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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人见尸

      宁卿的眼神,一开始的时候,自是落薛冷玉脸上。待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确定薛冷玉只是昏睡之并没有什么不妥时,这才抬头看殊离。

    不看不要紧,宁卿这一眼,却是吓了一跳。

    身上衣服虽然穿的严实,脸上也还正常,可是从颈部伸向衣领下的肌肤,却是一道道红色血脉有些凸出的感觉。

    宁卿虽不敢比张子山,或许也不如魏空,可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对毒研究也深,他一眼看了殊离那样子,虽是不能一句叫破,却是眉心一皱,也几乎瞬间便想起种症状是什么毒所致。

    “离红?”宁卿直直盯着那似要跳动出皮肤的血脉,立刻明白了殊离为什么会约自己前来,还会将薛冷玉交到他手上。

    这离红,自己只是书上见过,却是从未见过实物。却也知这是种极为歹毒,几乎无解的毒。

    殊离见宁卿叫破,倒也不瞒他,:“原来你也知这离红,那你也该知道离红无解,要不然,我也不会将薛冷玉交给你。”

    宁卿点了点头,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这是怎么回事?”

    这幕渊之,唯一会与殊离为敌的,便只有女皇。而女皇这边的局势自己盯的紧,莫说并没有听说得手,就算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风吹草动,幕渊朝,他也不信还有能有离红这样毒的人。

    殊离苦笑:“与幕渊无关,是我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连累了冷玉。”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事情本身就有些讽刺。自己防了幕渊女皇这些年,却终折自己身边人的手上。

    殊离落了如此地步,按理说宁卿该是高兴的,可是看了怀薛冷玉安稳宁静的睡颜,却不禁道:“我替你寻处地方,想办法帮你去了这毒。”

    宁卿如何能不知殊离薛冷玉心分量,若是殊离这样去了,便是自己将薛冷玉带回宫,只怕她这一生也没有快乐。

    “不必了。”殊离伸手宁卿怀,蹭了蹭薛冷玉光洁的脸颊:“我时日无多,将她托付给你,也就没有遗憾了。”

    宁卿不禁道:“你便舍得这样丢下冷玉?”

    死亡逼近,殊离竟是反而坦然起来,笑了笑:“我便是不舍,生死有命,又岂是人力可以逆转。离红这毒,即是连张子山都束手无策,又何必再让你徒劳。”

    张子山江湖,是赫赫有名的毒医。对宁卿这样用毒的人来说,是本行的前辈高人。听殊离说连他也不能为了,不禁的心里便冷了几分。

    殊离正要再嘱咐几句,却感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几乎能感觉血液直冲而上,知道这该是离红又作了,殊离心里一惊,咬了牙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道:“宁卿,我知你对冷玉用情极深,我将她交给你,想来不会看错人。”

    宁卿正了颜色:“殊公子放心,宁卿对长公主,自然终此一生,绝无二意。”

    他也知道,殊离绝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若不是当真没有半点希望,又如何舍得将薛冷玉托付给自己。而那离红,自己只是书里见过描述,可连张子山都无能为力,只怕自己就算是一试,也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

    而自己这身份,这趟出行还是因为心里着急背着人偷偷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女皇的便会寻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能给殊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殊离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一跳一跳的血脉悸动,勉强笑了道:“我就告辞了,等冷玉醒了……”这一个笑容让宁卿心都有了些许的苦涩:“告诉她不必寻我,好好活着。”

    深吸了一口气,殊离强行压下周身几乎喷涌而出的暖流,再不回头的掠了出去。那脚步,控制不住的有了些踉跄。

    宁卿抱着昏睡的薛冷玉,看了那背影,心一丝不忍,闭了闭眼,正要开口喊他留下,耳朵微微一动,硬生生的将那呼声咽了回去。

    刚抱了薛冷玉转了身,没走几步,只见几条黑影从前方疾奔而来,他面前停下。

    一个黑衣人往前走了一步,微微颔对宁卿行了个礼,面纱后神色却是没有一丝敬畏的表情,正要张了嘴问,宁卿先道:“速禀皇上,找到长公主了。”

    那黑衣人神色一变,目光不由得看向宁卿怀的薛冷玉。

    宁卿神色一沉,喝道:“放肆。”

    长公主幕渊是什么身份,岂是这样一个幕渊女皇身边的护卫可以直视的。就算是黑衣人并不敢确信宁卿怀的人就是长公主无疑,却也不敢僭越。

    那黑衣人身子一震,急忙的低了头,道:“卑职这就命人去报,请公子许卑职护送公子与长公主回宫。”

