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昏睡了多久？”

    谭青玄一怔,没想到皇上会问她这个问题。便结结巴巴道：“三......三个月吧。”

    “前几日才醒过来？”

    “是。”

    “你恨朕么？”

    谭青玄咬了咬唇，一个恨字挂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

    她沉默良久,皇上捏紧了拳头,忽然蹲下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不是午夜梦回,总是想起朕对你的温存？”

    谭青玄顿时气血上涌,她怒目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想起你，只剩下痛苦和恶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样忤逆的话，他却好像浑然不放在心上。只是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因为你背叛了朕,这便是代价。阿玄，你和老八温存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朕？”

    谭青玄扭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朕可是时时都会回忆起你那一日的模样。”皇上忽然揪住了谭青玄的头发,迫她抬头看着他,“真是教人回味无穷。你自己可知道自己骨子里有多放荡？”

    谭青玄气得浑身发抖,皇上这是专门挑着她的伤疤狠狠剜下去。她才稍稍放下，他却要反复揭开她的伤疤。

    “你这样伤我，又能得到多少乐趣呢？”谭青玄双眼通红，“反正今生我注定不会和你在一起。皇上，你放过我吧。”

    皇上冷笑道：“你跟在朕身边那么多年，说放手就放手，那般潇洒。可曾想过朕？既然招惹了朕，便别想着全身而退！阿玄，总有一天，朕会得到你！”

    谭青玄趔趄着跌坐在地上。皇上松了揪住她头发手，忽然纵身扑了过来。谭青玄没想到皇上在慈宁宫竟然也会对她动手。

    她转身奋力爬起来便要逃，却被一把抱住了腰。慌乱之中，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爷爷曾经教她的功夫。谭青玄抬脚重重向后踩去，同时一个肘击正中皇上的小腹。

    趁他吃痛的时候便大步向门口跑去。跑了没几步，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八王爷从成安公主处回来，一进慈宁宫，便见谭青玄头发凌乱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她扑进了他的怀中，八王爷单手揽住了她。将她护在怀中，冷声道：“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皇上停下了脚步，负手看着他：“朕不过是同阿玄开个玩笑。”

    谭青玄将头埋在八王爷的怀中，不住颤抖着。八王爷眯起眼睛瞧了瞧皇上：“王妃胆子小，怕是经不起皇上这番玩笑。”

    “她怎么会胆子小呢。”皇上笑了笑，“这丫头自小便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了，春闱在即，阿玄也会来吧？”

    谭青玄重重摇了摇头，八王爷拍了拍她的背：“春闱之事，我已经安排妥当。若是无事，臣弟告退了。”八王爷说着揽住了谭青玄大步离去。

    出了慈宁宫，八王爷低头看着谭青玄。皇上说的不错，这丫头确实不是那般胆小的人。可今次怎么见了皇上，就吓成这个样子？

    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了宫，两人上了马车。八王爷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阿玄，没事了。我在这里。”

    谭青玄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

    “他做了什么？”

    谭青玄咬着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力摇了摇头。八王爷叹息道：“好了别想了。以后若非必要，本王不会再带你进宫。”

    谭青玄重重点了点头。那一句，总有一天，朕会得到你。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进她的心里。她实在不愿意再去面对这个人。

    可是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一天她和皇上会变成这样？最初认识的那个他分明很温柔，眉眼间都是带着笑的。

    回到府中，八王爷好生宽慰了她许久，这才哄着谭青玄睡了过去。他替她掖好被角，背着手出了门。

    蓝珏一早便候着八王爷了。同在的还有胡楠。

    他最近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八王爷知道他是去寻扶摇了，所以也未曾阻止。毕竟扶摇若是找回来，或许当日的真相就能大白。谭青玄见到扶摇，心情应该也会好些。

    “你们进展如何？”八王爷心中仍在思忖着今日之事。

    蓝珏拱手道：“诚如成安公主所言，冷宫之中最近确实多了一个宫女。属下派人瞧过，听说是个哑巴。”

    胡楠蹙眉道：“这么说来，那不是扶摇？”

    蓝珏沉吟道：“也未必。”他顿了顿，拍着胡楠的肩膀道，“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胡楠咬了咬牙，一只手按在了剑上：“我入宫去瞧瞧究竟是不是她!”

