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 中考第一人的挑战
大堂里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蓝宇和夏启的身上。
夏启立刻感受到了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然后是更为热辣、如麦芒尖锐的妒忌。
前者来自大部分男同学,后者来自数不清数量的女同学。
后一种目光更令人浑身不自在。
他朗声应道:“是的。”
他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首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令他有些紧张,思路断了。
“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情。”蓝宇眉头一挑,目光上下打量:“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哗然。
没有人会认为蓝宇的挑衅是在霸凌弱者,他挑战谁都没有差别;相反夏启竟然被那个蓝宇主动挑战,默默无闻的少年立刻成为年级焦点。
但是真正身居漩涡的夏启却并没有“贵气沾身”的自觉。
他只是感到不舒服。
过去也有很多人对他指手画脚,那个时候的他因为不争所以可以无视;在不争的心态中看挑衅者是白痴一样的滑稽存在。
但现在他想争。
在想要争的心态下,看到蓝宇居高临下地俯瞰……一样令人发笑。
他挺胸、抬头。曾经与生俱来、又被他强行遗忘的记忆——那些腥风血雨的闪回再次被从记忆的长河中捞起。
再视蓝宇,情景焕然一新。
蓝宇的瞳孔在与他相触的瞬间爆缩,洋溢全身的自信与那自信带来的逼人气势猝然崩塌——就像一个烟视媚行的女子突然遇到猛虎,被撕碎了全部衣裙。
受到他气势的影响,好几道煞气在不同的角落同时迸裂。那是感应到危机的高手,看来成绩第一的蓝宇未必是真正的年级最强,还有不少天才选择了隐藏在蓝宇的光环之后。
“你有什么资格做我老大的对手!”陈唐忽然插了进来。
他施施然走近蓝宇,也学着蓝宇刚才的样子上下打量,然后学着蓝宇的句式却故意掐尖嗓门,娘里娘气地说道:“我听说了模拟考的事情,你勉强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夏启感到身上压力一松,无数道妒忌的眼神同时转向,化作一把把尖刀捅向犹自在摇头晃脑的陈唐——陈唐看起来很善于应对这样的场面,他嘴巴撇得跟瓢似得,对那些刀子视而不见。
蓝宇脸一沉,俯视陈唐:“滚开!”
陈唐抬手一指,几乎碰到蓝宇的鼻尖,插科打诨道:“哈,原来你不敢跟我组队啊!”
“找死!”蓝宇挥臂,闪电般横扫陈唐的手腕。
呼——,扫空。
陈唐间不容发地收回手臂,滴溜一转躲在夏启身后,把舌头吐出来乱摆,不嘞不嘞地含糊叫道:“没打中!”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夏启伸手拽住陈唐:“你躲什么?”
“蓝宇可是年纪排名第一耶!”陈唐大呼小叫:“我不躲,万一他找我击冶怎么办?”
夏启听得直翻白眼:“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当然不是啦!是因为老大你教我做人要低调嘛。我想啊,我又不是小白脸,年级第一这种虚名……陈唐连连摆手:“不适合我!”
哗——陈唐的话引来无数怒骂。如果口水能淹死人,现在他已经是条死鱼了。
随之而来的是群情激愤!
特别是一年一班的队伍里,好几个人大步流星冲出队伍。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班长击冶!”
“风大不怕闪了你的舌头,今天我要替班长教训你!”
“敢不敢跟我击冶,输掉的人退学!”
陈唐哈哈大笑,直接摆出一副挑事儿不嫌事大的嘴脸:“垃圾说谁呢?”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大个子,他猛然站住,左顾右盼,然后吼道:“你说谁是垃圾,你敢把我当做垃圾?”
“不不不,不要误会。”陈唐指着走过来的众人:“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你们都是垃圾!”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大个子哇呀怒吼,猛扑陈唐。
“老大,”陈唐把夏启往前一推,嘿嘿笑道:“立威啊!”
这时,大个子已经冲到近前,他凶狠地盯住夏启,骂道:“滚开,好狗不挡道!”
粗如大腿的胳膊,抬起——破风,直取夏启鼻梁。
这就是陈唐说的伺机搞事?
