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 卑劣伎俩
卑劣伎俩
萧何吏回到小破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回荡着那两名前动检动员的表情、语气和动作。138看书免费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萧何吏深深叹了口气,摸索着从兜里取出一支烟点上,随着烟雾在昏暗的光线里聚散蒸腾,他的思绪也飘回到了那段有委屈、有愤懑,更多却是充满豪情意气风发的的岁月。
曾经的二队,朝气蓬勃,**似火,曾经的队员,活力四射,斗志昂扬,然而这一切,不过如昙花一现,短短数月,便已烟消云散木凋花零。更令人想不到和痛心地是,曾经代表着国家权力威严进行执法的队员,现如今居然沦落成市井的街痞,干着国法、天理都不容的勾当!
萧何吏的心隐隐作痛,恐惧也一波强过一波地袭来,他再也难以忍受,猛地翻身坐起,把烟头狠狠掐灭,拿出了手机:“飞扬吗?”
“萧哥啊,有事?”云飞扬有些惊喜。
“在哪?在干什么?”萧何吏的口气有些急切。
“开车呢,萧哥你有事?”云飞扬有点奇怪地问道。
萧何吏从话筒里听到了车内的音乐和车外的喇叭声,心里这才稍安:“明天一早来接我,我去市里开会!”
“好的萧哥,几点?”云飞扬很愉快地答应了。
“七点吧,来了咱们先去吃点早饭。”萧何吏见云飞扬没有推脱,心这才彻底放下来:“二队的弟兄们最近还有联系吗?”
云飞扬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前段一直在医院,没怎么跟他们联系?”
“黄猛、麻子他们现在干嘛呢?”萧何吏追问道。
电话那端的云飞扬沉默着。
“飞扬!快告诉我!”萧何吏有些着急,口气也严厉了起来。
云飞扬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麻队跟麻嫂最近在商量着开个小饭馆。”
“黄猛呢?”
“哦……听说,他……和刘子辉……带着以前动检的兄弟……”云飞扬每说一个字都很费劲。
萧何吏心里渐渐雪亮,却又渐渐冰凉,看来不是两个、三个队员的问题了,弄不好这次是要一锅端了!
“唉,飞扬,他们是不是在干违法的事?”萧何吏的语气变得很沉重。
“也谈不上吧,就跟……打手……差不多。”云飞扬艰难地说道。
萧何吏长叹了一声,沉默了。
好半响,云飞扬像是鼓足勇气说道:“其实他们的处境挺危险的,都是被别人当枪使,基本上就是负责打打杀杀的事情,萧哥,我有个想法,上次也跟你说过了,咱们弄个市场收费,这样的话,弟兄们能多赚点,而且也不必冒那么大的风险。”
“飞扬啊,我不是很懂这些,不过我觉得当打手固然危险,但当老板雇佣打手更危险啊!”
“那……怎么办呢?”
云飞扬的轻轻一问,顿时让萧何吏哑口无言了。
是啊,在这个社会,光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是远远不够的,你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很多时候,仅仅站在旁边指手画脚,讲些空洞的道理是没用的,也是会让人生厌的!因为弟兄们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萧何吏悲哀地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笑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其实在现实面前,自己又能真正为弟兄们做点什么呢!
“如果真是没有的别的法子,你们就搞吧!我不参与意见。”萧何吏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云飞扬听出了萧何吏的不情愿,便沉默着,半响才说道:“萧哥,你要不同意,我就不搞了。138看书免费
萧何吏没接话茬,又嘱咐道:“如果真搞的话,我看还是让麻子牵头吧,他为人毕竟谨慎一点。”
“嗯,好!”云飞扬有些高兴起来:“萧哥,你同意了?”
萧何吏叹了口气,轻轻说道:“都说人各有命,那咱们就都各安天命吧!”
萧何吏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他的一句“各安天命”,却是真地让太多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树无皮会死,但人无脸却不会死,而且有时候会有意料不到的好处。
其实不要脸在很多时候可以用不讲规则四个字来表达,正如柳青香做过鸡,再谈业务便会放得很开而游刃有余一样,这些队员们从混混到富甲一方的老板,也是从来不讲什么道理。从承包市场收管理费,到强买强卖,从餐饮到住宿,从娱乐城到桑拿宫,他们无一例外地比别人少用了太多的成本,从这里白拉几吨钢筋,再从那里免费运来几车瓷砖,工程完工就把建筑工人打跑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所以虽然是同样的行业,他们却总是赚得更多!
