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气外面说的流言？”体育课上，季明谦看到白楠没有进去和同学们一起玩足球，而是一个人在单杠区闷头来回地翻，走过去在他隔壁的单杠上一跳，转头看着他问。

    白楠一圈翻下来，听到季明谦的声音，有些意兴阑珊地回道：“没有生气，反正生气了也不能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他是心疼白棠和白爸，对他，顶多是被别人养了十几年不知道生父是谁。

    可是白棠和白爸，他听了就上火。只是这种话他不能去反驳，一反驳，倒显得他心虚和在意，白白给别人增添话题性。更不能去和白爸来个亲子鉴定甩这些人脸上以证清白，那样的话，就是在伤害白爸了。

    “这种流言确实不好反驳。不过，我相信伯父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我也相信爸爸。”

    “既然相信伯父的话，还有什么闷气好生的？他们和你非亲非故，你对他们也没有感情，那么，被无关紧要的人说上几句又如何呢？”季明谦继续开导，“你可以想想学姐，她就从来不会在乎。”

    “我姐不一样。”那是一百多岁的老人了，白楠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听听就算了。”

    “那你想做什么？反击？”

    “反击？”白楠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了季明谦，“这种事也可以反击吗？要怎么做？”

    季明谦笑了一下，“我随口说说的，想要阻止流言的话，一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出一个更热门的流言。到时候，自然就没人再关注你们家的事了。”

    “更大的流言？”白楠皱眉，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可想不出能有什么更引人注意的流言。还有别的吗？”

    “别的吗？就看苏家的人愿不愿意出来辟谣了。”

    辟谣？白楠直接否决了，那个女人做得出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主动出来辟谣。“你不用在这里陪我的，你想去踢足球就去踢吧。”

    “容易出汗的运动不太适合我。”

    白楠撇了撇嘴，就知道在他面前装斯文。“说起来，你倒是对流言一点都不信。”

    “我是相信你。”季明谦冲他他眨了下眼，“我不信这个消息你是到今天上学了才知道，既然早就知道了，你的表现又没有异常，这流言肯定就是人为散播，假的。”

    “为什么就不是我不想认苏家，只想和爸爸他们在一起呢？”

    季明谦笑着看他没有解释为什么，白楠和他对视了几秒，败退。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明谦也知道，如果是像他说的那样，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平静。

    放学后，今天来接姐弟俩的不是白爸，白楠和白棠坐进车里后，悄声和她说道：“我们可以找人换个流言把现在这个顶下去吗？”

    “换个流言？”

    “是啊。比如说是那个女人故意要毁爸爸名声，挽救他们苏氏名下的企业，让爸爸和爷爷之间生出点嫌隙什么。”

    白棠一听就知道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她没有急着反驳，反问道：“传出来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画面，你有想过吗？”

    白楠一顿，显然没有仔细地去想过。“不是会从我们身上转移到苏家的算计上了吗？”

    “以新的流言止住旧的流言？不错，这是个最简单操作的问题。但是，你这个新的流言，还是在我们白家和苏家。到时候，证实了你和爸爸之间的关系也没什么用处了。别人只会以为这是两家相斗弄出来的一个结果，到底你是不是爸爸的孩子，已经驻进了他们心底的一个角落。”

    白楠脸色微变，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着急：“你是说我和爸爸的关系已经没人相信了？”

    “在这个追逐利益的圈子，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在某些时候用来攻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信了，也会说出不信的话。”

    “那个女人！”白楠忿忿地低喊道，“难道我和爸爸之间的关系，永远要被他们拿来说吗？”

    白棠眼底阴戾一闪而逝：“当然不会。”

    “你有办法？”

    白棠微微一笑，语气不温不火：“不是什么办法，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你就等着看吧，我是不会让你和爸爸受委屈的。”

    于是，白楠就没有问了。

    接下来的几天，关于白楠和白爸还有苏家的流言越演越烈。同时，苏氏名下的企业出现的问题渐渐变得严峻，然后，不止是低层员工，中高层也有一部分员工心生动摇。

    之后，就传出了苏氏为了白楠的抚养权，将和白家对阵法庭。结果，有人比苏家快一步，先将苏家扯到了法庭，而理由居然和对白家的惊人的相似——苏源不是苏老爷子的亲生子。

    苏源和白楠不一样，不是未成年少年，这起诉的当然不是要争夺他的抚养权，而是想让苏源履行为人子的赡养权。

    这新闻一出，哗然一片。

    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针对苏家落井下石，想要拖着苏家在暗中集中打压苏氏的企业。然而，过些日子，还真的传出了苏源收到法院传票的消息，开庭的日子也都定好了。

    “白棠，这就是你说的以牙还牙吗？”白楠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棠在之前说的话。“今天大家都很少说我和爸爸的事了，都在讨论苏源是不是苏家的小孩。只可惜，他的事也就用来挡挡流言了。”

    “谁告诉你是流言的？”

    白楠不解地看着她，少刻，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真的？不会吧，苏源都那把年纪了，苏家怎么可能白白养他那么多年，还把他当做继承人？”

    “苏沫然不也信了你是她亲哥哥的事？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白楠愣住了，“可毕竟还是假的啊。”

    白棠笑了，一字一句道：“我说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沈曼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源，只要苏源折了，沈曼琴也就没那么多心思折腾这些了。至于苏氏的那些企业，自然有白爸去处理。两相叠加，到时候，苏源再有手段也翻不起一点浪花。

    “你有把握不会被拆穿吗？”

    “你觉得呢？”

    白楠没话说了，又想起白棠的真正身份也释然了，修仙的人当然会有他不能理解的手段。“可他的事被判定了之后，那个人不会更加地想要把我抢过去吗？”

