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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争风吃醋

      何莲儿仔细瞧了瞧方六,见她依旧作富贵的打扮,那一身的茧绸镶金丝衣料在阳光下发着熠熠的光,可曾经面上的嚣张跋扈好似略略收敛了些,看来有些憔悴和落寞。想来是没能嫁进苏家,让她觉着面上无光,这段时间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人。

    会在这里遇个正着,何花儿自己也没想到,不由地就垂下头去,避开方六凌厉的目光。

    裴东篱沉着脸,握住了何花儿的手。

    方六瞧了瞧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面上仍是高傲的毫不在乎,那眸子里却有丝阴郁一闪而过。小丫头搀扶着她,两个人慢悠悠从楼梯上走下来,方六凌厉的眸子仿佛高高在上的佛陀,睥睨众生一般,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眼底带着**裸的不屑。

    这间头面铺原本并不小,她却好似要故意找不自在,朝着何花儿的方向就走过来,末了,还不忘扭身狠狠朝何花儿的方向撞了一下。

    何花儿毫无防备,惊叫了一声,就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小心…!”多亏裴东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笑话。

    “这乡下来的野丫头啊,就是没见过世面。”方六唇角带着笑,状似漫不经心地对掌柜的道:“做买卖还得看人下菜不是?别什么人进了你们铺子,你们都不往外轰,还留在里头,下回谁还敢来?不怕沾了那些个穷酸晦气?”

    她每说一句,那掌柜的都点头哈腰小心翼翼讨好。方六是他的大主顾,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这件珠花儿……”方六就旁若无人地朝方才裴东篱看过的那朵珠花指了指。

    掌柜的会意,忙不迭从橱窗里拿出来,小心翼翼交到方六手里:“六小姐好眼光,我这铺子里压箱底儿的好货,也就这么一件了。刚才还有客人问询来着,您看…。”

    方六就朝身边那小丫头努努嘴,小丫头从荷包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馃子,重重扣在柜台上,高扬着下巴问:“这些够不够?咱家小姐看上了,要定了!”

    “够…够…”掌柜得高兴得声调都变了,颤颤巍巍接过那锭银子,这可是飞来的横财,哪有抗拒不收的道理?就忙好好将珠花恭恭敬敬交给方六。

    方六纤细的指尖拈着那枚珠花,哼了一声,“这样寒碜的东西,本小姐哪里瞧得上眼?就赏你吧。”说着,就将那珠花随手扔在了何花儿的脚边,语气满是不屑。

    何莲儿气红了脸,她刚才瞧得真真的,明明是方六挑衅在先,撞了自家大姐,还在这儿埋汰人!既然这样得寸进尺,就别怪她不给面子!

    “哎呦,说着还真是有股酸味儿!”何莲儿就拿两指捏着自己鼻子,满脸嫌弃,还朝着方六的方向使劲扇了扇风:“只不过不是那穷酸晦气,而是那醋缸里的酸气!你说这有些人就是犯贱,好好的该她的时候吧,她不晓得珍惜,待人家长翅膀飞了,又埋汰这个、埋汰那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个儿,就削尖了脑袋想往那大户人家的门槛儿里头钻。这下可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啥好处没捞到不说,还惹得一身骚!依俺说啊,那是该!怎么着?现在又觉着自己不要别人要的是宝了?早干嘛去了?酸不拉及的丢不丢人呐?!”

    “噗哧!”景年听她说得有趣又解恨,忍不住就笑出声儿来,那样子差点没给何莲儿助威鼓起掌来!

    “你……!”方六被她一通指桑骂槐,那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柳眉倒竖,指着何莲儿气得大骂:“什么稀罕玩意儿?一个乡下的臭丫头,也有人当成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儿里。还真是王八配棒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话却是冲着何花儿骂的。她自来在何莲儿手里都没捞着好,就有些忌惮她,可何花儿却是个老实人,又是被她拿捏惯了的,自然挑拣她这个软柿子捏。

    “你说话注意分寸!”一直不吭声的裴东篱沉着脸,缓缓道,“花儿姐儿仨本本分分做人,不靠任何人,有什么可让你羞辱的?还是你觉着羞辱了她们,就能显出你有多高尚来?从前我让着你,因为你还小,少不得把你当孩子看。可你现在看看,在这儿的几个人,哪个又比你大多少?人家是乡下人,可乡下人碍着你啥了?你那吃的穿的用的,哪样儿不是乡下人辛勤劳作给你挣来的!你又做了些啥?小小年纪的,只会抓尖卖乖、欺凌弱小,还将个纨绔子弟的习性学了个十成十!你从前是怎么对花儿的,我都知道。往日是往日,今后谁要敢再欺负她,就先从我身上碾过去!”

