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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老人心,情意殇

      翌日,将军府贺老夫人房中,方然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扭着剪刀,眼睛都快要贴到手上的剪纸上面了,她脚边的茶几上已经堆了一大叠被剪坏的红纸。如今虽未入冬,但一夜之间气温骤然下降得厉害,房中已经摆了一盆火炉子,时不时发出火星子爆裂的声音。

    小心翼翼的快要剪完时,方然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顿时将红纸扯成了两半,她立马垂头丧气地丢下剪刀,又在一堆坏纸中翻来翻去,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种细致活,最死脑细胞了,偏偏她又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

    坐在榻上念着佛经的贺老夫人突然一笑,道:“都是出自一家,这手巧的活可一点也不像你姐姐。”

    方然拿了一颗梅子含进嘴里,眼睛盯着房顶道:“说不定我是路边捡的。”

    贺老夫人笑而不语,对她这种古灵精怪的想法早已习以为常。

    方然听着窗外传来玉秋和天菱她们的欢笑声,不禁伸头看了看,问道:“老夫人,你说我不如我姐姐手巧,她这段时间来看过您吗?”

    “未曾,只是以往让人送过些许手帕的花样过来,天菱那丫头可喜欢了。”

    方然看着贺老夫人眼中一直有笑意,便起身凑过去坐着,好奇地笑道:“老夫人,您今日好像特别高兴,一直在笑呢。”

    贺老夫人点点头,高兴地道:“昨日收到扬儿家书,说最迟会赶在年关前回京,从他上了战场后,我都快数不完他有多少个年头没有在京中过年了,眼下连着两年在京,不正说明这战事也会随着消失吗?”

    看着贺老夫人一脸的喜悦和期盼,方然就能想到以往这个老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么大一个宅子的情景。父母心大概都如此吧,不奢望自己的子女多有成就,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想念的时候就能见到,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贺老夫人又道:“过了年,扬儿该三十二了,再不成家,也不成体统,他是我老来得子,万分不容易。”

    方然抬了抬眉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话了,又见贺老夫人突然将佛经放下,起身走向内室,出来时手里捧了不少的画卷,方然赶紧上去帮忙将它们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贺老夫人含笑将一支画卷打开给方然看,上面是一个女子的画像,旁边还写着某某府上的哪位千金,“这是媒官送过来的,让我有空看看,若是看上了,等扬儿回来,再问问他的意见。”

    方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古代的相亲也跟现代的差不了多少,一个画像,一个照片,都与本人差了一条街呢。

    贺老夫人笑责道:“你不许笑,索性你在这,帮我看一看。”

    “好吧。”方然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扁着嘴一张一张地打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总觉得这上面画着的人除了服饰和发饰外,脸都一模一样,不禁说道:“我觉得您儿子可能会喜欢一些做事落落大方和健谈的人,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定,最主要就是有孝心嘛。”

    方然看得认真,可一旁的贺老夫人却似乎不太关心画上的女子,只是仔细地留意着方然的神色,可方然表情自然,没有任何失落和不悦之色,反而对着画像上的女子时不时地偷笑。如此反应,不禁让贺老夫人心下疑惑,想着莫不是这月儿的心不在扬儿身上?

    “咦?”方然这时看中了一幅画,这上面的女子脸上还有一颗美人痣呢,随即将画像递给贺老夫人看:“这个挺漂亮的,看她的五官和神态,应该是温柔端庄的人。”

    贺老夫人一看,是梵城首富白家的千金,看相貌,确实是舒心,便道:“这是城里首富白家白元的嫡女,名叫白乐瑶,倒与你说的很对,看上去让人顺心。”

    方然笑着点点头,道“老夫人,你还是自己做主算了,要是回头您再问您儿子的意见,若是他摇头,怎么办?这事还是成不了。”

    “你说的也是,不过这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可贺家不拒这些,娶回来的人总是要与扬儿携手终老,总要他满意才好。”

    方然道:“那他要是永远都不满意呢?您儿子可是个很难伺候的人,不过我相信愿意嫁给他的人都会以心相待。”

    “若我说扬儿待你终与她人不同呢?”

    “那是因为他把我当男人啊。”

    “胡说。”贺老夫人伸手慈爱地点了点方然的额头,看着她傻傻地笑,丝毫没有把自己的心思想进心里去,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若是为了我这病,他大可送些银钱感谢,你别当我人老不问事,那日祁璟生辰,扬儿浑身湿漉漉地回府,换了衣服便一直坐在前厅一声不吭。我问了阿毅才知晓事由,扬儿他一向理智,又知你与王爷有婚约,即找到了你,理应通知王爷,怎的自个冒冒失失地冲上去,可不是关心则乱吗?”

