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杏子味水果软糖
五十七章蓝莓软糖
符连升挂断柴清然的电话后,手里拿着电话在门外站立了许久,一直到长庚嫂连声喊了他几遍,他才仿佛刚反应过来似的应了一声。
在挂断柴清然那个电话后,符连升原本因顺利度过高考而兴奋不已的心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甚至还因为柴父病危和柴毅然突然出现的消息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他直接和坐在客厅里的众人说:“我有点困,先睡了。”
也不等在座的人回应,他就砰的一声进了自己的屋子。
在座的人安静了几分钟后,纷纷猜测起来。
长庚大哥疑惑不解:“不能是考试没考好,所以心情不好吧”
长庚嫂观察得比较细致:“可他进门的时候,我看他神采飞扬,应该不是作假。刚刚好像是接了一个谁的电话,然后就变这样了。”
长庚嫂眉间有点犹豫不决,她试探着说:“要不,我们把那事告诉他?”
长庚哥瞪了她一眼,又小心看了一眼符连升紧闭着门的房间,小声呵斥道:“小点声!我们不是答应了那人,等过几天连升填完志愿再说吗?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难受,但也要照顾下连升的心情。等他把高考志愿解决了,我们再彻底告诉他们也不迟。”
长庚嫂被他劝住了,点头应了声好。
屋子里的符连升自然不知道外边的两人之间藏了一个关于他的一个秘密,他现在心里烦得很。
他的脑袋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不断地回放今天在树林里遇到柴毅然的场景,柴清然略带磁性的嗓音,干燥的手,和刚刚柴清然说的那个消息。
是不是因为柴叔叔生病了,他才舍得回来呢?柴叔叔的身体真的无法痊愈了吗?假如柴叔叔真的去世了,柴清然会怎么办呢?柴毅然又会怎么办呢?……
心头各种情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符连升皱着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开始抽起来。
他没有烟瘾,这包烟还是柴清然放在这边的,今天不是确实心里烦躁的很,他也不会去动这包烟。
柴清然高一的时候学会了抽烟,烟瘾还不小,可邱子林不喜欢烟味,每每闻到烟味都会好几天不搭理他。柴清然没办法,只能把烟藏在符连升这,偶尔烟瘾来了,上来聊聊天顺便过过烟瘾。
等符连升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的时候,被他临时拿来当烟缸的易拉罐里已经放了好几个烟头了。
符连升看看窗外稀稀拉拉几个为数不多的灯光,就知道现在应该是不早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想着反正现在也不困,那就去厨房做点糖果明天去医院去看望下柴叔叔。
他打开门,门外静悄悄的,长庚夫妇睡得早,早就关门睡觉了,客厅里只留下一片黑黢黢的影子。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关上门,开始动手做糖果。
这也是他今年第一次做糖果。为了有充足的时间准备高考,自从过完年,他就再也没有动过手做糖果,店里的糖果也大多数都是长庚一家人动手做的。如今甜蜜蜜已经在南溪县开了两个分点,还在周边一个县市开了一个分店,店里卖的主要是以牛轧糖为主的各类手工糖果,每个月的收益还不错,几个店面一起每个月他能拿到的分红都有上万。在现在万元户都是一个有钱人的情况下,符连升在南溪县也算的上是一个小富翁。
年前的时候,为了让长庚三父子能够应付好店里的生意,他还特意从店铺里拿了好些原料放在厨房教他们做了好几个新品种的糖果。所以,符连升大半夜突发奇想想做糖果,到厨房里也不会无从下手。
符连升准备做水果软糖,因为他记得有个人告诉过他,他牙不好就喜欢吃不算特别甜的软糖。时间隔得有点久,刚开始动手的时候,面对着放在厨房里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他还有点楞。
毕竟也有几年做糖果的经验在那,所以等他拿起一个罐子,分辨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后面的一切动作就开始变得水到渠成。
厨房里只有杏罐头,所以符连升准备做个杏子味道的软糖。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呆会要用的材料,杏子罐头,细砂糖,麦芽糖,糖浆,柠檬汁,还有一点鱼胶粉。
符连升先将杏子罐头里的杏子从糖水里过滤出来,放到碗里用打蛋器搅碎弄成泥状。
其实打碎杏子的话最好是用专用的料理机,可它价格贵,并且需要进口,所以现在甜蜜蜜三个店铺里只有一台机器,家里自然是没有。打蛋器打鸡蛋还行,打杏子这种稍微硬点带弧度的果仁就有点不上手,得亏符连升手劲大,不然一般人也无法用打蛋器把它搅碎。
