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赌坊
又过了两日,孟灵酒数数日子,离家半个多月了,竟忘了写信回家,糟糕,娘该着急了,于是匆匆写了封信,请店里的伙计帮忙送去驿站。孟灵酒将身上剩下的银子一数,只有五两,怎么只剩这点儿钱了?孟灵酒心算了下,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五千多两,大部分都给了凤麟山贼子们,剩下一百两住店吃饭,加上前两日到处吃吃喝喝,一个不留意就只剩这点儿了,早知道就省点花。想到这里,孟灵酒自嘲一笑,省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省过钱?算了,反正迟早都是要花光的,想办法赚钱才是正理。思及此,孟灵酒找到客栈店小二,问:“小二哥,我问你,金陵哪儿有赌坊?”
“嘘…”店小二一听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孟灵酒拉至一旁,“姑娘,咱们大宋律法明令禁赌,连谈也是不允许的。”
孟灵酒一听,不对呀,“禁赌?可我以前在别的地方见过不少赌坊啊?”
“那些都是暗地里偷偷开的,再说天高皇帝远,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可这里是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谁有这么大胆子。”
孟灵酒犯愁了,自己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从云叔那儿学来的一身赌技,何况赌坊是来钱最快的地方,这下可好,金陵赌坊都没有,怎么弄银子?难道学那月下鹰偷窃?不行,云叔从小教育坑蒙拐骗偷都是不好的行为,做不得。
店小二见孟灵酒一脸愁眉,心下不忍,又小声言道:“姑娘,金陵虽说没有明面儿上的赌坊,可暗地里也是有的。”
孟灵酒一听,喜上眉梢:“在哪儿?”
店小二凑近她耳语几句。
“小二哥,谢啦。”孟灵酒听后谢过店小二,向外走去。
“姑娘。”店小二喊住她,孟灵酒回头。“姑娘,那些个暗地里的赌坊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所开,再说去赌坊的大多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太危险了。”小二哥好心提醒她。
“小二哥,多谢关心,我走喽。”孟灵酒丝毫不在意。
“诶姑娘…”店小二见劝说无用,惋惜地摇了摇头。
仙林院,
林司晴焦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父亲还在荆州大牢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行,已经到了金陵,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告御状,可谢晦势力太大,京城多有其党羽,向谁告呢?那秦姑娘颇为仗义,久居金陵,不如向她打听一二,思及此,林司晴携兰心一道前去见秦桑。
“林姑娘找我何事?”落座之后,秦桑首先问道。
林司晴思索片刻,道:“我来一是多谢秦姑娘收留之恩,二是…是想问问秦姑娘,金陵哪位官员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不附党羽,只一心效忠皇上?”
秦桑一听,你总算是坐不住了,不动声色道:“林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我…”林司晴犹豫片刻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秦桑也不心急,静静等待。林司晴纠结半晌,才说道:“我家乡有一恶霸,横行乡里,为祸一方,奈何那恶霸在金陵有权贵撑腰,地方官员奈他不何,我既然身在金陵,就想代家乡父老状告此恶霸,以安民生。只是我初来乍到,不知哪位官员不畏强权敢接下状子,这才向秦姑娘打听此事。”林司晴将谢晦比作恶霸,隐晦地表述了自己的想法,又避免暴露了身份。
秦桑细细思索着林司晴话里的意思,她身为通缉犯,却想告御状,这是为何?事情决不像她刚才所言那般简单,“林姑娘,我虽久居金陵,对京中官员也略知晓一二,只是不知你家乡的恶霸是何人?为他撑腰的权贵又是哪位?”
“这…我也未曾见过那恶霸,只是在家时常听人说起他,至于背后给他撑腰的朝中权贵,我更是无从得知。”
“这就有些麻烦了。”秦桑神色为难道,“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谁没有个三三两两的党羽,否则又怎能在朝廷这偌大的漩涡中屹立不倒,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洁身自好的官员,恐怕也管不了这种事。若是没弄清那权贵是何人,万一状纸落入那权贵之手,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完秦桑细细地看着林司晴。
林司晴秀气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结,不能再拖了,晚一天爹就多一份危险,事已至此,只好放手一博,林司晴下定决心,抬起头正视秦桑:“秦姑娘,能否请你屏退左右?”
