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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借尸还魂

      “现和我说这个,不觉得生分吗?”薛冷玉抬手抚上那俊逸却有些削瘦的脸:“若是我有一丝不愿,早回去做我的长公主了,怎么会和你过这有一日没一日的日子?既然这是我的选择,你就再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安,有什么歉疚。要是这样说,你为了放弃了争天下的机会,我这心里,也不好受的。”

    看薛冷玉面上,那样的坦然,殊离竟是觉得这一刻,自己反而不如她看的开。不由的有些惭愧。

    薛冷玉笑了笑道:“人生世,总是有舍有得,只要能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也就够了。为了自己所想要的生活,便是受了磨难,受些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从初识起,殊离便知道薛冷玉是个很看得开的女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既不会盲目,也不会轻变。如今又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竟是觉得自己好久不曾再见她这样自的表情,心一动,手上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了怀里。

    薛冷玉也就顺着力道半躺下,让自己的背靠他膝上。舒舒服服的闭了眼,道:“我们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殊离收拢双臂,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也不问问我们要怎么脱身?”

    这一路行来,也没有听薛冷玉说过几句话,不曾问过他们将何去何从。

    “我对这地势又不了解,对这局势也不了解。”薛冷玉翻个身寻了舒服的姿势:“又不怕你把我卖了,反正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就是了。”

    水里火里,生里死里。殊离即是已为她丢了这一切,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殊离却是神情一变,将薛冷玉拉起,面对面的直视了她的脸:“冷玉,答应我一件事。”

    “恩。”薛冷玉不提防殊离一下子认真起来,也正了颜色:“什么事?你说。”

    殊离面色凝重道:“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做傻事。”

    薛冷玉愣了一愣:“做什么傻事?”

    “不许求死。”殊离道:“不管什么时候。”

    薛冷玉皱了眉,心疑惑一点点的散开,声音也沉重起来:“殊离,为什么这样说?”

    殊离听薛冷玉的声音也冷了下去,知道自己这表现的太过突兀,放缓和了表情道:“如今这局势,我也不能保证会怎么样。我自是不会撇下你去寻死,可是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万一,你也不许跟着我来。”

    薛冷玉拧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殊离握了她手,缓缓道:“我只要与你同生,去不要共死。你要答应我,不论如何,好好的活着。”

    自己行踪泄露的事情,让殊离心不安慢慢的扩散。他们的行踪,本是保密的连自己人,也只有核心的几个知道。而如今被处心积虑的揭露了出去,那人他心里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只有赫连婉镜。

    那赫连婉镜必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了异心,她是自己这势力核心的一分子,一旦她起了异心,那么这一连串的有多少力量会被暴露,只怕是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

    这日后的形式,当真是越加危险起来。想要护着薛冷玉全身而退,殊离如今并没有这个把握。

    薛冷玉心里何尝不明白殊离的想法,却是苦笑了一声:“若是我死了,你能好好活着吗?”

    殊离张了张嘴,竟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薛冷玉笑了笑,自他怀里站起身来,伸手去拉他:“快走,这样的问题就少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这么艰难的才到了一起,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殊离也自嘲的笑了笑,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远不如薛冷玉那般坦然。若是自己能早些如她那般将想要的是什么想的清楚,或许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起了身,收拾了东西,再往前走去。

    殊离道:“从这林子出去,外面是个小镇,镇上有我的一个联络点,我们那里休息一夜,明日骑了马西行。大约要不了两三日,便能出了幕渊国界。一旦出了幕渊,淳于女皇再想有什么行动,那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薛冷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出了幕渊,又是往什么地方去?”

