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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 作者:笑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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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女人的春秋战国里 作者:笑客来
问晋国国内公卿能否团结一致时,祁台上所有人瞬时都回想起了范氏、中行氏的那场叛乱。
韩不信的脸色也僵硬了起来,他明白了夏瑜的意思,长久以来作为霸主之国上卿的骄傲让他对夏瑜的话语感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但一时间他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脸色顿时被又气又憋涨得通红。
此时只听一声朗笑传来,众人不自禁的朝着笑声方向看去,只见智氏嗣卿智瑶此时朗笑高声道:“不用讳言,我晋国国内公卿向来喜欢打架,但这数百年来不论我晋国公卿关起门来自己如何打架,我晋国依然是霸主之国,我们以前是霸主,现在是霸主,以后也依然会是霸主,晋之霸权,无人可撼!”
这朗笑高声的宣誓,配上智瑶那雄壮之中又有几分贵族文质飘逸的气质,加之此时智瑶气定神闲的态度,顿时让晋国朝臣气势一振,齐声道:“善!晋之霸权,无人可憾!”
晋国是个军事至上的国家,贵族从政都从军旅开始,这也使得晋国的朝臣在行动坐卧之间总有一种整齐划一的节奏,这声“善!晋之霸权,无人可憾!”,朗声一致,震耳欲聋。
百余年代霸主晋国,余威犹在,祁台上包括列国国君在内的众人,一时震慑无言。
然而面对着这种威势,夏瑜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自欺欺人。”
一直躲在父亲赵志父后面没说话的赵氏嗣卿赵无恤此时也按耐不住了,眼见自己的父亲不说话,赵无恤微微握拳,沉着脸色,对夏瑜道:“这位燕国来客,口出狂言,也太过了些,你辱我晋国,当言之有物,空口狂言,市井无赖乎?你燕国太子尚且在我晋国做客,内主您自己不守为客之礼,难道不怕连累燕国太子一同失礼?”
赵无恤的话七转八转,话中所说“燕国太子在晋国做客””内主您自己不守为客之礼”“连累燕国太子一同失礼”,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你自己是内主,你家家夫主燕太子还在我晋国被囚禁着呢,你这么作死不怕我们宰了你夫主吗?
明明有威胁之意,却说得如此十分委婉,夏瑜想,难怪在自己的时空里赵无恤的评价是坚韧隐忍,也正是这份坚毅隐忍,让赵无恤最终干掉了才智远远超过他的智瑶,灭掉了智氏,最后与韩、魏盟誓三家分晋。
夏瑜看着这位赵氏嗣卿赵无恤,又转头去看看此时与赵无恤同样是嗣卿的智瑶,突然觉得很是奇妙――也许这对生死仇人平生第一次携手合作一致对外就是此时在这祁台针对自己。
夏瑜笑了,微微歪了头,道:“我不怕,晋国若是嫌自己的霸业滑落的不够快,那就继续留着我主公……我夫主服人在晋国做客吧,晋国若想要灭亡,就杀了我夫主服人。”
夏瑜这话一出,尤其是那“夫主”两字夏瑜口中吐出,所有人才猛然反应过来,眼前人是燕国太子的内佐,是居家主内的内室人,而一众晋国朝臣此时也反应过来方才一直针锋现对的是一位内主,顿时觉得面上有几分挂不住,颇有灰头土脸之感。
就在此时,方才一直没说话的赵志父开口了,道:“你说我晋国杀了燕太子服人,就是想要灭亡,狂妄了些吧。”
夏瑜看着赵志父,有那么一瞬间,夏瑜觉得自己仿佛触碰到了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内心,仿佛有些明白为什么赵志父会在自己老之将至时,召集诸侯会盟,邀天下士子入晋国,夏瑜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这种悲哀让夏瑜微微收敛的神色,道:“执政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赵志父抬首望天,良久,道:“齐国大军北上了,已近易水。”