钱多了,腰也粗了,口气自然也大,眼睛自然就高,个别财大气粗的核心队员渐渐淡化对萧何吏的尊重也是必然的人之常情,萧何吏也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感到太过失落,但让他没想到地是,围绕关于他这个局外人在集团内部的权威问题,却引发了一起震动整个东州的黑道火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天,起床洗漱出门,云飞扬的桑塔纳2000已经在门口停着了。
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摊吃了点东西,便向市委大院赶去。
路过东州市政府大院的时候,萧何吏怀着朝圣地心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心里想着自己哪一天也能够在这个院子里上班。
再过两条马路,便来到了市委大院。
萧何吏一直搞不明白,虽然职权确有不同,但在中国,党和政府本质上绝对是密不可分的,在地方上,行政一把手从来都是党的第一副书记,而政府的所有中心工作也一直在党的指导下进行,但却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萧何吏觉得其实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麻烦的,相反,很多问题处理起来会更加便利,就拿黄北区来说,区委、区政府都在同一所大楼里,二楼是政府,三楼是区委,也未见得有什么不便。偶尔有什么急着需要碰头研究的情况时,甚至一抬腿就从政府跨到了区委,多么亲切便捷啊,哪像东州市,两座楼隔空相望。有时候距离产生美,而有时候距离也容易产生隔阂。
车很快到了市委门口,萧何吏摇摇头下车,自己想这些没用的干嘛呢?领导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焚天裂地。
“对不起,请出示证件!”站岗持枪的武警有礼貌地拦住了萧何吏。
萧何吏笑笑:“我来开会,早上八点,市农办的项目会。”
“有没有会议通知?”武警公事公办,脸上不带一丝笑容。
“这……”萧何吏第一次来市委开会,哪知道这么多规矩,不由有些着急:“我没带通知啊。”
“这里不能停车,请立即开走!”另一个武警对云飞扬的出租车喊道。
萧何吏忙跑过去:“飞扬,你走吧,不用等我了,我搭他们便车回去就行。”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萧哥。”云飞扬点点头,开车走了。
萧何吏返回身又跟武警同志解释,武警最后被缠得有些无奈,说道:“好吧,你稍等一下,我去问问。”说完进了传达摸起了电话:“请问早上八点市农办有会议?哦,知道了!”
武警放下电话,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对不起同志,早上八点没有会议登记?”
“啊?”萧何吏更着急了:“同志,你再查一查,是不是他们给漏了?”
“你打个电话再问一下!”武警善意地提醒着。
萧何吏苦笑了一声,能给谁打电话呢,全市项目口的人他只认识一个徐丽珍,还没有她的号码!
正在感到为难,一辆火红的车停在了门口,车里的人放下车窗很兴奋地喊道:“何吏!”
萧何吏回头一看,不由大喜,可来了救星了,忙跑了过去:“乔姐。”
“你来这干什么呢?”乔晓红一脸的惊奇。
“我来开会呢。”萧何吏有些尴尬,却又有一丝自豪,能来市委开会,对他来说总归是件感觉很有些荣耀的事情。
“哦,不让进?”乔晓红随口问了一句,也没等萧何吏回答,对两个武警喊道:“让他进去吧,我认识,黄北区政府的!”说完又转头对萧何吏说:“姐姐还有点急事,先不聊了。”
“嗯。”萧何吏笑着点点头,挥了挥手。
乔晓红的车窜进了大院,萧何吏征询地看看武警,武警啪的打了个敬礼:“请进!”
市委大院地方很大,楼也很多。萧何吏倒没有着急,反正时间还早,便慢慢地溜达着,一边欣赏着里面如花园般的绿化,一边打听着市委农办的位置。
十几分钟以后,萧何吏来到了市委农办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半敞着的门:“同志,请问项目会是在这里开吗?”
“项目会?什么项目会?”一个办公室人员反问道。
萧何吏的脸忽然有些发热,会议的四个要素,时间、地点、参加人员、会议内容,自己能精确掌握的竟然仅有一个时间而已!地点模糊,参加人员模糊,内容更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陈丽珍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机会去了解。
看着萧何吏一脸的尴尬,那位办公室人员善意地笑了笑:“今天上午好像只有孙主任有一个会议,是关于能繁母猪补贴项目的,不过地点不在这里,在市畜牧兽医局。”
“哦,谢谢。”萧何吏微笑着点了点头退了出来,本来很想再问一句:“您确定这里今天上午没有会议?”但并没有问出来,他心里已经大体有数。
在走廊里给畜牧局的老乡,市动检所的副所长侯波打了个电话,心里既有些庆幸,也有些难为情,庆幸地是会议多亏是在畜牧兽医局开,自己还有几个认识的人,如果换了别的局,那可真是两眼一抹黑了,难为情地是自从上次请侯波来帮忙处置神农绿康病死鸡之后,自己还没给他打过电话。
真是人到用时方知平时联系少啊,萧何吏暗下决心,以后要多多与人联系,即便不吃饭,也要经常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呦,萧大队长,今天怎么想起我这个老乡来了?咱可说好,谈工作没空,吃饭还行!”果然,侯波的口气虽然不乏热情,但也阴阳怪气暗含着不满。
“呵呵,”萧何吏自知理亏,只好硬着头皮笑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今天谈地就是吃饭的事,我一会去市局开会,中午就吃定你了!”