    殊离笑了笑:“出了幕渊,往西便全是山地,也都是一些弹丸之地的小国。我们可以随便寻一处村子安定下来,再不用理这些是是非非。到时候男耕女织,岂不是逍遥快活。待到过了几年,这事情淡去了一些,我再陪你去游山玩水,逍遥人间。”

    “好。”薛冷玉被那美丽生活引的不禁满是憧憬,若是真能有那样的一天,该是多么的自惬意。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美好生活离他们尚有很远的距离,却是都不愿给对方泼上冷水,相携着往前走,一路说着日后的安排打算。倒像是真的走出这林子,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段美丽生活一般。

    终究是顾忌薛冷玉|体力有限,又走了没有一时,殊离便让停了下来,寻了处干净地方,从行李取了干粮和水,吃了喝了,又休息了片刻,这才重出。

    虽然以前没有这般的赶过路,可薛冷玉知道此时若不是性命攸关,殊离也不会由着她这样劳累,是以再是累也咬着牙不愿显露出来。好昨日那药确实有效,这一觉睡到今早,那处痛楚已是基本消失的无踪。

    如今只是单单身体上的劳累,薛冷玉虽然也是感到疲惫,却是还能支撑。

    下午又是只途停下休息了片刻,殊离一边牵着薛冷玉往前走,一边还要仔细留意周边环境。虽然他不觉得淳于女皇可能这么快的找来,可是小心一些毕竟不是坏事。

    不时的回头去看薛冷玉,那密布着细小汗珠的脸上,却都会给他一个微笑。

    殊离心,便又是宽慰又是感动。

    那林子好容易的渐渐露出到头的迹象,殊离长长呼出一口气:“冷玉,我们快到了。”

    “恩。”薛冷玉听这一声快到了,只觉得这腿是酸痛,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有多久。”

    “出了林子便是。”殊离道:“外面那小镇是个边缘靠山的少人之地,镇的人极少,我也只是去过一两回。我们再找了马匹,歇上半夜再走,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又变成了歇上半夜便走,薛冷玉苦了脸,却道:“你安排就好。”

    殊离自知薛冷玉苦了脸的原因,也有些无奈的道:“本来我们只是防着淳于女皇,其实不需要这么辛苦。只是如今我的人里出了歼细,为了小心起见,只得再多提防一些。”

    “恩。”薛冷玉听殊离向她解释,急忙的道:“我知道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小心些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自己和殊离,好歹也是两天活生生的性命。可不想就这么丢荒山野岭。

    何况还有那些想了便能笑出来的美丽生活,说什么也不能这么轻易的便失了信心。

    又行了一阵,终于出了树林。

    正如殊离所说,从小山坡往下看去,那边是个只能稀稀拉拉看见一条街道,不多房屋的小镇。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小镇上升起袅袅炊烟,一切笼罩安详宁静之下。

    殊离熟门熟路的领着薛冷玉下山,进了镇子。

    这镇子平日里没有太多的外人,所以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兼酒馆。

    进了客栈,便有小儿迎了上来:“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顿了一顿,又道:“两位客官面生的很,是从外面来的。”

    殊离道:“你们掌柜呢?”

    小二一愣:“客官认识我们掌柜?”

    殊离随手从怀里掏了快银子,扔小二手里:“准备间上房,让你们掌柜来见我。”

    小二只是个当地招了做事的小跑堂,得了银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叠声的叫是,先将两人领了楼上一个干净的房间里休息了,这才一溜儿小跑的去请掌柜。

    薛冷玉坐床边揉着酸痛的腿脚,歪头看了殊离一眼。

    见她好像是有话要说,殊离不禁道:“怎么了?”

    还以为薛冷玉会说出什么样沉重的话来,谁知她开口竟是道:“我们以后可没什么经济来源,钱省着点用。”

    看他刚才那银子抛的,还是一副全然不把钱财放眼里的样子。

    殊离一愣,随即笑道:“冷玉,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怎么不想?”薛冷玉撇了嘴道:“既然离了幕渊,我们便能过上正常的日子,生计可是大事。你是从小没有穷过不知道赚钱不易的,我可不一样。”

    若不是因为赚钱不易,她又如何会进了沐王府,如何能遇上殊离。

    “放心。”殊离道:“一会掌柜来了,我自然会让他准备我们日后要用的东西。虽不能荣华富贵,倒也不至于让你跟了我为衣食担忧。”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薛冷玉道:“只是我们即逃亡,便该处处低调一些不是吗?我想这偏远小镇,若是忽然来两个伸手那么大方的异乡人,多少会让人怀疑的。”

    殊离看了薛冷玉半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的不对?”薛冷玉撇了嘴不悦道。

    自己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环境,可是就看了这么多小说的经验而言,这样的理论必是没错的。