符连升为了搅碎这些杏子,弄得满头大汗,他用毛巾草草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后,洗了个手,才继续下面的步骤。
他在已经被搅拌成泥状的杏子泥分出一部分,往里面加入少许的鱼胶粉,搅拌均匀后就放在一边等待它起胶。鱼胶可以是糖浆软化成软糖,但是放的量不能太多,不然最终做出来的软糖会变得软绵绵犹如果冻一般,没有软糖该有的q弹有力。
符连升选择提前将部分杏子泥和鱼胶搅拌放置在一边也是有原因的。鱼胶粉在高温的情况下会降低凝固能力,所以不能将它和其他原料一起放到锅里去煮。
接着,他就将剩下的杏子泥和其他原料一起倒入锅中,用中小火加热,在加热的过程中继续搅拌,砂糖和麦芽在高温的作用下会渐渐融化成糖浆。锅里的糖浆随着温度升高沸腾起来后,他快速地将火调小,不然这糖就老了,会变得比较硬,待会即使和起胶的杏子泥搅拌在一起,也做不出软软的水果糖。
等锅里的糖浆变成金黄色后,符连升就将火关了,等待锅里的糖浆降温。
符连升嗅着空气中熟悉的甜腻的糖浆味道,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满怀欣喜的微笑。甜食果然是会人心情变得美好的一样东西,原本因为突如其来的死亡消息、久不想见的人突然出现而显得有些糟糕的心情,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也开始从低谷中走了出来。
等锅里的糖果温度降低到六七十度的时候,他就将原先放置在旁边和鱼胶粉搅拌在一起的杏子泥倒入其中,拿着铲子不断搅拌。
在搅拌的过程中,锅里的鱼胶粉对糖浆的软化作用开始生效,锅里原本金灿灿、黏稠的糖浆渐渐变得澄清的糖液。
符连升看着锅里的糖浆颜色足够浅后,才将锅里的糖浆倒入已经铺好油纸的模具中,只要等糖液放入冰箱冷藏三四个小时完全凝固后切块风干就算大功告成了。
水果软糖的风化是它所有制作过程中最困难,要求最苛刻的一步。软糖需要慢慢风干以后才能形成最佳口感,所以要求风干的场所必须是通风阴凉的场所。幸好前段时间,长庚大哥去外地采购仪器的时候,有采购回来一个风干仪器,可以大大缩减糖果风干的时间,不然真的要让软糖花上72小时自然风干的话,符连升明天就不能带着糖果去看望柴叔叔了。
符连升在等待冰箱里的糖液凝固的时候,为了避免让自己胡思乱想,于是就拿出一本数学习题集开始做题。高三时培养起来的良好的做题习惯,让他迅速清空脑袋里的各种思想开始坐在桌前认真思索解题方法。
在做题中度过了三四个小时糖果凝固的时间后,符连升的脑袋和身体都齐齐发出疲累的信号,他将糖果全部放进风干箱后就打着呵欠回房,躺在床上不到几分钟就迅速进入黑甜的梦中。
这一觉符连升一直睡得不踏实,极少做梦的他做了好几个彩色的梦境,但是梦境里具体是什么场景,他却忘了一个干净,只留给他一个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
符连升前一次做糖果做到大半夜才睡,可早上却和往常的时间一样五点多起来了。
起床做早餐的长庚嫂站在厨房里满眼惊疑地看着他顶着一个鸡窝头站在客厅里:“连升,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考试都结束了,你今天好好睡个懒觉呗。”
符连升穿上自己的运动鞋,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道:“嫂子,早啊。我习惯早起了,现在就算是让我睡懒觉也睡不了。”说话间,他就开门走出去开始晨练。
符连升按照自己高三的状态,做了个锻炼,回家又背诵了一点英语单词,和大家吃完早餐后将已经风干的水果软糖用精致的糖纸包装好,出门又买了一束鲜花和一篮子水果后才抬脚往医院走去。
南溪县这几年的经济发展得不错,县城里一座座新楼拔地而起,可是县医院却依旧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老旧残破。
抬脚进入县医院住院楼的大厅,符连升就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鼻间嗅到的是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耳朵里能听到从病房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呻吟声。
柴清然在符连升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他的电话后就一直候在大厅里,符连升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走上前将符连升的手中的东西接过来,带着他沉默着往楼梯上走。
符连升看得出柴清然内心的沉重,于是就问道:“怎么没看到邱子林?难不成你没告诉他这事吗?”