作为霸主国的执政,赵志父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管道,加之赵氏封地与燕国齐国最近,自然很快就知道田舒大军北上的消息,但此时在晋国会盟的列国国君,许多人的消息却未必这么灵通,是以赵志父此言一出,众人有哗然者,有迷茫者,有了然现出果然意料之中者,神色各异。
后面的话,赵志父没说,夏瑜开口替赵志父补全了,道:“我夫主服人,乃是燕国军中柱石,就是执政你不杀我夫主,只是留他继续在晋国做客,就足以使得燕国国内军心溃散,使得齐国大军北上一马平川,若是燕国被灭,一个国土扩张了将近一倍的齐国,一个国土比晋国还大的齐国,会有足够灭掉晋国的实力。”
魏氏嗣卿魏驹此时冷笑一声,道:“齐国?齐国的兵向来怯战软弱,齐国灭我晋国,内佐你说了一个好大的笑话。”
夏瑜转头看向魏驹,道:“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兵家之道,在于将领,如果我没记错,就是齐国这些怯战软弱,三年前让入齐灭田的晋国无功而返,还让堂堂晋国执政搭上了一个儿子给逐君叛逆。”
夏瑜这话太打脸了。
三年前,虽然赵氏适庶子予田氏,说到底还是晋国赚了,当时申子离的计策,除了夏瑜,气死了田彪,扶起了田须,打击了田舒,压制了田襄,可能唯一出乎晋国或者说赵氏意料的就是一贯不起眼的田襄,会在自己老父去世时,暴起诛灭田须一夜之间大权集手,但是有识之士都能看出三年前田氏贬斥军中将领入府为从对齐国军心的打击,也能从田襄灭田须的残酷手段看出,田氏这个刚刚兴起立足尚且不稳的家族,内斗已经如此惨烈,这对田氏来讲,绝对不是祥照。
不过这些都是从暗处来说,毕竟从明处讲,晋国还是周王室亲封的伯国,是代天子维持天下秩序的霸主(管家)之国,从道理上将,晋国是该维护这天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乐秩序的。田氏逐君,晋国作为霸主之国同时策动燕国、越过灭田,就是打着“诛灭背叛君主的乱臣贼子”的旗号,而赵氏适庶子予田氏,虽然是在战场上没淘到便宜后的不得已手段,从暗处讲也确实有效,但从明处看,作为霸主国,不能好好匡扶天下秩序,其国执政还与乱臣贼子联昏,怎能不惹人非议。
今日作为来晋国做客的人,不论是列国国君还是这些士子,都不好意思直接拿这个事情去打晋国的脸,毕竟晋国动了真格儿的试图去平定田氏这个叛逆了,只是没想到当时齐国夏瑜这个横空出世的天纵奇才,打退晋国军队,火烧越国十万军卒,隔济水与燕国对峙,最后虽然没打赢,也算逼得燕国退兵了。
这种情形,没人在忍心过度苛责,可夏瑜这个间接逼得晋国执政家族适子与田氏的“罪魁祸首”公然的拿这件事打晋国的脸,是的,此时晋国朝臣才真真正正深刻的意识到,眼前这位这燕国太子内佐就是那个让晋国兵败廪丘的家伙,此前虽然知道了夏瑜的身份,但在众人的潜意识里,便是将“内主”与“领兵统帅”两个身份割裂开来看待的,好像夏瑜的身份成了“内主”,那个退晋破越逼燕的就不是他了的感觉。
那个方才冷笑嘲讽齐国军卒的魏驹此时突然有点无措,也是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这位长得极为好看的家伙,就是那个在战场上让晋国吃了个大瘪的“天纵奇才”,一时间他不知道死该表示对一个出色将领的尊重还是对一个敌人的仇恨或者对一个内主的轻蔑与呵护,这么多种诡异的情绪混杂,让魏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无恤见魏驹说不出话来,微微低头扫了眼晋国朝臣,与自己父亲一辈的韩氏家主韩不信、魏氏家主魏侈,论年纪都足够当夏瑜的父亲了,刚刚众人没怎么反应过来夏瑜的身份,及至刚刚被夏瑜提起三年前的战事,提及赵氏适子与田氏,长辈们再开口,与夏瑜纠缠,那就是在被夏瑜打脸之后再更加上几分丢人了。
想到此处,赵无恤无意中抬头,只见智瑶正好也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一瞬间彼此会意。
赵无恤率先开口道:“夏瑜先生,依你前言凿凿,晋国自我父之后没有什么会打仗的,此时有言什么狮子与羊的怪论,你是认为我晋国无人了,你燕国能败我晋国乎?”