    “冷玉你的话,自然是没错的。”殊离笑了走到薛冷玉身边,将她双腿放自己膝上,接着手揉着:“只是,我有时候不禁的会想,你那一跤到底是怎么摔的,将一个还算正常的姑娘,摔成了这样。”

    薛冷玉正了正神色,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哎……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不想瞒你。实话说了罢,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有一日路过莫国的时候,看见了你,动了凡心,所以便私自下了凡来,而那薛冷玉正好阳寿了,我便覆她的身子上,与你了一段俗世情愿。”

    真是扯起来便没边,殊离虽然一直觉得薛冷玉的行为异常不似旁人,却又如何能相信借尸还魂这样的诡异事情,只当薛冷玉寻他开心,笑了一笑,摇头叹气。

    薛冷玉心一动,伸手去抱了他,试探道:“殊离,我若真的是不属于这世上的人,借尸还魂回来的,你会不会怕?”

    自己那情形,虽然不是什么仙女下凡,可是借尸还魂却是不算假话。

    殊离将她抱腿上坐着,令她伏自己身上,两手去按她肩背腰身,一边道:“请问仙女姑娘,你现能飞天遁地,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薛冷玉一愣:“自然不行。”

    若是有那样的本事,何必被困此处忧虑。

    “那不就行了。”殊离道:“仙女也好,妖怪也好,你要是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脱困,就老老实实的待我身边,由我来带你走。”

    薛冷玉笑着殊离颈边吹着气:“你真的不怕我是妖怪啊?担心我吃了你……”

    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门的声音, 起了身将薛冷玉放床上,笑着道:“别闹了,我去去就来。”

    “恩。”薛冷玉听话的应了。刚才竟是一阵激动想要告诉殊离自己真实的身份,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殊离说的不错,既然自己此时不能飞天遁地,那么这身份如何又怎么样?便是这来历欺骗了殊离,又有什么关系。这不会给他们的相处带来任何妨碍,这事情,自己也便不需要一直耿耿于怀。

    殊离起身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个矮胖的年人,那人看了殊离,顿了一顿,随即便恭恭敬敬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殊离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却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将自己所需吩咐了,让他准备上好的马匹,干粮银两等物。便让他去了。

    那赫连婉镜是自己手下得力人员,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甚多,殊离即是如今怀疑她有反心,对其他一切的人员都不得不多了一分戒备。

    掌柜的自去准备,不多时的,小二送了饭菜上来。殊离命他退了,关了门,用银针一一试过无碍,这才喊薛冷玉来吃。

    薛冷玉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不禁道:“殊离,这是你的地方,需要这么谨慎吗?”

    这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会不会过了一些?

    殊离夹了盘里的菜放进她碗里,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可不止是自己这一个性命,有她身边,不容他不谨慎。

    吃了饭,随便梳洗了一下,薛冷玉这赶了一天的路,身上酸痛不堪,即便是殊离帮她按摩了许久,仍是疲惫的很。

    不容有什么绮念风情,想着殊离说的只能睡上半夜,身子挨上床铺没有一会儿,薛冷玉便沉沉睡去

    没有一时,掌柜将殊离要的东西打包好了送来,再是了马匹已准备妥当,便客栈后门。

    殊离接了,便命他退下。自己回了房子,也不脱外衫,便这么薛冷玉身边躺下,长剑不离身,便放手边。

    薛冷玉丝毫不知道殊离是何时休息的,她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殊离睡了半夜,醒了过来。侧了头,正见她微张着小嘴,着轻轻的呼声。

    她脸上心痛的抚了抚,这一天的路,却是是累煞她了。

    累虽然累,可是此时境地还是刻不容缓。不能心软的由着她休息。

    叹了口气,殊离轻轻将薛冷玉唤醒,道:“我们要出了。”

    “恩?”薛冷玉从梦醒来,看着出现眼前的是殊离那张熟悉的面孔,身子不由又瘫软下去,嘟囔道:“干什么啊,大半夜的。”

    殊离知她睡功了得,性也不多说,将她从床上抱起,自己动手给她套了外袍,束上衣带。

    刚才让掌柜去准备物品,也顺便买了一套女装。免得薛冷玉穿着不合身的男装,一路惹眼。

    这几下一摆弄,薛冷玉也渐渐清醒了过来,揉了眼睛道:“咦,是不是要走了。”

