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原忧吟
好像前些时间的挥袖而去不存在似的,燕鲤看到凤钰,礼貌的笑了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药瓶,“买来的,虽非我亲手提炼,但效果也只是差之分毫,你先服用未尝不可。”
“王府不缺钱。”
“我的东西,你王府可买不起。”
燕鲤手中的瓷瓶在阳光下显出隐藏的梨花纹图案,凤钰视力极好,便是看到了瓷瓶上的“凰殿”二字。
那瓷瓶里的东西,是凰殿之物。
凤钰眸光深了深。
或许凤钰早就算到了燕鲤还会回来这一可能,燕鲤抿唇,她不该轻视任何一人,同样有求于人,凤钰明显要镇定很多。但也可能是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藏入深处而不得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燕鲤从不认为自己拥有比别人多出一百年的经历以及记忆就高人一等。
而且,每次重生时,上世的记忆就淡去了很多,有些事情甚至根本想不起来。
凤钰在楼阁上似乎思忖了一会,然后从旁边拿起一支细长的玉笛,放入唇边,声音从里面渐渐传出,由小变大。很普遍的一首曲子,只是空灵的心境让曲子多了一份不可捉摸的缥缈。
燕鲤静静的听着,看到梅花林里走出一人,那是一位面部表情紧绷着的少年,之所以称之为少年,是因为此人看似只有十八岁左右,稚气未脱,青丝皆用黑檀木束起,显得利落而干净,一双麦酒般琉璃的眸子闪着跳动的光,让人分不清那里面究竟藏了多少情绪。
少年深衣裹身,行动间有些匆忙,双手间的指甲隐隐掺着药屑,依稀看不清楚是什么种类。他视线刚开始是乱飞其间,在看到窗口的凤钰后,下意识的收敛了一下,撤回自己不安分的视线,正了正自己的情绪波动,束手束脚的走了出来。
“世子,您找我?”少年挠了挠头,面部略木讷,清秀的脸上有些窘迫。
燕鲤查探到,此少年并不会武功。
“这位公子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善待,礼节不可失,不可怠慢。”凤钰吩咐完,就转身过去,窗户被一股莫名的风关上,遮了个严严实实。
燕鲤握了握手指,手中的瓷瓶还安然的躺在手心里,她看到少年对她微微颔首,客气道:“公子请随我来。”
她对被关上窗户之处看了几秒,然后转移了视线,点了点头,随少年往另一边走去。
一路上,燕鲤问,少年答。
“你叫什么?”
“原忧吟。”
“你与凤世子是何关系?”
“他是主,我是从。”
“春秋几何?”
“虚度二十春秋,前及冠不久。”
原忧吟一直挂着得体而礼貌的笑容,双手背于身后而显出几分老成,并没有因为燕鲤实为年轻而轻视怠慢。
只是,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别人的属下。
燕鲤微微拢眉,继而舒展开来,她看着前方不紧不慢前进的人,眉目间划过沉思。
原忧吟手指甲深处有药屑,明显是经常研究药理所致,而且是那种懂医的人,身上的药香味也甚浓。
燕鲤思忖一下,开口道:“你是凤世子的医师?”
原忧吟的脚步似是顿了顿,再往前走去时,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但动作已经告知了一切。
凤钰的这种身体情况,怎么可能没有医师调理,想必原忧吟是凤钰信赖之人,毕竟医师这个位置实为重要,因为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燕鲤跟着原忧吟走去,一路上也思考了很多问题,分析了一些事情。
此时,楼阁上窗户凭空而开,旁边多出一个白衣公子,他长眉入鬓,狭长眼眸好似雾中水,水中影,镜中花。那白不似凉云一般剔透的白,而是带了些麦酒的涟漪感,质料看起来便是不菲,袖口处的“婳”在光亮的独爱下若隐若现,朦胧隐隐。
“你让她走了?”公子婳饶有兴趣的看着燕鲤离开的方向,指间的绿叶竖于上面,面上的笑容清浅,语气微调侃。
凤钰看他一眼,略苍白的面目上微清亦冷,没有多说便转过了身子。
“真是个榆木脑袋,凤世子,你的话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非千金难卖。”公子婳摇了摇头,手中的绿叶随之而落,凤钰闻言脚步不停,仿佛视若无睹,公子婳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凤钰那声线轻凉微泉响起:“裴婳,绾楼似乎出了许事,你确定不去看看,也好应对?”
公子婳闻声面色微僵,刚想从窗户上跃下,就在他一只脚踏出的时候,后方传来声音:“我这里机关阵法很多,莫要以身作则。”
听到了凤钰这委婉的话,公子婳及时收了动作,仔细一看,表示看见了窗户旁那几乎以肉眼不得见的银丝正在清风吹拂下颤动,他目露凝重,抿唇。
最后,裴婳是走暗道离开的,凤钰的梅花林周围太危险,裴婳并不想以身作则耗时耗力。
裴婳走后,凤钰也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此地。
风和日丽云卷云舒,天空一碧如洗,街道上人来人往,人群推移中,笑声夹杂,显出人们的安居乐业与此地的繁荣昌盛。颇有一种热闹非凡的意味。
一个外穿白衫的小少年轻巧地从小巷的另一边翻了过去,拍了拍手,去掉自己头上的斗笠。
“原忧吟的敏锐能力不比习武之人差啊,打晕了他才得以逃脱……只是凤钰为何要囚禁我?”
燕鲤轻轻地舒了口气,眉目安然,她的手心是一把价值不菲的金钗。燕鲤已经反反复复将金钗研究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想过将金钗拆开探查,但还是抛弃了这个想法。
凤钰不在府内,燕鲤让月影查过,至于凤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燕鲤就不清楚了,对于这种到处乱跑的病秧子,她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燕鲤走着,蓦地抬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十分普通的人,坐在客栈门内角落,发髻规规矩矩,用枯色竹簪挽起。布衣落魄而不引人注意,连目光也是带着呆滞的,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始终停留一处,未曾动分毫。他面目木讷蜡黄,衣衫单薄而平凡,可是那双手的纹理却是如此的令人赏心悦目,虽不白皙,却透露一种别致的美,似雪中腊梅,山间清泉,雾中绿意,松里挺直。
燕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人。
那个人是,司岭!
燕鲤下意识的微皱眉,又松了松,司岭出现在这也合乎情理,只是,他身边的人是谁?
燕鲤的眼力极好,甚至看到了走动间的司岭把一张令牌从袖口传递给了旁边之人,动作隐秘而仔细。燕鲤注意到那个面目平凡之人仿佛也察觉到了司岭的动作,便是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喝着杯里的茶。
味道,是苦的。
颜色,是红的。
“嘭——”
客栈里一阵刺耳的大叫响起,接着涌出一大片人,大街上的人觉得莫名其妙,开始议论纷纷,客栈旁有一个女子想过去看看情况,结果被一重物压倒,她手伸去一摸,视线里只出现了黏稠的腥甜液体,红的刺目。
“啊——”尖叫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