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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晚未完

      待我反应过来,我条件反射性的拉过被子盖过头,大喊的叫道:出去,出去,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四爷似乎在走进,我再次听到了那许久未听见的声音,他叫着我的名字:莫桑。

    就在那一刻,就在听到我名字的那一刻,两行泪水居然出乎我意料的就流了下来。像一个遭受了许多委屈的小孩。我紧紧的拉住被子,盖住我自己的脸拼命的叫到:出去,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十四爷站起身来,拦住正要走进的四爷。十四爷说道:四哥,先出去吧,她不能这么激动。

    四爷终于停住了脚步,良久他才开口,说道:好,我出去,我把念亲带来了,让她给你看看。

    念亲,念亲来了。我以为,以为她跟那场雪梅山庄的火一起消失了。一阵脚步声之后,周围终于安静。接着我听见了念亲那熟悉的声音,她说:福晋,是我,其他人都出去了。

    我慢慢的放下被子,念亲的脸庞依稀的出现在眼前。是,是那熟悉的冷若冰霜的脸,只是现在看起来已经温暖了很多。

    念亲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对着我浅浅笑着说道:福晋是想问,为何我还活着,还跟了王爷?是王爷不计前嫌的放了我,还把我留在了身边。得知福晋被漠西蒙古抓了,王爷就马不停蹄的带着我到了这,王爷说一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看着念亲,这个女孩子是把一切都放下了吗?念亲说道:福晋,把手给我,我给你号脉。

    我从被子中,伸出手递给了念亲。她看见我手指上缠着的纱布,不禁眉头一皱。她认真的号着脉,之后她把我的手放进被子,说道:福晋好好休息,我去和给你治疗的大夫谈谈,看他用的什么药。

    我叫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念亲:念亲。然后却发现要说的话竟不知从何开始。念亲微微一笑:我知道福晋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给福晋疗伤要紧,以后的话念亲一定好好回答。

    说完,她走了出去。的确是不一样了,现在的念亲不再跟我称奴婢,而是念亲。

    第二天,军医给我端来了药。他让秦方端给我,我捧着碗说道:谢谢师兄。哪料,我的话刚说完,秦方一下子就跪倒了地上,冲着我磕着头,说道:四福晋,可千万不能叫小的师兄。

    我不禁皱下眉来,终归还是要回到那样的场面。在十四爷军中,那样没有礼数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军医见我迟迟未动,便站在一旁说道:四福晋,世界上没有宫长莫这个人。

    军医的话何其明了,所以,我也不能叫军医师父了。我一仰头,把整碗药都喝光。这样的情形,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把碗放回了秦方跪着举着的托盘上,说道:即是如此,军医若可以,给我来瞧病的时候,秦方就不用来了。

    既然没有办法回到以前,那我不见则是最好,这番对我毕恭毕敬着实让我没有办法接受。秦方赶忙低着头,答道:是。弓着身子就退下了。

    我看着秦方离开的身影,我逃了那么久,原来还是逃不掉这样的命运。军医问道:四福晋,感觉可好?

    我回过头,看着军医,答道:都好。

    我如此渴望回来,不曾想回来已经物是人非,而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就在这时,十四爷忽然的走进来。看着我坐着,便说道:看样子,好了不少。

    我苦笑一下,也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说着,他坐到了屋中央的桌旁,自个倒了水,一口喝尽,才向军医问道:军医,怎么样?

    军医保持着一贯的沉稳,说道:回十四爷,目前都好,只要四福晋放宽心,我跟四爷带来的念亲姑娘正商量着对策,怎么让四福晋可以快些痊愈,怎么才可以减少四福晋身上因此留下的疤痕。

    说道这,忽然觉得说道了什么不该说的地方,一下子就停下来。十四爷也愣在原地,看来有些东西不仅我忌讳,他们同样忌讳。

    十四爷率先打破了这样的尴尬,他说道:军医,你先下去,有些事情我要跟长莫单独谈谈。军医行了礼,就退下了。

    十四爷拿着药箱,走了过来,说道:我给你头发换药。我微微点头,坐直了身体。

    十四爷缓慢的揭开纱布,重新包上药。一边包,一边说道:长莫,四哥一直在外面守着,你若是想见他……

    没等十四爷的话说完,我就脱口而出两个字:不见。十四爷忽而停下来,他低头看我一眼,接着又继续把纱布包好。他说道:好,不见就不见。

    十四爷帮我包好之后,准备把药箱拿回桌上去。他刚转身,我就拉住了他长衫的裙摆。十四爷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慢慢往上移着眼睛,最终对上了他的眼神,说道:十四爷,有些事情我一定要现在跟你讲,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十四爷退了回来,把药箱放在地上,坐到床边的凳子上,说道:好,你说。

    看着十四爷等着我的话,我却不好启齿。过了良久,我还是决定说:萨布,萨布是我杀的。

    十四爷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不到一会就恢复了理智。他说道:我相信你这么做必然有你的原因,但我还是要知道为什么?

