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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取舍两难难脱俗 是非恩怨有军魂

      出了法庭陈致远没有选择回龙居村,而是将车子掉头向芳村方向驶去。郝逸然也不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在他的旁边,只是默默的坐到了后排座位上。他面无表情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双眼冷漠仿若呆滞一般。

    此时他的大脑与眼前晃动的全部是女儿可怜巴巴望着他的身影,车外的世界已经停滞与沉寂,如同爷爷与父亲去世时一样,他正咀嚼着那种失去亲人后撕心裂肺般的痛。

    “这么多年我对你郝逸然还算有所了解,阴霾散去,抉择过后是不是又要折腾一番,准备重新杀回南方大展宏图了?看你刚才在法庭上那种可怜巴巴的样子,当年连我父亲去世都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我,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有些流泪了......唉!肝胆柔情应该是男人的本色,但在一位蛮不讲理、固执己见的泼妇面前,注定不会有属于自己的阵地。唉!回头想来不由感慨:造物主有时候也真会捉弄人啊......”

    抱着双向盘的陈致远隐隐感觉到了郝逸然的心情,他双眼直视着前方,嘴巴却没话找话似的安慰、打趣着郝逸然,试图缓解一下郝逸然此时正万般失落的心情。

    “没别的,既然决定了也只能承认现实,只是觉得对不起静云,现在回头想一想,我还是有些太自私了......”

    “想开吧?有失就有得!至于你女儿,从长计议。既然她是你的孩子,骨子里就必然流淌着你的血液,长大后终会理解的。先忍耐几年,等她读了初中后我们再去看她。呵呵!哪像吴淑贤说的那么可怕,不要忘了,方圆几十里哪所初中没有我们的老同学在那里教书,到时候多动动脑筋、加强联系就是了!”

    “当时法官一说要将孩子判给吴淑贤,我就准备放弃起诉,计划继续同她这么耗着。打一场长仗。但想想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时,彻底心寒了。我承认被她打败了,也没有继续耗下去的必要。人顶多就那么几十年,我却同她这么耗了七、八年。想起这些年来的生活。我怕了,也累了......只是想起孩子,感觉自己还是太自私,无论如何,为了静云我就需要继续承受下去。但我郝逸然却没有做到!”

    “然子,想开些吧!你郝逸然是人不是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信吗?那样会把你一辈子给搭进去!我认为这是好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郝逸然的新生活终于要开始了。武子与耗子已经为你的事询问了我几次,这不!我们现在就在去穰州三高的路上。呵呵!你今天不用担心,余晓云正在省里学习着呢,她来不了......”

    林村距离穰州三高只有15公里的路程,陈致远车子开的快,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张俊武与赵文浩正面对微笑的静静站立在那里。来不及寒暄,赵文浩已经打开车门坐在了前边,张俊武紧贴着郝逸然坐了下来。

    这几位老“饭友”墨水都没少喝,见了面必定是吐沫星子乱飞般的高谈阔论一番国家大事。从西方说到东方,再从东方联系到西方,最后话锋一转,自然会将穰州、林镇、芳村的几位主要领导给评论一番。

    来到镇上,陈致远还是选择在当年的那座小木楼前停了下来。大家上楼泡茶坐定后,陈致远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述刚才在法庭上的一幕幕,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电话号码,挥手示意服务员将菜谱交给了张俊武,随身“喂”的一声走出门去。

    张俊武从来是那盘凉拌牛肉,赵文浩要了一盘爆炒猪肚。郝逸然看了看门口正讲话的陈致远,替他点了一盘凉拌苋菜,香辣羊肉串,四小碗芝麻叶绿豆糊汤面。

    “呵呵!还是我老侄子了解我,知道我整天应酬,肚子里装的满是油腻。凉拌苋菜与绿豆糊汤面可是我最喜欢吃的开胃菜。这些年,如果不多长几个心眼,没有自己的养生之道,完全听凭那些客户的劝酒令必定会整天装上一肚子白酒,长此那样我估计活不到40岁就要挂瓢(豫西南方言:死去的意思)了。服务员,羊肘与手撕鸡再各来一份!”

