年出了一个大学生,萧家庄的,原来就是你啊!”
萧何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有丝自豪,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这么大,竟然已经传到东州的老乡耳朵里了。
两个人略带兴奋地聊着家乡,说话间,车就来到了海鲜楼。鲁处长亲热地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以后再细聊!”
两个人刚下车,几个在门口等候的项目科长就立刻围拢了上来,把鲁处长给包围了。
萧何吏悄悄地退到一边,先给侯波打了个电话:“中午不在你那吃了,我跟着鲁处长吃大酒店!”
“哈哈,”侯波在电话里哈哈笑着:“你小子行啊,还没等我介绍呢,你就先跟鲁处长套上老乡关系了!好好处吧,鲁处长人很好的。”
“是吗?我也是这样觉得大道主。”萧何吏心里很开心,侯波的评价和他心里的印象完全吻合。
“可不光是人好,鲁处长道业深着呢!”侯波有点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他当财务处长的时候,那任局长犯事被抓了,从局长到分管副局长,从会计到出纳,全都给逮了,可就偏偏人家财务处长一点事也没有!”
“真的?”萧何吏有些惊喜,他正对手里的礼品和购物卡头疼呢,这下可找到人了,有时间要好好地请教请教。
“后来他干了生产处长,副处长处分了两个了,一个开除,一个撤职,而鲁处长依然没事!”侯波的声音里透着几丝钦佩。
“嗯,不多说了啊!我进饭店了,以后再聊。”萧何吏挂断电话,仔细地打量着正在豪放大笑的鲁处长,肥胖的身躯,肚子像怀胎七个月的孕妇,没几根头发的脑门,反射着油光锃亮的光芒,乍看一脸的憨厚,但仔细看眉目却都很精致,果然是一副粗中有细的面相。
一行人簇拥着鲁处长进了酒店,萧何吏先来到玉皇顶厅向里瞄了一眼,徐丽珍果然已在座,正在**地与各位分管局长笑谈着什么。
“萧科长,怎么不进去?”鲁处长很客气地要把萧何吏让进玉皇顶厅。
萧何吏心里很是有些敬佩,鲁处长作为权力那么大的一个领导,而且跟自己的关系好像已经非常亲密了,但称呼上一直还是叫职务,并没居高临下地喊“小萧”或者是亲热过分地喊“老乡”之类,所有这些都自然地表现出了一种素质,而这种素质正是自己需要的学习的。
鲁处长这一说话,玉皇顶厅里的人全都转过头来。徐丽珍格格笑着站了起来:“萧科长,要不你在这边,我过去?”
萧何吏心里感到好笑,这个女人果真是浅薄到家了,难道你在这个房间里吃饭,身份就提高成副局长了吗?
“萧科长,我觉得你还是在这边合适,毕竟你是代表黄北区啊!”鲁处长一脸认真地说道。
萧何吏笑了笑,心里对鲁处长故意抬高自己有些感动,便小声对鲁处长说:“您在哪个屋我就在哪个屋,我今天反正是跟定您了!”
鲁处长笑了起来,继续坚持着自己的主张:“这哪行,你得在领导房间!”
主宾位置坐着的那个白净眼镜的孙副主任突然轻咳了一声,缓缓低沉地说道:“都是为了工作,有时候也不必非要分得那么细嘛!”
鲁处长愣了一下,刚要说话,萧何吏抢先说道:“徐科长,你在这边就行,我跟鲁处长去那边,走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下午咱们就开会贯彻市里的会议精神,你一会先给各乡镇下好通知。”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徐丽珍呆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羞恼,这个萧何吏也太过分了,竟然当然那么多人就居高临下地命令她。
萧何吏出了门,忍不住想笑,甚至有点恶作剧地想你就得瑟吧,得瑟到局长的房间里吃饭又怎么样?大家还不是一样看到你受我指挥!
鲁处长跟了出来,意味深长地地看了萧何吏一眼,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些惊异,也有些认可。
萧何吏冲鲁处长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有点感激二队的那段生涯,如果不经过二队的熏陶磨练而直接碰到徐丽珍这样的部下,说不定自己很难这么从容应对。
蓬莱阁厅除了鲁处长以外都是各县区的项目科长,虽然是单位的中层干部,官职并不太大,却都一个个牛气冲天。
在酒桌上,科长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好项目”和“坏项目”等字眼,几个喝到酒酣耳热的项目科长,甚至还不住地埋怨鲁处长搞得“坏项目”太多,“好项目”太少,并强烈建议把“坏项目”的资金整合使用,变成“好项目”。
萧何吏第一次参加项目会,听得一头雾水,却又不便问。而鲁处长不是笑着不说话,就是端起酒杯:“酒桌上不谈工作,容易得胃溃疡,来!喝酒!”
