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8年10月31日上午08:49分。

    昏暗的街道上，两条人影正以高速穿行。

    “切，雾霾越来越重了，再这么下去，这破要塞迟早药丸。”陈唐咒骂着，一马当先开路：“借光借光借光！”

    不。这恰恰说明要塞的疆域正在稳定扩张。夏启的看法与陈唐不同：与拥有碧蓝天空，却时刻能在城墙外看到生化兽的时期相比，他更愿意待在仅仅被阴霾笼罩的世界里。

    当然他不会因此发起辩论，因为他认为陈唐说得也对。

    他们之所以会在同一个问题上产生认知偏差，是由性格造成的。而他，并不怎么喜欢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

    因为持续两天帮陈唐特训，他在传艺的过程中也收益良多，感悟正如一连串的泡泡从心头冒起。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凝神消化，身体仅仅凭借听风和直觉，跟在陈唐身后。

    但是，陈唐太吵了，他的嘴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哈哈，想到马上就要成为冬季训练营的一员，我的心情根本平静不下来啊！”

    “通过预选可以获得一对一的专职辅导教师，今天以后，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开小灶！”

    “还有制服曼陀罗斗装。身份象征呐！我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获得进入那个世界的门票！”

    在陈唐喋喋不休的惊叹中，夏启终于也被带上歧途。

    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最关心的东西：铁币和f级权限。

    铁币，可以购买营养剂等军用物资。一旦获得足够的营养补充，他的实力将会高歌猛进！

    而f级权限，代表生存等级。

    铁壁要塞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任何信息的获取都涉及居民权限，没有权限甚至连上网都是被禁止的。

    谁的权限更高，谁就可以查阅更多的知识，获得更前沿的战斗技术，从而拥有更强的生存能力。

    忽然，一堵高墙挡住他们的去路。

    墙高七米挂零，墙头布满碎玻璃、铁钉和铁丝网，对于身手普通的小偷和绝大部分一年级新生来说，这是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好动成性的陈唐就曾经多次在这里挂彩，但是今天，他的脚步不仅没有减速，反而越跑越快。

    经过两天的特训，他已经脱胎换骨。

    踩着墙面逆行冲刺，再一个筋斗扒上墙头，他的动作遒劲流畅，帅气潇洒。

    “耶！”他兴奋大叫，但扭头看向身后时，叫声却骤然哑火。

    他看到了夏启式翻墙。

    那动作既不帅气，也不潇洒，如果去公园看慢跑，这样的姿势和动作比比皆是。

    夏启在距离高墙五六米的位置就抬腿踏在空中，仿佛蹬在台阶上，一路拾阶而上直到越过墙头。

    陈唐看傻了眼，支支吾吾道：“老大，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启弯腰搭住陈唐的手，把他扔过铁丝网，晒道：“是你的动作太花哨啦。”

    说完摆臂向前，仿佛沿阶而下的跑上校园主道。

    陈唐满头青筋，首次翻越高中围墙的快感就这么在夏启的淡然中消失殆尽。

    幸好天性乐观的某人，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动力：咳咳。老大的意思似乎是说，只要坚持练习，我迟早也能做到啊！哼哼，我迟早也能像这样吓掉别人的下巴！

    特别训练馆的外形像是停在草皮上的足球，不过这个球可不是水泥浇筑，而是钢铁铸成，高达四米的馆门在雾霾中，看上去像是钢铁怪兽的冰森巨口。

    穿过馆门，夏启看到了黑压压的人头，站在这里的绝对不只有报名参加冬训的学生，看数量应该是整个年级。

    但这么多人站在大堂，气氛却罕有的沉重压抑，人群鸦雀无声。

    这里能听得到的只有一个声音。

    它来自主席台，那个面罩银白色面具的女子。她穿一件金属质感的银灰色战斗服，腰系黑带，看起来英姿飒爽。

    “最后，我很感激准备继续留在铁壁高中学习的同学，你们是这座要塞的脊梁。我期待与你们并肩作战，共同守卫我们的家园！”

    话到这里应该是说完了，然而很多人的脸上依旧挂着恐惧与茫然，身体僵硬，乜呆呆发愣。直到冷场了十几秒后，掌声才稀稀落落响起。

    “接下来就请报名参加冬季训练营的同学从左边的扶手电梯依次上楼，我在终试会场等待你们的英姿。”

