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白乐瑶
年关将至,小孩唱着“二十三祭灶爷,二十四掸尘土,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赶大集,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熬一宿……”迎来了新年,而贺云扬的大军也在除夕之夜及时归京。
清晨,一阵阵铜鼓伴随着炮竹声响彻天际,热闹的集市上,拿着长串炮竹的孩童,手里举着高高的香烛穿着新衣你追我赶地嬉闹,家家户户已经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各自在门口点燃新年的第一声炮竹响。
昨夜又陪着秦鸿秦满氏守了一夜的方然早早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即使是除夕,秦鸿还是没有松口让秦可漪离开房间,只让她和碧水在里面守岁,若是撑不住,休息便可。
因为是贺老夫人早已下了邀帖,所以方然才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吃了早点,拿上早已备好的贺礼带着玉秋出了门。
将军府门外,阿毅早已等候在此迎接上门的客人,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体力最是能耐,所以即使在寒冬天里,穿的衣服也与往常一样,不觉寒冷。
等了一会,秦府的马车渐渐地驶了过来,身后的两个家奴赶紧迎上去一左一右的拉马。
阿毅看到方然出了车厢后,这才抬脚迎上去,拱手行礼道:“月小姐好。”
方然刚弯腰出来,就见他毕恭毕敬地跑上来行礼,便不紧不慢地踩着凳子下去,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拍了拍阿毅的手臂。
阿毅愣愣地看着她把手伸向自己脸前,摊平了,五根手指动来动去,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将怀里的钱袋放在她手上。
玉秋见状,忍不住地扭脸偷笑。
“这么听话?”方然笑着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转手就抛给了邬孝。
邬孝接过后,忍着笑意朝阿毅拱手道:“多谢。”
阿毅笑道:“应该的。”
方然挑了挑眉头,突然推着阿毅走到一旁,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家将军在不在?”
方然凑得近,一脸的紧张,阿毅闻到了她身上好闻的体香,一下子脸红了起来,说话也结巴了:“不不不……在。”
方然一拍他的胸口道:“你没骗我?”
阿毅郑重地摇摇头,方然这才信了,便跟着他走进府中去。
“阿毅,回虎城都恢复如初了吗?”
“是的,只是月小姐走得急,看不到它如今的繁闹。”
方然略感惋惜的点点头,几人已经走到了湖心长廊处两人,绕过这条长廊便是贺老夫人的左院了,她抬头四下望了一眼,忍不住问道:“你们才回来,你家将军就往外走,今天不是会来很多客人吗?什么事这么忙?”
阿毅一愣,不解地道:“昨日进宫面圣后,便一直在府中啊。”
方然闻言,猛地站住,唬得阿毅急忙驻足,她回身就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荀毅,还说没骗我!你不是说他不在吗?”
阿毅吓得赶紧往后挪动,“我何时说过将军不在?”
方然一皱眉,追上去伸手就揍他,阿毅也不敢还手,便一边躲一边往玉秋和邬孝两人身后躲,嘴里嚷着:“月小姐饶命啊……”
邬孝和玉秋两人手里都抱了东西,眼看着两人莫名其妙地嬉闹起来,只能被他们二人推着赶着不断地转着圈儿。
“将军!将军救命啊!”这时,阿毅突然朝方然身后喊,抬脚就往前冲。
“还想骗我?”方然气不过,连忙拽住他,转身便看见贺云扬往这边走来,一脸好奇地望着她和阿毅,冷不丁见到贺云扬后,方然心底一慌,松开阿毅转身便跑。
“回来。”贺云扬强硬的语气让方然鬼使神差地站住了,极其不情愿地转了过去。
“将军再不来,阿毅就让月小姐给吃了!”阿毅笑着打趣,躲到贺云扬身后去。
方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见过大将军。”邬孝和玉秋也顾不上方然了,赶紧迎上去行礼。
贺云扬抬了抬手,然后对阿毅道:“先带他们进去吧。”
“是。”阿毅点点头,偷笑着示意邬孝和玉秋先离开这里。
方然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三个走得飞快的身影,又心虚地看了一眼贺云扬,最后苦着一张笑脸朝他打了一声招呼,“又见面了。”她话音刚落,贺云扬抬脚就走过去,吓得方然一下子退到护栏上去,喊道:“干什么?”
贺云扬皱了皱眉头,看着她像防鬼一样防着自己,便用两只眼睛盯着她,一副要拷问犯人的模样。
方然心虚地冲他咧嘴赔笑,“瑞雪兆丰年啊,你看你每次回来就下雪了,说明你多带财、多吉利啊,我怕自己把你的喜庆都带走了。”说完还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其余他衣服干净的很。
贺云扬冷着脸道:“为什么不辞而别?”
方然一愣,抬眼看着他,好像在生气的样子,本以为他会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开口却是问这件事,便道:“我有留字给你。”
“没当着面那算什么?”
“那我跟你说你会让我走?”
“休想。”丝毫不犹豫的两个字。
方然撇了撇嘴,正想向他说明秦鸿那封信时,却听他道:“此事便算了,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人一路顶着我将军夫人的名号骗吃骗吃地回了梵城。”
方然一下子挺直了腰板,瞪圆了眼睛道:“谁说我骗吃骗喝了?是你让你的人送我回来的,那别人怎么不会多想?怪到你还怪我吧?”
贺云扬刚要开口,方然立马抢话理直气壮地道:“就是你的错!”