“小姐…”林司晴决心已定,伸手示意兰心不必再劝。终究是忍不住了,秦桑示意玉露,玉露授意退出房门外。
金露出去之后,林司明坦言道:“实不相瞒,我本名林司晴,是荆州长史林力知之女,我父亲为官清正,克尽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自从荆州刺史谢晦来了之后,荆州府内大小官员都被他收为己用,不愿听从他驱遣的,要么被免职,要么下狱。我爹为人梗直,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谁料半个月前,那谢晦竟随意给我爹安了一个诽谤朝政、诋毁上级的罪名,将我爹下狱,我爹无处申冤,只好遣我来京求助他的昔日同窗周允周大人,那周大人一开始还热情接待,并信誓旦旦要为我爹鸣冤,谁料第二天就称病不见,第三天直接将我主仆二人赶走。求助无门盘缠又被贼人所盗,饥寒交迫,这才晕倒在仙林院门前。”
“原来如此。”秦桑心中明了,“那中书侍郎周允是出了名的墙头草,他早已依附徐、傅等人,又怎会帮你?”
“徐、傅是何人?”
秦桑解释道:“司徒徐羡之,尚书令傅亮,他二人与谢晦同为顾命大臣,彼此利害攸关,荣辱相生,可谓权倾朝野。”
“难怪”林司晴感叹。
“难怪那谢大人身在荆州,可你的通缉令却出现在金陵城门前?”
“秦姑娘早已知晓?”林司晴惊讶不已。
秦桑浅笑:“我只知你是通缉犯。”
林司晴一脸愕然,眼中浮现恐慌之色。
秦桑见此,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若有不轨之心,你如今怎能安然在此?”
林司晴一听放下心来,谢道:“秦姑娘不愧人中豪杰,司晴感激万分。”
“林姑娘不必客气,同为落魄之人,理应互相帮助。”
“秦姑娘也…”林司晴心想难不成她也有一段辛酸过往。
“逝者已去,不提也罢。”秦桑语中透着悲凉,又道:“那谢大人手眼通天,你想为你父亲平反,恐怕不易。”
林司晴忧心道:“难道朝中全是他们三人的党羽,就没有一个真心为皇上尽忠的好官?”
“那倒不至于,也有与他三人不是一派的。”
“何人?”
“比如太保王弘王大人,他随当今圣上从荆州来金陵,是皇帝的心腹。”
林司晴正转悲为喜,又听秦桑言道:“可他近日回乡祭祖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林司晴的心顿时一落千丈。
秦桑见她满脸愁容,问道:“除了那周允,你爹可还有其它交好的官员?总不至将希望全放在你一个柔弱女子身上。”
“我爹的京中故交我只知周允一人,其他的没听他说起过,不过出事之前,我爹曾书信一封派家丁送往金陵,里面记载了谢晦所行违法乱纪之事,只是不知那封信如今已送至何处。”林司晴回道。
“哦?那不如这样,”秦桑想了个办法,“我这仙林苑,平日多有世家公子、达官贵人来此消遣,我吩咐下去,让姑娘们从旁打听一二,说不定那信已经到了皇上手里。”
林司晴心想只能如此了,遂道:“那就有劳秦姑娘了。”
“这没什么,只是你现在身份特殊,不好随意露面,只好委屈些时日。”
“秦姑娘哪里话,若不是遇上秦姑娘,司晴早已露宿街头,怎敢奢求别的。”林司晴感激不尽。秦桑看着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也有感恩之心,总算没白救。
孟灵酒来到店小二口中的赌坊‘聚宝庄’,抬头一看,不是赌坊吗,怎么成了当铺?孟灵酒四处看了看,周围都是寻常百姓家院,只有‘聚宝庄’一家店面,看着的确有些格格不入。观察片刻,孟灵酒决定进去问问,“老板,我听说你们聚宝庄是赌坊,怎么成了当铺?”
柜台后的掌柜一看,是个生客,还是个丫头片子,估计是从哪儿听了些小道消息,来探路的,“姑娘听错了吧,咱们这做的可是正当生意,赌坊那是犯法的,咱可是守法良民,没那胆子。姑娘要是当东西赎东西,小店欢迎,要是别的,您往别处走。”
孟灵酒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家当铺,店小二是不是记错了?孟灵酒一边思量一边向外走,没走两步,只见一人从聚宝庄出来,神情颓废,举止萎靡,看着就是一副赌输了的模样,孟灵酒追上前去搭讪:“这位大哥,今儿是不是手气不好?”
那人一看,“你是谁?”