夏瑜道:“不是燕国,是齐国,齐国能败晋。”
☆、第159章
夏瑜的目光近乎无礼的扫视高台之上的列国国君,这个年代,这个春秋将尽战国将启的年代,华夏诸侯,列国国君,俱是庸才,如春秋五霸匡扶天下会盟诸侯者,俱往矣,已化为青史尘埃,如战国时,魏文侯重用李悝开变法先河,齐威王邹忌讽而纳谏,秦孝公重用商鞅行法家霸道,尚未出世。
这是一个与前比与后比都不够精彩的时代,因为强者的稀少,才给了赵志父这个唯一的政治强人作为这个时代最耀眼那颗星辰闪耀的环境。
夏瑜看着赵志父,一字一句的道:“有一个人能让齐国能败晋,有一个人能帮齐国灭晋。”
赵志父看着夏瑜没说话,赵无恤心中主意已定,自然而然的代父开口,道:“内佐所言何人?”
夏瑜道:“我。”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一阵哗然,哗然之后便是哄笑,那些听见夏瑜此时大言不惭自称能让齐国灭晋国的士子,纷纷指着夏瑜嘲笑,笑讽夏瑜其人不知自谦不顾脸皮,而高台上阶的列国国君也笑了,当然国君的礼节要求总是繁琐些,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士子那么直白的哄笑,可是眼中带着隐秘轻蔑的笑容,也足以说明这些与会国君对夏瑜方才言语的态度了。
一贯脾气不是十分好的魏氏家主之子魏驹此时也冷哼,然后略带轻蔑的道:“大言不惭。”
赵无恤面上倒是神色不显,但也开口道:“内佐您……若是无恤没有记错,您是燕国太子内佐。”
赵无恤还是将一句话的意思表达的七转八转,赵无恤提及夏瑜燕国太子内佐身份,其实话中意涵是指夏瑜此时还是燕国人,还是燕国太子内室人,却说什么能让齐国灭晋国,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身份位置了。
夏瑜自然听出了赵无恤话中所指,一瞬间觉得十分有趣――赵志父这么刚烈的人竟然生出了个隐忍深藏的儿子,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赵志父刚烈,赵无恤才这么隐忍坚毅,话说父亲强硬,儿子也刚硬,硬碰硬,父子两个只怕也相处不下去。
夏瑜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低头,漫步到那“四海归一图”的正中――中原晋国的位置。
因为此时礼仪,召开大的朝会时入殿时要去掉佩剑、脱掉鞋子,只有身份继位尊贵的人才可以剑履上殿,就是佩剑穿鞋子上殿,此时以士子身份上祁台的夏瑜自然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尊贵待遇,是以此时只见夏瑜的白袜踩在那清清楚楚详详细细画着天下山川地势的白绢地图上,踩在晋国位置上,道:“齐国大军已经北上,田氏灭燕,不过转瞬之事,若是燕国灭了,我自然只能打包裹跟着田舒回临淄了像以前一样替田氏替齐国效力,一个灭掉燕国的齐国,一个国土人口翻倍的齐国,一个军队人数翻倍齐国,在我的手里,灭晋国,绰绰有余。”
夏瑜这话一出,赵无恤已经微微皱眉,三年前夏瑜带领齐国不多的军队,毁掉了晋国当时赵志父主持的晋、越、燕三国灭田的计划,正是接连与晋国、越过、燕国的交锋使得夏瑜名震天下,不过夏瑜就像一颗流星,横空出世,闪耀非常,但只是一瞬便又消失无痕,从夏瑜适燕起,这个颗受天下瞩目的将星便消失了在了天下人眼中。
以昔日彪悍的战功而论,夏瑜“口出狂言”倒是也不算十分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根据道理的,但以一介适人内主身份“口出狂言”,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有几分别扭。
赵无恤克服了心中的那点别扭,微微带了几分嘲讽语气的道:“内佐要如何灭晋,不妨直言。”
从夏瑜开始“挑衅”晋国开始,晋国朝臣中一直保持平静看似没有半点怒气的就只有赵无恤,而赵无恤终于显露了出几分情绪――嘲讽夏瑜,倒是使得此时一直没说话静静观察的智瑶微微侧目,而作为被嘲讽对象,夏瑜抬头仰望高台上阶,自然也看到了智瑶那一瞬的眼神,忍不住微微挑眉,道:“直言?还要我如何直言?强兵灭国,需要如何直言!”