    宁卿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幕渊女皇怀疑自己,这是无疑的事情。派人跟踪监视自己,倒也不奇怪,只是没想的人来的那么快,此时他就是有心想要再对离红努力一下,却也不能露出半点端倪,要不然,殊离就算是没有毒,只怕也会死女皇手里。

    看了薛冷玉安稳的面容,比分别那时,却是憔悴消瘦了一些。心里微微的叹息,等她醒来,知道殊离已去,又该是怎样的难过啊。

    殊离知道自己身上离红开始作,不想宁卿面前露出垂死的迹象。强提着真气,飞身掠出。却是并没有走出多远便支撑不住。

    落下地来,靠着树干深深喘息,只觉得体内血气四处乱窜,似是想要寻了什么冲破皮肤一般。

    忽的腹一痛,那痛的几乎连五脏腑都要烧,身上力量似乎要被抽干,身子一软,殊离便再控制不住的摔倒地。

    神智渐渐淡去,殊离心里明白,这里遇见幕渊士兵的可能不小,可是自己这一昏迷,只怕是再醒不过来,而淳于女皇对自己恨之入骨,绝不会留自己一个全身,不会让冷玉见了,倒是也放心。

    人都死了,还管什么死后如何。

    意识被抽离,殊离不过林躺了一会儿,一串脚步渐行渐近。

    看见地上有人躺着,那群人停了一下,有人上前看了看,见地上这人竟是殊离,不由得抬头对身后的人道:“皇上,是殊离。”

    展风颂一愣,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看见殊离面上那道道血印时,皱了眉,将手指殊离鼻息便探了探,还能感觉出微弱的呼吸。

    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里还揣测,派出去前面打探消息的手下回来,恭恭敬敬的站了,道:“皇上,刚才属下探得,宁卿已经带了一个女子回宫去了,对外宣称,是幕渊长公主。”

    展风颂眉心皱的紧。

    这些日子,他心疑惑,也难免派人盯了宁卿,今日知他偷偷出宫,似是要和什么人接头,便亲自跟了过来,因为知道宁卿机警,怕是被他现,毕竟是离了几步。

    谁知等进了林子,薛冷玉没有看见,竟是现了地上昏迷的气若游丝的殊离。

    见展风颂不说话,冀行道:“皇上……这殊离……”

    要走要救,不能这里耽搁,这个地方终究是幕渊国土,万一被幕渊士兵看见,虽然幕渊女皇不敢做什么,毕竟不好。

    展风颂想了想:“带走。”

    冀行却是没想到展风颂会救殊离,不禁道:“皇上……殊离可是幕渊通缉的要人,我们救了是否不好。”

    展风颂哼了一声:“我的人马,谁敢盘查?”

    “是。”冀行应了一声,一挥手,上来两个手下,将殊离从该地上一左一右的挟起,带了一同离开。

    展风颂哪里想救殊离,可一来毕竟相识一场,二来这事情太过奇怪,心里有很多疑虑不解。加之殊离毕竟是薛冷玉意的人,万一有一日,她知道了自己见死不救,只怕是再也没有可能接纳自己。

    只是展风颂不知离红厉害,就算是想救,又哪里是这么轻易可以救的。

    再说宁卿抱了薛冷玉,一路有众多士兵护着,快马加鞭,次日清晨便到了幕渊皇宫。

    幕渊女皇得了这消息,竟是激动地一夜未睡。到了早上,得知宁卿已近皇宫,毕竟是一国郡主不好城门口等着,便性的亲自长公主寝宫候着。

    宁卿也不用等什么通传禀报,这一路没有离开薛冷玉半步,大不进了宫,还是将薛冷玉抱怀。得知幕渊女皇等长公主寝宫,急急赶到,进了殿,去真是见了一个明黄身影。

    抱着薛冷玉手,不好行礼,宁卿却还是站定,却未来得及跪下,幕渊女皇已径自冲了上前。

    急切的上前抓了薛冷玉的袖子,紧紧盯着她闭着眼的面孔,声音有一丝颤抖道:“这便是朕真正的彩儿?”

    “是。”宁卿颔道:“皇上,这才是正真的长公主。”

    薛冷玉眼睛紧闭,他们耳边说话,却连睫毛都不曾颤了一下。

    淳于女皇心一急:“你不是说长公主平安?她怎么还没有醒来?”

