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 噩梦&红色方舟
竟然如此简单的就落入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圈套……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看懂那三个灰白人偶的用意,但是在失去意识之前,艾丝蒂尔就像被告密了一样,明白了那三个灰白人偶,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
明明已经是能够独挡一面的游击士,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被……
是太过于担心约修亚了吗?
这不是一次了。发生在王都的事仍历历在目,这一次,就等于被那次的教训给狠狠地,打了一个响亮耳光。
是的,艾丝蒂尔明白。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毫无戒备的被敌人利用约修亚,欺骗了。
两次,两次。
每一次,都是等到欺骗的花蕾盛开了,艾丝蒂尔才意识到又一次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两次,连续两次。
只要没有约修亚,她就觉得什么也做不到,认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啊啊,真是够了。明明都已经是能够承担更多责任的正游击士了,却为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呢?还如此单纯的被套进了敌人的阵营。
浮躁的愤怒,在艾丝蒂尔的心里,如同浮萍一样,漂浮不散。
好安静……
浸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一刻,就像落入了没有光明所照耀的深渊里,很明显的能感觉的到身体周围水的流动,头发,随着身体缓缓的下沉而在眼前飘拂着。
好黑啊……
这是哪里?虽然能够呼吸,身体还有感觉,但眼前,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没有。
我……
回想起被白色的雾气扔进着无边无际的深渊时,还有伙伴们也同样身处那白色的雾气之中。
也许,他们现在和自己的处境一样吧。
“(科洛丝、雪拉姐、凯文先生……)”
既然身体还有感觉,那么就得做点什么才行。如果什么也不做,是根本跑不出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的。
环视着四周的黑暗,缓缓下沉的艾丝蒂尔,坚定了意志,咬定了牙关,得想办法从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逃出去。
还有,为了约修亚……再找到他之前,绝对不可以再犯前面的错误,绝对不可以再……
嘣。
一股坚硬的触感传来,身体不再下沉,头发也渐渐的落在了和自己相同的地方。没有浮起来,也没有继续下沉,宛如落到了水底的石头,一辈子都会停在那里了一样。
艾……艾丝蒂尔……
无尽的黑暗中,约修亚的声音回荡着,回荡着。
“约,约修亚?!”
从黑暗中站了起来,原本什么也没有的漆黑中,约修亚的身影醒目的出现在眼前,远远的?不,就是近在咫尺的,就这样站在艾丝蒂尔的面前。
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又像远在天边的那么夸张的远。
只要走近一步,手指明明就可以够的到那张清秀的脸,可以感受的到那最熟悉的温度……
“为,为什么…………”
她愿意相信,她肯定,她确信,眼前清秀白皙的黑发少年,就是真正的约修亚。
她可以感受的到,黑发男孩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声音让她无比思念,那就是真正的约修亚,不是木偶,也不是……
够了,已经够了……
正当艾丝蒂尔如此坚信着,黑发男孩的体温,像被夺走一样的消失了。不是一点点,而瞬间完成的过程。黑发男孩骤冷的身体,让艾丝蒂尔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的停了下来。
“约、约修亚?”
啪嗒。
男孩的一只手臂,整条的断掉,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原本就是个坏掉的人偶……
男孩的声音,机械般的脆弱,机械般的干涸无力,完全没有女孩所认识的那个阳光男孩应该有的样子。
无法恢复成人类……
男孩如同无数次被缝合的木偶,随着四肢的断裂而解体,碎成了几段。
所以……已经够了,艾丝蒂尔……
正如男孩所说的那样,他没有血液。女孩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团团老旧的棉花而已。暴露在空气中,任凭棉虫的啃咬。
男孩如同木偶一样的解体,在自己的面前。女孩的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移动。
喉咙就像被封住了一样。看到如此场面,女孩没有撕心裂肺的惨叫,也没有大声呼唤着男孩的名字。
就这样,艾丝蒂尔静静的看着约修亚解体,就像看着本应该发生的事。
“………………”
没有动力,没有理由的走到碎掉的约修亚面前,然后,轻轻的捧起约修亚的头。小心翼翼的,无比小心的,仿佛动动手指,约修亚最后一点气息就会消逝。
谢谢你……再见了,艾丝蒂尔……
约修亚就这样,真正的说完了再见,在艾丝蒂尔的面前,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不是真的。
艾丝蒂尔的手颤抖着。
面前如此安详的如只是睡着了一般的约修亚,怎么可能会死呢?
