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 贺兰静的恳求
裴妼一瞬不瞬的看着贺兰臻,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贺兰臻,你当初娶我,并非两情相悦吧,所以,一旦有了新的选择,你就调转船头,更可笑的是,我竟然为了你生儿育女,现在不妨告诉你,贺兰明跖,贺兰明瑜会更名改姓,以后,他们再与你贺兰臻没有任何关系!”
贺兰臻很平静,苦涩一笑,“我知道,田丽珠的出现,伤了你的心,但是,你为何不反省一下,前一个杨柬之,后一个燕赤单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承受不起,正是因为我之前那么喜欢你,所以才会容忍你的存在!”
裴妼挥手给他一个耳光,“贺兰臻,这世上找不出比你更无耻的人了,我真恨自己为何今日才离开你,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贺兰臻捂着脸,闭上眼睛,声音沧桑而又嘶哑,“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只是因此害了珠儿,她和你不同,你有家人依靠,除了我,她什么都没有……”
香荷将食盒里的东西收起来,拎起食盒,拉着裴妼往外走,“娘子,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今日就不该来看他,走吧,我们回家去。”
她还没有完全出招,贺兰臻就自取灭亡了,但是,她有太多的不甘心,直至听到贺兰臻最后那一番情真意切的心里话,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原来,她内心深处,隐隐的还带有一丝希望,希望贺兰臻曾经爱过她,这就是痴迷于爱情之中女子的悲哀。
纵观古今,痴情的多是女儿家,负心薄幸的多为男儿汉。
裴妼觉得自己就是西汉时期的卓文君,明知司马相如已经变心,却还是心有不甘的赋诗来挽回司马相如,但最后的结果又如何呢?
世人都以为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是才子佳人,情深意长,而历史的真相呢?司马相如不过是觊觎卓王孙的财产,所以才会与卓文君私奔,而后在临邛当垆卖酒,卓王孙作为当时的首富,不忍女儿为衣食奔波,故而给了夫妻重金,奴仆,令其夫妇一跃成为大富翁。
之后,富贵的司马相如欲纳茂陵人之女为妾,这与贺兰臻纳田丽珠为妾,何其相似。
前一世,她也想过办法挽回贺兰臻,但结局,却比卓文君要凄惨多了。
终此一生,裴妼不想再听到《凤求凰》!
上了牛车,裴妼轻声道:“香荷,不必劝我,我只是解开了一个心结而已。”
香荷苦笑,“娘子,你有才有貌,家世又好,何必为了一个那样的人伤心呢,娘子以后一定会遇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裴妼笑而不语,至此,她已经完全从贺兰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复仇,只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小插曲,最重要的是她如何走自己的人生。
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认识自己的过程。
回到家,门房急忙上前来禀告,裴蒙来了。
裴妼疾步走到前厅,周氏也在,正哭哭啼啼,请裴蒙救她的儿子。
裴蒙面沉似水,见到女儿进来,起身道:“五娘,阿爷来接你回家。”
周氏哀哀哭泣这走到裴妼面前,还未开口讲话,已经跪在地上,“五娘,求求你,把九郎救出来吧,你们是夫妻,怎么能在他大难临头之时自己走掉呢,九郎心里一直有你的,他最疼的人是你啊……”
裴妼闪到一旁,冷冷道:“周夫人,对不起,我和令郎已经没有关系,太子殿下已经同意我们夫妻义绝,我回来,是拿自己的东西。”
周氏一听她唤自己周夫人,顿时热血涌上头顶,愤怒到了极限,“你,你这个贱人,原来是个绝情寡义之辈,我家九郎待你不薄,你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我家九郎还能……”
香荷上前,一脚将她踢飞,现在的周氏,已经不再是士族的贵妇,贺兰一族,男的流放,女的发配掖庭宫。
裴妼喝止香荷,淡淡一笑,“周夫人,你是听谁说,我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她分明是笑着的,可笑意未达眼底,细细看去,裴妼眼底那幽深下潜藏的冰寒,如同一把利剑,直穿人心。
周氏心内一颤,却仍是嘴硬的冷笑道,“你的肮脏事,谁人不知!”
