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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请君为我侧耳听

      公孙凌紧盯着子衿,目光灼灼,似有烈火。子衿一时有些发懵,定定地看着他。子衿心性沉稳,做不出太过激的行为,她更相信见机行事才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你就那么放不下他?”公孙凌秀眉微皱,嗓音沙哑说道。

    放不下谁?子衿觉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在乎的人很多,不知三皇子所指何人?”

    “你说呢?”她当然知道公孙凌指的是容离,虽不知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可是子衿觉得这件事说与不说都一样。“三皇子,我又不是神,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你放不下。”公孙凌搂住子衿的手臂紧了紧,使得子衿身体被迫紧贴在他的身上,小巧精致的鼻尖轻触到他鼻尖。子衿清晰的感受到公孙凌均匀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子衿不由摒住呼吸,脸颊渲染红晕。

    怎么办?要把他推开吗?还是装晕?前者有些冒险,公孙凌再熟悉都毕竟是皇子,皇帝的儿子,本来就还没得到他的原谅,如果此刻把他惹怒了,她会死的很惨吧。后者,不予考虑。

    子衿眸中星辰流转,对公孙凌做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三皇子,我好心给你道歉,你不理我,还不让我走,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公孙凌挑眉:“哦,原来是我不讲道理。”公孙凌微眯桃花眸。子衿不由打个寒颤,“没有,怎么可能,我们的三皇子最好了。”

    她林子衿能伸能屈,大丈夫,不对,是小女子。

    子衿说罢,眨眨眼睛。邪魅一笑,公孙凌桃花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我能相信你吗?”子衿立即捕捉到他神情的变化,做出一副诚恳到不行的模样,“当然。”

    公孙凌看着她滑稽的模样,轻笑一下。

    “你不生气了?”子衿问道。公孙凌点点头。“那能不能放开我。”公孙凌听到子衿的话,不但不放手反而换上一副极为夺人心魄的邪魅笑脸,身子向前倾,一点点逼近子衿。子衿撇过脸,抿紧唇瓣,身子向后仰着。耳边传来公孙凌声音,那声音如羽毛一般轻柔,“怎么,我的皇子妃,这就怕了,你让我生了这么久的闷气,是不是要赔偿我点什么?啊?”

    天呐,公孙凌他是不是疯了。

    子衿心中极其郁闷,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子衿不知如何是好时,瑰丽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哥,原来你在这里呀!”

    公孙凌皱下眉头,子衿乘机快速推开他。与瑰丽一起的还有王绾,二人走过来瑰丽狐疑地看一眼子衿,“你们两个,刚才在做什么。”

    “子衿方才没站稳,我只是扶她一下,瑰丽,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公孙凌笑着,语气中却是不容反驳。瑰丽公主显然不怎么信,但心中还是认为子衿并非是什么心思不纯之人,近乎敷衍的点点头。王绾看着子衿微微一笑,端庄大方,开口说道:“三皇子见谅,哥哥和谢大人还有容公子在林中烤鱼,邀请大家一起,不知三皇子是否赏脸一去?”

    公孙凌看一眼王绾,客气的一笑:“有心了,只是我身体不适,还请王小姐替我向王公子请罪。”王绾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把精致的翠玉折扇,“上次三皇子不小心将扇子落在了我这,现在物归原主。”

    公孙凌看到王绾手中的折扇,心下大喜,竟然将他一向恪守的风度都丢在一边,上前从王绾手中拿过扇子,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多谢。”敷衍的语气,让一旁的子衿有些听不过去。本想提醒一下公孙凌,但当看到王绾温柔含笑的眸子,子衿张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瑰丽向子衿眨眨眼睛示意离开。

    走进翠竹林中,草木混合泥土的芬芳浓郁,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繁星与明月镶嵌在漆黑的天空中,竹叶被微风吹动。