一定是睡着了,真的,约修亚一定很累了,在那种地方呆了这么久…………
约修亚只是,只是睡着了而已。
凝视着约修亚面容安详,带着满足的微笑闭上的双眼。艾丝蒂尔痴痴的笑着,一直在重复着简单的话。
~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约修亚只是睡着了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所以这不是真的~
不知何时,她抱紧了约修亚的头,用力的抱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用力的抱着。
自我的催眠,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艾丝蒂尔神经的最后一道堤坝。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
“约修亚!”
艾丝蒂尔惊叫着,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扔回了现实。
冷汗浸湿了枕头,艾丝蒂尔背后一阵发凉。仔细看着周围光亮的情景,便明白了那是一场梦。
既然是梦的话,也就是说,约修亚还活着。
“原,原来是梦啊。”意识到那些都不是真的,所以艾丝蒂尔总算松了口气。
“玲大人,她醒了。”
环顾一下四周,这座房间一样的地方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黑色长发的黑礼服少女,另外一个,则是玲。
刚刚那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便是黑礼服少女所发出的声音。
“呵呵,艾丝蒂尔,睡得如何?”玲招了招手,莱德便恭恭敬敬的呈上一条干净的毛巾。
“做了个噩梦,现在有点后怕呢。”艾丝蒂尔坐在床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接过莱德的毛巾,胡乱的擦着汗:“都是因为那些奇怪的人偶才————”
结果到现在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想起昏迷之前的事,她就立刻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蹿到墙角。
“等,等一下,玲为什么会在这里?”
玲笑了,笑得很活泼,很无忧无虑。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新据点呀。”玲活泼的笑道,“真是的,艾丝蒂尔吓一跳的节奏都慢了半拍,是因为没有紧张感吗?”
“不好意思,我就是没紧张感。”艾丝蒂尔如此对玲开口,随后才发现玲身边随侍的黑礼服少女是一张生面孔。
“那,你是……”不安的打量着莱德漂亮,却苍白得有些吓人的脸蛋,艾丝蒂尔开口问道。
看着艾丝蒂尔,莱恩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用不怎么高的音调对艾丝蒂尔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失礼了。初次见面,在下是属于伟大的噬身之蛇的一员,执行者no.xii,光之姬莱德,以后还望如此称呼我。”
“执行者啊……”艾丝蒂尔不紧不慢的点点头,“但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呢?”
“因为我只听从怀斯曼大人的指令。”莱德语气毫无波动,为了艾丝蒂尔的疑惑而机械的解释,“从客观事实来看,能命令我的,只有怀斯曼大人一人。我与大人之间的契约亦是如此,所以,只有大人的话,才是我的绝对命令。”
莱德言简意赅,说话时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也没有任何的语气词来修饰话语的感情成分。苍白僵硬的言语,让艾丝蒂尔十分不自在。
“那个……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你也是结社的一员,是吗?”艾丝蒂尔说道。
“正是。”莱德颔首。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当话题回到原点的时候,艾丝蒂尔才意识到,她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玲笑得很神秘,就像准备了一个惊喜一样。莱德始终一言不发的站在玲的身旁,表情始终如一,不做任何的改变,只要不说话,她就像一座苍白的雕像矗立在那里。
“想知道的话,就去那边那个窗口看看如何?”玲神秘的笑道,指着左边的一道宽大的透明玻璃。
艾丝蒂尔这才发现,那道宽大的透明玻璃外,似乎要比现在她所处的空间要明亮的多。
…………
但当她靠近窗户的那一刻,却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曾几何时,有多少人能见识过世外的云海?能到多高的天空,才能看到如此浩瀚的云海?
没有人。
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根本无法接近的天空里,有这样的庞然大物存在着。
空间体积的落差带来的震撼难以言喻。艾丝蒂尔只知道,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她一定是渺小如细沙一般的存在。
宏伟的外观,与庞大相匹配的凶猛,以及身处其中所得到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所能够修饰的。
“这,这……”艾丝蒂尔瞋目结舌。
全长250亚距,鲜红色的装甲,极富侵略性气场的震撼,船桨一样来回摆动的装置,数座自动火炮炮口阴森,像是在寻找猎物一样的,肆意旋转着。
直到现在,艾丝蒂尔才发现,她现在所呆的这个类似于房间一样的地方,是由冷冰冰、单调的钢铁色组成的空间。
而这个房间,只不过是这艘庞然大物中,一块小小的弹丸之地。
“呵呵,很棒的玩具,对吧?”