萧何吏本来就酒量极差,自然陪不得这些酒坛子们拼酒,只是到了最后,倒上满满两杯敬了鲁处长。鲁处长是豪饮之人,自然是酒到杯干。
一个项目科长因刚才敬酒时,见萧何吏推三阻四,心中早有些不悦,这时便阴阳怪气地说:“现在的年轻人聪明啊,就知道巴结领导!”
萧何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犯愁,这酒量小有时候确实给人一种不实在的感觉,尤其是北方地区,仿佛非要喝得趴下才叫够意思。而且看起来,把人品和酒品混到一起的,也远远不止郝海平书记一个人。
想到这里,萧何吏狠了狠心,又倒满了一杯,端着站了起来:“第一次参加会议,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干项目工作的人都太好了,能与各位老大哥、老大姐认识,我觉得真是很幸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呢,酒量确实有限,大家看这样好不好,我敬三杯酒,各位大哥大姐随意,行吗?”
桌上的人反映不一,有的人温和地笑笑便举起了杯子,而有的却一撇嘴:“你想一枪打几个啊?”
鲁处长怕萧何吏为难,便端起了酒杯:“没顾上给大家介绍,这是我的一个小老乡,酒量确实不行,我看这样吧,这个酒呢,我陪着,咱们大家一起干了!”
有了鲁处长一番话,大家自然也就不再说什么,纷纷把酒干了,三杯酒下肚,萧何吏明显感觉气氛好了不少,尤其那几个脸色不悦地也跟他谈笑起来,心里不由更加坚定了要锻炼酒量的决心。
又过了一会,服务员跑来报告说玉皇顶厅准备面食了,鲁处长立刻说道:“同样的面食,先给这边上。”
面条很快被端上来了,鲁处长站了起来:“今天很高兴,来,干尽杯中酒!”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赶紧吃,咱们等领导不要紧,别让领导等咱。”
大家哈哈一笑,赶紧低头吃了起来。萧何吏酒意上涌,一点食欲也没有,便没动筷子。
“喝完酒不吃饭对身体不好,快吃点!”鲁处长虽然长得胖大魁梧,却也有心细如发的一面。
萧何吏强忍着难受,为难地说:“真是吃不下了。”
“嗯,那以后少喝点。”鲁处长很体贴地说道。
一个项目科长一边吃面条一边笑着说道:“看来萧科长酒量是真不行,今天虽然是初次,但也能看出是个实在人,下次喝酒的时候对你照顾点。”
大家又笑,萧何吏也跟着笑,虽然腹中难受,但心里却很欣慰,几杯酒没白喝,毕竟赚了个“实在人”的评价。
出了门,众人下楼,而鲁处长转身去了洗手间。萧何吏略一犹豫,也跟着走了进去。
“鲁处长,他们说的好项目、坏项目是怎么回事?”萧何吏一直迷惑着,在酒桌上却没好意思开口。
鲁处长用醉眼警惕了扫了一眼周围,尤其是关着门的大便间,呵呵一笑:“有空再聊。”
萧何吏点点头,随着鲁处长出来,洗了手,两个人并肩下楼。
鲁处长看看四周没人,神情变得严肃,低声对萧何吏说:“何吏,不叫萧科长了,你别见怪。”
“哪能啊,鲁处长您说。”
“何吏啊,你这个年纪能干上项目科长的不多,而且你们任局长亲自打电话来解释以后由你全权负责的事情,这是莫大的信任啊,一定要珍惜!”
萧何吏重重地点点头:“我会的,放心吧鲁处长。”
鲁处长神情轻松了起来,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项目工作说到底就是要如何发展,你回去可以把全区的发展情况摸个底,分析一下优劣势,然后提出几点想法,汇总个材料。”
萧何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鲁处长看出萧何吏没明白,便更直白地说道:“你老大哥搞了几十年材料了!写完以后可以拿给我看看,我先帮你改一下,然后你再送给任局长和分管区长审阅,这样显得工作主动。”
萧何吏恍然大悟,不由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先谢谢鲁处长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出了酒店的门,鲁处长伸出肥厚的手掌:“行,今天咱就这样?你慢走!”
萧何吏紧紧握住那肥厚的大手,用力地摇了几下说道:“鲁处长,别的话不说了,两周以内请您务必抽宝贵时间去黄北区视察一次工作,这是一个小老乡的请求,答不答应,您看着办!”
“好!没问题!”鲁处长很痛快地答应了,转头瞥见了从酒店向外走的陈丽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萧何吏心似明镜,对鲁处长又多了一层佩服,如果换做自己,在这一见如故的状态下早把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项目的水很深,好好干!”鲁处长临走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我会的。”萧何吏笑着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