    寻着火光很快子衿和瑰丽便找到了他们。瑰丽松开子衿的手臂,快步跑到谢韶逸身旁紧挨着他坐下。谢韶逸下意识的向另一边挪动一下身子,刻意的与瑰丽保持一定距离。

    子衿看一眼容离,目光微微黯淡。王奂之见子衿站在原地,看看容离,发现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火光,神情专注。王奂之假意咳嗽一下,发现容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轻叹一声,看向子衿,王奂之嘴角似笑非笑,“有趣。”

    “什么有趣?”子衿问道。

    王奂之放声一笑:“郡主若是问我,我问谁去。”说完偏头看向容离。

    这次容离总算有了反应,“奂之兄此话,当真有趣。”听到容离所言,王奂之仰头大笑,容离抬起头,看向子衿。

    那一刻,不知是否是火光晃了眼睛,她看到了一个不同于往日的容离,眼中依旧是那漆黑的深渊,绵延着一丝淡如云雾的恨意。不由微微刺痛子衿的心。

    拨开云雾,容离依旧如常,冲她微笑着,“郡主,坐吧。”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子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摇曳的火焰。容离偏头看着身边的子衿,又抬头看一眼满天繁星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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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韶逸手中捻着一颗棋子,皱皱眉,将棋子落在棋位上,抬头看着容离,“阿离,这个郡主是假的。”容离落子,“韶逸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她今日对贺兰云若的态度,不足以说明一切吗?”谢韶逸端起一旁的茶杯,放在嘴边,又放回原位。

    “我不信你没有丝毫察觉。”谢韶逸在官场多年,对人的细微变化,极其敏感,见到林子衿的第一眼时便看出了端倪。而他更知道,容离的心早已不是玲珑心可比的,若说他没有发现,谢韶逸是万万不信的。

    “会不会是真的转了性。”谢韶逸看一看容离,心中否定了第一个想法,不论如何,林子衿好歹是一朝郡主,他是如何将郡主掉了包。先不说林王府把林子衿看的有多紧,就算是没有,林子衿的身手在天裕国数一数二的,许多男子都不及。就算是真的办到了,假的林子衿,行事也应是处处小心谨慎怎会向这般漏洞百出。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并不重要。”

    谢韶逸有些急,怎么就不重要,“我担心。”容离抬眸,“担心什么?”

    “我担心,她还会向从前那般做出对你不利之事。”

    “阿离,你能忘,我还记得,她对你做过什么。”

    容离清晰的感受到谢韶逸对他的关怀,心中觉得温暖。“韶逸不必担忧,她如今的能力还不足已对我造成伤害。”谢韶逸摇摇头,过去的林子衿也做不到,可是容离还不是一次次栽在她手上。

    容离微微叹气,有些无奈,“韶逸你认识我最久,应知我在天裕国中极不自由,更是长年被困于雪月园之中,虽然此举并不能完全牵制我,但我的手也无法伸的太远,所以我必须为自己找一个相对自由并且可帮我做事的手。”

    “所以,你就想到了她。”

    容离看一眼棋盘上下到一半的残局,微微颔首,“她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皇帝近些年对林王府的施压愈发频繁,不给予其一丝喘息的机会,容离便知这是一个好机会。

    选择郡主,是因为她和他有同样的目标,这样一只手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就算偶尔会脱离他所预想的方向,但差的也不会太多。

    谢韶逸似乎明白了些,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看上去无害的谪仙少年,心却是如他漆黑的双目一般,甚至比其更加深不可测。

    “可现在这个郡主,似乎心软了些。”

    容离落下棋子,轻笑一下,“是呀,从前的郡主表面是欺骗世人的善良,但却是杀伐决断,从不心软,做事欠缺胸怀。如今的郡主太过手软,太过心善。在乱世之中,这样的郡主迟早会成为他人刀下鬼。”他能做的只有,慢慢让她学会残忍,不再心慈手软,让她学会如何在乱世中立足,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要对她残忍,他要让她杀人,要让她看到这世间最残酷的真相,让她长大变得坚强。

    “我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容离笑意更深了些。

    谢韶逸看着眼下棋盘局势,只是刹那,他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听到容离那番话,手一松,棋子便掉在棋盘上,棋子与棋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什么时间不多了,你的身体......难道?”

