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琥珀之塔下，奋力掩护着艾丝蒂尔一行人从莱德的法剑波及范围中进入琥珀之塔后，杰克第四次，凯文第二次的站在了莱德的面前，又一次彼此熟悉的剑拔弩张对峙格局。

    “如何，莱德。”杰克扬了扬手中的反曲刀，以商榷的口吻笑道，“四局三胜，这一次我输了你也赢不了，要不要考虑试着弃权，下次再战？”

    莱德更加疑惑眼前这个人怎么看不懂局势的发展，她认为杰克应该看得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可以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反正无所谓，既然不懂，那就在他死掉之前满足他这个愿望好了。

    “就算弃权了，你们也没有胜算。”莱德淡淡的说道，“只要玲大人拖住艾丝蒂尔小姐直到β运行完成，之后再由我去将他们解决掉，就算不成功，从长远来考虑，还是怀斯曼大人更胜一筹。”

    “哼……可恶的邪魔外道……在我的箭矢下老老实实的接受制裁吧！”

    还在对怀斯曼的所作所为感到很不爽的凯文，用弩指着莱德。

    结果是这场战斗很快就收工了。收工的节奏来的很突然，让人也很疑惑。

    原本最后一场将是苦战，莱德会不惜全力的守卫着琥珀之塔。但结果却很快的就结束了，至少在艾丝蒂尔出来之前，杰克与凯文也没有先前那般，即便联手了，还是处于下风的状况。

    “………………有异况？”

    四轮之塔中的最后一场，莱德却像刻意的在回避着战斗似的，一改原先剑剑杀招的特点，变成了让杰克顿感陌生的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守态势。

    就像丝毫没有战斗的意思，始终游离在战斗之外，却又游刃有余的闪避开杰克的每一道斩击与凯文的每一支箭矢和魔法。

    就算加上能带来负面效果的魔法也没有用。即便杰克嘱咐过凯文尽量用时间减速拖慢莱德的速度，自己再依靠自身丝毫不落后于莱维的速度，完全就可以依靠时间加速·改这条捷径，通过相对而言比较快的速度压制莱德。

    但是，这四次战斗中的最后一次，莱德除了改变自己的战斗方式外，变得刀枪不入。

    当然莱德的刀枪不入，并非是物理层面的刀枪不入。因为在克洛斯贝尔街道上被夜袭的那一刻开始，杰克的任何一种物理层面的攻击，不论是刀或者枪，一直就没有伤及莱德半分。

    刀或者枪之类的武器，即便碰到了莱德，也只是在那苍白的肌肤表面泛起了一层涟漪，消失后恢复原状，除了被划破的衣服，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

    这一次，原先还是赖以生存的手段的魔法，突然间就失去了自己的功能，突然间就变得没有任何的作用可言。

    与所预料的局势相悖，莱德反而一直在以更快的速度闪开，划开，就像提前知道了杰克会从哪里进攻过来，力道多深，可能会连续多少次的样子，不伤分毫的接下、躲开杰克以闪电般的速度挥舞而来的反曲刀。

    一阵阵四面八方涌来的刀风，毫无阻碍的穿过莱德的身体，或者是被另一阵相同的剑风所拦下，接着便是如绚丽夺目的焰火一样，到处迸溅开来的火花。

    “可恶……神父你在干嘛？！”

    杰克咬着牙继续朝着消极避战的莱德发动进攻，莱德进一步，他就跟上两步。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战场上阵阵而动的风的频率也越来越剧烈，四处迸溅开来的火花也越来越绚丽夺目，缠绵交织的金属碰撞声，在硝烟弥漫的蓝天下此起彼伏的交汇着。

    在凯文的眼中，即便已经使出所有的精力让视力跟上两人闪动距离之远频率之快的身影，但渐渐的眼睛却开始不争气的发酸，甚至感到了一阵清晰的眩晕感。

    “够快的，你不拦下她我就没有办法展开法阵啊！”

    “嘁……”

    凯文眼中两人激战的情形，简直就是一副看上去不连贯的连环画。

    一眨眼，合上眼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风扑面而来，睁开眼时，杰克和莱德同时出现在远处。杰克挥刀而下，莱德侧身闪避，随风飘起的秀发与没有表情的脸蛋，如照片一般定格在了一瞬间。

    一眨眼，合上眼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风扑面而来，睁开眼时，杰克和莱德突然从刚刚的远处突然定格在了凯文不远处的面前。法剑挡下拦腰反手斩来的反曲刀，连同噹的一声巨响和夺目的火花，如照片一般定格在了一瞬间。

    一眨眼，合上眼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风扑面而来，睁开眼时，杰克和莱德突然从刚刚的地面上出现在了半空中。以刺眼的阳光作为背景，在反差剧烈的蔚蓝中形成了两道漆黑的剪影，看不清详细动作的样子，如照片一般定格在了一瞬间。