    宁卿道:“回皇上的话,长公主只是身子虚弱,臣已为长公主仔细检查过,并无伤病。休息两天,便会转醒。”

    淳于女皇知宁卿是学毒之人,学毒之人,自会医术。他说无事,自是无事。心里微微安稳了,道:“你是从哪里将彩儿寻回的。”

    宁卿想了想,道:“不敢瞒皇上,是从反贼殊离的手。”

    幕渊女皇呼吸一滞,目露狠色:“那殊离人呢?”

    宁卿坦然道:“臣并未看见殊离,只是昨日臣正带属下寻,忽然接到殊离消息,让臣前去接长公主回宫,而且言明只许臣一人前往。臣担心若不相从,他会对长公主不利,所以不敢声张。到了密信所说地方,果见长公主昏迷地上。”

    淳于女皇皱了眉:“只有彩儿一人?”

    “是。”宁卿道:“臣到时,只见到长公主一人。有心想要就近查一番,可是想着还是该以长公主安危为重,便急急返回了。”

    “恩。”淳于女皇点头道:“这点你倒是并没有做错,不管怎样,彩儿安全才是第一。至于殊离那边,他肯放人,倒是奇怪。而且朕探明的那些反叛势力,近都突然踪迹全无了。”

    这些事情,宁卿自然也是知道。而且也知道原因,不过并不能对她说什么,何况说殊离为了薛冷玉愿意放手,这样的事情,淳于女皇也不会相信。

    只得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皇上明,他们暗,还是小心提防些好。”

    这话才得淳于女皇心思,沉吟道:“不错,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顿了顿,又道:“宁卿,我知你对长公主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如今长公主回宫,你可要千万伺候好了,不可有半点疏忽。”

    “是。”宁卿道:“臣定会全力照顾长公主。”

    宁卿这一声力,果真是力。

    薛冷玉虽是呼吸平稳,并无危险迹象。可是这一昏睡,却是一直睡了四天四夜。

    宁卿丝毫不敢怠慢,衣不解带的守床边。除了擦洗身体,其他事物一律亲自动手,绝不假手与人。

    展风颂第二日清晨便也来了,见了昏迷不醒的薛冷玉,便也守着不肯走,谁知没待到半日,韶吴国内传来急报,说是边界突起战乱,展风颂无奈,又从宁卿处得知薛冷玉笃定无事,便急急领着亲信手下回了国。可不知为何,仍留了部分人守幕渊,只说战事一除,立刻返回。

    幕渊女皇对展风颂虽然心里颇为不满,可是无奈天玉珏还他随身携带,只得嘱他早日回来。

    到了第四天夜里,命一众宫女退下,宁卿仍是薛冷玉床侧靠着坐了,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睡过,到了半夜难免有些困顿,眯了眼,便浅浅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起,只觉得脸上有些微触感,睡梦微皱了皱眉,然后便猛地惊醒过来。

    这公主殿里,那些宫女便是胆子包天,也不会有人敢这样碰他。

    募得睁大眼,却是正对着薛冷玉迷茫的眼神。

    “冷玉,你终于醒了。”宁卿眼狂喜之情无法控制,素来内敛的他,这一句话竟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宁卿……”薛冷玉疑惑不解道:“你……怎么会来找我?”

    宁卿也不说话,急急的一把握了薛冷玉的手腕,细细症断。

    薛冷玉倒是不防宁卿,由得他纠结的眉心慢慢舒缓开来,这才收回手,道:“宁卿,殊离呢?”

    宁卿一听了这问话,刚才展平的眉瞬间又拧紧,张了嘴,一时竟是没有说出话来。

    薛冷玉看了宁卿瞬间沉下的面色,心一慌:“他人呢?”

    转头四处看了,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幕渊宫,还是自己的寝宫之,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惊恐的大眼望着宁卿,颤着道:“宁卿……你不要告诉我……你杀了他,将我带回来……”

    若不是殊离已遭不测,怎么可能由着宁卿将她带回幕渊宫。

    宁卿缓缓道:“冷玉,我答应过你,绝不伤他。幕渊王朝的人,也没有伤他分毫。”

    薛冷玉心一阵轻松,再转了头看了四下:“那他人呢?该不是和皇上和好了,两人把酒言欢去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若是他们真能放下芥蒂,倒是当真美好。

    宁卿深深吸一口气,心里矛盾挣扎着,要不要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薛冷玉。告诉她殊离如今生死未卜,而且是死一生,那她可怎么受的了。可若是不说,以薛冷玉的性子,又哪里容得他拖延,何况,他也不愿骗她。

    见宁卿的神色凝滞,薛冷玉也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抓着他手臂,缓缓道:“殊离怎么了,你别瞒着我。”

    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若非出了什么事情,宁卿如何会有这样表情。

    宁卿想了又想,一口气叹出,终究还是不愿意骗她,开口道:“殊离了离红之毒,时日无多,所以将你托付给我。”

    薛冷玉愣了一愣,有些不解道:“他了什么毒?”