赵无恤终是按耐不住,起身从祁台高阶而下,走至士子所处下阶大殿,同样不着履的白袜擦在那白绢绘制的“四海归一图”之上。
赵无恤走至夏瑜身前,白袜踩在晋国赵氏领地的位置上,与夏瑜相距非常近,呼吸可闻,道:“无恤向内主请教,如何强兵灭国?内主以如何强兵灭晋?晋国朝臣如何便为冢中枯骨?”
赵无恤一字一句,声音几无起伏,但就是这几乎无起伏的声音却透露出一种异常的尖厉,高台上阶之上,赵志父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自己的一贯坚韧隐忍的儿子被激怒,被夏瑜激怒了。
夏瑜眼见赵无恤走至近前,笑了,然后指着赵无恤腰间的一块状若后世如意造型的玉佩,道:“可借此物一用否?”
赵无恤一愣,随即微微皱眉,对夏瑜这突兀的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解下了腰间玉佩递给夏瑜,夏瑜很不客气的接过,随手便当了“指挥棒”向脚下地图上晋国赵氏封地的区域一指,道:“晋国赵氏,乃当今天下霸主之国执政,兵精粮足,因北近北狄,封地之中有大量草场,是以战马尤其多,轻战车杀伤力领先诸侯军队,赵氏骑兵不俗,可快速机动作战,若我为齐国统帅攻晋,一定先拿赵氏开刀,齐国大军出廪丘攻邯郸,敢问嗣卿以何人收邯郸。”
赵无恤脱口而出道:“以孔伟守之。”
夏瑜笑了,道:“孔伟谨慎善守,但邯郸城与晋阳相比,城池不高不深,背靠太行山,兵败则城中军卒百姓无处可退,嗣卿打算给孔伟多少人马守卫邯郸?”
夏瑜说到此处,赵无恤已经明白夏瑜的意思了――夏瑜是要在这高台之上做一场面一场兵事推演,赵无恤被方才夏瑜不断的“挑衅”弄出了怒气,此时弄明白夏瑜的意图,也不躲避,直言道:“我给孔伟一万人,邯郸位于太行山东麓,周围土地平坦肥沃,水源充足,乃是赵氏粮仓,断不容失。”
☆、第160章
夏瑜微微一笑,道:“一万人?一万人守邯郸,如是我以一支军卒牵制邯郸守军,以骑兵突进,绕过邯郸突袭赵氏封地内其他城池……”
夏瑜以玉佩为引,做攻守之态,赵无恤开始还用空口应变,但眼见不便,便从身上也解下玉佩腰带充作军队方阵摆在地图上,模拟拒敌应对,到了后面,玉佩不够用了,便随手从比较近的案几上拿了食器,盘子、碗筷、酒器等等都上了。
及至那地图上摆了许多器物,夏瑜九设攻城之机变,赵无恤步步应对步步退却,最后眼见要攻至赵氏大本营晋阳时,夏瑜微微收手,对赵无恤道:“赵氏门客众多,能人辈出,嗣卿何必自己孤军作战,叫几个后援吧。”
当赵无恤与夏瑜开始以这四海归一地图为准,进行攻防模拟演练时,列国国君与一众士子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扯着脖子看两人推演,及至看到赵无恤节节败退,夏瑜节节进兵,晋国朝臣的脸色都不好看,俱是眉头紧皱,觉得面上无光,有些人心中甚至暗想:这赵无恤不及乃父多矣。
及至夏瑜停手,要赵无恤“叫后援”,这明显便是”你不行,叫你家的一起上,我一个打你一群”的意思,晋国许多公卿真是觉得丢脸之极,看着赵无恤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而被这上下许多人等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的赵无恤,神色虽然微微有些苍白,但随即便平静了下来,也没强撑着,转头便对孔伟、尹泽道:“劳烦两位先生相助。”
赵无恤开口叫孔伟、尹泽相助,随即又微微沉吟,对魏氏嗣卿魏驹道:“魏氏与我赵氏同与齐国接壤,魏氏武卒强横,若与齐国战,恐需魏氏协助。”
其实晋国尚余的四卿之中,以韩赵的交情最好,韩氏第一代得任上卿的韩厥乃是被赵氏抚养长大,后来赵氏被灭,赵氏孤子也是在韩厥的扶助下重回上卿之位,从此以后,赵氏与韩氏世代交好,就连赵志父初初任事之时,也是多得当时执政韩起的照顾,魏氏,严格说起来与赵氏的交情只能说是泛泛,但此时夏瑜辱及整个晋国,魏驹作为晋国四卿之一的魏氏家主之子,此时自然一致对外。
