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三章(1)父去寡娘心切苦 重利背道几遭戏
20世纪九十年代以前,郝逸然母亲李玉香居住的这座郝家老院子在方圆十里附近村落来说,称得上为数不多的一处百年老宅。笔碧径观止的“走马龙马”。所谓的“走马龙门”,顾名思义院门高而且大,到了门前无需下马就可以走进院子里的那种气派?
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进入到九十年代中叶以后,一半儿土坯一半砖头包括纯砖瓦的古老砖木结构房子已经日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慢慢被一座座红砖平房所代替。到了本世纪初,两层、三层的红砖小楼又迅速替代了光鲜不久的平房。今天站在龙居村望去,虽然这座一百来年的郝家老宅地面海拔仍如当初那样处于龙居村的最高一隅,可是在周边一座座红砖平房与楼房的掩映之下,明显的有些破旧与孤寂起来。
在豫西南,兄弟分家从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也可以称得上没有任何争议的风俗习惯。上辈的老宅子无论好与坏总要首先传给长子,当年作为六兄弟的长兄弟郝文钦自然分得了这座院子,按照当地风俗本应该到他的长子郝子厚门下,郝子厚常年不在家,也因为他那桩令郝文钦伤透了心的离婚变故,郝文钦活着的时候已经打破常规,将这处院子传给了小儿子郝子君。郝子君的二儿子逸辰结婚早,小两口外出打工时间长,早已经在村口盖起了红砖小楼独立门户了。郝子君去世前压弯脊背为两位小儿子准备好了六间房子的所有材料,正准备动工时一头栽倒再没有起来。
一年后,逸然、逸辰与妹妹月明三人合力将六间平房建在了这座老宅的东边,也算是完成了父亲郝子君的遗愿,只得逸山与逸杰遇到了彼此中意的女孩子后就可以一路吹吹打打迎娶过门了。
现实发展的步伐好像永远赶不上人们观念的改变,不说城市哪怕在农村,如郝子君去世前忧郁的告诉他的长子郝逸然那样,结婚已经成了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就拿那些女孩子来说吧?谈恋爱找对象不会过多考虑男孩子的人品与相貌。男方家境富足是她们首选的前提条件,相貌与人品好像成了第二位、第三位的事情。所以可以这么说: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女孩子嫁人就像人们常常私下所戏谑的那样,这哪里是嫁人。不就是嫁给了房子与金钱了吗?郝子君为了儿子们得房子而被累死倒下的那一刹那,是否后悔过“多子多福”的古老称谓?前段时间他的长子郝逸然又再次步了哥哥郝子厚的后尘而新近离了婚,这样下来郝子君的四个儿子已经是大大小小三个光棍的不争事实了。这下子可愁怀了郝子君寡居的媳妇李玉香,在自己的男人活着时候几乎不事农事,从来快言快语的她因为家庭的一次次变故开始变得越发世故、落落寡欢起来。
“春节时你三弟逸山大老远从南方回来相亲。初见面那女孩子还是最中意咱家逸山,哪知道人家对比了一下房子就选择了汤家老二,短短一星期就结婚了。逸山好像受了侮辱一样,第二天就掉着眼泪出去了。你这两位弟弟一年年长大,也老大不小了,如今又摊上了你这事,如果都打了光棍,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爹与爷爷交差啊?有些人已经开始议论咱郝家长门开始遭报应了,你爷、你爹与我也没有做啥亏心事,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每次母子闲聊。李玉香开口便会同郝逸然唠叨起他与两位弟弟的婚事。父亲郝子君去世后,短短几年,母亲的头发已经全部花白,整日愁眉不展的她还不到六十岁咋看起来已有六、七十岁般苍老。郝逸然听母亲这么说,心底倒不以为然,却又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百般劝慰着她。
“妈!你不要担心,婚姻这种事是靠缘分的。无论社会变化的多么不可思议,我相信有主见的好女孩子还是会注重人品,而决不会嫁给房子。相信我!逸山、逸杰凭相貌、论人品绝对不是娶不来媳妇的人,只是早晚而已。至于我?妈。求你就不要逼我了,荣我暂时的静一静,先考虑老三与老四。离婚后我本来想争口气,扒掉这几间老房子。马上盖,让他们看一看!现在听你这么说,这座老院子的翻修也就暂时缓一缓,我准备将东边的六间新房全部续上第二层,这样您老儿就不会还担心他们娶不来媳妇了吧?”
