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四)
不过寥寥数日,中秋团圆节将至,家中也是一番热闹纷呈。
几位姐姐都是要在夫家过节,所以家里除了二老,就剩清卓,清漪和心黎。
提前两天池家就派人回信说,同意心黎再逗留几日,因着心黎还有四位哥哥,所以家中过节不会冷清,在清卓的诚意挽留下决定过了中秋再走。
家里忙活过节的事,大部分是霍母操办,采买物件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清卓身上,此事之前他也办过,经验丰富。
可看心黎留下过节,自然是要找些多亲近的机会,拿着福叔罗列的的单子,就去了清漪的院子。
远远就听见两人在对话。
“这里你要表现的很积极,他们挺在乎学生对于自己个性的张扬。”
“好,那这里呢?”
清卓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正在练习,心黎充当考官,一问一答,很是有板有眼的。
清漪答完了之前准备的题目,看见站在门口的哥哥,“哥哥,有事吗?怎么不进来?”
“看你答的正认真呢,就不打扰你,我来是要借你心黎姐姐一天,给我看看这单子上的东西怎么个买法。”
“哟,你不是之前办的挺好嘛,怎么今天心黎姐姐在,你就不会办了?”
“丫头,你再拆哥哥台,就不带你去马场了。”
清漪连忙求饶,“好哥哥,再不敢了,心黎姐姐在这呢,你们快去吧。”
“我又不是物件,让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心黎佯装生气。
清卓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闹别扭,伸手给她,“那池小姐愿意赏光,同小生一起出门采办物品吗?”
“今天日头那么大,可不是出门的好时候呀。”
清漪看了天,哪里来的太阳?这时间,出门估计都还要加件衣服,果然是唯女子难养也。
“那没办法了,嫁鸡随鸡,小娘子,请吧。”
“清漪还在呢,你怎么这么贫。”
清漪捂着耳朵,望向其他处,“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快走吧。”
清卓看着识趣的妹妹笑笑,拉着池心黎就出了门。
大街上,清卓拉着心黎一直逛。
按着单子上的东西,选择平时的老商家,价格质量都没得说,付了定钱,就差遣店里的伙计送东西到府上,再收余款。
看着井然有序的清卓很快完成了采购,心黎有些好笑的说,“我看你挺熟悉的啊。”
“那肯定,这些店家平日都是他们送的货,自然出不了错。”
“那你……”
心黎话还没出口,清卓就打断她,“这几天,清漪那丫头一直缠着你,我都好久没和你在一起说说话了,这么好的借口,我还能不把你拽出来吗?”
“自己家妹妹,你也这么计较。”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逛逛吧。这几天都在家,洛安镇还有很多好地方你都没去过呢。”
说完就拉着她渐渐消失在街道上。
客栈里。
桌前坐着下棋的男子,听着来人的消息,“席清卓和三苏镇的池家小姐似乎要联姻。”
“消息确定了吗?”
“我们的探子回复说席家人基本都默认了。”
“联姻,哼,我到看看她怎么联这个姻。你去告诉马四,让他找机会动手。”
“是。”
“还有,告诉史东,回城之前我要拿到我说的东西。”
“是。”
“下去吧。”
来人点头,迅速消失在房间外。
屋子里的男人继续和老者对弈,“想清楚了吗?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者边落子边问话。
“从他席家赶我出门时,就要想到今日。”
“冤冤相报何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只认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席家,你再得意再风光,很快就会成为过去了。
中秋佳夜,席家灯火通明。
家仆丫鬟也都得以在院子摆桌和正堂的主人一起吃饭,管家福叔举杯向席老爷恭贺,其余众人纷纷响应。
“老福啊,一晃眼都大半辈子了,你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成家后,也一直是你在打理府中大小事,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早已是亲如兄弟,来,今日高兴,我们不醉不归。”
福叔老泪纵横,得这般待遇,这些年的辛苦也算什么了,陪着席老爷一杯下肚,所有情谊尽在不言中。
“今天是中秋节,为表家父家母的一片心意,就发放双倍工钱,明日去找账房王先生领。”席清卓发话。
众人纷纷谢恩。
“报……”觥筹交际时,只听声音突然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眼见是裴连穆的贴身小厮庆保来人,清卓疑惑的问道,“庆保,你怎么来了?”