是以,魏驹听到赵无恤邀自己相助,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魏侈,眼见魏侈点头,魏驹也起身趋行至那四海归一图之侧,眼见夏瑜摆设的齐国军阵已经逼近赵氏封地根基城池晋阳,魏驹咳了下,道:“齐军进攻赵氏,是当我晋国无人吗?若是齐军攻赵氏晋阳,我魏氏武卒,当从此出,进攻齐军后方。”
魏驹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佩剑在地图上一划,示意魏氏武卒将从那地图上显示的一处山谷进攻围困晋阳的齐军。
夏瑜扫了魏驹划过的那处山谷,道:“你过不去。”
魏驹一愣,疑惑问道:“什么?”
夏瑜道:“你不过去,那处山谷有断崖深涧,你魏氏武卒长翅膀了,能飞过去吗?”
魏驹有些没反应过来,看着地图上标示的那处山谷,半响没说话。
夏瑜见魏驹没说话,摆弄了下手中的玉佩,道:“不信我的话可以问下你晋国主管此处税赋的邑宰,地方官吏总是对当地地势比较了解的。”
夏瑜这么一说,一直紧盯着夏瑜、赵无恤、魏驹几人的晋国朝臣不由自主的都将目光转向了管理那处山谷地方的地方大夫,那地方大夫此时汗流浃背,豆大的汗滴从脸颊滑落,忍之不住的不停用宽大的衣袖擦拭,虽然知道照直说是给晋国丢脸,但这个年代的官吏还是有羞耻心的,众目睽睽之下空口白话满嘴喷粪的事情还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那地方大夫只能战战兢兢的说道:“此处山谷确实多深涧。”
这话一出,等于证实了夏瑜的说法,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而魏驹则是瞬时脸红如血。
魏驹这人可丢大了,方才赵无恤虽然节节败退,但好歹赵无恤对赵氏封地甚至整个晋国的山川形势都了解的很是清楚,对哪个城池粮草充足,哪个城池矮小单薄,哪个城池地势险要都一清二楚,分配守将也是得当,只是夏瑜“屡出奇兵”,才步步败退,而这魏驹倒好,一上来连自家地盘的地势都没弄清楚,还要“敌人”提醒,这可不是丢了大人嘛!
韩不信之子韩虎一看此时情形,也起身行至下阶,这个时候了,就别考虑什么“以多打少”丢人了,要是这“绢上谈兵”输了,那晋国才真是丢人丢大了。
韩虎直接走至赵无恤身侧,对夏瑜道:“我方才见到内佐您三设攻掠之机变,有赖于五色骑兵,耳赵氏骑兵亦是名冠天下,内佐您用连发弩阵压制奇兵,是欺负赵氏没有良弓神射手吗?我韩氏弓弩手方阵,愿与赵氏并肩作战。”
韩氏历来是晋国公卿里“卖军火”的,韩氏打仗向来有点挫,但是韩氏制作宝剑弓弩的水平确实叫绝,所谓的晋剑其实就可以说是韩剑,韩氏尤其擅长制作弓弩,韩氏的弓弩手方阵,在夏瑜没发明连发弩没在齐国训练连发弩手方阵时,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强悍的远程打击部队”其实是韩氏。
韩虎这一上来助阵,赵氏“沙场”实力顿时提高了一个档次,夏瑜眼见韩虎此时开口,挑眉笑道:“韩氏相助赵氏,那么这一局只怕要重新来过了。”
言毕,夏瑜将此时摆在晋国地图上的那些代表军队的“锅碗瓢盆”统统扯下来,像围棋复位一样重新来过,道:“赵氏嗣卿,您请先。”
有了韩虎代表韩氏的力量相助,赵氏情势立时一变,又有魏驹所代表的魏氏力量在旁策应相助,眼看韩赵魏三方方阵摆的是密不透风,夏瑜在晋齐国边境徘徊,半响没找到进攻的途径。
夏瑜这一犹疑徘徊,晋国朝臣的脸色倒是缓下来了,包括晋国国君在内,都有了一种隐隐的放松,甚至是笑意。
夏瑜徘徊良久,最后索性直接道:“不打了。”
韩虎一听夏瑜这话便笑了,道:“怎么,内佐你认输了?就这点本事还狂言诳语可助齐败晋,助齐灭近,内佐不嫌丢人吗?”
