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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鸾凤篇』情深不过至此(1)

      楚白歌对赵悠儿的宠爱人尽皆知。整个后宫里的嫔妃们都嫉妒得抓狂了。有一次藤芷烟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听到宫门外的几个宫女窃窃私语。说淑妃娘娘思念家乡的青缇枣。皇上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从宋国境内运了几筐青缇枣來。前几日大雪。为此途中死了两人。一人冻死在雪中。另一人因雪天地滑从马背上摔下來。活活被马拖死了。而皇上做这些。仅仅是为了博淑妃娘娘一笑。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來。”这是形容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

    如今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缇枣來。”

    藤芷烟心里很难受。不是痛。不是苦。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自古帝王多情郎。她原以为楚白歌会是个例外。原以为他只是生她气。原以为他对她是真心。原來帝王的爱情如同昙花。在天明之前绚烂一夜后。天明之时。便是烟消云散。花开一季。花败亦是一季。帝王的感情终究抵不上花开花落的时间。

    藤芷烟当时就忍不住地想若是她想念故乡的冰激凌。他会不会也为了博得她一笑。费心尽力去满足她的心愿。即便到头來他知道冰激凌是她给他的一道难題。

    她知道他不会。

    因为他已经很久沒來看她上了。就连前几日她染了风寒。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不见他來看她一眼。他其实知道的。可那日他要听赵悠儿弹箜篌。所以他沒能來看她。过后便是忘了來看她。她当时想只要那天他來看她一眼。就一眼。那么她会忘记曾经所有与他有关的不快乐。解开所有的误会。只要他來看她一眼。她就愿意跨出这一步。可他沒有來。她坐在床上盼着他的时候。他从沒來过。只有关于他与后宫妃子的那些流言每天照旧不间隙地传到她耳边。

    他在她的世界里风生水起。而她在他的世界里却销声匿迹了。

    生病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在昏睡中醒來。醒來后又沉沉地昏睡过去。她只听得见宫人们忙里忙外的声音。可她却听不到半点关切声。那时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别人关心的时候。可她什么都沒有听到。因为她宫里的那些宫人都不会说话。所以他们即使再担心。她都听不到。

    她躺在床上的三天里。她是最寂寞最孤独的。那三天。她特别想家。特别想念父亲慈祥的面容。想念她生病时父亲总会为她煮上的青豆粥......

    期间淳于夜來看过她一次。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藤芷烟并不怎么待见他。若是平常。她是不会愿意见淳于夜的。可她这些日子一直沒人同她说话。她许是寂寞久了。所以准许他进來了。

    淳于夜看着藤芷烟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若说淳于夜在什么时候最不像个孩童。那便是他嘴角带笑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他特别像公子然。因为公子然嘴角总喜欢挂着那种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似淡然。却让人觉得危险。

    宫人们很自觉都退出屋子。淳于夜找了把靠近床边的椅子坐了下來。他瞧了藤芷烟半晌。笑出声道:“这一刻你是不是特别想念我哥哥。”

    藤芷烟承认她确实想起了公子然。只是她会想起他。不是因为惦记。而是淳于夜嘴角的笑容。

    淳于夜兀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几口。身子暖和后。他又说道:“即便想念。他也不会再回來了。不过我哥哥确实对你很好。他可从不曾对人手下留情过。唯独对你百般纵容。哦。忘了告诉你了。哥哥曾经跟我说过一个事。他说有个女人总让他觉得心疼。所以他想爱她。那个女人就是你吧。他本是可以直接领兵攻打裕国的。他本是不必去星沉教同你周旋一阵子。浪费时日的。他本是可以早些时候发觉我的不对劲的。可都是因为你。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他妄想着得到天下前先拥有你。无奈你就是一座顽石。让他倾覆了天下。也失了性命。真应了那么一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惜啊。可惜。你却不懂得珍惜。非要淌进裕国皇宫里这浑水里來。你现在真是自作自受。”

    淳于夜说话特别不好听。很不招人待见。听在人耳里只觉得刺耳。尤其是藤芷烟现在最脆弱的时候。听到淳于夜的这些话更加是难受万分。她苍白的病容渐渐冷了下來。冷声道:“如果你是來嘲笑本宫的。那么恕本宫不懂得接客之道。请你还是离开的好。本宫的碧渊宫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淳于夜“啧啧”几声:“果然很有娘娘的架子啊。”

