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何云川沉默了好半天, 才终于算是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仿佛开玩笑一般的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 指尖放出两条细丝一般的魔气, 慢慢朝着顾彦飘过去, 最后轻柔的抵在了那人的额头上。

    顾彦不知道这举动的用意是什么, 但是是何云川做出来的, 他便也不躲不闪的等待着对方给自己直说结论。

    就和预料的一样, 何云川探测了一会儿，便摇头道：“按理说破了心魔应该可以修为飙升才对，你怎么还是这么弱？”

    这话说的不是一般的直白, 也一点儿没留情面。

    顾彦嘴角一抽, 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可能是因为, 我天生愚钝不适合修真？”

    “有可能。”何云川居然真的认真点头道：“我之前就怀疑你是不是比正常人悟性低，我觉得按照我的指导方法, 朽木也该修炼成精了, 就你慢的老让我以为，你是不是经常在打坐的时候偷着睡觉呢。”

    顾彦：“……”

    还别说, 他最开始领悟不到何云川说的那种神叨叨的感觉的时候, 确实是经常盘着腿就睡过去了来着。

    虽然现在领悟到了, 这种情况也没再发生了。但是这事实也是绝对不可以承认出来的。

    顾彦心下想着，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在脸上搓了两下，一边错开视线小声道：“说不定是因为心结解不开，太难受了，所以影响修炼进度？”

    “那这没办法。”何云川说：“你靠近我的话内脏都会禁不住魔气导致爆炸的，不靠过来的话又会有心结，所以如果一定要解开的话，你要不然挥刀自宫吧。”

    何云川说的一脸认真，说完之后还看着顾彦点了点头，那副诚恳的表情就好像生怕对方觉得他在开玩笑似得。

    顾彦有点儿委屈。

    然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何云川就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好奇的眨着眼继续道：“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之前跟我说你身体上哪儿断了还能长，那那玩意儿切了也能再长出来一个吗？”

    顾彦：“……”

    他用写满了哀怨的目光深深看了何云川一眼，一边认真道：“你是不是嫌我弱，想谋杀亲夫再改嫁了。”

    “不，我是打算迎娶二房了。”何云川面无表情道。

    顾彦嘴角一撇作势要哭。

    何云川手指一动，那根放出去却还未收回的魔气，应着他的动作，在顾彦脑门儿上用力顶了一下。

    后者立马结束了他的表演。

    何云川叹了口气，也收了玩笑的意味转而好好说道：“你要是不怕心魔的话，就在这儿好好修炼。我魔气向来很足，所以对于那些魔丹之类的玩意儿也没什么存货。不过看你这样不多吃点儿是不行了，我去给你找点儿回来。”

    顾彦咧嘴一笑：“媳妇儿果然还是你爱我。”

    何云川瞪他一眼，又把之前去买的一些吃食给他放在边儿上了。才撂下一句“饿了就吃，不许偷懒”，转身掐诀消失在了原地。

    顾彦看着何云川留下的东西，又回味儿了一下那人娇羞可爱的样子，最后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喜滋滋的再度盘腿闭上了双眼。

    话分两头。

    这边儿何云川直接瞬移到了柳弛家门口，抬手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扣了两下，还不等里面应声，就自觉的推门走了进去。

    正在院子里躺椅上打瞌睡的柳弛听到门响立刻睁眼，在看到何云川之后，他默默起身，朝后退了两步。

    难道是这两天传出去的谣言猜对了，魔尊大人打算过来灭口了？

    柳弛有点儿心慌。

    然而何云川只是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便头一次主动开口解释道：“顾彦不是我养的宠物。”

    柳弛嘴角一抽，心道就你们那散步姿势，不是宠物难道还是狗精吗？

    何云川看着他心中所想，自己也忍不住黑线了一下，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面部一如既往的淡然，继续道：“他是我夫人。”

    柳弛：“……”

    他屏息沉默了许久，才摆手道：“这个信息量有点儿大，大人您容我缓缓。”

    何云川理解的点点头，一边提醒道：“你记住他是我夫人就行了，而且是已经圆过房的。所以以后编故事的时候，记得往这方面带。”

    这话简直无比直白的表达了一下，何云川对最近那些五花八门谣言知晓的程度。

    柳弛有点儿尴尬的笑了笑，一边点头道：“我记住了。不过大人，我记得您之前不是喜欢……”