“我?我是见大哥头顶金光,鸿运当头,今日定有意外之财。”孟灵酒睁眼瞎说道。
“有个屁运,输了个精光,老子再也不赌了。”那人骂咧完就要走。
“诶诶大哥,别急着走啊。”孟灵酒急忙拦住他,“我真是见大哥今日有财运,才那样说的。”孟灵酒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递上前:“给。”
“给我的?”那人惊喜不已。
“对啊,我见大哥今日有财运,特地助大哥翻本。”孟灵酒仗义言道。
那人接过银子,笑道:“那就多谢妹子啦。”说完转身向聚宝庄走去,“诶大哥,”孟灵酒拉住他,道:“实不相瞒,小妹也想进去试试手气,就是不知道怎么进去。”
“这还不简单,来,大哥告诉你。”那人得了恩惠,自然知无不言。
孟灵酒一听,原来还有暗语呢,藏得够深的呀,孟灵酒嘴角一勾跟着那人进了聚宝庄,只见那人走近柜台跟掌柜耳语几句,掌柜手一挥,那人就进了旁边一帘子后面。孟灵酒有样学样,凑近掌柜,低声道:“小米一钱,大米四钱,没米没钱。”掌柜一听看了孟灵酒片刻,脑袋向右偏了偏,意思是可以进去了。
孟灵酒掀开帘子,一伙计上来带路,拐了几拐,到了一间大屋内,孟灵酒一看,喝,想不到铺内有乾坤!屋内人声鼎沸,起码有一两百人。孟灵酒随意走了走,看了看,六博、弹棋、马吊、押宝、花会、摇色子,应有尽有,种类齐全,想不到还是个大堵坊,以前去的小赌坊都是单一的赌法,这里面各种堵法都有,不愧是京城,连赌坊都这么气派。孟灵酒挑了她最拿手的摇色子,看了两局之后,拿出仅剩的三两银子开始下注。
没多久,孟灵酒面前的银子渐渐多了起来,其它赌友们察觉到她极少押错,于是一个个都跟着她下注,孟灵酒押大,其他人也押大,孟灵酒押小,其他人跟着押小。不止如此,好几个其它桌上输了钱的赌徒也都转到这边,跟着孟灵酒下注。
庄家一看,这样下去可不得了,遂道:“各位,今日摇色子到此为止,请各位去别桌尽兴。”
此话一出,赌徒们不干了,一个个嚷嚷起来,尤其是那几个刚在别处输了银子,想扳点本的赌徒,“庄家,你这是什么规矩,赢钱的时候没见你叫停,输了就想走,哪有这规矩,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没有这规矩。”
“快点开局。”
庄家一看,众怒难犯,只好向身旁一人耳语几句,硬着头皮继续。这边大家押得正开心,另一边刚才离桌的那人领来一位把头式的人物,道:“二爷,您瞧,就是那个穿黄衣服的丫头。”
范二狗放眼望去,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待会派几个人解决了她。”
“小的明白。”
孟灵酒数了数面前的银票,一千五百俩,够花一阵子的了,云叔教导过做人要低调。“姑娘,押大押小?”众人俨然已经完全依赖她。孟灵酒站起身,装好银票,准备离开,“各位大哥慢慢玩,我先告辞了。”
“姑娘,别急着走啊,再玩几局呗。”众人挽留。
“我家里还有事,你们继续,继续。”孟灵酒推脱。
众人见挽留不住,只得道:“那你再跟我们说说这一盘押大押小再走吧。”
“对呀对呀。”
“大。”孟灵酒边走边丢出一个字。
众人纷纷押大,“开盘开盘。”
“真的是大,那姑娘真神了。”众人欢喜无比。
刚出聚宝庄没多远,孟灵酒察觉身后有人尾随,转身道:“出来吧。”几个打手出现在孟灵酒的视线。
“姑娘,把银子交出来,留你一条小命,否则”领头人威胁道。
“原来是一家黑堵坊,只许进不许出。我要是不交呢?”
“哼哼,不交?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上。”领头人一声令下,打手们蜂拥而至。不到一刻钟,打手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种你别走。”领头人捂着嘴一边后退一边装腔道。
“本姑娘大号孟灵酒,下榻云来客栈,随时恭候大驾。”
“你…你给我等着。”几人灰溜溜窜离。
一旁屋顶上,百里鸣拿起葫芦灌了一口,自从看过孟灵酒身上的玉葫芦,百里鸣也弄了一个,比起酒坛,酒葫芦携带起来方便得多。看着下面的孟灵酒,百里鸣嘴角一勾,美丽的姑娘,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