    看着十四爷如此镇定的眼神,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想起我亲手把银针扎进萨布的身体,想起因此敦多布一怒之下让那么多人陪葬。我的手不觉得有些颤抖,那天那样无助的感情又再次被唤起。

    我说道:萨布被敦多布抓了,敦多布要他弃暗投明,不然他就杀了所有萨布认识的人,我想救那些人,所以我就杀了萨布,可是,可是,那些人最后也死了,我,我谁都没有救,还害死了萨布,如果,我不这么做,只要,只要他坚持到十四爷来,他就可以得救的……

    我的话已经有些不清,十四爷的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摇着我说道:长莫,没事,我懂,我懂。

    我看着十四爷,他真的懂吗,我继续说道:十四爷,对不起,萨布可以不死的,都怪我自作聪明,对不起……

    见我已经有些不清不楚的说着话,十四爷站了起来,将我的头揽入他的怀中。另外一直手,拍着颤抖的我的背,轻声说道:没事的,不怪你,萨布他一定不想看到有人因他而死,没事的,没事的。

    在十四爷轻声的安慰中,我的情绪渐渐的安静下来。把这个埋在心中的石头,说出来之后,心里就感觉舒坦多了。

    十四爷把我轻轻放开,看着安静下来的我说道:听刚才军医的话,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我微微的点点头,慢慢的躺下。昏昏沉沉进入睡梦中。

    头上的痛让我在清醒过来,我抬起手摸上额头,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不远处的梳妆桌上,放着正在燃烧着的火红的蜡烛。跳跃的火苗,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如此活跃。

    除了痛,我的手指丝毫感觉不到它。我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周围静谧得令人窒息。我慢慢的下了床,走到桌边想倒点水喝,却放下缠着纱布的手拿不起那个水壶。

    我皱了皱眉,不禁摇摇头,我喝水都要麻烦别人吗。细想算了,准备回床上的时候,突然看到在红烛旁的铜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神使鬼差的就坐到了梳妆桌前面。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不真切,但是依旧可以看到头上那缠着的纱布。

    本来苍白的脸,在红烛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红润。那个自己我是要面对的,我毅然决定我要自己独自一人看看我的样子。如果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还怎要其他人接受呢。

    我用嘴生生把双手拇指和食指手指头上的纱布扯掉,要揭开头上的纱布,用这四颗手指就足够了。我细细看看手指,发现手指肿的圆乎乎的。看起来好生令人难堪。

    我苦笑一下,还是用它们艰难的慢慢揭开头上的纱布。我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头上越来越少的纱布,纱布上透着的血迹也越来越深,我的心开始慢慢的揪起来。

    到了最后一层的时候,我忽然的停了下来,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准备好却接受那样的自己。我深呼吸一口,慢慢的揭开最后的纱布。

    几乎是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我蓦地就站了起来。那样的自己把自己都吓住,我不忍去看。整个额头都是肿起来的,在左边的额头画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暗红的血迹和着青色的草药把整个额头弄得面目全非。

    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那怎么会是我。

    我一直想要的那么简单,我从来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是要自己好好活着。可是,最终我费尽了那么多心思,我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连自己都失去了。

    心中忽然的升起一股痛楚。我忽然往前一倾身子,用手使劲一推,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到了地方。呆在一旁的烛火,也随着落地的声音,熄灭了。

    噼噼碰碰一阵,我的世界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自然也看不见了自己。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莫桑,你今后要怎么办?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了身后。有人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转过了身,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把我的头按入他的怀中。

    我侧着脸,紧挨着他的胸膛。接着,那样一股熟悉的味道,慢慢的传入鼻息。那股味道何其熟悉,有多少次我曾迷醉在这样的味道中不能自拔。那样的味道,陪着我走过了多少日日夜夜。

    我忽然觉得鼻头一酸,眼泪不自觉的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是四爷,没错,尽管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那样的味道是四爷的。

    忽然一阵急促,一阵光忽然的袭了过来。光,我的脑袋中忽然冒出这个词。我一把推开抱着我的那个人,急忙跑到床上。我蜷缩在床角,然后用被子把我整个人都盖住,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呢。

    我听到了四爷的声音,他唤了一声我的名字:莫桑。

    接着我听见了十四爷的声音,他说道:没事,所有人都出去。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之后,周围再次安静下来。我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到了床沿,我捏紧被子,千万不能让人看到这样的我。

    十四爷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四爷说道:四哥,你先出去吧,长莫就先交给我。

    然后,忽然听到四爷极冷的声音,他说:十四弟,该出去的是你吧,别忘了,莫桑她是我的妻子。十四爷干笑一声,说道:四哥,有把她当妻子吗,四哥到底是伤她多深,她才会不顾一切的逃跑。

    这句话是惹怒了四爷,他两步走到十四爷跟前,揪起十四爷的衣领说道:那是我和莫桑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没有关系。

    我躲在被子里,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接着又是一阵声音,桌上的水壶被撞的叮当响。

    我听见了十四爷的声音,他说:她现在跟你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她逃上我的马车,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甚至不敢睡觉,就算睡着了,也会在梦中被惊醒,若不是人提醒,连饭都不会吃,整个人都没了魂。从那时候起,你的张莫桑就已经死了。

    十四爷的话刚说完,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我听到了自己喘着的粗气,是啊,那个时候开始张莫桑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