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惊吓
郭氏回到西院,越想越气,八郎仍在哭闹,他的乳母昏迷不醒,只好由郭氏亲自哄着。
“阿娘去寻了七姊没有?我要打死她!打死她!”
“好好好,我儿,阿娘定要为你除了这个小妖孽!”郭氏一边安慰着幼子,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该怎样给伽罗一个教训。不能白白让八郎受欺负!可是,她又怕像上次那样,非但没能害死伽罗,反而害死了自己的兄长。
独孤伽罗的小命到是倔强!
郭氏觉得,自己该徐徐图之,不能一蹴而就。若太过激进,反而落了下乘。
思索片刻,她捧起儿子的脸,擦掉面颊上的泪渍,说道:“阿娘这就为你教训七娘,但你要听阿娘的话。阿娘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吗?”
八郎并不知母亲要做什么,但只要能教训伽罗就好,他懵懂的点点头,表示会按照郭氏所说的去做。
到了晚间,西院就传出八郎卧床不起,郭氏命人去请医生的话来。
阿兰把这个消息告知伽罗时,忿忿不平的说道:“他又没受伤,请什么医生啊!到是娘子被他伤成这样,还未请医生哩!”
伽罗托腮沉思,眨了眨眼说:“我当时并未伤着他,郭夫人来时也没说他受伤,这会儿请医生做什么呢?”
阿兰不明所以的愣了一会儿,猜测道:“会不会是受了惊吓?”
伽罗抚掌笑道:“阿兰真是聪明,看来八郎是受了惊吓呀!”
阿兰更加不懂了,忧心忡忡的问道:“八郎君受了惊吓,若让郎主知道,可会怪罪娘子?”
伽罗叹道:“怪我也没法子呀,谁让我真‘吓’着八郎了呢?不过,我如今也是个伤者呢!”
阿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娘子也受了伤,郎主怪罪不了娘子!”
伽罗冲她勾勾手指,让她附耳过来,自己如此吩咐一番,阿兰边听边点头,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阿兰出去了片刻,又急匆匆的返回,对趴在床上的伽罗禀道:“西院派出的人果然在门口等郎主,郎主已经先往西院去了。”
伽罗“嗯”了一声,继续趴在床上装鹌鹑。
独孤信今日刚一到家,就看到西院的人迎上前来,面带忧虑的说道:“八郎君受了惊吓,现已卧床,还请郎主前去。”
“如何会受了惊吓?”独孤信面色一沉,喝问道。
来人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独孤信也不追问,快步走向西院。
到了西院,就见家奴全都屏气凝神站在廊下,隐隐听到郭氏的哭声。独孤信连忙走进房内,郭氏见他来了,哽咽着说道:“郎主可回来了,快来看看八郎吧!”
独孤信坐到床沿,只见八郎缩在被褥里,小脸儿绯红,似在昏睡。
“到底怎么回事?你是如何照顾八郎的!”独孤信把怒意指向了郭氏。
郭氏暗恨,心想:当初伽罗被猫鬼所害,郎主可不曾怪罪崔氏照顾不佳,果然人心都是偏的。口中说道:“郎主错怪妾了,八郎如此,都是伽罗害得!”她原本设想的,是娓娓道来,不称伽罗之过。可是没想到独孤信一来就责怪她,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迁怒之语。
独孤信听了更生气,怒道:“这又与伽罗何干?”
郭氏再也忍不住,愤怒的说:“伽罗在练箭,八郎玩弹弓碍了她的眼,她就拿箭吓唬八郎,把箭射进了八郎的发髻里!当时在场的乳母都被吓晕了过去,八郎更是被吓得浑浑噩噩,以为伽罗要杀他!”她还知道不能直言伽罗要杀八郎,那样的话,郎主不会信的。
可纵然如此,独孤信还是说道:“伽罗不会如此。”
郭氏心头咯血,就差要把“偏心”二字问到独孤信脸上,忍了又忍,才冷笑道:“郎主心疼伽罗,妾自然明白。这个亏,妾与八郎就吃下了,不会再提。”
她这般说,独孤信反而不好再维护伽罗。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恰在此时,八郎在梦中低语:“不要杀我,阿姊,不要杀我……”
郭氏先一步扑倒八郎身旁,握住他的手哭道:“我儿,不要怕,不要怕,阿娘在这里。你阿姊不会杀你的,她只是……只是吓吓你而已,你以后不要去演武场了。若是遇到阿姊,避开些就好,避开了她就不会欺负你啦!”
独孤信在一旁听了心中十分不适,问道:“可曾请了医生?”
郭氏泣道:“请了医生,开了安神压惊茶,已吃了一碗,不知可有效果。”
独孤信叹了口气,摸了摸八郎的小脸,道:“明日我去请个太医来。”
郭氏却说:“那倒不必,若明日八郎还没好,妾想请个巫医。毕竟八郎是受了惊吓,而非其他病症。俗话说,心病尚需心药医……郎主无需太过担心。”
独孤信不置可否,心里还是想着请个太医的,就算他偏心,八郎也是他的孩子。
此时,二郎、三郎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进来看望八郎,又和独孤信见礼。独孤信看到这么多孩子,心头慰藉。不时家奴进来询问是否摆饭,独孤信许久不曾在西院用晚食了,可是看到这么多孩子,他决定留下来。
得到消息的阿兰忿忿的告诉伽罗:“果然如娘子所料,郎主留在了西院。”
“不急,先去和阿娘说,我胃口不好,暂时不用晚食了。”伽罗还趴在床上,烦着线装书慢悠悠的说道。
阿兰可不像她这般淡定,急切的说:“可、可万一郭夫人使手段让郎主留下过夜……”
“那就让她留呀!”伽罗反而笑了起来,“多做才会多错,阿兰,你先去母亲那里。”
阿兰只好去禀明了崔氏,崔夫人一听,哪还有胃口,起身就去看伽罗。伽罗无奈又愧疚,干脆命人把食案抬到自己房里,她陪着崔氏略吃了些。
西院那边,独孤信和郭夫人用过晚食,二郎几个互使眼色各自退下。独孤信再去内室看八郎,八郎已睡得沉了。他吩咐家奴好生侍奉八郎,就准备要离开去东院,郭夫人哪里容他开口走。
“郎主,夜色渐浓,不如早些安歇吧?”郭氏特意放柔了声音,一只手搭在了独孤信的肩膀上。
夫妻多年,独孤信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眼里满是震惊。
他没想到的是,郭氏竟连八郎生病的机会也拿来邀宠!
郭氏抬头就看到独孤信的不可置信,仓皇收手,暗道:糟糕,是自己太急切了!
独孤信果然已冷了面孔,淡淡道:“今日还未去过东院,你好生照顾八郎,我去看看伽罗。”
“郎主!”当独孤信走到门口时,郭氏忽然凄厉的尖叫一声,“如果今日伽罗那一箭射偏了,没有射进八郎的发髻,而是……而是心窝上,郎主也会如此吗?”
独孤信摇头叹息,郭氏啊郭氏,她始终不会明白——“伽罗不会这么做。”留下这句话,独孤信大步走出西院,踏着月色走进了东院的小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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