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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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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渊家中兄弟二人,有个姐姐早已出嫁,就嫁在邻村。宁渊的兄长也已娶了嫂子,有个儿子不到五岁。

    宁家祖上也曾出过一个兵部侍郎,着实显赫过几代。后来渐渐家道中落,到他这里已然是与普通村户人家毫无差别。

    宁渊父母俱在,都是本分老实的人,家门口挂着“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子。

    南蒲跟公婆谎称苏缨络是自己远房表妹,父母去世只得来投奔自己。却无奈她自己的来历已然是漏洞百出,如今又添上个来历可疑的表妹,这谎话更是难圆。

    宁渊父母心肠仁善,倒也不肯说什么。但如此穷乡僻壤,贸然多了个妙龄美貌姑娘,那真是想不出风头都难。

    苏缨络来了不上五日,村里的三姑六嫂姨婆婆舅就来了十来拨儿。

    乡里人不知礼数,见人不会称呼,只晓得瞪眼睛呆看,一头看一头还要与同伴品评:

    哎呀真是花枝儿一样的人哪!

    瞧这姑娘的小手儿,咱村儿里十岁的闺女怕也没有这么小的手罢!啧啧,瞧瞧,笋尖儿似的……

    就是穿上咱们的衣裳,也不像是咱们这里的人!

    老嫂子,你们家这是哪世里修来,这天仙一样的闺女一来就是俩!可惜可惜你少生了个儿子不是……

    这些人有话全都说到当面,绝不肯背地里嘀咕。苏缨络也算是个不怕人说不怕人看的,可到了这宁家庄,给这群人“剥皮见骨”地看了几日,也险些“看杀”。到最后她已成了惊弓之鸟,只要听见院里有人说话,立刻便跳起来东躲西藏。

    南蒲也自发愁,日日跟苏缨络商量。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苏缨络垂头丧气道:“我哪有什么打算,只想着在你这里混几天,且混且打算,谁知道这里也不安生!”

    南蒲皱眉道:“不安生倒也罢了,我心里乱乱的,就怕生出别的事来。你可千万待在家里别出去,那些绣活儿,教我嫂子上集去卖。”

    苏缨络因身无分文,不好常在人家里白吃白喝,是以近来与双花日日熬夜刺绣,指望着能卖出几个钱来。

    “这村里可有人愿意娶我?”

    苏缨络放下绣绷,忽发奇想。

    南蒲白了她一眼道:“这村里头老小光棍儿好几十,你若愿意,随你挑拣。只一样儿说在头里:字是不认识的,打老婆却是不用教的。”

    苏缨络不死心道:“宁渊这样子的落魄秀才也没有?”

    “呸!”南蒲一掌打在她胳膊上:“宁渊这回是时运不济,你瞧着,我们三年后不定考个状元回来呢!”

    “你只说有没有嘛?”

    “没有!”南蒲断然说道。

    “那,要不我跟你做个填房?”苏缨络苦中作乐,嬉皮笑脸。

    “死丫头你敢咒我!”南蒲顺手抄起门后笤帚便打。苏缨络躲闪着笑道:“错了错了,说错了,是偏房,偏房!”

    苏缨络在宁家一住数日,起初倒也相安无事。谁知这天宁渊的侄子毛毛跑到苏缨络房中玩耍,双花正巧去了厨房帮忙,苏缨络见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煞是可爱,便逗着他玩了一回。

    到了晚饭时,她抱着毛毛欲待送回他父母那里。走到屋后时偏赶上大哥宁飞从山里锄地回来,见状同苏缨络寒暄了几句,伸手便要将孩子抱回。

    孩子正玩得高兴,两条小胳膊搂着苏缨络脖子紧紧地,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宁飞遂笑着说了句:“这孩子喜欢苏姑娘呢。”

    话音犹未落地,宁渊嫂子不知从哪里走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怕不只是孩子喜欢苏姑娘罢!”说罢狠狠剜了苏缨络一眼,进屋去了。

    这件事出来,苏缨络在宁家是再也耽不下去,收拾东西便要走。

    南蒲苦劝无用,眼睁睁看着苏缨络挽起小包袱出门。当时天色已晚,宁家庄原本荒僻,到了夜里便男子也是非结伴不行。南蒲情急之下牙一咬、眼一闭,扬手一记耳光,脆生生打在苏缨络颊上:

    “我看你今天敢出这个门!”

    苏缨络给南蒲打得懵了,怔怔地伸手抚脸,南蒲已是痛哭失声:

    “你还当你是归家院的头牌姑娘么?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那一身骨气能当饭吃还是能做钱花?”

