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亚偷偷扯扯我的衣服：“这位医生好凶！”她有些怕。我连忙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医生发完了脾气，问我们：“你们有谁在家照顾过受伤的父亲和兄弟？哪怕邻居朋友也行，只要有伺候病人的经验就行。”一半女孩举起手，玛丽亚把手积极的举得高高。雷维尔小姐不屑的撇嘴，她家里仆人成群，用不着自己动手。医生问过名字，在手里的名单上画上记号。

    医生又问：“有多少人识字？”除了娜塔莎，所有女孩都把手举起来，人人都识字。进入决赛的女孩多半出身中产阶级家庭，从小接受教育。医生把娜塔莎用不同的记号标识出来：“都识字最好，免得不认字把病人的药拿错。”我开始对这位坏脾气的医生生出敬意，他对待病人的态度非常严谨，前面来过的那些医生都没有他这份认真仔细。

    “我按照你们每个人的能力给你们分配一位病人，你们每人只要能照顾好一位病人就行。好好照顾，他将决定你们的竞赛成绩，想成为帝国之花就给我谨慎小心，一点错也不能出。”

    最后，赛弗特医生很无奈的问了一句，根本没报希望：“我需要设立一位护士长负总责。你们有没有人在医院里帮过忙啊？”

    只有我的手举起来。

    赛弗特医生哦了一声，看向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总算有个看样子象真心来干活的。”他问道：“你都在医院里干过什么活？搞清洁吗？”

    “打针、配药、处置外伤、协助手术……基本上什么都干过。”

    “吹牛。”雷维尔小姐出口讥笑。

    赛弗特医生反倒没有笑话我，追问了一句：“你有高级护士执照？”

    我点头，把出门前阿方索先生专门叮嘱我带上的认证书从包里拿出来。女孩们一片惊呼。医院里女护士本就比男护士少得多，有高等认证的女护士更是象“怪物”一样罕见，也难怪人人惊讶。

    赛弗特医生接过来检查，仔细看过证书上的主考官签字，竟然笑起来，态度变得很和蔼：“竟然是贝朗特那小家伙主考，嘿嘿！”小家伙？大名医贝朗特先生竟然被人叫作“小家伙”！我不禁觉得怪异。赛弗特医生笑着解释：“贝朗特是我的学生。”

    哇！贝朗特医生是海格里斯医院最棒的外科医生，赛弗特医生竟然是他的老师，怪不得脾气这么牛，他一定是位大国医。我立刻肃然起敬。

    然后，这位医生说了句极傲慢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既然你有高级护士执照，为什么还参加选美？真是浪费人才！”他递还我的证书，道：“这很好，我能放心些了。你作你们小组的护士长吧，不用专门负责某个病人，但你要负责管好其他人。”

    雷维尔小姐立刻尖叫：“这不公平！你指定她做护士长，分数怎么算？人人都会给她打高分，她不用照顾病人就得到高分。”其他人也跟着不满的叫嚷起来。

    医生被吵得头大，说道：“好吧，这样，”他看向我，“你也有专门负责的一位病人，由他给你打分，但同时，你也还得把这些吵闹的女人搞出来的烂摊子随时给我收拾干净了，我不想听见病人投诉，否则把你除名。你同不同意？”我点头。以前，同时照顾十几个病人的事也不少做，我能做好。

    赛弗特医生又看向众人：“你们还有没有意见？”其他人噤声。医生便命令道：“现在，都跟着我去病房。”说着，很不耐烦的快步往出走。女孩们连忙提起大裙子乱哄哄跟上。

    我们开始爬楼梯，爬到五层停下来，除了我和娜塔莎，其他女孩都已经气喘吁吁，看得赛弗特医生直摇头。五层属于特级病房，每个房间里只住一名病人。

    赛弗特医生指着走廊尽头护士办公室里面的一名中年男护对我们指示：“有问题就找他问。”显然，他不会把真正的医护工作交给没有经验的美女们，估计只是让大家做做给病人喂饭、穿衣、洗脸之类的粗浅活儿。

    赛弗特医生打开头一间病房。他那张怒火冲天的脸一下子变得非常非常和蔼可亲，向靠在枕头上的一位上校笑嘻嘻打招呼。那位上校立刻从床上跳下来，带着感激，恭敬的向赛弗特医生问好，看他面色红润的样子，估计快出院了。

    赛弗特医生指着我们说：“门罗上校，这些就是参赛淑女们，很美丽很养眼吧？”

    上校扬脸大笑：“看见美丽的淑女们，我的伤立刻就痊愈了。”心情很好，而且脾气也很好。

    雷维尔小姐马上提着裙子越众而出，摆出最娇媚的微笑向上校行了个最符合宫廷标准的屈膝礼：“阁下，我叫玛丽安娜?雷维尔，很荣幸成为您的专属护士，我一定尽心尽力让您满意。”上校面对如此大美女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本来应该由赛弗特医生指定哪个女孩照顾哪个病人，但雷维尔小姐主动自荐，而且这位病人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很好照顾，赛弗特医生便点头道：“行，那你负责照顾上校吧。”从名单上把雷维尔小姐划去。大家都不是傻瓜，这时候全都明白过来，雷维尔小姐把最容易照顾的病人抢先，而且，看这位病人这么好脾气，估计撒个娇，恳求一下，他很愿意给照顾他的美女打高分。于是人人都对雷维尔小姐露出不忿的表情。赛弗特医生开始向雷维尔小姐介绍病人的情况，需要注意的事项，雷维尔小姐摆出很认真的模样听着，不时点头，还间隔问一两个问题。弄得门罗上校站在一边很过意不去，对着雷维尔小姐一个劲傻笑。