    快到没法像高速摄像机一样，以视觉跟上两人快到如电影和热血少年漫画里的特效一样的动作。凯文的弩已经没法瞄准了，只能抓着星杯刻印，焦急的等待着杰克压制住莱德的机会。

    突然以如此方式进入白热化的战斗，让杰克即便进入了间谍的领域也没能抹杀掉的好战本能，在疑惑中悄然觉醒。

    刀风阵阵，不知不觉中，一直在驱动着的身体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唯一的感觉，只有在以莱德为焦点周围模糊化的感知中，刀风阵阵的愉悦感。

    没有声音，脑海里，耳畔，以及周围……听力就像被剥夺了一样的，所有的声音被悄然剥夺。

    什么也听不见，也听不到了。

    刀风依旧阵阵迎面吹拂着杰克的脸颊，将他稍长头发的刘海向后吹去。

    以莱德为焦点，四周模糊化的世界里，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突然无比清晰的回荡在杰克的耳边。

    如空谷回音婉转悠长，山间鸟鸣悦耳动听，那份沸腾了热血的好战本能，瞬间被冷静的客观无情抹杀。

    “你的价值……在你握着剑的时候别说货币，就连无价这种老掉牙的词语也无法形容。”

    那不是莱德的声音。

    但在分神去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时，莱德的法剑毫无偏差的给予杰克残余好战本能无情的终结。

    “只可惜这份价值被你放弃了，到了最后不仅被看的彻彻底底，甚至即将性命不保————”

    法剑挥来，刃节张开獠牙咬向杰克的脖子。

    “到最后，这副身体也会是我的。”

    “……………………？！”

    如同深渊中传来一般的声音，突然将杰克的眼睛像蒙上了一样的，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也不能动了，突然放大但瞳孔，就像看到了什么让人吃了一惊的东西似的。

    “喂，小心啊！”

    视野就像被人操纵着似的，尽管杰克下意识努力的不让自己分神，却依旧无能为力，让不应该从迎面闪来的莱德身上移开，不应该的移开了。

    “……………”

    “啧，你在想什么啊？！”

    无法想象杰克下一刻就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刃截绞成肉块的样子，凯文再也坐不住了，画面一瞬间突然以如此结果的停止带来的猝不及防还未散去，提弩而上。

    “你们这群邪魔外道！！！”

    莱德的注意力，也被突然提着弩吼叫奔来的凯文，分散掉了一点。

    越过杰克的头顶，在那边，是一把被凯文握在手中的弩，箭矢待发的中央位置突然伸出一道与剑同长的刃状物，在因为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而停滞的空气中，发出耀眼的淡紫色。（弓刃交错）

    “…………？！”

    莱德还没来得及看清凯文手中的东西，究竟是弩，还是剑，还是长的像弩的剑，还是长的像剑的弩，凯文突然消失，莱德突然就被透心凉的掏空感，淹没了降灵术构造出来的知觉。

    “就此终结吧。”

    接着像是被一只手往后推了一把，杰克停止着，背对着她的身影，突然远离了自己几个里距。

    凯文也突然出现在了身后，抬着的右手上，是被点点紫色光粒环绕的连发弩。

    “……………………！”

    “…………很快嘛你，竟然有办法预料到接踵而至的魔法。”

    “这对你来说，已经是惯用的手法了吧，凯文·格拉汉姆。”

    在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躲开了的莱德，正以余光扫视了刚刚突然脚下拔起，刻有七曜教会铭文的尖矛，被风一吹便化作光粒，在风中消逝。

    突然间，悬在几人几人头顶，笼罩住半个琥珀之塔的巨大黑色光球，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突然消失。

    原本气流贴着表面流动的法则一下被改变，贴着黑色光球表面的气流仿佛群龙无首的惊慌了起来，失去了法则肆意的流动起来形成了强烈的风，卷动着仰视着变回原状的琥珀之塔。

    “看来玲大人已经完成怀斯曼大人交代的任务了。”莱德缓缓的开口，“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慢着，别想就这样跑掉！”

    见到莱德有想撤离的意思，凯文立马对着她射出三支箭矢，但却被莱德挥舞法剑轻松的悉数挡下，一阵快速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三支箭矢像失去了指引的方向一样的掉在了脚边。

    “凯文·格拉汉姆……”俯视了一眼地上的三支箭矢，莱德抬头看着用弩指着她，准备下一轮的攻击的凯文。

    “真是奇怪……怀斯曼大人的情报里并没有任何关于你的资料。”莱德一边想着一边说，“你应该跟杰克·勃尔克·波达列格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你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吗？很抱歉，你想错了。”凯文说道，“如果没有利益关系的话，我做梦也不想来淌你们与利贝尔之间的浑水。”

    “是吗……但你的出现却没有在我的意料之内，也算是我的失策吧。”

    莱德的话让凯文吃了一惊。

    “这……难道艾丝蒂尔他们的行动全在你们的预料之内？！”

    “不全是。比如艾丝蒂尔·布莱特逃出古罗力亚斯的事，我们也是感到十分意外。但如果是他的行动，你的说法就是成立的。”

    “这…………”

