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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血浓于水

      不但天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江洲也非常震惊。

    天牛冲出病房离开了医院,江洲想去追天牛,见到张仲书和慧姑痛苦的样子真心不忍面对。张仲书叫住了他:“江洲,你等下!我有件事需要和你商量。”

    江洲走回到床边,张仲书拉住他,让他坐到床头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张朗出了这种事,都怪我太宠溺他,作为父亲我有责任!我如今身体也不济了,朝不保夕呀。我再三考虑只能把兴诚园和绿源食品两家公司托付给你!江洲,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张伯,我不是不肯帮你,我是怕自己能力不足,耽误公司的发展。”江洲打断张仲书诚恳地说道。

    张仲书执著地说道:“江洲,谦虚话、客套话不用说。咱爷俩交往快二十年了吧?”

    江洲点了点头说道:“十七年!”

    张仲书示意要坐起来,江洲和慧姑小心地扶他起来,背下用枕头垫上,这样能让他舒服些。

    张仲书感慨地说道:“是啊,十七年!转眼就是十七年,那时候你还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可以这样说:我是看着你长起来的,你的人品、性格和能力我是认可的。两家公司虽然是我张仲书个人的,但它关系着几百人的生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啊!”

    张仲书很虚弱,说几句话就开始喘息。

    慧姑让他休息一会再说,张仲书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趁着还清醒,必须把该安排的交代清楚。要不然我心里不安稳。我已经失误一次了,不能再有任何疏忽。放手让张朗管理兴诚园公司是我最大的失误,他太急功近利了。这次也是给他个教训,只是这惩戒过重。遇人不淑,识人不明;他担不起大事,我已经让何助理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了。至于法律如何裁定顺其自然,看他个人造化吧!男人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如果他命不该绝,希望他以后学会做个有担当的人。”

    张仲书思绪很乱,说话也不像平时有条不紊,江洲非常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

    张仲书看了看慧姑,说道:“天牛也是个经历过风浪的人,将来会是个出色的助手,他是个将才,但不够帅才;他守成有余而开拓不足,做事有谋无断且魄力不足,还缺乏历练啊!”

    慧姑点了点头说道:“他就是这样的孩子,我这做娘的了解他。他不但在工作上有这毛病,感情上也如此;他和马荣的婚姻就是因为自己太没主见,如今和叶修也一点不干脆。叶修是个多好的姑娘,天牛没少让人家伤心。”

    张仲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天牛和叶修的事先放放,有机会我和他谈,咱们先把公司的事安排好。”

    慧姑忙说道:“你们看看我,把话题扯哪去啦?你们接着说,别耽误正事。”

    张仲书盯着江洲问道:“江洲,你还有啥顾虑?我知道你自己也有事业,一个人管理三家企业也真是难为你。但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女儿再有半年博士生毕业,等她回国也能帮助你。当然,我不能无偿让你付出,我把公司的股权让给你5%,你就放手干吧!我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就全靠你啦!”

    江洲急忙果断地拒绝说道:“张伯,这可不行。我可以答应帮您,但是,我可不能要您的股份。”

    张仲书大声咳嗽起来,赶紧喝水压了压。继续说道:“你理解错了,我这股权不是白送你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况且,我怎么也要托付给一个信重的人呐。你我交往十几年,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也不为过。我了解你的能力,也了解你的人品。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私心,这5%的股权是你的卖身契呀。以后你就和公司荣辱与共啦!”

    江洲思考再三说道:”张伯,要不然这样,你把这5%的股权给天牛哥吧。我可以帮助天牛把企业打理好,你放心!我帮助天牛哥做和给自己做一样。”

    张仲书看了看慧姑,又看看江洲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我知道是出自肺腑,我更放心了!我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如今,既然天牛是我的亲生骨肉,对于他我自有安排,你安心做好你自己。我累了,今天就说道这吧,明天就让何助理带你去接管公司!”

    江洲只好答应,说道:“张伯既然您决定了,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我有个要求,既然让天牛哥协助我管理企业,那就让他做我的副总。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张仲书眉梢一挑,斩钉截铁地说道:“除了两家公司的股权你不能随意变动以外,公司任何一个职位你都可以裁撤和任命!”

    对于张伯这种无底限的信任江洲除了感动,更多是压力。如果公司亏在自己手里,就是粉身碎骨也难辞其咎。

    江洲心里叹气:“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慧姑送江洲到门口,拉住了他,难过地说道:“江洲啊,你从小在我跟前长大,我心里面你和天牛没啥区别。你也知道天牛的脾气,我担心他宁死也不肯认生身父亲。你也知道张朗对你张伯伯打击太大了,看情形,他这身体能走到多远也难说。我是怕他带着失望和遗憾走,俗话说:母子连心父子天性!别看仲书嘴里不说,我知道他心里苦,他放不下。你劝劝天牛,我知道他会听你的话。对我,他有误会。”

    慧姑强忍泪水,边送江洲边讲那个遥远年代的故事。

    江洲仿佛看见郁郁葱葱的荒原,肥沃的田野。一代可歌可泣的年轻人在那里奉献青春和热血:一代青春一首歌,一腔豪气一片情。无私、淳朴、真挚的爱情是今天年轻人想象不到、理解不到也追求不到的情感!

