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

    牧抬头看着这个一直在旁边打酱油的男孩，脑袋微偏，“哦，你们是那两个小调配师，阿斯里奇的风格，还有‘教父’的影子。”

    林迪不知道牧口中的阿斯里奇和“教父”是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迪在聆听的同时也在思考，他发现，牧的话看似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实则说得半真半假。

    “我认为这场交易是不公平的，牧先生一直都在夸大其词。”

    “哦？何出此言？”

    “牧先生所提出的三样东西，我可否这样理解。顾大哥的效力，是你们松口的条件。十亿的价格，是治疗的费用。蓝月小姐的委身，是与蓝舞的一个置换。”

    “你若这样理解也没有错。”牧点了点头。

    从表面上看，这场交易似乎是合理的。“效力”与“委身”从本质上讲，无非就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一旦接受了，也没有那么可怕。十亿星币更是身外之物，以顾心的身价还是能拿的出来。

    但是，这两者之间的价值，真的是近似对等的吗？

    林迪开口了。

    “据我猜测，蓝舞当初被派出执行任务时，你们应该就已经把关键数据弄到手了，派遣她出去只是为了进一步观察完善数据。从那时起，蓝舞本身的价值对你们而言就不大了。”

    “虽然没有研究价值，但是利用价值还是存在的。”牧没有否认林迪的猜测，但对价值一词给出不同看法。

    林迪没有纠结于这个词，他继续说道，“我曾经调查过，当初蓝族被道拉斯家族奴役以后，所有人都被波塞冬帝国高价买走了，到了今天，幸存者只有蓝月和蓝舞两个人。”

    “没有错，这难道不是国王大人的恩赐吗？”牧认为并没有什么值得愧疚的地方。

    林迪摇摇头，他并不是要在买卖奴隶这件事上做文章，“蓝舞和蓝月虽然都是实验品，但其在你心中的地位是绝对不同的。一个只是你们为了得到数据而研究的失败品，一个却是能让数据得到应用、有可能达到完美的新作品。单单是得到蓝月，这场交易你们就已经赚翻了。”

    牧笑着反驳了林迪的观点，“蓝月确实对我们有不俗的吸引力，但是远远没有达到非得到不可的地步，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可或缺。”

    林迪不置可否。

    他换了一个话题，“我曾经接触过蓝月的手臂，也亲自观察过海洋之心，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两者本质上竟然有相通之处。”

    听到这句话，牧眼角的眉毛挑了挑，不过因为只是虚影，没有人看出来。

    “我想，这件事换到蓝舞身上同样适用。蓝舞生态化的身体，核心材料就是海洋之心，你方才所说的治疗成本，也是如此！”林迪的语气越说越肯定，“你说一年前那次治疗，基本上把所有药品用光，我想那没错，因为那些所谓药品，不过是五年前的快要消耗干净的海洋之心。波塞冬帝国收购的海洋之心，基本上都会提供给你们，就在昨天，它已经成为最不缺的原料。”

    林迪的话带上了质问，“区区几千万，就足够让你们使用五年的材料，你们竟然好意思要价十亿，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敲诈吗？”

    “小家伙，你知道的真不少。”牧的眼睛微微眯起。

    顾心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他也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但是，他没有出声，不论怎样，治疗的决定权都掌握在牧的手中，即使让他吃亏他也无可奈何。

    “我们再来谈谈蓝舞的伤势，我刚才已经观察过，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很恐怖，伤势很严重，似乎已经奄奄一息，实则不然。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源不在于暗杀，而在她本身。生态体的活性不足，记忆能力下降，还有因其精神力衰弱导致的契合度降低，这才是她无法自行恢复的根本原因。”

    “据我所知，生态人的研究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突破了，这一领域最难的地方不过是将人体生态化，这一过程蓝舞早就经历过了。至于现在的伤势，不过是小伤，你们只需要用崭新的海洋之心一次生态细胞，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了。这才是你现在安之若素、有恃无恐的原因吧。”

    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家伙，我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连这种事都清楚。不过，你这样点破，不怕我拒绝治疗吗？要知道，现在可是你们有求于我啊！”

    “牧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一点你猜错了，在此之前，曾经有人隐晦地给过暗示，让蓝舞消失。”

    顾心心头一颤。

    “没错。”牧看向顾心，“这是谁的意思，又为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若不是大人懒得买账，我根本不会理会这场交易。”

    牧不再故弄玄虚，他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家伙的情情爱爱我不去管，但是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免费地给她治疗，再让她如愿以偿跟心爱之人离开，绝无可能。”

    “既然你已经挑破，我也不再漫天要价。”牧说出了自己的底线，“蓝月作为替代品，加入我们，并承诺无条件配合。顾心可以带着蓝舞离开，但今后不得接触任何与伊文瑟贝大人有关的事。顾正崖的孩子，让他自己去管教。”

    “我答应你！”蓝月毫无犹豫。

    十年前，姐姐为了妹妹的自由，选择了牺牲自己。十年后，妹妹为了姐姐的幸福，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当初蓝月离开第四实验室，曾经在薇薇公主那里寄养了一段时间，对第四实验室也有了一丝客观的了解，恐惧之心也逐渐淡化。

    后来，在长大的过程中她渐渐明白，得到任何力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也曾想过，如果当时以生命、自由和尊严为代价，赌那一丝可能性，是否值得。

    过去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得到答案，能够换回姐姐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心深深看了蓝月一眼，在当初相遇的时候他就发现两人之间的姐妹关系，当时那一句“你长的像我老婆”不是空穴来风。但是他一直不敢挑明，只能做出放荡不羁的样子暗中守护，没想到却换来如此的天大人情。

    谢谢你。

    顾心在心中默默感激。

    “蓝舞我会派人带回去治疗，你们两人可以来波塞冬帝国等候。”牧指了指顾心和蓝月。

    林迪一听自己没有受到邀请，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至于你们俩个，知道了这么多秘密，还如此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我想已经完全可以视作对伊文瑟贝大人的挑衅。”

    “没有，我只是路过而已，你们不用管我。”林迪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已泪流满面。

    他只是不忍心看到顾心被骗而已，但是一不小心就说多了。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这下被正主盯上了。

    “本来是要给你一个教训，不过，在皮埃尔岛我还真的拿你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我只能把你的事情上报给伊文瑟贝大人，我想大人一定会非常感兴趣。”说完，牧的虚影就消失了。

    伊文瑟贝，传说中拥有不死之身的男人，十杰之一，论个人战力是公认的宇宙最强者，他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称号――【不死君王】。

    林迪真的是欲哭无泪，不就是护送苏洛璃回家吗，这还没出荒域呢，就遇到这么多大人物，还被盯上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他忽然想到接取黑棋任务时的提示，祭典背后的人可能与十杰有关。他当时没有在意，没想到还真中枪了，现在看来那个提醒就是让黑棋众人不要没事挑事，真是后悔莫及。

    “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没法完成了。”林迪对蓝月说道。

    这场意外使得她和薇薇公主提前见面，也不必让他安排了。

    “是啊，不过，如果以后还能见面，这个人情你要还给我。”蓝月说得很认真。

    “好，我答应你。”

    众人就此分别。

    通过这场意外，林迪一直以来的疑惑都得到解答。

    天涯海角，生离死别，一切罪恶的根源就在于虚宙那场错误的相遇。

    林迪不由感慨，都是爱情惹得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