“给席老爷,席夫人请安了,少奶奶刚刚产下千金,少爷让我来给席家报喜。”庆保笑眯眯的说道。
霍母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不说九月才生吗?怎的提前了这么多。”
“回夫人话,稳婆说孩子个头大,早些生产也不打紧,家里的老爷,太太都高兴的很,说是要给小小姐立长命灯了呢。”
席父也是老怀安慰的,“亲家客气了。庆保,你回去告诉连穆清舒,明日我们就去看外孙女。”
清漪高兴的拉着席母,“小央的嘴巴可真灵,说是妹妹还真是个妹妹。”
心黎也是恭喜说道,“席伯伯,席伯母,恭喜你们了,得了外孙女。”
福叔也领全家仆人丫鬟齐声恭贺,席老爷连连说好。
裴家大院。
“清舒,辛苦你了,给了我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裴连穆看着眼前累极了的妻子说道。
清舒摸摸女儿稚嫩的脸,“为了她,我愿意的。”
“那我呢?怎么有了女儿就不要为夫了?”
“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样贫嘴。”
裴连穆唤来乳母把孩子带下去喂奶,轻捻了被脚,“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差人告诉了岳父母,你可要养好精神啊。”
“恩。”说完就沉沉的睡去。
乳母喂完奶,抱着孩子到了裴家老夫人在的延寿堂。
“哟,我的重孙女,快,抱过来我看看。”说话的正是裴连穆的奶奶,裴家一门接连几辈人都是生的儿子,不曾有过女儿,故而对这个几十年了头次有的女婴十分重视。
“你看,这脸,这嘴巴,和她娘一个模子,不过眉眼倒是像连穆。”裴连穆的娘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说道。
老夫人接过孩子,高兴的直夸孩子一看就是福气相,以后必定大富大贵,在一旁的几房姨太太也是顺着老夫人的话,不停的夸,你来我往,说的像仙女下凡似的。
过了会,裴连穆就进来了。
“连穆,来看看你女儿,长的可漂亮了。”说话的是裴老爷三姨太太,进门十年,都无所出,所以平日里对大方一脉十分讨好。
“孙儿给奶奶请安,给娘请安。”裴连穆进门就说道。
“来了,过来吧。”
“这孩子,你取好名了吗?”
“之前就想好了,男孩就叫裴德曜,女孩叫裴德冉。”
“裴德冉,冉冉。我的好重孙女有名字咯。”老夫人抱着孩子逗弄着说道。
“名字倒是特别,只是今个十五,这又是个女孩,恐怕……”接话的是二姨太,本是官家的庶女,多年前就生下长子,一直想扳倒大房自己扶正。
“二娘这话,是说我女儿命硬吗?”裴连穆语气强硬的问道。
“我可没这意思,只是老夫人,你看这孩子……”
老夫人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这是我裴家嫡出的长房孙女,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二姨太吓的跪倒在地,老夫人看她一脸惶恐,之前的怒气慢慢平复后才说,“几年前,家里有些不太平,我请道长来做法,当时就算出来了,长房必有一孩是十五之日出生,若是男孩,家要败,若是女孩就不同了,两两相克,不但大富大贵,还能得先祖庇护,让裴家更上一层。”
“如意不知此事,才口不择言,望老夫人恕罪。”俯身磕头的二姨太说道。
老夫人不理她,任由她跪在地上。
看向孩子,又是一脸慈祥,仿佛之前说话的不是她。
“连穆啊,告诉清舒好生养着,她可是我家的大功臣。”
“孙儿知道。”
老夫人又叫来身边的何妈,“通知下去,今日我裴家得上天垂怜,赐女名冉,待其满十八,改名天得,入族谱,进祠堂。再要让我听到有什么流言蜚语,一律发卖了。”
“是。”
裴夫人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孙女的前程,毕竟如意一脉早在三年就一举得男,成了长孙,现下这样,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愈发喜欢。
二姨太俯身在地,听着老夫人的吩咐,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凭什么她可以得这种殊荣,自家的小孙子裴德佑明明才是长孙,这样一来,不是又矮人一头吗?