贺云扬也不急,嘴角上扬,眼中多了一丝戏谑之意,道:“那你占着我养伤的池子也是我强逼着你下去的?”
方然见他提到那件事,脸一下子红透了半边天,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恨不得立马找个洞钻进去。
“既然如此,这将军夫人的名号给你也罢。”
方然愣愣地看着贺云扬认真的表情,好一会,突然一个激灵地走到另一边去。
贺云扬皱眉看着她的举动,“怎么,连将军夫人的名位你也看不不上吗?”
“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方然脱口而出一句想狂抽自己嘴巴子的话来。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顿时让贺云扬哭笑不得,“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糟糟的话?”
方然想也不想地坚决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
“不知道。”话音一落,方然便向兔子一样逃窜而走,可刚跑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因为来之前秦鸿跟她说了一些话,他在担心,担心与将军府无亲无故,凭什么让贺云扬冒着欺君之罪帮他。而除了这个原因,方然在回避的那一瞬间,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满满的失落感,却又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幸福和满足感,她不知何时就这么将贺云扬放在了心里,所以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贺云扬,浅笑着点了点头。
而贺云扬眼中的欣喜一瞬而过,他知道她在转身之间,心中便藏了事,可惜他这次没有猜到她的真实心意,便道:“也罢,你心中若不愿,为了何事点头也不作数,我也非蛮横之人,走吧,母亲还等着你。”
看着贺云扬从面前走过,方然的心莫名的一紧,抬手想拉住他,可却只是望着他离去,只因这句话让她红了眼眶,贺云扬,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有多了解我?
正堂内,花香四溢,温暖异常,方然进来时,发现堂内坐了许多人,左手边摆了两桌酒席,坐着一商人模样的男人,他旁边还坐着一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楚楚动人,而右手边却依次往后摆了好几条长桌,坐的都是些身材健壮的男人,其中一桌还有邬孝和玉秋,坐在最前头的是祁璟,旁边还有两个空位,估计是她和贺云扬的。
玉秋见方然来了,赶紧起身上前先朝贺老夫人行礼后才退到方然身后替她解下披风。
众人见贺云扬来了,纷纷朝这边颔首以示敬意。
贺云扬先行落座后,方然便朝前走去,向贺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好。”
贺老夫人高兴地道:“你可算来了,快入席,快。”
“是。”方然点点头,就见祁璟站了起来,欢欢喜喜地拽着她坐到他身旁去,似乎早已忘记所有的烦恼了。
贺老夫人望着方然道:“你这鬼丫头,路上多半又闹着玩了,你父亲怎么没来?可冷吗?”
方然赶紧摇头道:“不冷不冷,父亲去了祁国公府,让我来祝老夫人新年吉祥,事事如意,长命百岁。”
祁璟赶紧插话道:“老夫人,这些话都是我教小月子的。”
方然回头瞪了他一眼,祁璟朝她吐了吐舌头,这一来,逗得贺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方然小声地对身旁的贺云扬道:“你看我把你母亲哄得这么开心,等会记得给我个大红包。”
贺云扬看着他眼冒金光,一副掉进钱坑里的样子,也没表态。
“你生我气了?”
“不曾。”
“那你给不给红包?”
贺云扬忍不住一笑,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了出来递给她,“嫌少的话跟着阿毅去钱庄便是。”
“真的假的?”方然半信半疑地接过,却见祁璟也凑了过来,硬生生地往她手里抢了一半过去,“还给我,这是给我的。”方然气不过的去抢,祁璟赶紧将抢来的银票藏到身后去,气得方然狠狠地揪了他一下。
贺老夫人看着他们打闹,再次和众人笑了起来,方然听见他们的笑声,也不跟祁璟闹了,坐回去抬眼却看见对面的女子含笑望着自己,意味深长般审视的目光,她只能礼貌性的回之一笑,突然认出这张脸来,前段时间她还捧着她的画像称赞。
商人白元道:“白某与秦国公也有几面之缘,秦国公豪爽大方,生的女儿也如此讨人欢喜,连大将军都亲自去迎接。”
贺老夫人笑道:“这丫头鬼精灵的很,怕她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原来如此啊。”白元笑着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
贺老夫人道:“乐瑶刚回城,可还住得惯?”
白乐瑶点头道:“谢老夫人挂心,乐瑶一直住在外祖家,心中常挂念着父亲母亲的身体,所以这次回来,便打算长住,好好伺候父亲母亲。”
贺老夫人欣慰不已地道:“真是个好孩子。”
白元道:“白某这女儿啊,也让我这做父亲的心疼,当年她外祖生了病,寺中的大师说乐瑶八字旺,能给她外祖带去吉庆,我与她母亲只能将她送了过去长住,直到她外祖近日安然而去,才敢将她接回。”
贺老夫人吃惊地道:“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等缘故。”
白乐瑶道:“外祖孤寂,这是乐瑶应该做的。”
贺老夫人赞叹连连,看向贺云扬道:“扬儿常年在外征战,归家不易,我倒是能体会你外祖的心情。”
白乐瑶双眸望向贺云扬,眼中波动流转,从前只听说过他的威名,如今见了真人,果真如想象般高大伟岸,眼神冷冽,深邃如夜,英气逼人,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这样的外形和气质,只看一眼,心,便如花苞绽放,柔声说道:“大将军为国为民,乃真英雄。”
贺云扬礼貌性地向她微微颔首,以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