    “离红。”宁卿道:“是种非常厉害,至今仍未得解法的奇毒。”

    “不可能。”薛冷玉斩钉截铁,赶紧的卷起了袖子,看了那纤纤皓腕莹白无暇,却是再一次的呆住:“我的毒解了?”

    宁卿不解薛冷玉这话的意思,急忙追问:“冷玉,你毒了?”

    薛冷玉抬头看了他:“那离红,是我了。连张子山都束手无策,我还以为,再活不了几天了。”

    宁卿心晴天霹雳一般,不是不相信薛冷玉所说,而是猛然明白。难怪她查不出任何原因的昏迷了这许多天,原来了离红之人,本是薛冷玉。而殊离毅然将她托付,只怕是将这毒,转到了自己身上。

    这离红之毒,宁卿并不会解。可若说是从一个人身上转移至另一个身上,那么便只有一个办法。这办法虽是凶险之际,可宁卿却是也能想到。

    知道殊离对薛冷玉心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殊离竟会为了解薛冷玉身上的离红之毒,用换血的法子,将那毒转到自己身上。然后毅然将她托付,自己去寻处无人的地方等死。

    薛冷玉见宁卿不说话,心急如焚的使劲摇他:“宁卿,你快说啊,这是怎么了?”

    宁卿回过神来,心淡淡的痛楚蔓延开来,狠了很心,道:“冷玉,你的离红,已经转移到殊离身上了。”

    薛冷玉一时没有理解,不禁道:“离红转到殊离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宁卿叹了口气:“四日前,殊离托人带了密信给我,约我相见。我到了信所说地方,见他抱着你,那时,他身上已经能看见有红色血脉凸出。我只以为他是了离红,自知时日无多,才将你托付给我。谁知道……”

    宁卿垂了眼帘,不知薛冷玉听了这话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这么看来,他竟是用了换血的法子,将你身上的离红,数移到了他身上。”

    话进了耳朵,薛冷玉心一片空白,喃喃道:“我的毒移到他身上,他会怎么样?”

    宁卿顿了顿,还是道:“离红之毒霸道无比,只怕是……熬不了几日。”

    此时离宁卿将薛冷玉带回宫,连头到尾已有五日,这个时候,只怕殊离早已不人世。幕渊女皇对自己已是起了疑心,又不便命人去看。

    薛冷玉听了这话,似是有些呆了。可只呆了一呆,看了宁卿一眼,二话不说便掀被子下床,鞋子也不及穿上,便往外跑。

    可是毕竟昏睡了这许多天,即使宁卿每日都会给她喂些极有营养的饮食,可是毕竟虚弱。刚一下地,腿脚一软,便几乎要摔下去。

    好宁卿离的近,身影一晃,她没挨上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腰。

    薛冷玉拉着宁卿胳膊稳住自己身形,深深喘了口气,也不多说,推了他依然急急的往外跑。

    “冷玉……”宁卿焦急,长臂伸出,牢牢搂了她的腰,将她圈自己怀里。

    薛冷玉咬了唇,极力克制了着自己的情绪,平静的抬头看了他的眼睛:“宁卿,你让我走。”

    “冷玉……”宁卿无奈道:“殊离他……那离红之毒,是不可能拖上这些天的。”

    薛冷玉不傻,何处想不到殊离将自己托付给宁卿,便是存了必死之心。可是这噩耗一下子袭来,又怎么能够接受的了。

    心痛的像是被一层一层的揭开,雪白的牙齿咬着嫣红的唇,慢慢的用力,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痛疼。

    宁卿看了心痛,伸手轻柔的抚上薛冷玉的唇:“冷玉……别忍着……”

    殊离这样的离开,薛冷玉的痛楚所难免,泄出来,不然怕是承受不了。

    薛冷玉松开牙关,却是一点不意唇上鲜血,而是冷冷的逼出一句话来:“宁卿,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他。”

    “冷玉……”宁卿声音里充满无力:“他……”

    他知道她不愿相信,可是这又如何还有希望。

    薛冷玉深深吸进一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宁卿,你若是真对我好,便不要拦着我。”