    十多分钟后陈致远接完电话走了进来,看了看桌面的菜肴觉得不够,又随口要了两个。

    “然子这次回来还是不顺,不是“蹲禁闭”就是打离婚官司,我刚才是给余晓云“汇报”今天的事情,这妮子真通情达理,没有责怪他一句不说,还要我好好的替她安慰安慰然子,让我不要刻意的挽留他,走与留完全由他个人来决定。今天是然子回来第一次聚会,说过我请客,既然大家主动为我省钱,我也不用说难为情了。要知道:有些领导见了我,可是从来眨眼,在他们心底里陈致远的钱不是钱,简直有些像白纸!”

    陈致远随意牢骚了两句后酒菜已差不多全上了桌,他首先举杯,彼此点头示意了一下,无论能喝不能喝第一杯从来不用推辞,都痛快淋漓的一饮而尽。

    “然子,恭喜你终于苦尽甘来!我这样说,老同学不会介意吧?至于你女儿,从长计议,将来到三高有我们,去一高有晓云,无须担心......”

    “谈不上祝贺,总归不是好事,一言难尽!你随意,我干了......”

    张俊武举杯安慰着郝逸然,郝逸然欲言又隐的一饮而下,赵文浩与陈致远又各劝了他一杯。大家三杯酒下肚,言语自然多了起来。

    “我这些年,无论兄弟多么的落魄与霉运,哪怕做了错事,你们这帮哥们依旧不离不弃的时时处处关心我、安慰我......回头想来,我郝逸然直至今天今天还能够这么好好的活着,全得益于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们这帮肝胆相照的朋友,否则,恐怕三年前......唉!啥都不说了,今天容许我借花献佛,用咱陈书记这尊佛的酒敬大家一杯,谢谢老同学们多年来对兄弟的关心与帮助。”

    郝逸然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了张俊武当年去家里接他。还是今天这座木楼,这个房间,余晓云与田友松......想到这里不由得触景生情,眼睛禁不住一热。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马上仰起头来。用酒杯掩饰住了自己的眼泪,慢慢将酒倒进了肚子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郝逸然,就你这点,老叔有些看不起你!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满脸通红嘴巴开始打颤的陈致远见陈致远有些动情的样子,立即故作生气的打断了郝逸然的娓娓谢意。

    “只是未到伤心时!书记难道忘了还有后半句?呵呵!人生有些事倒也应了这样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非这场**,然子恐怕已经是在座的几个人中最有钱的主儿了吧?亚南市的生意不说,就京都那座四合院,少说也值个三十万、五十万的。兄弟们都看的明白,然子决不是一位按常规出牌的人,事情吗?却又想做的臻善臻美,所以这也就害了他......兄弟们都是见证人,你也实实在在对得起你那位前妻了,假若是我。绝对不会考虑的那么复杂而忍耐到现在。忍来忍去,今天还不是这样的结局,唉......”

    “请打住,然子婚姻一事不是已经判决了吗?还是留给他慢慢吞咽吧......致远,几年前你已经成了国家正式公务员,听你经常这么唠叨、埋怨着,如果然子这次回来不继续去南方,是否确实升职离开龙居村,此话当真?呵呵!老同学可不是急着赶你走,你也不用吞吞吐吐、闪来闪去的。请直接回答我们!”

    张俊武打断赵文浩的回答,将话题转到了陈致远这边,打圆场的替郝逸然说着话。

    “知我者俊武也!哪像你“耗子”?整天老想到跳槽,却跳不到点子上。不过“耗子”刚才那番话还算中肯。所以我陈致远特意提前向你们透露一个消息,以后谁想跳槽到龙居村去做经理,就不用找本书记了,需要征求我们未来的郝书记才中!”