“是田丽珠告诉你的,对吗,周夫人,夫人这双眼睛,从来就没有看对过人,你儿子能有今天,全都是田丽珠所赐,她从十一岁就跟着贺兰臻,早就跟贺兰臻有了苟且之事,以为我不知道吗?昨夜,若不是田丽珠跟着贺兰臻去衙门,衙门怎么会失火,他们在衙门里乱来,导致大理寺失火,夫人却把怨气撒在我身上,真真的可笑至极!”
裴蒙不耐烦道:“五娘,让人收拾东西,我们走。”
裴蒙心中万分后悔与贺兰家结亲,让女儿遭受诸多委屈,若不是看在贺兰景深的面上,他都想一把火点了贺兰家。
且不管周氏如何闹,金吾卫转眼就将贺兰家的大宅围了起来。
除了裴妼的嫁妆,这里的一切都要充公。
贺兰家唯一幸免的是贺兰臻的庶妹十娘,她已经许配了人家,按照律法,她拿着属于自己的嫁妆,投奔夫家,就可以躲过这场劫难。
裴妼的箱笼都抬到了门口,金吾卫一一验看。
这时候,岱山赶过来了,岱山向金吾卫出示了贺兰臻写的抵押契约,这处宅院,已经不算是贺兰家的财产,归属票号所有。
周三娘幸灾乐祸的笑道:“阿姊,我们可以把这座宅院买下来。”
“不要,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这处宅院。”
道观还没有建好,贺兰臻突如其来的这一闹,反倒加速了裴妼回家的速度,这是裴妼没有想到的,说起来,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贺兰臻呢。
从此以后,贺兰臻永远的成为了过去式,再也不会搅乱她的生活了。
看看湛蓝的天空,裴妼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如这天空一般,深邃宽广而又明亮。
裴蒙看着自己唯一的嫡女,心疼不已,一路上,不停地安慰女儿。
回到家,裴蒙的夫人见到女儿带着外孙,外孙女回来,泪水涟涟的抱着贺兰明跖,又亲亲贺兰明瑜,“五娘,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阿母若是知道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将你嫁给那个负心人!”
“阿母,别伤心,我没事的,你看,你一哭,把两个孩子都吓坏了。”
裴夫人扑哧一笑,“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万事都无所谓。这是在家里,不必假装刚强。”
裴妼一阵心酸,是啊,家是什么,是你最后可以依靠的港湾,无论在外边经历多大的风浪,只要回到家,一切都会风平浪静,因为家会给你一个强大的依靠。
她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保住这个家的完整。
家里的事情,自有阿母全排,所以,裴妼独自去见祖父。
裴商坐在胡床上,正拿着一本册子,细细欣赏。
裴妼一笑,“祖父,在看什么?”
“他们向我推荐了一个穷儒,是陇西李家的分支子弟,一直在蜀中居住,此人爱酣歌纵酒,放荡不羁,但颇有大才,我观此人所作诗句,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
说着,他把诗册递给裴妼。
裴妼翻开诗册,翻到第二页,突然站了起来,这首诗不是田丽珠所做吗?再往下看,她的神色越来越严肃,让裴商颇为不解,“五娘,你看过这些诗句?”
裴妼本身就是一个才女,只要意境到了,诗句信手拈来,但是,与此人相比,这差距,犹如皓月萤星。
裴妼摇头笑道,“没看过,但是此人才华横溢,他的诗作的确可以称得上大周第一,不知此人在哪儿,若是祖父不愿收留此人,就将此人转赠于我可好。”
裴妼心里的激动情绪,无法抑制,纵然田丽珠已经进了掖庭宫,她仍然无法将她小视,这个女人,只要不死,就随时都有可能翻身。
她现在不能借助权势将田丽珠打死,更何况,之前香荷在田丽珠的院子里所做的事情,已经足以让这个女人崩溃,她这一生,已经再无做母亲的可能,这种打击,任何女人都无法承受。
本来,她的原计划是派出一个假的牙行,将贺兰臻的抵押骗走,然后,让贺兰家失去钱财,同时,贺兰臻与田丽珠在衙门被抓住,贺兰臻判徒刑一年,田丽珠打入掖庭宫。
孰料,这一场火,打乱了她的计划,贺兰臻的下场,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惨。
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此人现在就在府中,等一会儿你便可以去见他,不过,这人放浪形骸,一切礼仪规矩都不在乎,你等会见他的话,最好穿一身男装前去。”裴商笑眯眯的看着裴妼,裴妼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需要安慰。
“好,”裴妼坐在祖父身边,跟祖父商量道:“祖父,若是我将两个孩子纳入裴家门下,族人可否会同意?”