面上却喜笑颜开,附和着众人连连说孩子福气果真好。
第四日,霍母带着清漪来看望清舒,同时也带来很多的精致玩意儿,摇鼓,金臂钏,长命锁,锦缎被,应有尽有。
由裴连穆带引着来了卧房,“清舒,岳母和清漪来看你来了。”
正在喝汤的清舒,抬头就看见自家母亲和妹妹,不知怎么的,竟哭了起来。
“可不能哭啊,月子里会落下病根的。”霍母赶忙安慰说。
清漪一来就问孩子呢,“乳母抱去喂奶了,等会就抱过来。”
“这样啊,姐姐,姐夫,小侄女可爱吗?”
“可爱,和你小时候一样。”清舒笑着说。
清漪一听来了兴趣,“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几人说话间,乳母就抱着孩子进来了。
清漪不会抱,也没敢伸手去接,倒是乳母在裴连穆的示意下,径直把孩子抱给了霍母,孩子出生不过一日,依然熟睡着,霍母逗弄了会就递给乳母。
裴连穆自然知道两人有体己话说,找了个借口就带清漪出去,给她们留下空间。
霍母见女儿精神很好,除了有些疲累外,恢复的不错,就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清舒,孩子十五出生的,又是个女孩,家里长辈怎么说?”
清舒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霍母,“母亲不要担心,现在冉冉很得老夫人欢心,每天都要看看才肯安睡。”
“有老夫人镇着,自然是不怕,不过家里的旁枝细节也要小心,毕竟你现在的风光得意可是很多人看在眼里的。”
“母亲放心,清舒身边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老人,事无巨细,都要过她们手眼。”
“恩,这是我前天去台礼寺给孩子求的平安符,你给她贴身放着吧。”说完就递过一个绣工精细的荷包。
“谢谢母亲。”
另一个房间里,清漪正逗着冉冉玩。
“她长得真漂亮,真像三姐,以后肯定也是大美人。”
“只像你三姐,就不像姐夫了?”
“像像像,能不像吗?”
正说的高兴呢,家里的阿贵跑了进来,“姑爷好,小姐,府里来人说有事,老爷让你和夫人赶快回去呢。”
“什么事怎么急,娘还在和三姐说话呢。”
“说是池家来人,池老爷病危,让池小姐赶快回去呢。”
清漪心中一惊,转身就对裴连穆说,“姐夫,本应该多呆一会的,现如今……”
“不打紧,清舒已经生产,家里有事,你们就快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们,车子总比马要快些。若是清卓也要跟去就坐车,快。”
“好。那我去找母亲。”
说完就朝清舒房里跑去,霍母听闻此事,也是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同清漪坐车赶回席宅。
刚进正厅,就见心黎已经哭的眼睛都肿了,一旁的清卓不停的安慰,见母亲和清漪回来,赶忙上前说明情况。
“你们刚走一会,池家就来人带着书信给心黎,她娘寥寥几字,只是说池伯伯病危,家里大房二房为分财产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还说要把心黎嫁给三苏镇的首富抵债,所以池伯母威胁她不准回家,不然就要同池伯伯一起走。”
清漪忙去安慰伤心欲绝的心黎,霍母看向席父,他一脸严肃,好友病重竟然还闹出这样的家丑,可怜心黎这孩子,进退两难。
“清卓,你对心黎是真心实意的吗?”席父问道。
清卓眼神坚定的点点头,“那你们就订婚,然后带心黎回三苏,送池兄最后一程。”
“订婚?”清卓惊讶的问道。
“怎么?你还不乐意?”