    苏缨络两行眼泪不声不响流下来:

    “妹妹,我现下除了骨气,就什么也没有了……”

    南蒲抱住她,两人脸贴着脸,泪水交汇。

    良久,南蒲渐渐平静下来,拉着苏缨络坐在床上,检点言辞慢慢劝道: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忍下这口气,这几天躲着她些。我跟宁渊再想想办法,看还有没有什么去处能够暂且安身……我这里还有点体己,实在不行你拿着先去住几天客栈也好,老天总不至逼死人的。你听话,啊……”

    好说歹说,算是留下了苏缨络当晚不走。

    这一夜南蒲同宁渊几乎彻夜不眠,商量来商量去,也只有宁渊当初在京城识得的一个文友或许能收留苏缨络主仆几日。那人家道殷实,不缺空房子,母亲又是个怜老惜贫的,且是为人通达不算迂腐,不至听说“烟花”两个字便避如蛇蝎。

    二人商议已定,次日南蒲便告知了苏缨络,说好再过两日,宁渊进城采买物品,就便送苏缨络过去。至于往后的事,如今只好走一步瞧一步,先找到安身之处慢慢再说。

    谁能料到,福无双降祸不单行,便在这两日之中,一场滔天大祸便降了下来。

    正午苏缨络去井台打水洗脸,遇见了村中两个泼皮无赖。苏缨络急急打了水便要向回走,给两人拦在了当地。

    一个说:“美娇娘!”

    一个叫:“花骨朵!”

    苏缨络煞白着脸色看两人步步逼近,颤声道:“你们……做什么?”

    往日井台边总有姑娘媳妇儿洗菜浣衣,也不知怎地此刻偏偏就只苏缨络一个。

    那两人显是喝醉了酒,上来便拉拉扯扯。苏缨络不愿高声呼救,临走又替南蒲招来闲话。因此咬紧牙关不出声,只是拼命躲闪。

    此处离宁家很近,她瞧着这两人醉醺醺路也走不稳,只想瞅个空子跑回去就是了。谁知其中一个无赖扑上来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苏缨络还不及惊呼,另一个已然勃然大怒:

    “好小子,敢跟我争。”

    “怎么着,你不服,你也来一个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竟将苏缨络撇在一旁,自己打了起来。苏缨络趁机飞也似地跑回。不想跑到门口,还未进门,便听后头传来两声惨呼。她回头一看,只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两个泼皮怀中都揣着刀子,本就是吃醉了的人,一言不合各各出手,竟是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一个扎在口,一个扎在小腹,顷刻间同归于尽,尸横当场!

    苏缨络受了如此惊吓,当夜便发热不止。到了半夜子时,宁氏祠堂一伙人手执火把来到宁渊家,不由分说便将苏缨络从床上拖起来,一径带到了祠堂中受审。

    宁家庄中家家姓宁,往前数十代,都是一个祖宗传下。盘错节、家家沾亲。族长权柄极大,许多族中事务连官府也不愿手。南蒲说宁家庄多白丁,这位老族长却属例外,乃是个道学先生。

    宁家庄已数年不出大事,族长有志难伸、有才难展,早就憋得头上冒火星。他得知今日之事,登时兴奋起来。问明了原委,捋一缕颌下长须——一不问泼皮闹事,二不问人命毁伤,先问了苏缨络一桩偌大的罪名——患乡扰邻,妖孽殃民!

    跟着洋洋洒洒、骈四俪六写了一篇判词:

    天生尤物,败俗伤风;红颜祸水,流毒僻壤。夭桃灼灼,焉得不招蜂蝶?宋邻窈窕,遂招登徒争风……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岂但亡国之物也!在城倾城,在乡倾乡……

    末了连此地一月不雨,耽误了春耕也一并怪在苏缨络头上。

    判苏缨络身受火刑——**烧上三日,是活是死但凭天命!

    此外连宁渊一家都受了牵连,南蒲首当其冲,罚于祠堂内舂米一月,家人不得探视。

    这一场祸事霹雳电闪,直骇得苏缨络连喊冤都忘了,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只问看守的人:“他说要烧死我?我犯了什么错?他说要烧死我?”

    宁渊上下奔走,将族长连同族里几位说得上话的老人全求了一遍,还将家中最肥的一只母**送到了族长家里。可临了儿半点也通融不下来,莫说苏缨络,连想给南浦送件衣裳也办不到。

    宁母原本身子不好,这一番大闹更唬得老人家起不了床。宁父使拐杖敲着地,恨恨只骂宁渊:“你自己找的好媳妇儿,惹来的好祸事!”

    宁飞一句话不说,只拍着兄弟肩膀叹气。只宁渊嫂子暗地里称愿念佛。

    乱糟糟挨到了四月初七,族长一声令下,祠堂外头干柴堆起,这一日便要动用火刑,烧死苏缨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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