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与子同饮

    权昀臻再次回到那个“阔别已久”的家时，目睹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不觉眼里已噙满了泪水。

    门口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鞋架上，还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那几双破旧的鞋子；门上那已经掉色的‘福’字贴画依然屹立，那还是他去年过年的时候粘上的。那时候他还告诉儿子，贴上福字，便会一年都幸福。而现在来想想，不觉得很讽刺吗？

    “你怎么了？哭了吗？”曾巽阙看到他湿润的眼眶，好奇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尴尬的擦了擦眼睛，“哪里是哭了，我只是刚刚打了个哈欠而已。你想多了。”

    “我还以为你为这么点事就哭了，我还想好好嘲笑你一番呢？”

    权昀臻当然知道他所说的‘这么点事’是什么，他无奈的笑着说道，“把你美的，我可不是会轻易流泪的人。”

    “是吗？那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那是……那是我打哈欠时涌出来的，是不受控制的。”明明知道是个玩笑，权昀臻还是辩解着。

    “哈哈，好了。开玩笑的，快进屋吧！”说话间，曾巽阙已经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一开门客厅便可以一览无余，客厅左边是两个相邻的卧室，客厅内的摆设也是极其的简单，一个茶几，一个老旧的电视，一个开始掉皮的皮沙发，再也没有其他。

    但是，这么简单的一切，对于这个家来说却是他们的一切。权昀臻再次回到这个简洁的家里，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他毫不犹豫的一个转身，趴倒在了那张破旧的皮沙发上，脸还不停的在上面蹭着，那种皮摩擦过脸的感觉让他安心，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好舒服啊！”

    所有的动作，就如生前每次上班回来一样。曾巽阙在一旁目瞪口呆，这个人的动作实在是和自己的父亲太像了！

    “你怎么喜欢这样趴在沙发上啊?快起来，待会儿会把我家沙发弄坏的。”曾巽阙踢了踢他那不规矩的脚。

    权昀臻一骨碌的爬起，意识到了自己失礼，尴尬的笑了笑，“我习惯了，哈哈，不好意思啊！”

    “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弄坏了你家也有钱赔。”曾巽阙一边放下书包，一边揶揄着说道。

    权昀臻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打算盘了?这一点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反正他是没有。

    “好了，我们开始庆功宴吧！”说着，他便从鼓鼓的书包里掏出了两大袋刚刚购买的零食。

    “唰”的一声，他把所有的零食全部倒在了茶几上，瞬间这个茶几都快要被零食堆满了。

    曾巽阙瞥了一眼，里面几乎全是自己喜欢的零食，心怀感动但是还是扫兴的说道，“你当我们两个是猪吗？买这么多，得能吃完吗？”

    “哈哈，吃不完，明天继续吃啊！”

    “还明天吃?你当存余粮呢？你这都什么老旧思想，简直像我爸那个时代的人。”

    傻孩子，我就是你爸爸啊！权昀臻在心里咆哮着，表面上无奈的笑着说道，“好了，赶快坐下来吃吧！我饿了！”

    “等会儿，我还有好东西哦！”曾巽阙一脸神神秘秘，说着闪进了厨房里。权昀臻在心里想着:这臭小子，在搞什么鬼！

    “当当当！”不一会儿，曾巽阙便提了几瓶啤酒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什么？！你要喝酒！”权昀臻震惊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不只是我要喝，你也要喝啊！不过，你现在这表情怎么回事，怎么像是吃了炸药包一样啊！”

    这个臭小子，竟然敢背着自己喝酒，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别喝酒吧，这样子不好，我们还是学生呢？”权昀臻想好心的劝解道。

    可是哪想到曾巽阙突然大笑，说道，“现在哪里规定学生就不能喝酒了啊？你呢，你别告诉我你一个富二代，都没喝过酒？打死我也不信啊！”

    这个臭小子还真是固执啊，好样不学这些不好的倒是学到了！

    “你……你这样，被你爸爸发现了，你爸爸会打你的。”权昀臻恐吓道。

    “放心，我爸现在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喝酒吧！”说着，一瓶啤酒就‘啪’的放在了权昀臻的面前。

    权昀臻还想多说什么的，结果就看见曾巽阙拿着酒瓶这么朝嘴里一灌，娴熟的动作，出卖了他这明显不是第一次。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会喝酒的?”