    第二间病房里是位下肢截肢的病人。美女们一看便没有人吭声。赛弗特医生翻看名单刚要指定，我从后面踢了娜塔莎脚后跟一脚。她立刻会意，连忙主动请缨。于是，娜塔莎被留下。这位病人虽然双腿截肢，但看样子恢复得很好，没有感染症状，不难照顾，不会有医疗事故的风险，只需要照顾他的人有把力气，而女武神娜塔莎最不缺力气。最关键的是，这种刚刚残疾的人通常脾气非常遭，看什么都不顺眼，所以，娜塔莎得不到高分。

    当第三间病房的门打开，立刻一股恶臭传出来。美女们纷纷捂住鼻子。病人拉在裤子里了。赛弗特医生走进去，看了眼名单，叫了一位女孩的名字：“你赶快给少将清洁干净。”那女孩震惊的张大嘴，半天，突然发疯一样尖叫：“我是淑女！怎么能做这种事？”床上的病人立刻一脸死灰，尊严全无。赛弗特医生大怒，但他不当着病人的面训斥，瞪着眼睛手指一指我：“你来做。”

    我本来就负责处理其他人不做或做不了的工作，连忙道：“我要给将军大人换衣服，请各位先回避。”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被发现如此不雅的事，这位将军已经丢脸死了，我赶紧把人都赶出去。赛弗特医生也安慰病人：“威尔斯将军，别灰心，你康复的希望很大，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看将军的表情，完全不相信。赛弗特医生不再废话，甚至没给我讲这位病人的注意事项，直接把病例给我让我自己看，赶紧带着其他女孩走进下一间病房。

    阿什利?威尔斯少将在炮击中因指挥所坍塌，梁木砸到脊椎导致下半身瘫痪，但从检查结果看，他的脊椎受损不严重，应该不会影响到下肢，但他现在就是从腰部以下没有知觉，原因不明，还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诊。

    我刚要工作，威尔斯少将就开始大声咆哮：“出去！换个男护士来。”坚决不肯让我做事。我没听，他便用各种脏话骂人，听起来象某地的土语，我听不太懂，所以就当没听见。

    “你还要不要脸？淑女，除了自己丈夫，不可以碰其他男人的身体！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告诉其他人，叫你嫁不出去，我要给你打零分。”

    瞧，连恶劣的威胁都用上了，脾气真坏！

    我嘻笑道：“我现在是护士，等下班后换上礼服再装淑女。”他噗的乐了一下，马上又板起脸。我开始脱他的裤子。他顿时满脸通红，又开始用更难听的话骂人，后来连下流话都调戏出来了，就想把我赶出去。我也有点生气了，便训斥了一句：“好啦，跟护士没什么不好意思，大男人别耍小孩子脾气。这是我的工作，合作点。”他不吭声了，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听之任之。

    把脏裤子换下来，打来清水，擦洗下身，擦到他那里，他难受欲死，但被我训斥过，现在很老实，弱弱的说了一句：“这真不是淑女做的事。”

    “什么叫作淑女？培训时教导我们的夫人说：淑女是具有勇敢而高贵心灵的女性。我认为做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就能称得上高贵。现在做的事让我觉得自己有用。”

    然后，彻底安静了。我专心清洁。

    当我抬头时，突然发现他眼睛睁得特别大，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的脸看。我冲他笑了一下，自我介绍：“我叫辛德瑞拉?李。”

    “辛德瑞──拉──！”他带着惊奇的语调拖长声音复述。接着，我看到他的下身忽然大起来。我满脸通红，飞快扭开头。

    “对不起！对不起！”他捂着脸快羞愧死了，连连道歉。

    我呆了一下，冲出病房大叫：“赛弗特医生，快来看，有情况！”

    赛弗特医生吓一跳，还以为病人病危了，急忙冲过来，听我说了以后，马上跑进病房里。威尔斯将军还在害羞呢。赛弗特医生叫道：“将军，快，试着动动脚趾。”我赶快先给将军穿上裤子，免得他更娇羞。

    少将看着自己的脚，大拇指果然动了一下，然后他试着活动更多。医生又检查了他的腿，都有知觉。少将满脸振奋，说：“我想试试走两步。”于是我和赛弗特医生一边一个，扶着他的胳膊架起他。一开始他腿很软，但他是个坚定的人，不肯放弃，继续尝试，很快，他在搀扶下能迈开腿了。“啊──！啊──！”他激动的低吼，“我、我能走了！”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赛弗特先生和我连忙轻轻退出病房，让将军发泄，不去看一个坚强军人流泪的脸。

    “李女士，请您留下。”威尔斯少将说。

    我走回来，怀着向神感恩的喜悦心情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恭喜您，将军。”

    威尔斯少将抬起脸望着我，拾起我的手在手背上重重落下一吻，从胸腔深处发出感慨：“谢谢！李女士，您是一位真正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