    陈致远握着面前的酒杯,漫不经意的似真非真看着赵文浩,赵文浩满腹孤疑的转头朝郝逸然望去......哪知道不知什么时候郝逸然已经伏在桌子上静静的睡去了。面面相觑中赵文浩站起身想叫醒他,陈致远见此慌忙摆手做阻拦状。

    “嘘!就此打住!这小子能这么睡下去,说明有戏,回来至今我就没有见过他这么能睡着。解脱、释然后的人才会觉得累,刚离了婚又失去心爱的女儿,他也没有喝酒的心情啊!就这么帮我将他弄到车上去,让他休息一下,要不了多久,你们不对他目瞪口呆,也必定会膛目结舌......——因为我们这几个老同学中最有钱的人已经诞生了......哈哈!到那个时候我陈致远确实要退避三舍了......”

    “这场**已经让然子倾尽所有,哈哈!就你们香磨房,将所有不动产统统加起来也超不过500万,还有那么多三角债?咱穰州林子不大,有钱的鸟儿并不少啊......现在的企业?那一家不是账面上财大气粗、打肿脸装胖子,如果除去不动产还有几家不是在捉襟见肘、拆东墙补西墙的应付、凑合着......”

    赵文浩不以为然的刻薄着有些卖关子的陈致远,张俊武也不理会,会意的背起郝逸然往楼下走去。

    “师傅,糊汤面还用端上来吗?已经做好了......”

    一边的服务员见大家离场,立即走上前来询问道。

    “不用了,你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扶老携幼”开始散场了吗?按照本书记老规矩办事:能打包的全打包,今天的面条吗?找个锅也全部帮我倒进去,我娘在家等我,还没有吃饭呢......”

    陈致远心疼似的扶着郝逸然,头也不回的对着服务员一本正经交待道。

    “先给我来一碗,多好的绿豆面条啊,你们先下去,吃饱了我要赶回去上课!”

    待赵文浩吃完面条吧咂着嘴巴下得楼来,陈致远与张俊武已经将郝逸然抬进了车子的后排座位上,气喘嘘嘘的郝逸然看了看自己的车子继续诙谐的说道。

    “这部车虽然是龙居村的资产。却是我陈致远有生以来购买的第一部车,也可能是最后一部车。我曾经对龙居村老百姓说过这样一句话,我陈致远只负责挣钱,一辈子却不会去管钱。这部车是我的“福车”啊。买了它就提干,行程二十万公里居然没抛过一次锚,哪怕挂花的事情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大家说这是不是奇迹?所以等将来我离开龙居村时,你们可要私下提醒郝逸然。将这部车奖励给我。本支书有个心愿,无论去哪里都不开政府车,我要让这部车陪我革命到底!知道开成真正的“老爷车!”

    “那然子咋办呢?你这个过河拆桥的主儿,就这么一点儿家当还要带走?不过然子可不会开车?”

    “亏你耗子整天贼精贼精的,今天却是狗咬吕洞宾,我陈致远平生没有多大爱好,除了飙车就是逛你们这几个朋友。难道老板非需要会开车吗?我早已经替然子安排好了,将来司机的位子就是你的,停薪留职给然子开车有没有意见?呵呵!做人做事也需要“优化组合、三来一补”,我发现你赵文浩很多方面可以替你的新主子去挡一挡差......”

    陈致远狡黠的翻白了赵文浩两眼。不待赵文浩回答即躬身钻进了驾驶座那里,郝逸然蜷缩着身子睡在后排座位上,已经是鼾声连天起来。

    ...

    “然子,到家了,醒一醒,你看你这酒喝的,都把老叔给喝成高级保姆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已经驶到了郝逸然家门前,陈致远悄悄停下车,回头看了看,见郝逸然仍旧沉睡着。立即哭笑不得的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不会......又将我给弄到穰州宾馆来了吧?”