    蓝珏连忙拦住了他：“不可。倘若那真是扶摇，想要救她出来，必须悄无声息。你这样贸然前去，若是打草惊蛇，只怕她会被灭口！”

    胡楠面上十分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八王爷颔首道：“老蓝说的不错，人既然在宫里，暂时便不会有事。只是你要尽早将她救出来，

    好和王妃团聚。”他顿了顿，又道，“春闱之事，皇上有什么打算？”

    蓝珏如实禀报道：“回禀主上，皇上打算在春闱之时同突厥人进行最后的和谈。突厥人提出要求，除却金银财帛之外，还要一名和亲的公主。”

    “此事今早成安同本王提起了。”八王爷冷哼了一声，“真是可笑。这究竟是突厥打了败仗，还是黎国打了败仗？！”

    蓝珏闻言，心中也觉得滋味莫名。他刚入朝为官的时候，也曾经立志忠君爱国。可惜未能前往边疆，心中一直有遗憾。人人都羡慕他能在皇宫里当差，一步步成为皇上面前的红人。

    可是越是接近权力的中心，越是发现，他们这个皇帝实在担当不起治理天下的重任。帝王权术本该只是治国的一些辅助手段，但在家国大义面前，为了稳固他的帝位，他竟可以毫无原则。

    三人商议完春闱之事，蓝珏和胡楠就退下了。八王爷回到寝宫时已经是晚膳时分，便唤醒了谭青玄与他一同用膳。

    谭青玄睡了一觉，心情平复了不少。晚膳又都是她爱吃的，便多吃了一碗粥。吃完才觉得肚子撑撑的。

    八王爷用完晚膳，又办了会儿公务。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带了换洗的衣裳去沐浴。

    谭青玄听着哗哗的水声，忍不住心痒难耐。她此前也曾设想过成婚之后的日子。夫妻之间，大约

    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什么举案齐眉，闺房之乐，鸳鸯戏水。想想，谭青玄便觉得面红耳赤。

    可是如今都成了婚，睡都睡在一处，还抱在一起了。想来不久还要给他生孩子的。可是她只见过八王爷的身躯一次，还是因为他受了伤，不曾细看。

    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亏了。于是谭青玄打定了主意，准备借口伺候八王爷沐浴，进去好好打量一番。

    于是，八王爷正沐浴时，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警觉地转过身，却瞧见谭青玄正假装若无其事地挪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块胰子。

    他倒是分毫没有坦诚相见时的羞怯，两条胳膊搭在池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你这是要同本王一起沐浴么？”

    谭青玄涨红了脸，心下已经打了退堂鼓。可是人已经进来了，此刻出去，以后不知道要被八王爷怎么嘲笑。

    于是她蹲下身，递过了那胰子：“你忘了这个，我......我给你送进来。”

    八王爷接过她手中的胰子，却忽然就势握住了她的手：“阿玄，本王今日忽然觉得，该教你些事情。”

    谭青玄连忙道：“这样说不合适，不如......不如等王爷沐浴完了来教我。”

    “现在时机刚刚好。”

    “可是......我觉得我没什么需要教的......”

    八王爷笑了笑，将她拉近了自己，抬头看着她：“那你知道什么是夫妻之道么？”

    “就...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八王爷忍俊不禁：“除此以外呢？”

    “夫唱妇随。”

    “还有呢？”

    谭青玄小声道：“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些我都知道的。”

    “那你知道，该如何才能有后么？”

    谭青玄一张脸已经快烧到了耳后根，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脸皮的厚度。晃神间，八王爷忽然一把将她拉入了水中，凑近她耳边道：“你一直以来的做法，是生不了孩子的。”

    谭青玄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八王爷。她浑身湿透，脚又不能沾地，只能伸出胳膊揽住了八王爷的脖子，以免自己沉入水中。

    八王爷像是有意一般，故意凑近她耳边，低语声惹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站不稳的话，可以站在本王的脚上。”

    虽然谭青玄不想这么听话，可这个提议应该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于是她探了探，最后站在了他的脚上。肌肤相触，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腾了起来。

    她站稳了脚，迫不及待道：“你方才说，我一直以来的做法，是生不了孩子的。这是为何？”

    “你觉得怎么样便能生孩子？”八王爷反问道。

    “就是......夫妻间长时间同床共枕，不就可以了么？”谭青玄说完，又小声嘀咕道，“其实成婚前，你将我关王府，夜夜同床共枕。我当时还是很担心的。”

    八王爷哭笑不得：“若是这样便能让你有身孕，不早就有了。”

    谭青玄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当时她还曾设想过，倘若真有了身孕该怎么办？那时候他们才订婚，她还在气头上。她还想着那就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跟着她姓谭。总之不能让八王爷占了便宜。

    没想到，她那么胡思乱想，其实是杞人忧天了。

    “那我该怎么做？”谭青玄也是求知若渴。今日得了太后的提点，让她觉得此事迫在眉睫。若是哪天八王爷真要纳什么侧妃，她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

    “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