“当然没有,我是怕心黎觉得太草率了,婚姻大事。”
霍母问心黎,“孩子,事急从权。”
池心黎不知道怎么办,想了想,比起三苏首富,至少清卓是自己选的,就点头答应。
“好好好,心黎,那你们赶快收拾收拾,我和你席伯伯,不,该叫爹了,给你们准备下。”霍母交代道。
池心黎看着席家,以后这就是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了,现下赶快准备回去才是重要的。
第二日天不亮,席家门口就站满了人,大红担子足足六辆马车,随队小厮二十多个,霍母交代着清卓,“你和心黎坐车去,快些。至于聘礼,我已经吩咐了阿贵,晚两天就到了。”
又拉过池心黎,轻声安慰着,“心黎,生老病死都是人有走的路,不要太介怀,珍惜眼前,好好活着,才是正经事,我想你父亲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知道了,谢谢席……谢谢娘,谢谢爹。”
席父挥挥手,“快去吧,好生照顾心黎啊。”
“心黎姐姐,有哥哥陪你,不要怕,我们都在你身后陪着你的。”
“恩。”
心黎抹去眼角的泪水,上了车,清卓说,“那我们先走了。爹娘保重。”
“去吧,路上小心啊。”霍母交代说。
清卓郑重的点点头,车子发动起来,快速的朝着三苏的反向驶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阿贵,你们也跟上,去吧。”席父说道。
阿贵点头,“老爷放心,最多晚少爷一天。”
说完就招呼着马夫小厮一行人顺着车轮印子走去。
“希望老天保佑池伯伯可以好起来,心黎姐姐和哥哥能安稳幸福的走下去。”清漪向天祈祷。
晏家流苏衣坊。
“近日来,洛安镇流进很多的洋布料,质量和咱们的差不多,价格却只要一半,样式新颖,抢了不少客人,所以这个月的进账比之前少了近六成,剩着的基本都是之前定下的生意,新单子只有两笔。”
晏博文听着掌柜的报告,抿了口茶,“其他衣坊呢?”
“也和我们一样,这洋布料一出来,大家生意就都不好做了。这样下去,迟早要亏,东家,这怎么办啊?”
“那就抬价。”走进来清娅一语惊人。
掌柜的见是夫人,就退在一旁,晏博文把账本拿给清娅,一眼扫去,生意少了大半。
“我们换个方法,以后只定制上等的丝棉和绸缎,其余布料收在仓库,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货要出。”
“东家,这……”
“盒子,什么样的?”二娘听着柳管家的报告,轻抿一口茶问道。
柳管家听着话回答“没看太清楚,因着看门的人说大小姐抱的挺紧,应该是重要的东西吧。”
“难道是……”
“夫人,是什么?”
“八成是玉氏那贱人的嫁妆吧,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可是有足足一百二十担的。”
“那夫人,这怎么办?”
“哼,只要她带进的了这门就别想着要拿出去,好了,你下去吧,给我把两边都盯紧了。”
“小的知道。”柳管家刚起身要走,就听见二娘又吩咐道,“大爷,二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四爷……”管家吞吞吐吐的,二娘看他样子就知道事情怎么回事了,挥挥手,管家恭敬的退下。
这一夜,处处安静,却都各怀心思,睡的不甚安稳。
第二天,清卓早早的就起来,来到心黎院子的时候,看到也收拾妥当了的心黎,两人简单的用了点早饭,就提着食盒去了玉氏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见梳妆打扮的玉氏,背挺的笔直,莲云巧手把这些白发藏在青丝里,梳了个端庄大气的发髻,换上了一套精致绣纹的暗红云锦衣服,细细的描了眉,上了妆,镜中的玉氏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依旧清丽无双。
“娘,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心黎放下食盒就走过去问道。
玉氏浅浅一笑,“心黎,娘这样打扮,好看吗?”
“好看,娘永远都是最好看的。”
玉氏拉着心黎的手,“好孩子,娘啊,想和你们说个事……”
“娘,你想说什么?”
玉氏对着清卓招招手,“孩子,过来。”把两人都拉在身边,听她说话。
“娘这一辈子,都是和你爹一路扶持过来了,有过好日子,也有过苦日子,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都陪伴着对方,”
二娘想霸占嫁妆,聘礼送到后,双方开始斗争,最后,玉氏死,二娘死,心黎走,池家解体。
清漪面试遇到濮阳。
被博采众长的濮阳吸引,两人开始有些萌生爱意。
私塾开办起来,穆时有幸见到席父,相谈甚欢
清漪开始有些发病,濮阳关心,然后在一起。
“照少奶奶说的做。”
“是。”掌柜拿起桌上的账本就退了出去。
清娅坐下,“看来是准备出手了。”
晏博文握了握清娅的手,“我流苏衣坊岂会怕他?”
“我已经差人去告诉姐夫和连穆,让他们也早做防备。看样子,来者不善啊。”清娅有些担忧的说道。
晏博文拉过一旁的妻子,坐在腿上,“拿我开刀,就要有吃掉我的狠劲,吃不掉就等着看我怎么反扑。”
“唉,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能力。只是,我们家的旧事牵连到你,我始终……”清娅抚上晏博文的脸。
看着平日精明厉害的妻子此时的柔情,晏博文很高兴这份柔软只为自己,轻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