    天牛哥回到味千寻,脸色难看极了,到店里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叶修心里感到非常不安,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等到过了午饭时间,顾客都离开后,叶修赶回天牛家。

    叶修拿出钥匙轻轻地打开房门,天牛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泪流了满脸。叶修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推了推天牛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天牛一把抓住叶修,一脸的无助和委屈。但嘴里却说道:“我没事,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叶修用力把他拉起来说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谢天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叶修,我哪也不想去,没脸去见人!”说完一把把叶修揽在怀来,脸埋在她的肩上。

    叶修感觉到热乎乎的眼泪滴在她的脖颈。

    叶修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说道:“大男人有啥看不开的,再者说,连对我也不肯说?咱们结婚以后就是一家人,你还要有事瞒着媳妇呀?”

    天牛放开叶修,“我不能说,你会瞧不起我!”说完回到卧室仰卧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脸。

    叶修刚要追过去问个究竟,门铃叮叮地响起来。

    江洲出现在门镜里,叶修急忙打开门把她让进屋。江洲自己换了拖鞋说道:“我去了味千寻,他们说你俩回家了,我就立刻赶了过来,天牛呢?”

    叶修没说话,悄悄地向卧室指了指。江洲就向卧室喊道:“天牛哥你来下,我有事和你说。”

    叶修让江洲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水然后去洗水果。天牛一脸不情愿地走出卧室问道:“你咋来了?公司有急事?”

    江洲往边上挪了挪说道:“公司那边都挺好,没啥事,我是找你有事儿,你先坐下。”天牛哥挨着江洲坐在沙发上,江洲问道:“怎么还在生闷气?依我看你是误会二婶和张伯了。”

    叶修把洗好的苹果递给他俩,江洲接过放在茶几上说道:“天牛哥,你说咱们都这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有什么事儿看不开?你也知道,人生一世有选择父母的权利和机会吗?即使父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我们都得接受事实,更何况二婶和张伯堂堂正正根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儿,你有啥不能接受的?”

    叶修听了江洲的话吓了一跳,忙说道:“你俩聊着,我出去有事儿!”

    江洲急忙叫住她说道:“小妹,你不用回避!将来你是二婶的儿媳妇,你有必要了解。”江洲只好停下脚步。

    江洲看着天牛,目光犀利好像要看穿人心肺腑,谢天牛一直低着头。江洲说道:“天牛哥,你误会二婶了。事实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我回来的时候,二婶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说实话,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没有其他任何的偏见。二婶和张伯是同学,还一起做为知青去了长白山里,这些你以前都知道。俩个人在那里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于是他们相爱了。患难之中建立的感情你们可以想象该有多纯多真。”

    “后来二婶怀了你。但是知道张伯得到回城的机会以后,二婶把真像隐瞒起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张伯,可是那个年代做为一个未婚姑娘要生下孩子有多难,是要面临批斗和迫害的。于是二婶只好嫁给一个负过伤的废人,说起来这个姓谢的还是我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我才叫你母亲二婶。二婶这样做既能够让你顺利出生,又能保证自己清白。张伯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后来回到山里找过你们母子。”

    谢天牛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静静地听江洲讲述。

    “可是,那时候张伯回城考上了大学,二婶为了让他安心地完成学业。始终不肯见张伯一面,后来,你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谢老拐放炮崩山的时候炸死了。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二婶才带着你回了城——当时政策规定在农村结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城的。可是张伯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二婶已经结婚嫁人。所以,你们母子回城的时候张伯已经成家。”

    “这不是二婶和张伯的错,是那个时代造成的。可是二婶和我说,她从来都没后悔过,从没恨过张伯!相反见到张伯幸福,是二婶最欣慰的!这句话是二婶和我说的原话。”

    “二婶一个人把你抚养成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比我们更清楚!可是二婶一直没有抱怨过,三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三十年?二婶一直单身一个人生活不肯再嫁,你好好想想,她对你亲生父亲的感情该有多深!”

    “天牛哥,做兄弟的不应该指责你。你在二婶这件事儿上处理得确实欠缺孝道!你不肯接受事实,不肯认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伤了两个老人的心!”

    “当然,你不知道过去的因果这么唐突情有可原。可是,如果以后还这样执迷不悟就不应该了。你应该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骄傲!说实话,我为有这样一位刚强、善良、重情重义的二婶而自豪!”

    听着江洲诉说,天牛依然沉默,眼睛里又一次蓄满了泪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一个平凡的老人,却有这样不平凡的经历。

    天牛仰脸靠在沙发靠背上,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江洲,你说的这些我相信,我了解自己的娘。她这辈子就知道为别人操心,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这一切我相信别人做不出来,只有她能这么做。可是,我真的很难转过这个弯儿!活了半辈子了,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我都怕结婚以后叶修会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娘!”