    方然看着贺老夫人一脸的期盼,其实她从一开始知道的用意,只是她觉得贺云扬是个让人难懂心思的人,才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看着老夫人一再旁敲侧击,现在又听说了一件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大概那时候贺云扬是等自己的消息吧,所以方然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贺老夫人见她犹豫了,又道:“你那日发着高烧,我放心不下,总是叫着阿毅前去打探,才知扬儿那日一夜未眠,只等着你退烧的消息,可是回虎城陷,他才会匆忙整军离去。我与你说这些,只盼听你的真话。”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您。”方然支支吾吾地说纠结着,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

    贺老夫人见她如此为难,瞬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对,许是我人老想得太多了。”语罢,贺老夫人摇着头慢慢地收拾着画卷,然后转身走向内室。

    方然望着她的背影,一个老人守着这么大一个家,长难忍受着孤独好冷清,而身边没有一个情人,也怪可怜的。此情此景也让方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许多次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们,可每次看到贺老夫人,心底的思念总会如潮水般涌来。

    离开将军府后,邬孝早早地赶了马车等候。方然和玉秋走过去时,余光瞥见一个身影后,心不由地一颤,停下脚步来,方然抬头便看见李彦歆站在前面的大树下,微微笑着望着她,眼中依旧是她熟悉的温柔。

    “小姐。”玉秋也看见了,小心地扯了扯方然的衣袖,又看向邬孝。

    邬孝摇摇头,示意她听方然的。

    “邬孝,你和玉秋先行。”方然对邬孝说着,拍了拍玉秋的手便朝李彦歆走去。

    将军府建得偏远,车道两排种着参天的大树,枯黄的树叶飘落下来,铺满了一整条的道路,脚步踩在上面,总会发出“簌簌”的声响来。方然看着前面不远不近的马车,时不时能看见玉秋探出脑袋来看,心里想着这丫头恐怕放心不下。

    李彦歆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她一直盯着前方的马车,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在她面前竟不知如何是好。

    方然留意到他的窘迫,便抬头看他,问的却是别人,“柳烟的身体还好吗?”

    李彦歆咽了咽喉咙,淡淡一笑,“她很好,再过几月便可临盆。”

    方然闻言,点了点头,又沉默了起来。

    “前几日便听久安说你回来了,早该来看看你,却因朝中事耽搁着。”

    方然含笑道:“国家大事总是最重要的,不必说耽搁,应该的。”

    看着她脸上泛起的客套笑容,李彦歆才意识到自己与她之间,有了一些无法消失的隔阂,“本王曾派人去寻你,却在燕塞城失去了你的消息,难道你从未去过那里吗?”

    方然抬头看着他,发现他比以前消瘦了许多,面色透着疲惫,看来秦鸿说的是真的了,“我本想在城里住下,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你不问本王为何去寻你吗?”

    “那,为什么?”

    李彦歆心底一沉,不安而慌,燃起一丝压抑的窒息感,他停下脚步来,侧身揽住她的手,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眸子道:“本王寻你,心里终究是放不下,无论你与柳烟有何纠葛,本王都不在意,你明白吗?”

    方然看着李彦歆,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到现在他还是认定那件事情就是那样,可是他当时的决定已经改变了太多事,她又有什么好气愤的?当初只是天真地抱着和骆新的幻想才会有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事实上,她根本不爱李彦歆,有的也只是对骆新的执念,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欠下的债,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别人。

    方然望着李彦歆,突然释然一笑,伸手握住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道:“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是自愿的,至少柳烟让我明白了爱都是自私的,从一开始与你在一起便是错误的,我想要的,你想要的,根本就不一样。”

    “从一开始便是错误,你真是这样想?”

    方然感觉到他指骨间突然紧绷了起来,可她不愿意再拿以前的事情来为难现在的她和他,便轻轻按下他的手,抬头看了一眼飘落而下的枯叶,“回去吧。”

    李彦歆望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眼眶默默的红了起来,难过到不能自已,终究是自己亲手毁了这段情缘。

    “王爷。”不知躲在何处的陆久安慢慢地靠近李彦歆,行礼道:“这半年,二小姐确实待在大将军军营,正因此,我们才找不到她的踪迹。”

    “久安,本王觉得月儿知道所有的秘密,其实在很久之前本王就这么认为了,你说她如今跟了贺云扬,会否将那些事全都告诉他?还有她父亲,若是事昭,本王该如何护她?”

    陆久安凝眉道:“久安觉得,二小姐是个聪慧之人。”

    李彦歆突然悲凉地闭上了眼,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要做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