夏启看着沙煲那么大的拳头在眼前越变越大,脑海里却是念头丛生:看来就算下定决心,性格上的事情还是不可能说变就变啊。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感到一丝心安。然后他才意识到,现在似乎不是思考人生的时间。
惊呼声在人群中响成一片。
好几个女孩子已经捂住双眼、或者别过头去。
刚刚还在大言炎炎的夏启,此刻却像是被吓傻了。
下一刻,巨响传来。
大个子的猛击正面击中。
……
咔擦。
空气中传来骨裂的声音。
它发自大个子同学的指骨。他痛呼,手臂弹起,右侧空门大开。
夏启从容伸手,抽出大个子的皮带,低头,从他的臂弯下绕身而过。
动作快似闪电,却又在每个关键时刻定格,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直到两人背脊相对,大个子碗口粗的胳膊才颤抖着无力坠落;紧接着左边膝盖仓皇着地,扑通跪倒。
第二名来自一年一班的同学扑向夏启……
第三名一年一班的同学扑向夏启……
来自一年一班的同学左右夹击扑向夏启……
夏启却犹如在练习交谊舞步,左三步,一个慢动作,右三步,一个慢动作重播……
刷。刷。刷。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抽出所有人的皮带,走到蓝宇身前。
蓝宇猛然挡住自己的皮带头,连退数步,骇然喝道:“你想干什么?”
他那分开人群时得从容潇洒,因为这一个动作,也轰然崩塌。
他的斗志早在大个子骨裂时已颓唐。
他看出那一拳没有击中夏启。
那一声巨响、大个子手臂骨裂、夏启在整个过程中纹丝未动,三者互相矛盾。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夏启动用了异能。
某种防御类型的异能!
拥有异能与没有异能,修炼的速度天差地远,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怪不得那个人可以从一介箱民的身份考入铁壁高中;怪不得夏启可以轻松打退七精英联手……
三年前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骤然再现。
月光下,恶魔的身影叉腰孑立,他全身骨折的趴在地上,口鼻里全是血腥。
“这是最后一次,宇!”恶魔的声音充满鄙夷:“你现在连给我热身都做不到,今后我们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彼时。蓝宇还无法接受事实。
他大叫:“我每天跑一百公里,做一万次全身激活,就连睡觉都只采用平板支撑……我明明比你更努力!”
恶魔弯下腰,脸上破天荒现出一丝怜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没有异能,你的命运从你出生就已经注定。今后,还是给我努力面对现实吧,废物。”
嘎嘣。蓝宇咬碎钢牙,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如今那个人不仅实力早就去到他只能仰望的位阶,身份也已经获得要塞认同,进入仅有二十五人的种子名单,就连家族的地位也因此受益。
“我这么努力……”他望着夏启无法动弹:“结果还是毫无意义!”
夏启的手抬起来。
异能者的手摁了过来。
异能者的手落在肩膀上,像燃烧的炭。
炭火的炙热从肩头一路向下,与那阳光般的微笑一起,渗入蓝宇心头那盘桓不去的严寒。
暖意油然而生。僵硬的身体竟然在这股暖意的驱动下恢复了活力。身体能动了!
他对我做了什么?蓝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心潮起伏。
这一次他看到了不吭不卑,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善意。
蓝宇很少能看到善意。
蓝家以狼文化传家,家族里的同辈之间只有竞争关系。因为弱者会被边缘化甚至逐出家族,每个人都在拼命变强大。
久而久之,他失去了感受善意的能力,也丧失了展现善意的胸怀。
他厌恶那个让他失去人性的家族,却又无法自拔;厌恶那个已经失去人性的自己,身边的人却在把他推向神坛!
他是蓝家的人。所以即使明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他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向上攀登——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充满恐惧。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夏启以异能者的身份睥睨而来,他才能在战栗中看到那早已被遗忘的姿态。
不是仰慕、不是妒忌、更不是别有用心。
仅仅就是善意。
他相信这种善意。因为异能者是上位者,是要塞的骄傲。善意是异能者给予普通人最友好的姿态。
突然间,他对陈唐满心羡慕。
他羡慕那个人竟然会拥有夏启这样的朋友。
啊——朋友。对蓝宇来说,这又是一个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却无比陌生的词语。
想和他做朋友。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蓝宇忍不住吓了一跳,但真正开始思索的时候,想到的却全都是:刚刚还在挑衅,现在要怎么才能把话圆回来?要道歉吗?
正在这时。一句让他的心微微刺痛的话,从对面传来。
“和陈唐击冶吧,”夏启偏头望着他,“如果陈唐输了就退学。”
不用了。我已经不怪他了。蓝宇这样想着,说出口来却是:“你们的要求呢?”
“如果你输了……”夏启回头望了陈唐一眼,灿然笑道:“就做我们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