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旧识
由此来看,杜家对她的恩情不可谓不大。就算她这些年过的也是坎坷,可到底保留着清白之身,还能够活着!但是,死去的那些人——她们真的太冤枉了!
杜名扬和李仁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李沁掩在袖子中的手,握的有多紧。
从杜名扬处出来,杜江氏身边的婆子已经侯在那里了。因着是来主院接人的,所以出马的也是杜江氏身边最为得力的婆子。见到李沁之后,规矩话语一样儿也不错。
跟着那婆子到了后院,杜江氏已经在厅堂里等着了。
杜江氏一身湖蓝色的绸缎,显得十分端庄、典雅。一见李沁进来,还不待那领路的婆子说什么,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是身旁的丫鬟扶着,怕就要失态了。
如今和前世是真的不一样了。这一世李沁被杜名扬亲自接见过,连带着这府里的风向都不一样了。
杜江氏被丫鬟扶着,身体轻轻颤着,眼中也充满了水汽。她保养得宜,丝毫看不出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了。
“这就是秀娥的女儿吧?”不待那领路的婆子回答,又道,“像!太像了!孩子,快过来!”说着,便冲着李沁招手。
秀娥是李沁生母的闺名。本来李沁刚刚从杜名扬那里得知李府的女眷都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就已经很难过了,偏杜江氏又提起她来。若是真的不知道还好,可是有了前世的经历,她实在对杜江氏的这一出姐妹情深很难有什么好感。所以,饶是李沁再深沉,这会儿也不免情绪外露了,相比于杜江氏的唱作俱佳,李沁的表现,真的是过于平淡了。
“李家小姐这是高兴地有些缓不过劲儿了呢!”那领路的婆子机灵,忙说了一句。
李沁扯扯嘴角,又低下了头,算是应了。可是心里却说什么也不承认的。
杜江氏拉着她的手又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往后啊,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
李沁实在难笑出来,只是低着头小声地应着:“多谢姨母。”
杜江氏拉着李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指着下首的一个白皙纤弱的女孩儿给她看。
“这是你婉妹。只比你小一岁,小时候总在你后面跟着叫‘沁姐姐’的,可还记得?”
李沁点点头,“自然记得。”
杜婉长得瘦弱,一双眸子水润光泽,很招人喜欢。可这眸子却是李沁的噩梦,因为她几乎每转动以下,李沁就要被她算计一回。
这会儿,她那眼珠儿略微向上,少许的白眼仁儿露了出来,面庞也微微上抬,虽然李沁坐在主位,可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高傲。
李沁说记得,她却睬也不睬,一时间让杜江氏有些尴尬,不过到底见过大风浪,又笑着扯过李沁的手,“你这嫡亲的妹妹啊,就婉儿一个。其他几个,往后有时间就都能见着了。”
李沁就算不喜欢杜家的女人,该有的礼数什么也要做全的,把给大家伙的礼物都送到了,便和杜江氏虚以委蛇的拉起家常来。
后院到底都是女人,李仁呆了一会儿,就和杜衡一起出去练习射箭了,杜婉瞅见了,也嚷着要回房。
杜婉不上心、不想要做这表面功夫,杜江氏便也不舍得为难她,只叮嘱她一会儿用膳的时候不要迟到,便随她去了。
午间的时候杜江氏有小憩的习惯,李沁也不便打扰,便说自己出去走走。杜江氏自是乐不得,忙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陪着李沁。
杜家的亭台楼阁一如李沁记忆中的模样。她对这个地方太过熟悉,几乎没用那丫鬟带着,就不自觉地走到了当年她最后生活的院子。
这是杜衡院落中的一个小院,连着院子的偏门,早些年据说是放兵器的房子,后来有了大的练功房和兵器库,这个小院子就荒废了。犹记得李沁当年有孕,但在杜家并不受宠,加之孕期反应强烈,便愈发怀念从前,让这小院子整修了一番,好种些北方的瓜菜给她吃。因为种植瓜菜,难免让于斐来了几回教这些匠人,最后,却又给人落了把柄。
看着李沁瞅着这小院子发呆,那丫鬟从旁道:“这院子是我们大少爷的。不过这小院儿却是有些荒废。姑娘不若向前走些,前面便是靶场,想来大少爷应该是和李爵爷正在射箭呢!”
李沁微微点了点头,这院子她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罢了。
哪知两人刚转身,便听到一主一仆的声音有些着急的响了起来。
“三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您这会儿过去不是凭白惹了四小姐讨厌吗?”
“你知道什么!我要不主动表现一些,将来谁能为我绸缪?”
李沁下意识地就往灌木之后退了一步,那丫鬟本想上前,却不好再出去了。
“三小姐慢些,仔细摔到!”
很快,那声音便走远了。
李沁和那丫鬟从灌木的掩映中走出,那丫鬟一脸的尴尬。按说应该给李沁解释一下三小姐是谁的,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不过,即便这丫鬟不说,李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姑娘要说和她还是旧识,当年她虽不得势,但好歹嫁进来就是少将军夫人、忠勇伯之姐,巴结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这三小姐杜丽就是其中一个。
杜丽只比杜婉大一天,因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身份又是天差地别,所以总要比旁的姐妹更妒忌杜婉一些。印象里她也是很喜欢李仁的,又很懂得分寸,李沁和她也很合得来,要不是无意中发现了她的秘密——
想到这里,李沁的面色有些发白,即便是夏日,也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旁边的丫鬟因为怕李沁推断出什么,心里正有些尴尬,所以不免留意着李沁的神色,正好就发现了李沁面色发白的样子。
李沁抬手摆了摆,轻笑了一声,“许是日头晒了些,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