    面具女放下话筒走向大堂右边的通道，那条路上竟然铺上了红地毯。

    “没有报名的同学请从右边的通道进入临时考场，接受由我亲自主持的素质考核。”不经过话筒，卫轻尘的声音反而变得更加清澈、响亮：“我相信所有通过中考来到这里的同学，绝大多数都能通过考核，请大家放松心态！”

    “不紧张才怪呢。”看到卫轻尘消失在通道深处，立刻有人开始嘀咕。

    “我爸花了几十万才把我送进这里，说好的契约精神呢。”

    “我只是来镀金的，谁要去大雪山拼命啊，我才只有十七岁啊啊啊——~”

    似乎在他们迟到的这段时间里，那个铁处女宣布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不过这些对夏启来说毫无影响，他的目标是三项素质测试全部拿到最好成绩。以压倒性的成绩优势进入最后环节，面试官是谁都无所谓。

    随着铁处女退场，大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尽管众说纷纭，一时间却没有人走向扶手电梯。

    陈唐用胳膊肘蹭了他一下，低声道：“老大，我先打听一下。”

    夏启点头。即使他充满信心也不准备盲目参与。

    陈唐目光左右一扫，锁定到身边一名正在瑟瑟发抖的女生。

    “赵含，你的脸色好差，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

    “不要！”名叫赵含女生似乎是突然从臆想中惊醒，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随即红了脸，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把手指头绞在一起：“谢谢。那个，我没事。”

    她的目光从陈唐移到夏启，又道：“是夏启同学啊，你们刚刚才来吗？”

    夏启笑了笑。他对这个叫赵含的女生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不爱说话的同班同学。如果没有陈唐先叫出姓名，他甚至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刚才，她说，也要以一年级新生的身份成为这里的学生；但是她不想和无能之辈一起毕业。所以、所以今后任何想在这里混到毕业的人，一旦被她发现就会被立刻退学。”

    陈唐奇道：“赵含，你好像一直很努力的样子啊，那还怕什么？”

    赵含低着头，两个食指贴在一起互相绕圈圈：“努不努力又不是看表现，最终还是看成绩呀。入学的模拟考试，我的成绩是全年级垫底……如果按照末位淘汰……”

    她说到这里，情绪忽然失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考上这所高中，终于踏上追逐梦想之路，我本该获得如梦一般幸福的三年时光，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

    夏启与陈唐对望一眼，终于对大堂里的沉闷气氛有所认识，同时也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赵含，”陈唐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赵含的头埋得更深，声音又变得细如蚊呐：“即使我不参加冬季训练营的预选，走红地毯去给卫少校直接面试，大概也会立刻被退学吧，前面怎样都是死路……”

    正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有两名学生当先迈上扶手电梯。

    “是华柏和眼镜。”陈唐轮了轮胳膊，跃跃欲试道：“我现在还真希望擂台考核没有取消啊。”

    夏启没有说话。

    他注意到整个大堂的气氛，正在因为华柏和眼镜登上扶手电梯而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向电梯。

    很快，他意识到第二点异常。报名冬训的同学都在以两人一组地登上电梯。

    历来冬季训练营预选的步骤有四：过重力通道、百米测速、机试和笔试。

    每一项都是重点考核个人能力。

    这两人一组登梯是什么意思？

    夏启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是在现场找人商议，达成共识就组队；并且，组队的两人基本上都是互不熟悉的样子。

    夏启不禁望向赵含。

    “少校说今年采取两人一组的方式考核，”赵含表情木然，情绪低落：“但即使通过全部考核，也只选择最好成绩的人录取。”

    “不对吧，”陈唐奇道：“这样考核，成绩差的肯定不会和成绩好的一起上啦，而陌生的同学之间更是没有可能组队呀？”

    “不，如果你想深一层，这样的规则反而更能激发人的潜力。”夏启捏着下巴，思索道：“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参加冬季训练营来到这里，不主动组队最后也还是要被动组队。与其把命运交给未知，还不如先找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一起竞赛闯关！”

    他刚说到这里，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如波浪左右分开，现出一名身高超过一米八，长发及腰的英俊少年来。

    “一年十班夏启？”英俊少年人未到，声先到。

    入学模拟考第一名，铁壁七大家族之一，蓝家的天才少年蓝宇？

    夏启两眼一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