    宁卿的搂薛冷玉腰上的手臂,一点也没有放松,那声音吐出口来,冷清却含着太多心痛。

    “冷玉……”宁卿道:“了离红,他不可能活到现。我那日见到他时,他身上的毒就已经很深了,我是用毒之人,不会看错。”

    “你为什么不救他……”薛冷玉咬着牙道,两手紧紧抓了宁卿横她腰上的手臂,指甲陷进他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我救不了。”殊离低了头看她,言语温和:“连张子山都救不了,我救不了。何况……女皇如今已经怀疑我了,殊离要走,我不能拦他。否则若是落女皇手,加不堪。殊离……你该知道的,他便是死,也不愿死皇上手里。”

    宁卿相信,以殊离那样的男人,便是再痛苦,也愿意寻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等死。而不是落敌人的手上,临死前,还要接受侮辱。

    从理智上,薛冷玉是相信宁卿的话的。那离红之毒,若是能解,殊离又如何舍得抛下自己。若是能救殊离,便是因为自己,宁卿也不会袖手。可是,如今再多的理由,再多的理智,又如何能低消得了那撕心裂肺的痛。

    “为什么……”薛冷玉身子颤抖了一下,带着梗咽的声音从喉溢出,强忍的,泪水却是忍不住的大滴滑落。

    宁卿心一痛,飞快的将她转过身来,将薛冷玉的脑袋按自己怀:“哭出来,会舒服些。”

    那比自己离别时显单薄的怀抱,却是依旧的那么温暖。可这温暖,却怎么让人留恋。

    薛冷玉用力的宁卿怀挣扎;“你不愿帮我,也不要拦我。你松手……”

    宁卿的手臂牢牢的将她锁定,不急不怒:“冷玉,出了皇宫,你一无所有。不但女皇的人会很快找到你,而且殊离的人,只怕也不会放过你。便是你找到他……你又能做什么。”

    薛冷玉愣了一下,很快道:“我救不了他,我至少可以陪他死。”

    宁卿环着的手臂丝毫不放手:“不不会放你走的,冷玉,你冷静一点,你想想,殊离为什么要受这么多苦为你换血,他就是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若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我不冷静……”薛冷玉的声音忽然悲呛了起来,环宁卿腰上的手忽的用力收紧,紧的有些颤抖,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身上无力,慢慢的宁卿怀滑了下去,宁卿也便就着她的姿势,一点一点的放低身子,半蹲地上,任由她搂着。

    薛冷玉的哭声,再不掩饰,“你说殊离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他怎么能死?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一辈子陪着我的……为什么要离开我……”

    薛冷玉殊离怀,哭的几乎喘不过气。那过往的一幕幕涌上脑海,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他的坚定,他的叹息……

    宁卿不说话,薛冷玉的痛,他明白,可知道这个时候任说什么都是徒劳。这痛太深太激烈,不是任何劝慰能够抚平,唯一可以让它慢慢消散的,只有漫长的时间。

    痛的极了,任由薛冷玉搂着他的肩背一下下的捶着,那拳头落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力道。可是那未愈的伤口却是又裂了开,剧烈的痛了起来,血色慢慢染了白衣。

    薛冷玉没注意到太多,直到哭的无力的抽噎,隐隐的觉得自己手上有些湿意。

    愣了愣,脑惊雷一般的闪过,宁卿为她受了那一剑,这才过了几日,应该还没有愈合才是。

    一惊之下竟是止了哭,急忙的缩回手来,却是看见了满手的血色。

    呼吸不由的窒了一下,慌忙抬头,只见宁卿神色如常,只是那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细细汗水密布。

    这一下慌得不知所措起来,颤抖着道:“你……你怎么不说。”

    宁卿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站起身,微有些摇晃,这四日不眠不休的守着她,本就累及。背上伤口裂开,这一阵剧烈的痛楚和失血,几乎让他有些支撑不住。

    薛冷玉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看了他有些失神的眼眸,心慌乱,顾不上许多,大声喊道:“快来人……”

    宫女都一时不敢离开的守门口,听见薛冷玉的呼声,都急忙的跑了过来。一见薛冷玉抱了背上全是血色的宁卿,急忙的搀扶,喊太医,当下便乱作一团。

    “我没事……”宁卿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了笑:“这点小伤,别放心上。”

    薛冷玉支撑着他身子的重量,将他扶塌上趴下,两手上全是血迹,本就哭的有些暗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弄伤了你,怎么不说……痛吗……”