“五娘,你是想让两个孩子彻底与贺兰家断绝联系吗?若是今后孩子们长大了,对你心存怨愤,你那时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挪动了一下身后的软枕,叹气道:“五娘,那贺兰臻薄情寡义,你放弃了,也无所谓,但是,两个孩子的事情,祖父希望你多考虑一下,他们毕竟是贺兰家的骨血,别忘了,你阿翁贺兰景深只有贺兰臻一个嫡子,你这样做,等于是在贺兰景深的心上插了一刀,为自己结了一个大仇人,也为裴家结了一个大仇人,当然,我们裴家并不惧怕贺兰家,但是,无论是贺兰景深,还是贺兰臻,都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更何况,他们祖上,为了大周,屡立战功,所以,祖父希望你慎重考虑,当初你向我提这个事情的时候,老夫并不知道贺兰家会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若贺兰臻不死,而是另娶一房,这个孩子姓了裴,也无所谓,关键是他这次所犯的错太大了,任何人都救不了他。”言下之意,贺兰明跖是贺兰臻唯一的孩子,若是今后万一贺兰家找上门来,即便是强势如裴商,也无法面对,因为贺兰家,同样也是一个士族家庭。
裴妼沉默,良久之后,她说道:“祖父,这件事,我会再考虑。”
“五娘,这世间,除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任何仇恨,都可以忍下,你可明白,而且,天下间的男人,有几个是以一心一意的真男子,对心爱的人忠心,就有可能做个不孝之子,想做忠臣孝子,就有可能成为不义之人,这世间,个人都有个人的难处,等你的道观建好,就搬过去吧,道观后巷的府邸,我已经暗中买了下来,以后那些幕僚,就归你所有,住在那边,裴家的今后,就交给你了,祖父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裴商因为说了太多的话,脸色变得更差了,裴妼赶紧让侍女冲了一杯参茶给他,裴商轻啜了一口,放在一边,手指着墙上那幅图,示意裴妼摘下来。
裴妼上前摘下地图,裴商叹道:“一个女子,偏偏要长成男子的身量,五娘,你该是我裴家的男儿郎。”
裴妼回眸一笑,俏皮道:“祖父现在难道不是把妼儿当做男儿使?”
裴商哈哈大笑。
只要裴妼在家,他的笑声都比往常多了很多。
裴妼将地图铺在胡床上,裴商指着地图说道:“妼儿,祖父心中,还有几大心病,祖父已经没有时间达成心愿了,所以,祖父将这张图交给你,以后,这大周的万里江山,就交给你了。”
裴妼一怔,祖父的话中,大有深意。
裴商并不看她,指着地图说道:“妼儿,祖父认为,南诏国三年内,必定会谋反,所以,蜀王兵败之后,我命人在南诏边境,安排了两万兵马,你身边的周三娘,熟知南诏国的情形,而且,对你忠心耿耿,此人可堪大用。”
裴妼震惊的看着裴商,她是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才会知道南诏的事情,而祖父,却是凭着自己的过人的能力判断出来的,她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等你到了道观之后,祖父会安排那些幕僚为你上课,以后,你要学的东西,可能比你十几年来所学的东西还要多。”裴商和蔼的笑道。
裴妼忍不住撒娇,“祖父,人家的心事都没你看穿了,在祖父面前,就好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裴商忍不住拍拍她的额头,“祖父相信你,你是我们裴家最聪明的孩子。”
“祖父,南诏的事情,现在就要着手吗?”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南诏发兵进犯的时间,也和前世不一样了。
“哦,如此说来,妼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先说来听听。”
裴妼点点头,胸有成竹的说道,“不瞒祖父,在蜀中的时候,妼儿已经想过南诏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坚持把周三娘留在身边,当然,三娘现在已经是我的好姐妹,以前那些想法,多少会发生一些改变,不过,总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的,与其让南诏强大起来就被攻击一次,不如将南诏变成一个郡,一个州,让他们从各方面都离不开我们大周,对付突厥,也是一样,妼儿打算这几年就致力于经商,办学,将我大周的影响力,散播到这天下间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你和萧十一郎说,上兵伐谋……”忽然,裴商话锋一转,“妼儿,你觉得萧十一郎如何?”
