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死
彤琳听了张怀安对刘氏的怀疑,尤其是听到刘氏总能不动声色地偷取走张怀安的药品,也莫名地开始相信张怀安的话,这可真像是飞龙探云手,可以偷取敌人的物品或金钱。
若是几辈子的记忆没有记混的话,这应该是仙剑奇侠传里头的游戏招数。
张怀安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这般怀疑的,不单是飞龙探云手,包括刘氏给钮祜禄凌柱的几个小妾下毒的手段看来,也挺像是三尸蛊和夺魂的。”
彤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况且八贝勒一定听得晕乎乎的,你给说说呗。”
张怀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略带崇拜地看向了眼前混得风生水起的清穿女,在土著面前胆敢暴露出自己所有的秘密,真不是一般人。
八贝勒抬起手在张怀安眼前晃了晃,无奈道:“我知晓,明德你不会起什么歪心思,可我见不得有人这般瞅着我福晋猛瞧。”
张怀安闻言立刻把视线转到了八贝勒身上,稍作取舍之后说道:“贝勒爷既然知晓我的异处,我也就大胆地说说这天下不为人所知的神奇,刚刚我与福晋说起的飞龙探云手是武林不外传的神奇工夫,可以不知不觉地盗取他人的物品钱财。”
八贝勒点了点头,明了这是神偷的绝技,然后示意张怀安继续。
张怀安便接着说道:“这三尸蛊应该是苗疆使蛊高手的绝技,就是下蛊攻击敌人,由于蛊虫很细小,旁人都看不见,所以在外人看来,这中蛊之人不过是死于非命,甚至是睡梦之中而亡,也不会过于怀疑。而夺魂的来历就难说了,我只知道中了夺魂的人立即就死,仿佛魂魄被吸取了一般,死者死状犹如睡着了一般,也是不着痕迹致人于死地的狠毒方法。”
八贝勒听后并没有露出什么惊异的表情,这些事端比起自家福晋的本事来真是不够瞧的,可略一思忖,若是他的人有这般本事,倒是能省去他许多事端。不过妞妞儿这些日子反复说道不可以杀生,便是家里的肉食也不再从新活的羔羊身上片下来,反而是食用那些已经死去的牛羊。
八贝勒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妞妞儿开心。若是刘氏可以为他所用,不知晓算不算他杀生了。八贝勒摩挲了一下食指,转头问彤琳道:“我的死士替我杀一些人,这违背你的意愿吗?”
彤琳静静地看着八贝勒深情的眼眸,笑道:“什么业果我都跟你一同担着,你别为了我顾忌太多。”
八贝勒伸手握住彤琳略显冰凉的手指,“既然这样也不行,我不去做就是了,若是什么业障都要你同我一起背负,百年之后你岂不是要随我受苦?这样也好,你我总算没辜负这韶华,日后无论是大贝勒还是四贝勒上位,最多再把我们一家圈起来养着。”
张怀安听懂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低叫道:“什么最多圈起来?四贝勒会要了你的命!九十九步都走了,非得最后功亏一篑?也不想想你的弘旺弘曦!”
“还有你!”张怀安转过头愤恨地盯着彤琳,用食指指着她急切道:“你什么不清楚?若是没这个心,这些年来何苦经营那种名声?如今龙凤胎都生了,你以为现在退步会有人记你们府上的好?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彤琳被说得哑口无言,八贝勒容不得任何人对自家妞妞儿无礼,他也起身,拍掉张怀安的手,严厉地开口道:“这爱新觉罗的家业本来就该是我的,福晋苦心经营也不过是被环境所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数落贝勒福晋的不是?”
张怀安无力跟八贝勒辩驳,他再度狠狠瞪了彤琳一眼,然后愤怒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彤琳抚着额头,叹道:“你别转圈儿了,我有我的难处,以后都不能杀生,不然后果怕是比四贝勒登基还要惨。”
“以后?”张怀安顿住了步子,灵光一闪,回忆起过往八福晋的手段,有些明了起来,“这么说,你是受到什么禁制了?”
“算是吧。”彤琳答道。
张怀安翻了个白眼给自己,谁然这是他亲自选定的站位呢?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本就是多活了一辈子,跟着老四那个强迫症日子必定紧紧巴巴的,那样活着有什么乐趣?算了算了,有几年玩几年吧。
“等等,”八贝勒见妞妞儿和张怀安垂头丧气的样子,低笑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不杀生就不杀生吧,何苦那么难过?我刚刚也不过是说了最坏的可能,即便不见血,难道我就不能谋得那个位置了?”