夏瑜看了韩虎一眼,道:“嗣卿您误会了,我说不打了,不是不打了,兵者,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夏瑜顿了一下,接着道:“凡是能用计谋赢得了的战争,就不需要硬碰硬,所以”,夏瑜将手里的玉佩一指,点在晋国与齐国边境之处,道,“齐国可在边境吞驻重兵,使得韩赵魏尽皆屯兵于与齐国交境的晋国东部边境,然后”,夏瑜抬头向列国国君落座的高台上阶看了一眼,道,“然后齐国可派使者练过秦国、楚国、中山国,晋国大军尽皆屯驻在于齐国接壤的边境,那么晋国与秦国、楚国、中山国接壤之处,兵力必然空虚。”
这话一出,赵无恤、韩虎、魏驹脸色尽皆一变,他们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夏瑜的意图,或者说不是敏锐的察觉,而是回忆起了什么,毕竟二十年前晋国作为霸主之国却险些被肢解的记忆太过惨痛了。
夏瑜见韩赵魏这三位嗣卿脸色皆变,便知道这三人已经猜出了自己的意图,笑了笑,道:“我齐国可与这三国约定,只要灭了晋国,晋国土地三国均分,二十年前齐国景公策动在范氏、中行氏叛乱时,策动天下诸侯肢解晋国,二十年前因为有执政赵志父在铁之战以少胜多,迅速平定晋国国内叛乱,使得齐国景公的打算落空,若是今日再有此变,晋国还有一个赵志父吗?”
赵无恤也好、韩虎也好、魏驹也好,甚至满朝晋国公卿,包括晋国国君在内,脸色都变得很差,甚至不仅仅是差,而是沉重,而被夏瑜点名的秦国国君则是神色有异。
中山国蛮夷之辈,晋国向来以尊王攘夷为旗号,自然不会邀请中山国会盟,楚国与晋国争霸百年,打了百余年,自然楚国国君也不会来。
而秦国,崤山之战晋国杀了秦国最精锐的军队,秦晋从此成了死敌,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国再也没出过如秦穆公般的雄主,国家怂了,服软了,自然与晋国的关系便缓和了,但是平心而论,旧怨深远,若是真有机会肢解晋国,秦国估计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以秦国国君听得夏瑜的话,倒是眉头一跳,心有所动。
夏瑜看着脸色难看的韩赵魏三位晋国嗣卿,道:“瑜确是口出狂言,但瑜的每一句狂言都不是无的放矢,都是有根有据,晋国处四战之地,晋国强大时,周围的每个国家都会臣服于晋国,但晋国衰弱时,这些国家都会扑上来,像一群饿狼见到肥肉,恨不得分时入腹。”
夏瑜站在这里,站在这祁台上,缓缓扫过这些各门各家的士子,再转头去缓缓扫过高台上阶上的列国国君,晋国朝臣,还有最上首的晋国国君,周王室冢宰,最后回到一言不发的赵志父身上。
夏瑜看着赵志父,道:“晋国的强大时晋国百余年用无数鲜血无数胜仗累积下来了,而晋国公卿的骄傲,是建立在晋国强大的实力之上,而今日的晋国公卿,空留满腔骄傲,却忘了没实力支撑的骄傲,什么都不是。我说晋国无救,是因为晋国现在的朝臣,尽是士为家而劳,卿为族而禄,朝堂社稷,几人关心!?”