    “现在也喜欢。”何云川说：“不过比起小女孩儿，我更喜欢顾彦。”

    说完之后，也不再给柳弛缓个神儿的机会了，何云川顿了一秒便直接道明来意：“那天你把顾彦召唤过来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弱的不行，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魔丹之类的，给我几个他能吃的，我回去给他吃吃看效果怎么样。”

    看他就是为了这么点儿事儿，柳弛也松了口气。

    一边转身往屋里走着，他一边道：“魔尊夫人这两天修为有提升吗？要是提升……”

    “毫无变动。”何云川打断他，声音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绝望，他说：“你给我最低级的那种就行了，我现在都担心最低的给他吃，会不会也能让他筋脉逆流爆体而亡。”

    柳弛那边儿没有回应。

    何云川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人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中拿着个小袋儿，停在距离何云川七八步远的位置，单手一抛，便将小袋儿扔了过来。

    何云川接住之后打开袋子，里面放了二十来个药粒大小的黑色小丹药。也没给他发问的机会，那边儿柳弛便开口回答了他之前的话道：“我这儿最次也只有这种，但是夫人修为如果真是和那天无异的话，这一颗下去，应该是死定了。所以大人您要让夫人服用的话，还是慎重行事吧。”

    何云川微微点头。

    柳弛不过只是说出他心中所想而已，倒是没多少出乎预料的意思。只是能不能吃魔丹也都不算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如果心魔未解，会不会影响修行？”

    何云川生而为魔，除了种族优势之外，在修行的时候甚至比同族都快了百倍，这也就导致他在成为魔尊的一路上畅通无阻，还是懵懂的不知执念为何物的年纪，就已经到了这样无人能近身的地步。

    再往后长大了，懂得什么是执念了，却又不需要修炼了。自然对心魔的了解，也终究就只是停留在“传言”的层面。

    然而他不懂，一步步慢慢修炼到这个位置的柳弛却不可能不懂。

    果然，在问题出口之后，后者只是面色凝重的沉默了片刻，才犹豫道：“魔尊夫人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吗？按照他的修为，才这时候就能见到心魔，不说耽误修炼是肯定的，就是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只要修炼，就会进去心魔幻境的。而且心魔的实力会越来越强，我怕……”

    最后一句话柳弛没说出来，只是为难的看向了何云川那双写满愁意的凤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视一秒，何云川长叹道：“我知道了。”

    随即也不等柳弛再说什么，单手又掐了一诀，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说那边儿真的一点儿没有偷懒的顾彦。

    在修炼开始之后，熬过了那阵万蛊啄心一般的痛后，便像是柳弛他们猜测的那般，睁眼就回到了那个满是雾气的空间之中。

    对面儿的椅子上心魔的身影早已出现。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顾彦这次别说没点儿惊讶的意思了，只愣了一秒，就将双手放在桌上，咧嘴朝心魔笑道：“哎怎么又过来了，正好上次才跟你说了一半，我……”

    “滚！”

    心魔气沉丹田一声怒吼，顾彦猛的一个激灵，等回神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

    一旁刚刚回来的何云川看到他这个熟悉的表现，也是心领神会道：“又见到心魔了是吗？”

    “是。”顾彦挠挠头，说实话，如果不是何云川的解释，加上这一次又一次的进入幻境，他自己都根本没想过，对那方面的执念能有这么深。

    有些尴尬的看了抿唇思索的何云川一眼，他犹豫道：“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何云川叹气：“如果你能抵御的了心魔，去不去也就无所谓了，但是一旦抵御不了的话，我怕你会失了心智的。”

    “这个啊……”顾彦放心的笑了起来，他说：“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别管了，那个心魔好像有点儿怕我。”

    何云川疑惑：“什么意思？”

    顾彦说：“就是我这次还没开始教他做人，他就把我赶出来了。感觉他好像很不乐意摆正三观诶。”

    何云川：“……”

    真他妈白担心了。

    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的瞪了顾彦一眼，何云川将手中柳弛给他的小袋儿扔了过去。

    在顾彦接住后，他说：“吃一粒可能会死，但是熬过去了，修为就能提升很多，你看……”

    话说一半，顾彦已经抓了一颗扔进了口中，一边笑道：“你放心，我会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