    “恩,马上便走。”殊离系好薛冷玉衣上后一个结,一手拿了剑手,一手拉了她。也不从大门,打开窗,窗外静悄悄的一片夜色,这样的小镇,连个巡的人也没有,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殊离揽着薛冷玉的腰身,轻飘飘的便落下楼去。

    落了实地,就白天看的地形,殊离不费力的便寻到了客栈后门。后门上,果然栓着一匹黑色骏马。

    薛冷玉看了眼高大马身,有些不放心道:“殊离,这马和你又不熟,会不会不要你。”

    “你真是爱担心。”殊离无奈的走了前去,搂着薛冷玉轻盈一个腾身便上了马背,将她环胸前,扬手一抖那缰绳,拴木桩上的绳子便自己松了。

    殊离轻喝了一声,坐下骏马没有一点迟疑的跃了出去。

    他们同乘的次数很多,却是没有一次如今夜这般刺激。

    骏马疾奔,薛冷玉殊离怀不禁又昏昏欲睡了起来,虽然颠簸的很,可是习惯了便也就还好。

    这里果然是一片广阔山区,沿着大路疾奔了一段时间,便又转进了山路。

    山路渐渐的狭窄起来,殊离不得不拉紧缰绳,让马放慢速。

    薛冷玉本他怀昏昏欲睡,这速慢了下来,反而醒了,四周看了看,只觉得这林隐隐灼灼的十分瘆人,不由得缩了身子将自己往殊离怀靠的紧紧。

    “别怕。”殊离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横揽过她肩头将她围怀里。

    “倒也不是怕。”薛冷玉道:“只是这里太黑了,有点不习惯。”

    夜晚的山林,月光透不进密密的枝叶,阴森森的一片。不知何处传来野兽的嘶鸣,听的坐下的骏马也不由得烦躁不安起来。不由得止了步子,原地转着圈不肯前行。

    殊离面上一变,搂着薛冷玉便下了马。

    “怎么了?”薛冷玉虽然看不清殊离面上神色,可是却从他动作察觉有异,不由紧张的道。

    殊离静静立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薛冷玉心一紧,不由的揪着他袖子:“是女皇的人?”

    “不知道。”殊离道:“但是这么晚了,应该是冲我们来的。”

    薛冷玉不由得皱了眉,知道宁卿是不会出卖自己的,这淳于女皇能那么快的找上门来,还真是不简单。

    殊离心里正飞快的转着该怎么办,却见林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点火光,再听见一声怪异的响声。

    殊离面上神色一变,道:“不是女皇的人。”

    “不是女皇的人?”薛冷玉一愣:“那会是谁?这个时候。”

    这么巧,难道是别的什么江湖门派此有事?

    “是肖三。”殊离道。那响声,正是他们特别的联络信号。

    “是三叔?”薛冷玉面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喜色:“那岂不是来帮我们的?”

    殊离的脸色却是依旧沉重:“肖三的忠心,我从来不怀疑。可是不是来帮我们的,就不好说了。”

    帮他,那是自然。可是如果知道了他已然决定放下这一切再不管,肖三会如何,那就不好说了。便是对他依旧忠心,可对薛冷玉,却是未必会有好意。

    他莫国牢里就曾经担心过,若是肖三这样的死忠之士,已自己姓名威胁他放开薛冷玉,这该如何是好。

    放,他万万是不会放的。可是若伤了肖三这样一直跟随的老部下的性命,却又于心何忍。

    薛冷玉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事情,一时没有想的太明白。却见那点火光越来越近,已经慢慢的靠了过来。

    殊离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躲着。便站原地不动。

    只是短短片刻,临近的树木一阵哗哗作响,一群十来个黑衣人便靠了近来。

    为的,果真是一身劲装的肖三。

    黑衣人见了殊离,纷纷道:“见过公子。”

    殊离母亲那时幕渊国,势力非同一般,几乎已是和淳于女皇一般有了称王之势,所以她的手下,也都多是臣子自称。只是外为了掩饰身份,才以公子称呼殊离。

    殊离也不和他们转弯,道:“肖三,你怎么会跟我后面?”