    莱德指着杰克面无表情的说道，凯文近乎瞋目结舌的看着说出这番话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莱德，表情凝重。

    “那么失陪了。”

    莱德礼貌的提着裙摆，朝着已经凝滞了的杰克与凯文鞠了一躬，变成一束洁白的光凭空消失，只剩几点零星的残余光粒飘散在空气之中。

    四周再度恢复寂静。

    时间已经在不经意间到了黄昏时分，远处的地平线被耀眼的金色光芒所笼罩着，由远及近，将纯净的天空染成了惨淡的红，铁锈一般的云静静的在远处飘荡着。

    笼罩天空的硝烟，在太阳落入地平线之前，从利贝尔的大地上彻底消失，还原到了那最纯净，最澄澈，也是最美丽的姿态。

    仰视着黄昏时分被染成金色的天空，刚刚那副灰色硝烟弥漫的样子，仿佛就是在骗人的一般滑稽可笑。

    渐渐的从旁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后，仰视着头顶空旷金黄，让人没办法不睁大眼睛的穹顶，杰克再一次意识到，战斗又结束了，而且是以他赢了的方式结束了。

    “结束了吗，这一次也真是辛苦了呢。”

    “辛苦你个头啊，你不知道你刚刚差点就没命了啊。”凯文看着杰克一副内分泌失调导致神经大条的苦瓜脸，不由得为刚刚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捏了把汗。

    “我知道啊。”杰克无奈的笑道，“但就是因为相信神父你的实力，我才有办法分心嘛。”

    但杰克的眼睛骗不了凯文，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呼……这可真是……”凯文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凯文却没有挑破杰克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那种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

    很久之前，在他成为守护骑士之前，在旁人的眼中，他知道自己一定露出过这种表情。

    而刚刚看见杰克那副停滞下来，什么也不动，也听不进去什么的样子，让凯文感到了一丝心痛的怀念。

    “所以现在…………”

    故意避开了话题，凯文不想再继续这个可能会知道他不想知道的东西的话题。

    “没办法了，先回去吧。”

    看懂了凯文表情的杰克，将反曲刀收回腰间的刀鞘，笑道。

    “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不如就先回去整修下装备，然后整理报告吧。”

    “嗯，我知道了。”

    凯文和杰克都明白了回去应该做什么。所谓的整修，整理，装备与报告，只不过是他们之间早就彼此了然的暗语。

    只是杰克，却为了那一度高昂的战斗意志所捕捉到的话语，而感到恋恋不忘。

    准确的说，在杰克此刻的面容上，凯文看到的不仅是自己曾经也展露过、不可描述的表情，还有那看到了真相后感到欣慰与喜悦的色彩。

    “你大概不清楚吧，怀斯曼大人想要你项上人头的原因不只是个人因素，更重要的，是你的价值。”

    现在想起来，那昙花一现的精神集中，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莱德口中的真相的到来，而铺平了一条不受干涉的道路。

    “怀斯曼大人的情报可是经过层层淬炼出来的，价值究竟如何，我想你自己应该清楚。你对怀斯曼大人的威胁，到底有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才迫不得已选择了让你以这种方式被毁灭。”

    莱德的声音，在空明的脑海中回荡着，缠绕着，在有限的思考边缘中碰撞出让杰克无奈的回音。

    “迫不得已，说的真好听啊。”杰克苦笑道，然后愤怒的将反曲刀朝着莱德的脖子挥去，“很早之前我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但是莱德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与之相反，杰克觉得莱德说的也许是实话。

    “嘛……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好了，怀斯曼如此针对我，我竟然会觉得很开心啊。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莱德歪着头，挥舞着法剑的同时，以疑惑的表情歪着头，看着杰克拼命挥舞着法剑进攻时，那一脸满足的模样。

    “不明白。”

    现在想想，令杰克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一开始就满盘皆输，但却被对手以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方式先下手为强的手段所针对，不也正是说明了怀斯曼以这种未雨绸缪的方式，来肯定了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卡西乌斯也在以间接的方式做着与怀斯曼同样的事，以杰克的能力与艾丝蒂尔和约修亚的羁绊，来对付怀斯曼。

    虽然很不情愿如此比较，但像一个皮球一样在被踢来踢去的样子，杰克觉得，这也许就是他现在最好，最写实的模样。

    不管怎么样，就算看上去很平和的瞬间，下一刻，说不定将就变得波涛汹涌，张开血盆大口，就能把人吞噬的模样。

    但杰克还是期望，也许，辉之环的存在，或许是教会的神父杜撰出来的传说，然后怀斯曼只是像吸了毒一样的迷恋上了而已………………

    然而可能性低得连杰克自己都觉得好笑。

    望向远方，耀眼的夕阳早已没入地平线。仰望穹顶，被染红的穹顶已经褪去了夕阳的颜色，暗淡下来的地方，已经有稀稀疏疏的星群在闪烁着夜的光芒。

    晚风中，落日的余晖，在即将到来的宁静夜色之前，焕发着包裹着暖意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