裴妼摇头,“此人阴险狡诈,不是良善之人。”
裴商哈哈大笑,“萧家的族长问萧十一郎,那裴五娘如何,萧十一郎回答,此人阴险狡诈,不是良善之辈。”
萧十一郎竟然这样评价她,裴妼气坏了。
裴商笑道:“萧家家主早就知晓你想离开贺兰家,因而前两日找到我,希望能裴家结为儿女亲家,似乎,萧十一郎并不反对这件事,本来,我并不赞同这门亲事,如今看来,那萧十一郎,绝对是我们五娘的良配,不过,我已经告知萧家,再嫁由身,若是那萧十一郎有本事将我家的五娘娶回去,老夫不会出面反对。”
裴妼咬牙切齿,恨恨道:“妼儿不会再嫁人,更不会嫁给那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比贺兰臻更加无耻!”
裴商并不说话,捋着胡须,笑呵呵的看着孙女。
裴妼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就慢慢沉静下来,这才闷闷的说道:“祖父,妼儿真的不想再嫁人,我有能力将两个孩儿养大,而且,妼儿不是答应了祖父,将裴家保持下去,若是嫁了人,如何维护裴家。”
“祖父也不是说今年就让你出嫁,萧十一郎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裴妼谢过祖父,两个人继续讨论国家大事,裴妼前世的记忆,加上自身的聪慧,让裴商万分惊喜,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裴冀虽然是名义上的嫡长子,但他心性狭窄,而他的几个儿子,也受他影响颇深,看来看去,裴家除了裴妼,也就只有裴十二郎勉强能够挑起重任。
届时,裴家表面上的东西,还是要交给嫡长子裴冀,但是,裴家真正的力量,他打算留给裴妼,他相信,裴妼定然一心一意为裴家着想,等到十二郎真正成长起来了以后,这些事情,就由十二郎接手。
树大有枯枝,即便优秀如裴家,也不能免俗。
“家主,大郎求见。”
“嗯,让他进来吧。”裴商看了一眼裴妼,“妼儿,你先回去,从后门走。”
裴妼微怔,随后跟着仆人从后门离开,刚刚走到月亮门,就听见了裴冀的吵闹声,裴冀对于裴商的偏心,肯定是心怀不满,加上太子殿下登基有望,裴冀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家里,地位都大不如前。
作为嫡长子,他肯定对裴商充满了怨愤。
裴妼加快了脚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如她出嫁以前,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十二郎最是心疼阿姊,把最好的东西,都布置到了阿姊的院落。
这处宅院,比他们在贺兰家的院落还要大,而且,隔着两道门,就是花园。
原本院子里有个秋千,后来拆掉了,在裴蒙到贺兰家接女儿的同时,裴十二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又做好了两个秋千架,谁让他有两个外甥呢。
而且,贺兰明瑜平时比较霸道,这个做阿姊的,从来都是让兄弟让着她。
所以,裴十二郎特意叮嘱,让人做了两架秋千。
裴妼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一双儿女咯咯笑个不停。
裴妼一进来,贺兰明跖就让丫鬟停下,跑到阿母面前,“阿母,这里比家好,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裴妼抱起儿子,在他颊上亲了一口,“是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明跖欢不欢喜?”