    容离微笑着,伸手将棋子一颗颗捡起,“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容恩吧。我也累了。”

    “我只看好你,至于天师,我认为他并不是合适人选。”

    “不是还有你们吗?定没问题。”容离换上最温润的笑容:“我很放心你们的。”

    容离看谢韶逸一脸我不愿意听你再说一句话的模样,不由叹气。“算了,不说这些了,太过沉重。韶逸你不是怀疑郡主真假吗?我便为你验证一番如何?”

    谢韶逸看着他,问道:“如何验证?”

    容离嘴角勾起笑容,拿起茶杯,润一下唇,将茶杯放下。

    “我记得,郡主的水性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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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逸哥哥,烤好了吗?我好饿。”

    瑰丽看着木架上横着的树枝,树枝上串的鱼已被烤制成焦黄色,香气四溢。

    即使在烧烤,即使衣衫被沾染少许烟灰,但谢韶逸身上依旧不变风仪之态。他拿起一旁盛满粉末的瓶子在鱼身四周均匀的撒上调料,香气变得格外浓郁。

    谢韶逸拿起烤鱼,看了看,递给一旁的瑰丽。

    “临时起意,工具不全,公主就将就一下吧。”

    早已对此鱼垂延三尺的瑰丽,毫不客气地接过谢韶逸手中烤鱼,吹了吹,确保不烫嘴,才送入口中。

    “好吃,韶逸哥哥真厉害。”瑰丽公主满足的笑了笑,眉目弯弯,模样极美。

    “多谢公主赞许。”谢韶逸微微颔首,又拿起几条鱼放在木架上。

    王奂之轻叹一下,随即笑了笑,与容离、子衿二人说笑着。瑰丽抬起头,看到从远处走来的三人,有些不解问道:“三哥,你不是身体不适,不来的吗?”

    子衿回过头见来人的确是公孙凌,他的身边还有方才与他一起的王绾,还有苏依。苏依见子衿冲她温柔一笑,子衿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想来,便来了。”公孙凌摇着玉扇走到子衿身边紧挨她而坐。子衿微微皱眉,下意识往容离方向挪动一下身子。王奂之将一切看在眼中,却未有说破之意,有些事说破就少了些乐趣,不是吗!

    王奂之爽朗一笑:“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也可以痛痛快快吃鱼了。”

    容离眉眼含笑看向王奂之,起唇道:“若有鱼,怎能少了酒。”

    “对,还是阿离最懂我,有鱼自当要有酒,这样才算完满。”王奂之,眉开眼笑。从旁拿起一坛酒,又拿出几个小巧精致的青瓷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容离,为他斟满。

    “你身体不好,能喝酒吗?”子衿看着容离手中的酒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容离举着酒杯的手突然一顿,但面容依旧从容高雅,漆黑的眸子不停变幻着。不止是容离在场的众人皆是诧异的看向子衿。

    容离偏头看着子衿,眸中温柔如水般荡漾开来,“郡主不必为离担忧,这酒度数极低,少饮一些没什么关系的。”

    子衿听到容离这样说,就放心了。她知道容离是一个节制的人,他说没问题,大概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公孙凌皱皱眉头,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我的皇子妃,既然病美人说没事就不会有事,你不必管他。”有事才好,最好喝完让他永远在子衿面前消失才好。

    “也是。”原来在众人面前竟然是她自作多情了。子衿觉得有些可笑,低下头笑了笑。容离将酒递给子衿,“郡主可想尝尝?”

    子衿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容离,摇摇头,“不了,酒是苦的,我不喜欢。”容离笑意浓浓,用极为温润的声音说道:“郡主可信我?”

    子衿下意识地点点头,容离看一眼酒水,又对上子衿的眼眸,“那么我要告诉郡主,这杯酒是甜的。”

    “怎么可能?”