“吆呵,上次欠我的饭还没还,竟然还敢吃上门来?”侯波笑了起来:“来吧,我等着你!”
“嗯,我马上出发,你准备点上档次的菜。”萧何吏开着玩笑,又不经意地问道:“上午局里有会吗?关于项目的?”
“好像有,我看生产处昨天在准备会议,好像是能繁母猪的。”侯波含糊地说着,又问道:“问这个干吗?”
“就想问问我们区里去人了吗?要是有人的话,吃完饭搭个顺风车回来。”萧何吏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么大的队长,还这么算计!”侯波不满地说道。
萧何吏嘿嘿笑着:“帮忙问一下。”
放下电话,萧何吏就快步向楼下走去,还没等出楼门,侯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你们局有人来开会,一个女的,好像姓徐,都叫她徐科长。”
“好嘞,一会就到!”猜测完全被证实,萧何吏心里冷笑了一声,放下手机,快步向市委大门走去。
来到市畜牧兽医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接近九点了,萧何吏并没有着急,而是先去动检所找侯波打了会哈哈,顺口问了问会议在几楼,又喝了几口茶,这才向六楼走去。
来到六楼小会议室门口,见左右无人,凑近门口侧耳听了听,听到里面好像有人正在讲话,便没着急进去。站了一会,不知道讲到一个什么可笑的地方,会议室发出一片笑声。笑声还未落,萧何吏已经拧开把手开了一条缝侧身滑了进去,并就近找了个靠前的角落坐下。
动作很轻微,也很麻利,几乎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注意到了。萧何吏暗打开笔记本,掏出了笔,准备开始记录。
“哎,萧科长!”一个爽朗的女人声音:“哎呀,你可来了萧科长!刚才孙书记都等着急了!”
萧何吏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徐丽珍那个贱货,她是非把自己暴露出来不可。
一屋子人的目光全**过来。
萧何吏微笑着把笔插好,站了起来,心里很平静,甚至有些放松,他一直认为惯用小伎俩的人永远学不会大谋略,而徐丽珍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的表现,都充分表明了她只是个会耍点小伎俩的自以为聪明的人而已。而人往往一旦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的时候,就会接连不断地干出一些傻事出来!
他先恭敬地向坐在中间的几个领导样的人点点头,然后略带点局促地说道:“呵呵,各位领导好,我是黄北区农林局的萧何吏,刚分管项目,对各位领导也不熟悉,呵呵,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早上局里有点急事,先回单位处理了一下,你看,这第一次开会就来晚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报以善意地微笑。
徐丽珍坐在中间的椭圆形会议桌旁,这时候站了起来,假意客套着:“萧科长,你到这来坐,我坐后面。”
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胖大半秃中年人站了起来,很客气地站起来伸手招呼萧何吏:“来,萧科长,坐前面,坐前面!”
萧何吏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后面就行。”
胖大半秃头很热情,竟然还站起身走了过来拉萧何吏,萧何吏略带惶恐地谦让着,两个人正在拉扯,居中坐着的一个四十五六岁的白净带眼镜男人脸色阴沉地说道:“鲁处长,别再让了,咱们接着开会。”
“哦,好。”鲁处长这才停止了拉扯,赶紧坐回白净眼镜男人的身边。
会议继续进行,市畜牧兽医局的一个副局长先讲了讲政策的来龙去脉,提了几点要求,然后鲁处长开始进行详细地部署,最后白净眼镜男人也就是市农办的孙副主任又强调了几点,会议便圆满结束了。
大家纷纷起身,认识的互相寒暄着,萧何吏也与向他点头示意的人也回以微笑。
鲁处长高声喊着:“中午海鲜楼就餐,局长在蓬莱阁房间,科长在玉皇顶房间,司机在大厅就餐。”
萧何吏静静地站着,在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海鲜楼在什么地方,而且也没车,所以眼睛便一直盯着徐丽珍,心想她如果懂事的话肯定会过来叫上他一起,不过以她的一贯行为来看,估计是不太可能。
他心里甚至在想,等一会吃饭的时候,徐丽珍会去玉皇顶房间还是蓬莱阁房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