    未愈合的伤口裂开,被她那样不知轻重的捶打,那该是怎么样的痛。她便是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的折磨他。何况这事情,本与他无关。他说他救不了,薛冷玉知道必不是骗她。但凡有一丝希望,殊离又如何会做这种事。

    宁卿躺下,只觉得一阵眩晕。闭了眼,淡淡道:“你痛,我便陪你痛。”

    薛冷玉再是对着他无法说出抱怨的话,握了他手,泪水一串串的落下。

    殊离为他死,至少她心只有他,便是此生此世,心也只有他。可宁卿如此,她却又该何以为报。

    坐塌边,低头垂泪,直到太医赶来,给宁卿重伤了药,包扎了伤口。

    宁卿始终很淡然的表情,那药覆伤口上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都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一直待到太医细细的嘱咐清楚,告退。他才重睁开眼。

    薛冷玉已经不哭了,有些失神的望了门外来来回回的宫女,那眼神,却并不是空洞。

    “冷玉……“宁卿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痛到极致,哭闹正常,过于冷静的安静,反而让人担心。

    薛冷玉惊醒过来,转脸看了他,张嘴道:“宁卿,我要去跟皇上谈判。”

    宁卿一愣,心里有些乱,抬手便将她手紧紧的抓手:“你要干什么?”

    这姑娘,一向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做的,难道为了殊离,她要和母亲翻脸?

    薛冷玉缓缓道:“宁卿,你不是说,这个时候,长公主幕渊朝的地位无人能及?我要去找女皇谈判,她替我救回殊离,我替她主持大典。否则的话……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那幕渊女皇,开始的时候,薛冷玉还能念着她是自己这身子的母亲。可是此时,殊离的毒虽不是她下,可这归根到底,她也难辞其咎,让她心里,如何能不恨。

    薛冷玉的语气和眼神,或许是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戾气。宁卿竟是禁不住的心抖了一下。他从来知道薛冷玉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却是不知,这个时候,该是个痛不欲生的时候,她竟是泄之后,能这样冷静的握着自己的筹码,去交换自己所需。

    薛冷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唤下人带她去见女皇,宁卿道:“等等。”

    薛冷玉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心的痛初的爆之后,慢慢的沉淀下来。

    宁卿仔细的想了想,一字一字道:“冷玉,你不能去找皇上。”

    “为什么?”薛冷玉的声音冷清:“宁卿,我很冷静,我不是因为冲动。”

    “我知道你很冷静。”握了那没有一点温的手,宁卿道:“冷玉,我知道你手有筹码,可是你听我说,你的筹码,对女皇来说,实太少。”

    “怎么?”薛冷玉没有表情的扬了眉:“你不是说……”

    那些她有多么重要多么重要的话,也是宁卿说的。怎么如今变了?

    宁卿苦笑了一声,低低的咳了一声,咳嗽时带着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便是这样的轻微抖动,也不能避免背上伤口一阵剧痛传来,不由微微的皱了眉头。

    薛冷玉终究还是不忍,从桌上拿了水,倾斜着被子一点点的喂宁卿喝了几口,这才重坐回他身边。

    看了宁卿焦虑的眼神,按耐下片刻也不想等的性子,道:“宁卿,有什么话,你管说。”

    宁卿苦笑了笑:“冷玉,我说过,你此时对皇上来说,是这个世上重要的人,而这重要,正是因为你可以为她巩固江山,可以抱她皇位。”

    薛冷玉点了点头,完全明白。她便是再不知深宫事,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淳于女皇重视她,是因为这么多年的亲情使然。

    宁卿道:“即使如此,你想想。你威胁女皇救回殊离,而殊离正是女皇这些年来大的威胁。这交易,女皇会做吗?”

    薛冷玉愣了一下,她便是再思绪敏捷,又何处能考虑到这一步。

    宁卿又道:“殊离一直是女皇的眼钉,肉刺。女皇对他,亦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想……她怎么可能为了迁就你而去救她的心腹大患。只怕是……”

    薛冷玉面色一暗:“她能如何?”

    宁卿叹了口气:“冷玉,以我对女皇的理解,殊离这事情,你不提也就罢了。若是提了,反而会害了他,而且害了他的一干手下。幕渊宫,会催眠驱使异术的人也不是没有,到时候若女皇真的下了狠心,不但不与你交易,反而想从你这里得到他们的消息一网打,只怕你占不了一点便宜。”

    薛冷玉再是多智,又如何是淳于女皇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