    “郡主若不试,怎会知道?”子衿盯着容离深渊般的眸子,那双眸子像是要将她的灵魂吸进去。他的声音如风一般轻柔飘渺,似是一直环绕与身边,可是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病美人,子衿不会喝酒,你不要强迫她。”公孙凌突然在身旁响起,子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

    “原来郡主不会喝酒,是离失礼了。”容离客气有礼的一笑,抬头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苦涩辛辣的酒水,从齿尖流胃中,清凉的全身覆盖,方才的苦涩与辛辣奇妙的变成甘甜,清香。

    看,他没有骗她,苦涩后这酒的确是甜的。

    谢韶逸将鱼烤好,分给大家,容离将手中一条鱼递给子衿,子衿笑着接过,却发现鱼少了一条。

    子衿将鱼递给公孙凌,公孙凌拿过鱼,“子衿,你怎么办?”

    子衿笑了笑,“我不怎么喜欢吃鱼,你吃吧。”总不能让一个皇子看着,她吃吧。不然她定吃不下,子衿就索性将鱼让给公孙凌。

    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郡主若不嫌弃,和我吃一条吧。”容离微笑着,将串鱼的树枝交到子衿手上,

    “不用……”

    还未等子衿说完,容离便握了握她的手。子衿皱皱眉。

    你威胁我!

    郡主,离不得已为之,还请见谅。

    二人用眼神交流片刻,子衿轻哼一声,赌气似的扭过头,不看他。容离眼中笑意深深,并不在意。

    说是两个人一起,但最终整条鱼几乎都是子衿一个人吃的,容离只尝了几口便称自己吃不下了。子衿真的有些怀疑他的胃是不是只有豌豆那么大。

    吃完鱼,瑰丽和苏依都有些困,便先行离开了。只有子衿还留在那里,她对王奂之讲的过去曾在各地见闻都非常感兴趣。

    子衿最终还是因为玩的太过忘形,不顾公孙凌劝阻,喝了些酒,几杯酒下肚,起初她只觉得有些困意,无意识地便靠在容离肩上。看着空中点缀在黑夜的星子。忽坐起身,拉着容离的手臂。

    她面容白皙,五官小巧精致,印着星辰的眸子,此刻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极为清亮,似在与夜空的星子争辉,她的脸颊泛着红晕。

    “容离。”她抬起手指着,一颗最为闪亮的星子又道:“那颗最亮的那颗,其实它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可是它却在最后一刻绽放出了最绚烂的光芒,让其它星子都黯然失色。”

    是的,和无尽宇宙中的恒星相比,人就变的太过渺小了。但与之不同的是人有情感,有欲望,有心,他们的一生中不论是远大还是最平凡的,还是遥不可及的,他们都有一个念想,都有想要去实现的目标。

    即使命运早已注定了结局,即使最后的死亡。都不过是一捧尘土,会被淹没在历史的星河中。也许有人会流芳百世,也许会有人被后人唾弃。那又如何?

    千年后,人们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个与你相同的名字,与你有些相似经历的事情。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的悲喜,你的爱恨,他们都无从所知,也许你会因为他人杜撰,而被被妖魔化。

    可那又如何?

    没有什么一定是你要在乎的,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你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又为何要为以后而烦恼,为何不活在当下呢?

    丢掉那些枷锁,痛痛快快的,自由自在的,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活一次。

    哪怕最后归于黄土,也要让自己在历史的舞台上发出最绚丽的光彩。

    子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中高举酒杯,扬起一抹夺人心魄的美丽笑容。王奂之、容离、公孙凌和谢韶逸不由抬起头看着她。

    她面如三月桃花,笑容柔如春风,印有星辰的眸子明亮,这一刻她才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子衿冲公孙凌微微笑了笑,公孙凌定定看着眼前人,火光为她映衬潋滟明媚,心不由一动,举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容离忽觉谁在身后拉起他的手,回过头,原来是子衿。她笑得极为温婉,示意容离起身。容离站起身,子衿走近他,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今夜启绛唇,吟清歌一曲,只为君,请君为我侧耳听。

    清扬的歌声回荡在空中,飘如每个人的耳中,有些人转念而忘,有些人却络在心间此生难忘。

    这一晚,有位佳人,借歌传达心意,只想她心慕的少年,可以听到她的心声,不需回应。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澹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