“难,”张怀安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水,说道,“有了生杀予夺的能力,很多事情都简单得很,什么事情都讲究个先下手为强,折断对方的臂膀当然要越快越好。”
彤琳很想赞同地点头,这张怀安的人生观跟她不谋而合,话说,计谋什么的,真不是她这种脑子的人能够掌握的。不过,八贝勒这方面擅长啊。
八贝勒接到彤琳崇拜赞叹仰慕的小眼神儿,心里头微痒,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鬓角,像摸小狗一样摩挲了几下她的头发,看着彤琳越张越大水灵灵的眼眸,他愉悦地轻笑了几声,“放心吧,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我找人试试这刘氏,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不过按说她应该最挂念她的女儿,不如我们先把四贝勒府里的钮祜禄氏给救活了如何?”
彤琳自然没有二话,夫妻俩跟张怀安交代了一番,便乘车回了府。彤琳连衣服都没换就让女官霜叶去给四福晋下了帖子。
四福晋倒也痛快,回帖跟着霜叶一同过来了。
彤琳接过帖子,看了看四贝勒的继福晋亲手写的颜体字,问八贝勒道:“你觉着,如今的四福晋性子如何?”
“怎么问我?这不是得靠你内宅的手段来替我打探出来吗?”八贝勒调侃了一句。
彤琳回了他一个白眼儿,“我哪有什么内宅手段?简单粗暴算不算?你看我哪有机会磨练内宅的手段了?”
八贝勒也不顾及刘嬷嬷和女官霜叶就侍立在一旁,他上前搂住彤琳生了四个孩子却依然纤细的腰身,在她耳边低喃道:“我可舍不得往府里头放几个人来磨练你的手段,你安心地站在我身边就好。我总不会让你为难。”
彤琳心里头甜蜜已极,她轻轻地抚摸着男人光滑的手背,静静地靠着他好一会儿,才离开八贝勒的怀抱,“你去看着弘旺背书吧,等我传了信儿过来你再行动。我先去四贝勒府了。”
坐在四贝勒府后院正堂上,寒暄过后,彤琳细细打量着四福晋的脸色,问道:“四嫂看起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也不瞒你,是钮祜禄氏不好了,你上次见过一次,很沉默的女孩子。”
彤琳倒是微微诧异道:“四嫂好气量,这等事儿既然京城里头一丝儿风声也没有,显见是四贝勒要瞒着的,你怎么好直白告诉给我?”
“扑哧,”四福晋笑出声来,“他是他,我是我,你这么个精灵人,连这儿还不知晓?”
“我倒是觉得四嫂你越发像个菩萨了,只端坐着,府里头任何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便是钮祜禄氏有个怎么样,四嫂你也没什么为难的。”
四福晋无所谓地浅浅勾了勾嘴角,“就这样吧,本来心里头就没太大的期盼,之后无论日子怎样,我都没什么不顺心的,本来府里多了耿氏、钮祜禄氏,我以为能多个鲜活的女孩子解解闷儿,谁承想,一个心眼儿太深,一个枯木似的,还不如李氏逗趣儿呢。”
“能把府里头这些女人当一出戏看,也就四嫂也有个肚量了。”彤琳这话当真不是恭维,她看得出四福晋说话的时候一点儿勉强都没有,显露的仅仅是两分无聊,一分有趣,七分事不关己。
“争呢,也就是那么个结果,说不准还要遭人嫉恨,吃也不敢吃睡也不敢睡的,不争呢,反倒多了时间培培土弹弹琴看看书,说实话,咱们这种出身的人,享洪福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享享清福,却不是人人都有的福气了。”四福晋开口就是一片淡然淡定。
彤琳一瞬间就觉得跟新四嫂亲近起来,她凑近四福晋的跟前儿,说道:“难得四嫂肯跟我说贴心话,我听了都觉得舒坦。我也不瞒你,我有法子治好钮祜禄氏的病。”
四福晋难得地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果然不愧是八福晋,府里头瞒得这般紧,你还是提前听说了钮祜禄氏的事儿。可若是你把太医院的院正请来府里,怕是宫里头交代不过去,说到底钮祜禄氏也只是个格格而已。”
“我熟络的也不光是院正,民间有个张明德,人称神医,我只是觉得他医术为人还过得去。”
四福晋好笑地睇了彤琳一眼,“你难道是故意来给四贝勒府没脸的?怀安堂这般出名,难道我会没听说过?怀安堂的圣手张怀安,字明德,那是钮祜禄氏的表哥,据说当初还寄居在钮祜禄府上,你是嫌还不够瓜田李下的还是怎么着?”