    裴东篱向来很是稳重隐忍,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儿,哪怕后来家破人亡,他都没说过方六一句重话,皆因总归有些自小相识的情分在里头。如今牵涉到了何花儿,这番话却说得又快又不留情面,饶是方六这样的,也觉着面上挂不住,苍白了脸。

    何莲儿在心里忍不住给裴东篱点了个赞,几乎要叫好出声。

    何花儿更是深深看了裴东篱一眼,少女的眼中满是欣喜和羞怯。

    方六自来骄纵惯了,从没人敢在外头这样落她脸面,就有些受不住,高高扬起手,那一巴掌就要往裴东篱脸上招呼。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从听见从前两家共同的熟人说起裴东篱又定亲的事,到今天亲眼瞧见裴东篱和何花儿走在一块儿,那心就跟在油锅里煎熬着一般,又疼又恼怒,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酸楚。

    她自问从前是瞧不上裴东篱这人的,她要嫁更好的人、更高的门庭。区区一个裴家,小小地主,哪里配得上她?她要积攒在人前炫耀的资本,让人人都对她钦羡不已、俯首称臣,她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因为嫁了个不如人的男人,在沈四和江二,甚至是何桂儿的面前低人一等。更何况现在的裴家早已败落了,连地主都不是。她的这份难过又所谓何来?可她被苏家推拒了亲事,伤心难过时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何缘由。

    那巴掌将将要落到裴东篱脸上,她却又有了丝犹豫,她想起从前还年幼时,比她略大几岁的裴东篱给她骑脖子,让她去够树上的梨花瓣儿。明明是那样久远的记忆,指尖上却仿佛还残留着花瓣穿梭而过的温柔触感。

    她的心下不由自主一软,一错神又看到一旁想要来阻止自己的何花儿,咬了咬牙,反手就换了个方向,给了何花儿重重的一巴掌。

    “啪…!”清脆的一声响。

    何花儿捂着脸,满脸愕然,垂下头去。不多时,那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姐…!”何莲儿和何梅儿都没想到方六会如此蛮横不讲理,光天化日之下因为一句口角就动手打人。忙赶上去瞧自家大姐。

    方六得意的笑还来不及从眉间泛上唇角,那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小丫头在一边嚷嚷着让他放开自家小姐,裴东篱毫不理会,黑着脸,眼睛只狠狠瞪着方六,那双从前总是温和宽容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方六,你记着,这世上并非人人可欺,也并非人人都要让着你!今日的事,永远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我裴东篱在此起誓,往后若再有人欺辱我未来的妻子,不论是谁,我都以牙还牙,绝不放过!你是怎么对花儿的,怎么对何桂儿的,你我心知肚明,你若行事永远这般恶毒,早晚会自食其果,好自为之!”

    他说完,甩开她的手,再不肯去瞧她一眼,越过她就去看何花儿。

    方六咬了咬唇,几乎要将那片薄薄的下唇咬出血来。她的眸中似有水汽蔓延上来,身子微微发着抖,很快就被她硬生生忍了回去,眸光回转间,一丝刻骨的怨毒渐渐浮现。

    方六主仆俩刚想要举步出门,就被景年拦住了。

    冲着方六痞痞一笑:“打了人就想走?!今日若不跟我花儿姐好好道歉,让她原谅你,谁也不准走出这里半步!我虽然不亲自动手打女人,但是你这样儿狠毒的角色,我也不妨破一回例!”

    “小姐…!”那小丫头到底年纪小,看见景年虽然年纪不大,人却长得高大,又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和方六,就有些胆怯,弱弱地喊了方六一声,“要不……”

    话音未落,方六神色一厉,一扬手,又干净利落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哇…!”那小丫头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她素来知道方六的脾气,自然知道是刚才自己想要她跟人家道个歉的话惹恼了她,才招来她的脾气,就吓得将哭声也吞了回去。

    “要本小姐道歉?你们也配!”方六的态度越发蛮横起来。

    “让她走!”裴东篱忽然道,“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吧。方家门槛高,咱们这些穷酸人家高攀不起。”

    景小子一双眸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仿佛瞧出了什么,就对着方六嗤笑一声,果然就放她走了。

    方六头也不回地举步就走出了头面铺子。

    被这样无缘无故闹了一场,何莲儿一行人也再没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干脆收拾好东西起身回了景宅。

    刚到景宅门口,就瞧见门口停了辆驴车,似是有客来访。

    徐婆子瞧见她们回来了,就朝客厅努努嘴,又对何莲儿姐儿仨道:“是你们家二叔来了,在里头跟老爷说了好一会子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