    “啊？”曾巽阙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这问的是什么鬼问题。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于是连忙改口说道，“不是，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喝酒的啊？”

    曾巽阙叹了口气，拿起一片零食放进嘴里，嚼一嚼后才说道，“这个嘛，初三毕业那年学会的，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喝着喝着就学会了啊。”

    “什么？初三?”权昀臻大惊，心里想着:也就是说这臭小子瞒着自己偷偷喝了两年的酒！怎么自己以前一点也没有察觉。

    “好了，别讨论这些了，喝吧！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啊！”

    权昀臻犹犹豫豫的拿起酒瓶，看着对面人‘迫切希望’的目光，他仓促的灌了自己两口。

    “今天就当是我们两个人结交的纪念日吧！哈哈，是不是真难得啊！来干杯！”

    一口又一口的酒液入喉，刺激着食道，整个人顿时浑身燥热起来。望着眼前难得放开的儿子，趁着酒劲，权昀臻问了起来。

    “你……难道不想你爸吗？你一个人生活不孤独吗？”权昀臻有些哽咽的问道。

    曾巽阙放下了手中的酒瓶，气氛突然变得寂静起来。半晌，他才缓缓一笑，说道，“怎么能不想呢？我爸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我比谁都更舍不得他离开。可是，他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不得不离开我身边，我也没办法，只怪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权昀臻同情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说道，“放心吧！你爸爸现在的辛苦都会在你身上得到回报的，所以你要用更好的学习来报答他才是。”

    “我怎么发现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爸一样，他每次都是这样教训我的。”

    权昀臻像是一个说谎被戳破的小孩子一般，开始无力的辩解起来，“啊？怎么可能?我……我只是喜欢老生常谈罢了。”

    “哈哈！看你紧张的，生怕别人把你说得老啊！”曾巽阙无奈的笑了笑。

    权昀臻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喝着手中的酒。第一次和儿子喝酒，虽然不能名正言顺，但是这种感觉还是有的。自己的儿子成为了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怎么能不欣慰呢？

    酒过半旬，两个人也已有醉意，两个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开始聊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聊着对彼此心事。

    “权昀臻，有一件事我其实挺好奇的……一直都很想问问你?”

    “什么事?你尽管问，我都会回答你的。”权昀臻双手托着红润的脸蛋问道。

    看着眼前他呆萌的模样，曾巽阙有些别扭起来，一句话卡在喉咙中半天出不来。

    “你……你最近……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真的很奇怪，你以前可是一直视我为眼中钉的，什么事情都和我过不去?”

    这个问题倒是难道了权昀臻，纠结了半天也开始卡壳了。

    “我……我只是觉得……你人挺好的……性格好……学习好……”吞吞吐吐说了一大堆，权昀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心里的那句话不能说出来。

    他喝醉酒后，眼里那痴汉般的眼神，加上不明所以的话语，让曾巽阙下意识的做出抓紧衣领的动作，“你……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啊？我可是直的啊!”

    “什么？”权昀臻一听大惊，酒劲一下子就缓了回来，拿起桌上的那本书在他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臭小子，整天脑袋里想些什么啊？”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还不行吗？我错了还不行吗？”曾巽阙委屈的摸着自己脑袋上那块隐隐作痛的地方，然后尴尬的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真能下得去手啊！真是太狠心了。”曾巽阙抱怨着说道。

    “你没事吧？我刚刚是不是打重了啊？”看到他难受的样子，权昀臻连忙上前安慰道。

    他惭愧的表情，一下子就满足了曾巽阙所谓的自尊心。他开心的笑了笑，说道，“好了，开玩笑的了，其实也没有多重。”

    “你！”

    “好了，对不起了。对了，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成绩后退的这么快?”

    “这个……”这个你让我说，我也不好说啊。我一个本来初中毕业几十年的老家伙，突然要我学习高中的课程，不变成学渣才怪。权昀臻在心里剖析着。

    “我……最近有些烦心的事情，所以没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学习……”

    “那……你现在烦心事都解决完了吗？”

    “嗯。但是……”说着，权昀臻的眼神就瞟到了曾巽阙的身上，“但是我现在是赶不上前面的学习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把前面的补上啊？”

    “啊？”曾巽阙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为了更好的帮助我学习，我能搬到你家住吗？”

    “啊？”

    半醉半醒之间，权昀臻倒是把自己的意图吐露得一清二楚，不过倒是让曾巽阙大大的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