彤琳挑了挑眉毛,说道:“身正还怕影子斜……”
“哟,谁的影子斜了啊?”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好打断了彤琳的话。
彤琳一扭头,厉声喝问道:“你是哪个牌面儿的?贝勒爷正室福晋在说话,也容得你不请自来?你也敢插嘴多舌?霜叶,掌嘴!”
四福晋看着一身桃红色身段妖娆的李氏僵着身子地站在门口,红晕的脸上尤带着愤怒尴尬,却不得不双膝跪地请罪,姿势恁地优美动人。
“八福晋饶命。只是八福晋也太霸道,总不能在四贝勒府上就给奴才用刑吧?”
彤琳不理会李氏的挑衅,四福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固执的八福晋也只得让女官取来竹签,霜叶挽起袖子挥着竹签就开始抽打起李氏的面颊来。
李氏完全想不到八福晋这般不给面子,可她更恨的是仅仅压着她一头的正室福晋竟然还给递了竹签。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
四福晋平静地看着李氏愤恨的神情,既不表露出高兴痛快,也不表露出害怕紧张,只是高高在上地看着。
二十下过后,彤琳淡淡地开口道:“行了,这次念在你初犯,长长记性就好,再有下次就脱了裤子在门口打板子。我也想知道,我八福晋有没有资格教训一个不懂尊卑的侧福晋。”
自有粗壮的嬷嬷将李氏搀扶下去,彤琳心里头憋了几日的火气倒也散去了一些。
四福晋亲自给彤琳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问道:“你是怎么了?谁还能给你气受?这李氏多可爱,自动过来让你撒撒火,长得也漂亮。哦,对了,”四福晋转头对着贴身女官吩咐道,“快把我陪嫁带来的上好创伤药给李氏送去,毁了她的花容月貌,日后我看戏时候哪有这般好心情?女孩子还是要收拾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特别是她还乐意给我演戏,我可不能亏待她。”
彤琳一下子乐了出来,“哈哈哈……四嫂,真有你的!往常我怎么没发觉你是这么个逗趣儿的性子?”彤琳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这位四嫂的性子她还真是从来没有摸准过,况且这么豁达,到底是自幼女戒学得好,还是也是另有来历才不将这些人等放在心上?
四福晋看出彤琳眼中的疑惑和惊讶,她没有开口,而是自己玩儿了一会儿茶道,细品了亲手给自己倒的茶之后,才缓缓说道:“日前,我做了个梦,梦里原来的四福晋乌喇那拉氏最后当了皇后,而弘旺是八贝勒的一个侍妾所生,而我,虽说也嫁给了爱新觉罗家,但不是紫禁城这一家。醒来后我深思了几日,突然就觉得跟李氏她们争宠没意思。”
“真是做梦?”
“你别不信,”四福晋边说边自己摇了摇头,“梦里的我命不好,到死都无儿无女,庵堂渡过的余生。谁也不是生来就豁达,许是菩萨给我的开示,如今我放下了,便事事都顺心。哦,对了,我做梦的时日正巧是你们全家去九华山拜地藏菩萨的日子,你说巧不巧?我如今正在亲手绣地藏菩萨的绣像呢。”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随喜四嫂的功德了。”
四福晋笑了笑,真真是光风霁月一般,让彤琳无端就生起了信心,不杀生自然是对的,系统还是个好系统。
四福晋也真是挺喜欢八福晋的,也就不在意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既然你说了张明德救得了钮祜禄氏,就让他来吧,总是一桩功德,我也信你不会无缘无故非得牵连我。”
“四嫂放心,我的目的不是四贝勒府。”
事情就这么商定了,彤琳也没回八贝勒府,等到四贝勒回府的时候,张明德已经坐在外院正堂里等着了,陪着的自然是八贝勒。
四贝勒见到这番场面,倒真不好拒绝,只能让张明德给钮祜禄氏看了看。
张明德一盏茶的工夫就开好了药方子,却强调一条,想要救得性命,这药吃上十日就差不多了,可若是想要钮祜禄氏醒过来,却要多一味药引——至亲之人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