    “傻瓜,我都不知道你能这么看我!”叶修走过去蹲在天牛的跟前,扶着他的膝盖说道。

    叶修踌躇了一下:“你以为我那么不懂事?我觉得自己很通情达理的!你太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家。你知道吗?我爹和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我姥家死活也不肯把我娘嫁给我爹。”

    “后来过了好些年,我爹终于下决心带着娘私奔了,直到我两岁的时候才带着哥哥和我回到叶家沟。村里都拿这事笑话我姥家,现在他们都不肯原谅我爹娘。可是,我娘从来没后悔过!我爹对我娘特别好,三十多年都没对我娘红过脸。”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觉得我爹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娘,我从没有认为,你会因为这个瞧不起我!怎么能想到,我会瞧不起你父母呢?任何父母对子女来说都是最好的父母!我不但不会瞧不起你娘,我反而觉得你娘真的很伟大,这么巨大的牺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的吧?”

    江洲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天牛哥,我们该说的也说了!我觉得,你都比不上小妹豁达有见识。你想一想,张伯是你的亲生父亲,血肉关系是分不开的。他身体啥样你不是不知道,张朗如今在里面最后的结果还是个未知数,这么重的打击一个老人还能抗多久?”

    “我父亲去世的时候你也在场,我最痛心的就是觉得为老人应该尽的孝都没来得及做。这种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的遗憾,最好别再出现在你身上。”

    “今晚,你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我希望你能带着叶修和我一起去医院,让父母在最后的日子能过得开心,过得高兴;少一点遗憾,多一点满足!也不枉生儿育女一回。”

    江洲说完,心情沉重地看了一眼天牛和叶修,起身回了自己的家。这一夜,江洲久久不能入睡,他翻来覆去地猜想,天牛也一定彻夜难眠。

    第二早江洲刚出门,恰巧叶青兄妹也从对门出来。

    江洲和叶青两家住对门,扎鲁和天牛住在楼上。叶修今天用心地妆扮了一番,清清爽爽漂漂亮亮地跟在哥哥身后。

    叶青开口打过招呼说道:“三哥,我就不陪你去医院看张伯了。大哥还需要我时常照看,让小妹跟你们去吧,过两天我再过去!”江洲满口答应,说道:“好,你照顾好大哥,池语菲请了病假,单位那边也多留心!我下午再去公司。”

    到了楼上,天牛哥房门开着。江洲终于放了心,说明天牛哥已经想通了,开着门在等他们。

    江洲站在外面叫道:“天牛哥,我们就不进屋了,在门口等你!你收拾好咱们马上走。”

    天牛脸上涂满了泡沫探出头来应了一声,原来他正在刮胡子。看着天牛滑稽的样子,叶修噗嗤笑出声来,说道:“原来是属花脸猫的!”

    江洲笑着逗她:“天牛要是属猫的,你不怕?我记着你可是属鼠的。”

    叶修撇撇嘴:“我是专吃猫的老鼠!”然后笑嘻嘻地伏在江洲耳边说道:“三哥,昨天你走以后,我还狠狠地批了他一通。我告诉他说,他要是敢不认亲爹,我以后就不认得他!”

    江洲向叶修挑起大指赞道:“小妹真是好样的!”

    天牛穿得精精神神地出来,对江洲说道:“江洲,我们先去买些水果,可是我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江洲张口就来,“这个你真得问我,我太了解张伯了。他最爱吃的是黄岩蜜桔!”天牛哥连连说道:“好好,那咱们多买点!”

    三个人来到病房的时候,慧姑正照顾张仲书吃饭,看到江洲身后的天牛和叶修眼睛一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着碗站了起来。

    天牛拎着一袋子黄岩蜜桔走到慧姑跟前说道:“娘,我来啦!”慧姑激动地点着头,向张仲书看了看示意天牛过去。

    天牛局促不安地来到床前,把蜜桔放在床头柜上。嘴唇张了几张才生涩地喊了一声爹。

    张仲书嘴边还沾着一颗饭粒,颤抖了半天说道:“好,好!你来了就好!”叶修轻快地走过去问道:“张伯伯,我都好久没见到您啦!”边说边用纸巾帮张伯擦净嘴巴。

    张仲书看着叶修笑了,笑得很开心地对慧姑说道:“我和叶修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缘,是个好孩子!好像是在味千寻吃蒙古小吃吧?”

    叶修叽叽喳喳地抢着说道:“张伯伯你记性真好,就是吃扎鲁大哥做的小吃!您还让我挨着您坐呢。”

    叶修和张伯一句接一句地聊,天牛紧张而局促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关切地问道:“今天感觉身体强一些没有?”张伯望着天牛说道:“强了很多,一见到你和叶修来感觉更轻松了!”说话间,眼里流露着满满地父爱。

    叶修顽皮地问道:“张伯伯,这么说我比吃药都管用啊,那我天天来,您不是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