柴清然声音有点闷闷的,“告诉了,但是我没让他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眼窝子浅,昨晚听到我说这事就忍不住在电话那头抹眼泪,假如真的来医院,还不得水漫金山。”说到邱子林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才难得带上了一些欢喜。
符连升也想到了邱子林肿着眼睛的样子,原本沉重的心情也随之削减许多,甚至嘴角还挂上了一丝微笑。
柴清然的爸爸独自住在三楼的一个单人病房里,两人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入病房。
柴母在看到柴清然的时候,声音还十分客气地说:“清然,是谁来了?”可等她看清站在柴清然身后的符志远后,她的声音立马变得极为冷淡,语气变化得十分迅速,甚至不加掩饰,“原来是你。”
她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是躺在床上的柴父及时伸手扯住她的手,“宛如,我胸前难受,你去主治医生那帮我拿点止痛药。”
柴母知道柴父这是要支开自己,她看看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柴父,心一下就软了,她重重哼了一声从柴清然两人面前走过出了病房。
柴母对符连升的不喜懒得掩饰,明眼人都可以看到,符连升两人自然也注意到。
柴清然脸有点黑,可是在病重的父亲又不好发作,只能给符连升投以抱歉的眼神。
符连升面对柴母的厌恶有点丈二摸不到头脑。他和柴母就短短见过几面,以往柴母每次看到他都是笑意盈盈,满脸微笑,可如今两人自从那次认亲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惹恼了柴母,才让柴母如此明确地表露出对他的厌恶和不喜。
他接受到柴清然投递过来的充满歉意的眼神后,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符连升看向躺在床上的柴父,将手中的礼物放到床头柜上,充满关心地说:“柴叔叔,我从清然那听到了你的情况,所以就带了一些水果和自己做的糖果过来看看您。”他临时将嘴巴里义父的名称改成了生疏的柴叔叔。
重病让柴父瘦了一大圈,一个原本高高大大的人躺在床上却只有小小一团,脸上的颧骨瘦得凸起,脸色蜡黄极为难看,唯有一双尖锐的眼神还有几分原先的风貌。
柴父在柴清然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光是这几个动作的都让他有点气喘吁吁:“连升,好久不见啊。这些年,我家清然多谢你的照顾。我们这两个当父母的确实对清然有亏欠。”
符连升自然不好对柴家的事多加评论,只能应道:“柴清然是我兄弟,一直对我帮助有加,所以谈不上什么照顾。”
柴父又随意地跟符连升聊起他现在的生意,听到符连升已经开了三个店面的时候,眼睛里闪过惊讶,可随后跟上的情绪太过隐晦倒让符连升无法分辨。
“果然是少年出英雄啊,连升你小小年纪就拥有三个店面,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南溪县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啊。”柴父的话是满满的夸奖,可是语气却着实奇怪,不似纯粹的夸奖,中间似乎夹杂着少许的可惜和遗憾。
符连升现在还无法分辨出柴父语气中的差异,只是觉得柴父的这语气有点奇怪,当时也只是当成柴卧病在床久不见外人导致的。
几个人说完几句话后,符连升看出柴父因为精神不济导致脸色灰白后,立刻识趣地说:“今天就不打扰柴叔叔静养了,柴叔叔你好好休息,我过几日再来看望你。”
符连升走出病房的时候,正好和从主治医生那拿止痛药的柴母相遇。
柴母上下打量了几眼符连升,无视符连升的笑脸,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说:“我希望你以后离我两个儿子远一点。”
符连升完全被柴母这一副岳母挑剔不中意的女婿的语气惊到,他好笑又好气地说:“柴阿姨,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柴清然是好哥们,在过去几年我们一直相互扶持前进,共同生活在一起。至于您的另外一个儿子,我和他不熟。所以你说让我离他们远一点,似乎找错说话对象了。”
柴母听到他这话后,脸上的冷意没有消失半分,她直视着符连升的眼睛,“那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句话!”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板着一张脸进了病房。
符连升看着她的背影,满头满脑的莫名其妙。
总体而言,今天来医院里遇到的柴父柴母两个人都让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明明他和柴家两夫妇在过去几年从那次认亲宴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接触,为何今天在医院里遇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两个的态度都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柴母对他的冷脸,柴父说的话也透露着各种奇怪。
符连升想了许久都没想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只能作罢。
可就在他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刚刚和柴母说不熟的柴毅然。
柴毅然手里拿着一根正从一辆漆黑蹭脸的大奔里走出来。
不对,为什么他手里拿着一根拐杖?
符连升的眼神完全被那根碍眼的拐杖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