    醒来后的郝逸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着陈致远,朦胧中惶恐不安的嘀咕猜疑着。

    “你小子翘翘尾巴我都知道你想拉啥屎,一定想着我到了穰州宾馆就会再将余晓云请来是吧?呵呵!想的倒美,人家是去省城。一千来里的路程......款且老叔也不能纵容你,那我的错可就大了!现在对于你我来说最关键的是什么?是回家!支部离咱庄子就这么几里地,为了抗**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看我老娘了。”

    郝逸然定神一看,才明白到了自家的院门前,他担心母亲埋怨自己又喝了酒立即整了整衣服,擦了擦脸。正襟危坐了起来,酒意也似乎顷刻全消了。

    “别装了,快下车!我顺便又多要了几个菜,也给我妈打了电话,说今天中午就在你家吃饭,说不定你娘、我娘已唠嗑着等我们好久了!”

    陈致远出了车门马上嗔怪的笑视着郝逸然,郝逸然下车后手忙脚乱的帮助陈致远打开了后尾箱。陈致远提菜,郝逸然端起了装着绿豆面条的那口锅,两人一前一后正准备呼喊开门时,大门“吱”的一声开了。

    “还以为你们没有处理完事情,这么晚才回来?”

    陈致远的母亲李秀英与郝逸然的母亲李玉香正并肩站在门口。

    “路上遇到了俊武与文浩他俩,随便同他们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

    陈致远胡乱的应对着母亲的问话,郝逸然母亲李玉香有些疑惑的看着儿子,欲问又止的样子。

    “妈,没啥事,到屋里说!”

    大家随后走进院门,来到堂屋,陈致远与郝逸然七手八脚的将菜装盘、饭盛进碗,毕恭毕敬的端到了各自的寡母面前。李玉香将碗筷放在面前,开始怀疑的询问着儿子。

    “真的就离了,云云没有要过来吗?”

    “老嫂子,我昨晚不是告诉你,要尊重自己儿子的意见,离就让他们离吧?这些年然子过的啥日子你又不是没看到,难道你就忍心让他这么继续一个人生活下去吗?静云只是判给了女方,大了自然会回来!”

    郝逸然见妈妈这么问他,低下头抹着眼泪,陈致远一边将一瓶菠萝啤打开倒进被子,一边用眼神示意着母亲李秀英。

    “李女,离了就离了!我这位侄孙子可是同我家致远一样被我看着长大的,同你一样,这些年也没少让婶子我心疼啊!离了就离了,过两年寻到合适的马上再替你妈找一位,哼!我这孙子哪点对不起那妮子,只是亏了子君那老侄子,活活给他们给气死了。”

    李玉香听李秀英这么一说,眼睛索性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妈!你真是的,尽说伤心话,我就认为逸然离了是好事,他才三十多岁,大丈夫何患无妻,对不对?”

    陈致远嗔怪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慌忙打断着母亲的唠叨,同时不时的朝着陈致远挤着眼睛。这时年久失修的老屋房顶上突然下来了一块儿泥巴,李玉香的哭声顿时耍然而止了,郝逸然正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看到掉下来的泥巴,一股怨气突然腾升而来。

    “妈!您老儿不要总是去自责自己,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的意思,儿子也算是仁至缘尽了。这是我前半辈子的命!女方不是想要房子吗?我偏偏不答应她,这不!我准备明天就扒掉这几间老屋,马上将它盖成新院子,他们不是想要房子吗?我现在就盖了让他们看一看!”

    说到这里,郝逸然两眼似乎要冒出火来。这种眼神投射出了什么?对于陌生人而言,是一种不寒而凛的怯意;对于两位母亲来说,是一种无奈的凄怨......

    陈致远微微的笑了,他终于看到了郝逸然年轻时候的影子。这种眼神,代表着那种决不服输的军人荣誉,也必定厚积薄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