“那你呢?已经三十多岁了,是不是想打一辈子光棍?前几天王村你姑父过来向你提亲的那桩婚事咋考虑的。虽然那女子年龄大了一些,又带了两个孩子,我看还是考虑考虑。如果你南方的生意还继续做着,也就算了,听致远说店里有几个女孩子,找一个做媳妇就是了。如今这场**闹的......我知道你从来给妈说实话,尽拣好的给我听,是不是又开始借钱了?”
“妈!看你说的,我能那么穷吗?如果没钱,我敢说马上扒房、建房吗?儿子只想最后弄明白人心是什么东西,如今我什么都明白了,人心啊人心......”
郝逸然听母亲这么一说,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再次婉转的安慰着她。
“穷到街头无人问,富到深山有远亲。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长大了,有你的主张,你爹与我已经害了你一次,妈就不再干涉你的想法了,只要不嫌我啰嗦就好!致远不是说让你有可空儿就去他那里一下吗?我去看看郜家坟那亩棉花,现在人们都打工看不起这些小钱,棉花也不种了,我种这亩棉花只是想着你们哥仨结婚时做被套用,买的不暖和,都是假的,还是咱自己种的真!”
“妈!我早上已经打掐过了,过会儿我去打遍药就是了!唉!向你说过多少次,你在家安心养老儿就是了,咱家无论怎么穷,家里也不缺您老儿那个零花钱儿。”
“我总不可能像村里那些媳妇们整天那么闲着,没事就知道凑在一起打麻将,我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也不会凑那个热闹,坏咱家的门风!”
母亲说完,也不听郝逸然的阻拦,拉着车子就想往外走。
“妈!你看你,出门从来就是拉着车,也不嫌麻烦。以后只要儿子在家,就再不用你拉车了,别人看了会笑话我们兄弟的。”
“家里不是还有三头猪要打猪草,我打算好了,谁结婚就杀一头,如果今年杀完了我也就无牵无挂,可以安安心心去奔你爹了......”
郝逸然听母亲这么一说,禁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又要流出泪来,他抢过车把柔柔的对母亲说道。
“妈!既然这样我也不阻拦你,你坐上,我拉你到地里去。你看你,就是不听儿子的话!”
“妈不到六十岁,还没有老。那你先走,我后面跟着!”
郝逸然将母亲送到地里后,本想替母亲再打掐一遍棉花,母亲就是不让,催着他去找陈致远,他没有办法只得磨磨蹭蹭的看着母亲离开了田头。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这半辈子啊,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四处飘泊与流浪。其实在我的心底里并不渴望能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豪什么的,只想寻找一种自己希望的生活方式。但如今自己面对的一切好像从来离不开“金钱”两个字,虽然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就什么事也办不成,哪怕坐下来看书也不踏实。假若像赵文浩、张俊武他们那样做位老师该有多好,一辈子虽然富不了也绝对穷不了,同那些单纯的孩子打交道最简单;还有部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管理起来也方便很多,企业的管理纯粹就是同人的劣根性打交道,难、难、难!唉!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真正的大同,大同社会是什么?是**?而如今人间的一切似乎已与当初的创始者们背离的越来越远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龙居村支部的大门前。
“小郝,致远去开会了,临走时让我转告你今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在支部等他,他有关紧事要告诉你!”
“那好吧!他回来了就说我在上面等他!”
郝逸然恭恭敬敬的给看门的张大叔递了一支烟,然后走上楼去。
陈致远仍为他留着那把招待室的钥匙,他随手打开了房门,泡上一杯茶,点上一支烟,坐在那里静静的思索着。
京都的那处房子卖的真可惜,卖的不是时候,放了几年几乎不赚钱,十多万已经有一半垫付在了南方的小店上。想到这里不由苦涩的微笑了一下。这次回来他多长了一个心眼,有些虚张声势夸大了自己的经济拮据现状,如果吴淑贤能见好就收不那么的过分,他会根据自己的初衷选择一辈子过下去。媳妇总归是一辈子的事,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已经超过了他一贯对待婚姻的底线。碍于姑父的面子,他同提亲的那位女子也见了面,当对方听郝逸然像对吴淑贤如出一辙般的一番陈述后,只说了一句“考虑、考虑”就没有了音信。一切正中郝逸然的下怀,令他哭笑不得!人啊人!你们为什么只会一头钻在钱眼里,从来拿钱来决定问题呢?假若我说我京都有房产,男方有酒店生意,她们又会怎么考虑呢?想到这里,郝逸然只觉得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万般失落的他继续漫无目的地打开了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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