    肖三道:“属下一直都这镇子附近等候命令,谁知今夜得到镇上联络处兄弟传话,说是见了公子。属下心里疑惑,担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便带了人一路寻了公子过来。”

    殊离也不想问肖三是如何寻了他的,这人本是江湖有名的飞贼,因为得了母亲恩惠才一心一意的跟随身边,直到母亲兵败过世,是临终前将自己托付了他,他的本事,自然不可小瞧。

    薛肖三见了殊离身边的薛冷玉,面上疑惑重,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殊离也有短暂的沉默,有些事情,拿起难,放下难。

    此时此刻,薛冷玉是不可能开口。

    气氛有些沉闷,他们三人不说话,其他的人自是不敢多嘴,便都一动不动的站肖三身后。

    半响,殊离终究叹了口气道:“三叔……”

    那一声叹息,却是让肖三心如明镜一般:“公子,你当真已经决定?”

    “不错。”殊离道:“三叔,我既然都能放下,你又何必执着?”

    “这是你母亲的遗愿。”肖三道:“公子,你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连这个都能丢脑后。”

    殊离苦笑了笑:“三叔,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感情的事情如洪水猛兽,一旦决堤,又岂是谁可以拒绝的了。而动不动心,又岂是自己可以左右。

    肖三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双眼落一旁的薛冷玉身上,冷冷道:“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公子是不是还如以往一般冷漠?”

    肖三对薛冷玉是并不讨厌的,不但不讨厌,还觉得十分的顺眼。所以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还十分希望这个有性格的女子能够成为他们公子的女人。可却不是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他希望殊离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却不能忍受任何女人他心里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事业。当一个女人可以改变殊离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不该存了。

    肖三的身上,瞬间爆出阵阵杀气。

    殊离将薛冷玉的手握的紧:“肖三,我说过,我不许任何人伤她。哪怕这个人是你,我也不会留情。”

    “这女人留着,只会误了大事。”肖三冷冷道:“属下杀了他后,若是公子要杀属下替她报仇,属下自是不会反抗。”

    忠臣便是这点讨厌,他用自己的好恶来左右你的决定,而且可以为你押上自己的性命,让你不得不对他心软。

    “三叔。”薛冷玉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不介意,听我说几句。”

    肖三眉头一皱:“不要叫我三叔。”

    这样还若第一次见面时那亲切的称呼,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汗颜。这女子,从开始见到自己便是和善,要说做错了什么,她也并未做过什么。只是自己不能允许殊离将那颗心移了地方罢了。

    薛冷玉点了点头,不意肖三的敌意。她这世上走了一趟,见过有敌意的人太多,实是意不过来。只能遵循一个基本的原则,看的顺眼的,便多接近。不顺眼的,不招惹便罢。

    “肖先生。”薛冷玉道:“殊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来比我清楚,所以你以性命要挟他,要杀了我,你不觉得这是很愚蠢的事情?不说你能不能杀了我,便是能,你这事情做得,除了对淳于女皇有好处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肖三眉心皱的紧,他知道薛冷玉是个处处不同的女子,也不由得等了听她有什么理论。

    薛冷玉道:“殊离的为人,你知道的,什么事情认定了便绝不会回头。他从来不曾对什么女人动心,便注定了动心便是绝不回改,你想,若是有些一丝半点的余地,他又如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也是因为你。”肖三道:“若是没有你,自然便没有这事情。”

    殊离握着薛冷玉的手紧了紧,正要说话,薛冷玉却是回头对他一笑,示意他先别急。

    薛冷玉道:“若是开始便没有我,那自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已经迟了。殊离即是可以为我放弃江山,自是能放弃一切,你若杀了我,只怕他就此会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便是能活下去,也是行尸走肉,你若以为这样的男人还可以带领着重夺政权,这个念头,不是很愚蠢吗?”