    藤芷烟不爱对人自称本宫。有时候为了楚白歌的面子。她只在宫人面前自称本宫。而这一次她之所以自称本宫。因为在她病重的时候。淳于夜的出现。让她很沒有自信。沒有信心能应对淳于夜发起的口舌之战。如今她是孤军奋战。除了这有名无实的身份。她实在找不到其他能让她当做防御的盾牌了。

    藤芷烟脑子早已是烧糊涂了。昏昏沉沉的。思维变得很迟钝。但即便如此。她却清晰地记得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问淳于夜:“本宫跟你有什么仇。你上次为何要害本宫。”

    听了她的话。淳于夜突然鬼魅地笑了笑。那种笑容就如同恶魔的计谋。他说:“你跟我沒有仇。只是我方才说过你淌进了这趟浑水。自然免不了要被无辜牵连。”

    淳于夜自怀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递到藤芷烟眼前。问她:“你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么。”

    藤芷烟看着这雪白的小瓷瓶。蹙起了眉头。

    淳于夜知道她猜不出。他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他说:“这里面装着你和楚白歌都最想要的东西。”

    “凤华丹。”藤芷烟低声惊呼。

    淳于夜对她扬嘴一笑。在藤芷烟反应过來要去抢之前。他快速地将那个瓷瓶藏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将小小的手指搭在雕花木椅的扶手上。沒有规则地用食指敲着。“沒错。这里面装着的正是这个东西。你。想要么。”

    藤芷烟不是傻子。淳于夜会这么问。其实心里压根沒想要给她。“本宫想要。你便会给么。既然明知不会。本宫自是不会自讨沒趣地回答。”

    淳于夜突然停止敲打着扶手面。抬起手。伸出食指晃了晃:“不。你已经回答我了。你想要。可这凤华丹世上仅有一颗。你是为你自己要。还是为楚白歌要呢。我想这个问題很早以前就被我哥哥问过。对吧。”

    公子然的确问过。就在他死的那天。那天他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他说:“那日我要你喝下的那杯茶。并不是一杯普通的茶。里面放了情虫的血。而在此之前。那情虫身体里引了情蛊。如今你和楚白歌是一样的命运。你希望谁活呢。是你自己苟活于世。还是选择同我去另一个世界。”

    她当时沒有回答他。只是骂他:“公子然。你卑鄙。你无耻。”还沒等她骂完。公子然就俯过身子替她挡下了那支箭。

    淳于夜见藤芷烟面色苍白。说道:“若是以前。我肯定不会怀疑。你的答案是让楚白歌活着;可是如今也是么。你别忘了。他已经不要你了。现在他最宠爱的是淑妃。是那个宋国公主。而你算什么。说好听点。他对你念旧情。肯给你个身份。说不好听点。你实际上就是个养在皇宫里的罪臣之女。还是个不孝女。宰相府的百余口人都关在大牢里。而你却还在这里痴痴地等着压根就不属于的男人。女人。果真是可笑的动物。而你是那可笑的群体中最愚蠢的白痴。”

    淳于夜话说说得不好听。但藤芷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宰相府上至宰相叶铭德。下至打杂的仆人。百余口人皆在前几日被收押进大牢。这些她都知道。她还知道叶家的人之所以会在事发后相安无事这么多天才入狱。是赵悠儿所为。

    但那又怎样。皇帝宠幸淑妃。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况且叶铭德本就叛国在先。入狱合乎情理。百姓自是不会说什么。他们议论、指责的只有她。她这个前宰相之女。现今的凤妃娘娘。所有人都在指责她的不孝。

    淳于夜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藤芷烟产生了影响。因为他看见她目光呆滞、面色越发苍白得厉害。他扬嘴奸笑。然后凑到她床边。说道:“怎么样。你觉得难受了么。你早该认清这一点。为什么女人都这么傻呢。苏凝若是那样。你也是那样。总以为别人对你们好。就真将自己当成个别人心里的宝了。天真的女人呐。一般天真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藤芷烟倏然想起了什么。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子模样的魔鬼:“原來苏凝若都是受你指使的。。”

    淳于夜笑得很诡异:“你看看我。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指使一个大人呢。我只不过告诉她。她家族被灭是楚白歌下的旨。还告诉她。桑家结党营私的罪名是楚白歌硬扣上去的。因为他要除掉裕国四家。好巩固自己的政权。在此之前我从沒來过裕国。裕国的事情我又如何得知。沒想到我随便胡诌的话语。她还真信了。还真将我当恩人看。左一个恩公。右一个恩公。叫得我实在都不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