夏瑜指了指地图上赵无恤、韩虎、魏驹联合在晋国与齐国边境摆设的韩赵魏联军方阵,道:“别的不说,在下敢问,赵志父死后,还有谁能让韩赵魏保持一致听从指挥一致对外!?若是执政一去,韩赵魏不先自己打起来都是稀奇的,还能一致对外!?我说赵志父之后,晋国后继无人,算说错吗?若晋国不能一致对外,想要吞并晋国,想要灭掉晋国的,岂止齐国一国!晋国公卿,届时难道不是冢中枯骨吗!?”
夏瑜口口声声赵志父,对晋国霸主执政直呼其名,可谓十分无礼,但却没人开口指责,毕竟比起直呼赵志父其名,夏瑜所说的若是赵志父去世,晋国很可能再次陷入内斗,很可能再次给齐国甚至不止齐国一国谋划肢解晋国的机会,更令晋国上下心若有重石,因为这不是空口白话,毕竟这样的事情晋国二十年前就发生过,而也正如夏瑜所说,谁能去赌晋国二十年后还能再出一个收拾江山整合社稷的赵志父。
当论战进行到此处,已经不是列国士子空白白话的学术争论了,而是列国之中真正大权在握的权贵公卿之间的交锋,这些没什么权力搀和庙堂纷争的士子们,自然是插不上话的,只能静静看着眼前惊心动魄的纷争,几乎没人敢多说什么。
列国国君此时也十分安静,各有心思,尤其秦国国君,面色阴沉,眼神不定,不知心中有何主意。
而也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朗笑传遍祁台,道:“晋国后继有人乎?无人乎?内佐当我等后来者。”
众人依声望去,只见智瑶此时也起身,从祁台高阶而下,走至夏瑜身前,朗声道:“在下智瑶,愿与内佐于来个绢上谈兵。”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真是有点,额,前短时间看美国队长1、2,萌盾冬/盾冬,然后一时热血沸腾,灵感勃发,熬了个通宵开了科幻坑码了六千多字,然后就仍在那里了,今天我又看一对cp看的热血上涌灵感勃发开了个武侠坑,又码了几千字写了个开头,仰头望天,我是不是很作死。
☆、第161章
夏瑜看着走至近前的智瑶,看着这位尚是潜龙的晋国最后执政,这位前几日还与自己盟誓结援,今日在这祁台当着列国士子与诸侯国君与自己针锋现对却又如国之社稷之臣,夏瑜觉得很是有趣,道:“嗣卿先请。”
智瑶也不客气,看着四海归一图上晋国的位置,看着晋国与齐国边境韩赵魏与齐国分别屯驻的“重兵”,智瑶笑了,道:“晋国韩赵魏四卿所统领的军队都屯驻于晋国东境,与齐国对峙,这个时候若我为执政,当将我智氏大军屯驻在晋西侧,防备秦国,同时当遣人与秦国议和,以兵恫吓为后手,逼迫秦国议和。”
智瑶说到此处,还抬头看了下高台上阶的秦国国君,让秦国国君眉头不由得一跳。
夏瑜低头一边听智瑶叙述自己对齐国进攻的应对方略,一边把玩着自己手里的玉佩绕着地图上晋国的位置徘徊,及至走到晋国与秦国交界之处,道:“以晋国四分之一的力量就意图逼迫秦国议和,嗣卿狂妄了些。”
智瑶哈哈大笑,道:“方才内佐不是说,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羊能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吗?昔日执政平定范氏、中行氏叛乱,大搓诸侯联军,也是以少胜多。”说道此处,智瑶顿了一下,看了眼此时静观这“绢上论战”一直一言不发的赵志父,然后也解下腰间佩剑,直指晋国与秦国的交界处,道:“瑶并非狂言无凭,秦国这些年来不牧秦东,这些年来我智氏苦心经营,函谷关实际上已经是秦晋共有,内佐既然能绘制这山川形势图当知函谷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晋国只要函谷关布下一支劲旅,人数不需要太多,就足以抵挡秦国。”
秦国自秦穆公雄起过一阵子,其后历代国君不是昏庸就是平凡,智氏封地与秦国相接,智瑶被立为嗣卿之后,在韩赵魏尤其是赵志父面前装孙子装得那叫一个像那叫一个乖,可是在打理自己封地向外扩张这件事情上,做得也不少,不过好在智氏向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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