“欢喜,明跖和阿母在一起,住在哪里都一样,这里还有阿母的阿母,还有舅父,还有好吃的……”贺兰明跖掰着手指头一样样细数住在这里的好处。
贺兰明瑜一直在秋千上玩儿,看到弟弟在阿母怀里撒娇,忍不住撇撇嘴,切了一声,让丫鬟把自己再推高一点儿。
裴妼不想偏心,但是,大女儿似乎天生不和她亲近,有时候,裴妼想想就觉得伤心。
但是,裴妼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女儿,她才三岁,还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她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她经历生门才生下的女儿,怎么就和一个外人如此亲昵,这比用刀子一块块剜她的肉,都要厉害。
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裴妼进了书房,香荷,周三娘也跟着进来,四周,都有丫鬟们值守,绝对不用担心像贺兰家一样,突然有周氏闯进来。
裴妼还没有开腔,外边丫鬟来报,贺兰静来访。
裴妼一皱眉,她不愿见贺兰静,看时间,周氏都已经带走了,想来,已经到了掖庭宫。
掖庭宫的宫女,分为三部分,大部分宫女都是从民间海选采聘而来,她们出身于良家,品德素质较高,常有晋升为宫中女官的可能;还有一部分宫女是因为自己或家人犯罪而被没入宫中的,她们在后宫的地位最低,承担着后宫的下等劳动,也有些凭借自己的手艺在宫中从事缝纫、刺绣之类的工作;此外,还有少数宫女是由附属国、地方官,或者公主进献入宫的,她们往往具备特殊的才华,容易受到皇帝的注意而晋升为妃嫔。
周氏虽然会刺绣,缝纫,但因为年龄大了,只能做舂米,洒扫,浣衣之类的苦差事,养尊处优的周氏,怎么受得了这种罪。
裴妼看着跪在地上的贺兰静,心中一阵苦涩,曾经,她被贺兰臻赶到平泉别业,身边只有春晓一个人,平常士族女郎学的那套东西,在平泉别业根本用不上,最初的时候,还有奴婢,后来,就是贺兰静的建议,让她再无依靠,只能和春晓相依为命。
田丽珠一个暗示,贺兰静就颠颠的跑来,告诉那些奴婢,让她们用各种方法羞辱裴妼,秋天的时候,贺兰静受了田丽珠的暗示,让几个会武功的侍女过来探望裴妼,名为探望,实际上是折磨,地上若是有一片落叶,就会用鞭子抽春晓。
秋天正是落叶的季节,怎么可能没有落叶,所以,他们主仆二人,天一亮,就开始扫院子,一直扫到落日归山。
一整天,只能吃霉变的胡饼,即便是这样,还吃不饱,然后拼命的灌凉水,结果,春晓差点死去。
那样的日子,每每想起来,便让她生出无限的仇恨。
田丽珠让她活着,看着她受各种凌辱,后来觉得不过瘾,在她们的食物里添加各种毒药,慢性的毒药,让她的容颜尽失,人瘦成了皮包骨,她日日里疯疯癫癫的喊着明跖的名字,却到死都没有见到小儿子,她就是要让他们尝一遍自己所遭受的痛苦。
“你起来吧。”裴妼淡笑道:“你现在是窦家妇,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至于你的阿母,说起来,她是我孩子的祖母,再不好,也不能不管,你先回去等消息,掖庭宫那边,我会想办法。”
贺兰静喜极而泣,“好,好,谢谢你,阿嫂,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裴妼一挑眉,“贺兰静,真不容易,你竟然还会说我好,行了,以后不要再来闹了,我们裴家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贺兰静虽然在心里恨死了裴妼,但是,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救阿母,掖庭宫那个地方,只要是官宦人家,都很清楚那个地方,周氏这个年纪的人,进了掖庭宫,最多不会熬过两年,那个地方,真是有死无生。
走出裴家的大门,贺兰静回头望去,裴家的大门,威严肃穆,就如同裴商在朝中的形象。
裴妼多幸运,她离开贺兰家,裴家依然能够接受她,给她最好的生活,而自己,眼看就要被窦家休掉了,以后,她何去何从,前路茫茫,找不到方向。
上了牛车以后,牛车缓缓离开裴家的大门,转过一个路口,一个裹着石子的纸条,扔进了她的车里,贺兰静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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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再解释一下,女主是一个母亲,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孩子,尤其是她怀着愧疚的心态的情况下,所以,她接受贺兰臻,她是想弥补她的愧疚,因为前一世的她,把贺兰臻看得太重,贺兰臻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喜怒哀乐,她失去了自我。
现实中,这样的女人,比比皆是,有的人为了挽回失败的婚姻,甚至自杀,但是,爱情走了就是走了,再怎么努力,都毫无意义,与其留下一个没了心的男人,不如重新踏上一段更光明的路。无论男女,首先应该爱自己,尊重自己,人生,才能更有意义,把任何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未来,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