    “她不会有这个心的，她会先去动沈家的念头给苏源拿一笔可以翻本的启动资金。”

    “那我的事就这样解决了？”解决得太快太顺利，白楠反倒有些回不过味来。

    “差不多吧。”白棠没有说的是，苏源她都动了，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沈曼琴这个罪魁祸首呢。为了骗取苏家老爷子还有外界的信任度，白楠的事，居然连苏沫然都一起骗，她还真是够用心的。

    白楠心里一松，后来的这几天，他可以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得没有以前轻松，白爸也很少回来陪他们一起吃饭了。而电视上，关于苏家的新闻变得一天一个样，一翻报纸，财经报上都是苏家的报道。“爸爸在白家不会受到波及吧？”

    在白家呆的时间久了，白楠当然也知道白老爷子不是他刚开始以为不错的慈爱的爷爷，那么，他的流言传出来以后，白爸在白家的处境肯定会受到影响。大伯和小姑看着就不会是放弃这种可以攻击机会的人。

    “你要相信爸爸的能力。”

    白楠点点头，“就没有我可以帮的上忙的事吗？”

    白棠认真地想了一会，“有啊。”白楠期待地瞅着她，她一笑，“保持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这算什么忙啊。”

    白棠笑出了声，把白楠赶上楼去写作业了。她自己拿出手机，上面最新的几条短信都是类似一切顺利的内容。把手机收起，她也上了楼。

    法院开庭后的第二天，有关苏源最新的报道出炉了。虽然原告要求的赔偿额没有得到认同，但是，他和苏源的亲子鉴定却被证实是属实的，没有半点虚假。

    整个圈子都震动了。苏老爷子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气的差点就晕过去了。

    自然，也有人质疑这份亲子鉴定的真伪，但是，苏源的辩护律师和苏家的人脉也不是吃素的，可在面对一个律师都是事务所支援的原告，都没能反驳这份结果，可见这份鉴定书的可靠性。

    不过，也有猜是苏源的准备不够充分。而这种猜测很快就被苏家打脸了——苏老爷子召开家族会议取消了苏源继承人的身份，并且剥夺了他在本家居住的权利。甚至还有传出，苏老爷子要让苏源改姓的消息。

    “苏沫然，这是我们秦家宴会的请帖，你们一家都会去吧？”苏源的消息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学校里，反倒是渐渐少了流言的出没，秦琳也没趁这机会对苏沫然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更是拿出了一张请柬递了出去。

    苏沫然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请帖，抬起了头，把请帖接了下来：“谢谢，我们全家都会去的。”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家缺的就是这种机会。要说爸爸不是爷爷的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让爸爸混淆苏家的血脉。

    秦琳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爽快地接下，稍愣了一秒，客气了几句离开了。

    到了宴会那天，白棠和白楠也跟着白爸出席了秦家举办的这场宴会。这是白爸双腿痊愈以来，姐弟俩第一次陪白爸出席这种场合。

    作为之前流言的两个当事人，白家三口的出现还是挺惹人注目的，也有和白爸回来之后关系发展不错的走过来寒暄了几句。白爸就带着姐弟俩认了不少叔叔伯伯。

    一圈下来，白楠觉得叫的都口渴了。白棠见了，把旁边的饮料给他递了一杯。

    “看见了没有，苏源一家居然真的来了。”

    “是啊，我听说他现在在苏家的处境有点不太妙，权利都在被架空。”

    “这么看的话，这苏源真的不是苏家的人了？”

    “有说是狸猫换太子的，也有说是当年苏夫人耐不住寂寞找了情人生的。”

    这些话，白楠都听到了，他悄悄地捅了捅白棠的胳膊，小声地问：“是哪一种啊？”

    白棠也回得小声：“法庭上怎么说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苏老爷子看到的两份鉴定书，一份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报告，一份是苏源和他大哥有血缘关系的报告。”

    白楠的声音越发小了：“这两份报告都是苏老爷子自己找人去鉴定的？”

    “不然他不会相信的。”

    白楠不得不佩服白棠的手段，下一刻，就看到沈曼琴和苏源两个朝着他们三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变了变，嫌恶地道：“这种时候还来，他们不会是想来膈应爸爸吧？”

    “不就是来膈应的。”

    白爸也注意到了这走来的两个人，不过，有人比他们反应得更快。苏家长子苏如柏带着妻儿走到了苏源夫妇面前。

    “小源，我们苏家已经来了人，你和弟妹再过来就不太合适了吧。”

    “大伯，这是秦同学给我们一家的请帖，和苏家没有关系。”苏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但她这一开口，苏源夫妇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果然，苏如柏笑呵呵地应道：“是啊，是大伯健忘了，你们一家三口可不是和苏家没有关系吗。”

    “大哥这话说得可真够见外的，大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哪能没有关系呢。”苏源从善如流地接道，“不过，大哥向来和我客气惯了，这话我听也就听了，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们又不姓苏！”被陈燕牵着的苏皓忽然开口大叫，“爷爷都说了，以后不让你们进苏家。”

    “小皓。”

    苏皓嫌弃地看向了叫他的苏沫然，“我不准你再这么叫我，孽种的孩子，恶心。”

    陈燕把儿子往身边一带，对着苏源夫妇笑眯眯地说道：“小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不知道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二位别见怪啊。”

    “苏沫然如果知道她这弟弟会这么对她，会不会后悔当初抢了我的模型给他？”白楠对苏皓的口不择言也是没话说了，这就一比熊孩子还熊的孩子。

    白棠随意地应了他几句，垂下的一只手轻轻地动了几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