    肖三给堵的说不出话来,他是从小看着殊离长大的,对他的性子自是了解,薛冷玉这话说的虽然夸张了些,却是真实。以殊离对薛冷玉的认真,若是自己杀了薛冷玉,就算自己的死,也平复不了他的怒火。只怕当真是一气之下,为她殉情去了。

    薛冷玉笑了笑,又道:“我知道肖先生对殊家忠心,无人可比。我的出现,也实是对先生有愧。不过是以至此,再说抱歉也是无益。如今事实摆眼前,先生不外乎是有两个选择。”

    殊离不语,静静的听着薛冷玉说下去。他一向知道薛冷玉有着能把死人说活,把正常人说疯的本事,如今这自己都头痛的时候,若是她能让肖三放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薛冷玉见肖三没有打断,也就道:“第一便是如先生所打算的,杀了我,然后看着殊离心灰意冷,或者便去陪我,或者变成一个了无生趣的人死淳于女皇手下。第二,便是肖先生成全了我们,助我们离开幕渊,由着我和殊离去逍遥自一生。”

    这两个选择,怎么对怎么错,肖三一时也分得不清。半响,方咬牙切齿了道:“若是放你们离开,泉之下,我如何对的起你母亲。”

    薛冷玉笑了笑:“若是肖先生年之后,见了我那未来的婆婆,你将这两条路放她面前,却不知她会怎么选择。”

    做母亲的,便是再有天大的野心,难道不想儿子能够得到幸福?

    肖三被薛冷玉这话说的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从来便只想着要夺了幕渊的政权,好奠基殊离母亲的天之灵,完成她的遗愿。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殊离因此而死,这结果,是不是她想看见的。

    殊离见肖三踌躇,道:“三叔,你对我殊家的大恩大德,我一向是明白的。你对母亲的忠心,我也敬佩。这事情,我又何尝不是经过多少挣扎,只是终究违背不了自己的心愿。我想,若是母亲地下有知,也必能理解我。”

    薛冷玉张了张嘴,想说别以为只有殊离放弃了那么多,自己还不是放开了一辈子的权势倾天。可终究是怕这身份再刺激了肖三,张了张嘴,并没有吐出声音来。

    良久,肖三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

    强扭的瓜不甜,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自己就是能杀了薛冷玉,那又如何。这殊离的一颗心,怕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了。

    殊离面上一喜:“多谢三叔成全。”

    这些人,除了自己便是肖三,若是肖三不再阻挠,那么便不再有阻力。

    “罢了。”肖三看了薛冷玉道:“薛冷玉,公子为你放弃了这天下,你可不要辜负他才好。”

    薛冷玉笑了一笑:“他不负我,我自不负他。”

    这话说的,听肖三耳,还是说不出的不顺。到了这个时候,殊离为他做了这许多的牺牲,她却仍是并不当做多么珍惜的样子。

    可不顺归不顺,殊离都没有意见,肖三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公子,我们送你出幕渊。”

    夺不了这幕渊江山,也要将殊离有一个妥善安排,若是不然,这日后见了殊离母亲,那才真是愧于交代。

    “即是如此,麻烦三叔了。”殊离也不推辞。

    他知道这一对人马,是肖三得力手下。就算是自己退了出来,那些事情有肖三,仍能得到妥善安排,有了他的认可,他们想要离开,无疑多了许多笃定。

    肖三虽然是允诺,心里毕竟不快,再没有说什么带头往前走去。

    殊离和薛冷玉对望了一眼,跟身后。这肖三是跟随殊离母亲的旧部下,看着殊离长大,虽是下属,却亦父亦师,他便是态不快了些,殊离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山路虽然崎岖,却尚能行马,只是想要疾驰却是不可能。肖三等人都重上了马,挽了缰绳缓缓前行。

    若是一路都是这般的山路,那不如弃了马来的方便。可是这段山路过去,再外前走便又是大道,若是再行寻马,又是要费时间。

    无奈,众人便淡淡月色挽了马缓行,虽然有外人,殊离和薛冷玉两人不再方便说些体己,可这山本来阴森可怖的气息,却也因为人多而并不显得了。

    又行了一程,只见领头的肖三忽然一勒缰绳停了下来。那马原地转了一转,身后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殊离急道:“三叔,什么事情?”

    殊离的武功虽然不弱,也不肖三之下。可是比起经验,自不如肖三。

    肖三面色低沉,顿了一顿,缓缓道:“有人追来了。”

    又有人追来?殊离脱口而出:“怕是那女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