无视艾丝蒂尔的瞋目结舌,玲很自豪的笑了。
莱德就这样,不对艾丝蒂尔的惊讶站在一旁,也不对玲的话做出任何的解释。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根据契约,她只听从某人的指令而行动。
“红色方舟·古罗力亚斯,凭着这艘战舰,就可以压倒一整个国家的军队哦。很棒吧?”玲轻松的说道,像征求意见似的对随侍一旁的莱德开口:“对吗?莱德?”
“嗯,这是不可否认的。”
莱德一动不动的点点头,虽然苍白的声音,却听起来真的如妙龄少女的那般动听悦耳,即便她的外貌是和艾丝蒂尔一样的妙龄少女。
“因为是怀斯曼大人的授权,这艘战舰才得以投入使用。不过,调动这艘战舰,怀斯曼大人,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
就在莱德根据怀斯曼的无条件服从其他执行者的指示的指令,听从玲的指示对艾丝蒂尔解释的时候,这个房间里,突然回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强行插入了她们的对话。
“哎呀呀……我可爱的莱德,你再这样说下去的话,我们的客人,会不会感到很介意呢?”
艾丝蒂尔浑身一颤,那是她听了无数遍,无比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你,你是……”
身边的莱德,同样也是如此。苍白的少女,像得到命令一样的,突然转向某个方向,45度的弯下了腰。
“十分抱歉,怀斯曼大人。”
完美到找不出瑕疵的45度鞠躬,如杨柳般的黑发也一同落下,令少女的背影看起来更加的苍白无力。
“哼哼哼……很好。”
莱恩鞠躬的苍白背影,低沉的成年男音阴沉的回荡,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合适的搭配。这组合,让艾丝蒂尔不禁一阵没道理的头皮发麻。
“哼……说话的人……你就是教授,对吧?”
所以,艾丝蒂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人。不论是自己突然明白湖畔既定的事实,还是以往的猜测,她都能确定这个人是谁。
“呵呵……正是。”怀斯曼不紧不慢,甚至用略带欣赏的语气,看着几层甲板之外的艾丝蒂尔开口:
“欢迎来到古罗力亚斯,这艘承载着我个人,以及诸位执行者的共同夙愿的方舟。有很多事情,你一定想知道吧?”
莱德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的言语,自然也看不见表情,就像怀斯曼真的在她的面前,一直保持着最优雅的45度鞠躬。
“…………你想怎么样?”瞪着莱德鞠躬的方向,艾丝蒂尔厉声质问,视线从莱德身上离开。
怀斯曼还是不紧不慢的在室内的扩音器里开口,丝毫不介意艾丝蒂尔的戒备:“只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而已,以及关于我们那位共同朋友的事,而且你一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所以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
怀斯曼的提议确实很诱人,因为已经说中了艾丝蒂尔的心事。
虽然她也很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够得知所有事情的机会。不论是约修亚的事,还是辉之环的事,都会在这里一一得到答案。
但跟结社明争暗斗的这段日子里,她从杰克那里学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戒备,现在她首要想的不是约修亚,或者是辉之环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即便约修亚很重要,她想的。而是如何去赴约,还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怀斯曼又神秘的说道:
“不必担心,我们并不打算加害于你。只是一个我个人的邀请而已,对双方而言都有帮助的谈话……当然你有权利拒绝。”
怀斯曼渗人的笑容,突然令眼前的莱德一阵毫秒间的颤抖。
“哼哼哼……如果你真的想拒绝的话。”
艾丝蒂尔一听到这样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在她不舒服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杰克讲过的一句话:
“蛇是恶魔的代理人。”
她赞同。如果蛇有笑声,这个男人的笑容,恐怕就是蛇的笑声。
而且,现在已经身在敌营了。艾丝蒂尔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跟掉进了陷阱里没什么两样。而且对方真的要加害自己,在研究所就可以动手了。
想明白这些事后,艾丝蒂尔的顾虑也消失了,答应了教授的邀请。
“好吧,就让我好好的听听吧,我接受你的邀请,教授。”
“好的,稍等。”怀斯曼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话语从艾丝蒂尔身上离开,转而对着莱德和玲:
“莱德、玲,给艾丝蒂尔带路,带她到圣堂来吧。”
“嘻嘻,知道啦。”像出门游玩的孩子,玲开心的说道。
“遵命。”
莱德毕恭毕敬的答道,45度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回妙曼婀娜的身姿,侧过身体。
“那么,艾丝蒂尔君,接下来我会奉怀斯曼大人之命,和玲大人引你去圣堂,还请好好的跟着。”
“嗯,嗯……麻烦你了。”
这个苍白的妙龄少女,声音悦耳动听,却透露着一股不容商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