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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眠之夜

      中毒!

    陈大夫短短的一句话让徐氏一阵心惊肉跳,原先以为是江淑华的肌肤不适合用那茉莉香粉才导致容貌被毁,而今听来竟不是那么回事!

    在这江府大宅只有她徐文佩给人下绊子,使诡计,连落梅院的那只狐狸精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淑华头上,这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徐氏这边想着,又听陈大夫拿白叠布擦了擦手疑惑道:“此毒说来也奇怪,只加重了七小姐面部的伤势,身上其余的地方却没有受到影响,倘若是通过饮食入口,当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依老朽看,多半是直接从肌肤侵入……”

    陈大夫说到这里,心中一动,转过身朝徐氏行了一礼道:“敢问江夫人,近日七小姐面上是否除了老朽开出的膏药,还涂抹了其他的东西?”

    徐氏听他这么问,心头一喜,忙道:“先生所言极是,淑华前日正是不小心把一盒茉莉香粉误当作膏药敷在了脸上,想来正是那香粉的缘故了!”

    王妈妈正在替江淑华掖被角,闻言目光闪了闪,未并开口,反倒是另一边年纪稍小的丫鬟彩霞不解地喃喃自语道:“怪了,陈大夫的膏药融入了多种药材,乌漆麻黑的,苦味儿也重,七小姐怎么会将它和雪白芳香的茉莉粉搞错呢?”

    声音不大,不过暖阁里的众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彩霞尤未察觉,正想再说什么,身旁的彩屏赶忙拿手肘碰了碰她。

    小丫头下意识住了嘴,抬起头,一眼对上徐氏横过来的目光,吓得一个机灵,往彩屏的方向靠了靠,讷讷地低下头。

    徐氏顾及江淑华的颜面,撒的谎自然漏洞百出,那药是陈大夫配的,心下雪亮,想来是这位江府贵女不堪忍受脸上的红斑,所以才用香粉遮掩。

    陈大夫莫可奈何地幽幽叹息一声,罢了,他嘱咐也嘱咐过了,用的药更是极好的,如今病人不配合,要真出了什么岔子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何况,他虽行医多年,有些见识,却仅仅是一名回春堂的坐堂郎中,绝非什么解毒高手,看着七小姐的样子,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咯,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恭谨的模样道:“原来如此,还请夫人将那香粉拿来让老朽一观,若能知道七小姐中的是何种毒,想必诊治起来应能事半功倍!”

    徐氏闻言正要叫人去望月楼取,却听身后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低低道:“那香粉在奴婢这儿。”

    碧桃依然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个巴掌大的珍珠色小圆盒。

    几个时辰前江淑华去文昌阁确认萧珩的心意,多少有些忐忑,让碧桃带着这盒香粉纯粹是为了求个安心,想不到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陈大夫用无名指在细腻如玉的粉饼上沾了沾,又拿到鼻尖底下轻嗅,眉头紧锁,最后在徐氏一干人焦急的目光中放到嘴里尝了尝,半晌松口气点点头道:“是断肠草,这种毒草看起来十分普通,倘若不慎吃下去,肠子会变成黑色,甚至粘结在一起,最后腹痛而死!”

    徐氏一听江淑华竟是中了这样霸道的毒,惊得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忙道:“这可如何是好?先生可一定要救救小女,银子,药材都不是问题,咱们江府不差这点钱!”

    “江夫人莫急,所幸这香粉中断肠草的含量并不多,又是通过肌肤渗入七小姐体内,危害大大降低,只是形容恐怖些,于性命却是无碍的,待我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用,不出三日定能将毒清除干净。”陈大夫迅速写了药材和用量,王妈妈赶忙接过吩咐彩霞煎药。

    徐氏闻言一颗心才稍稍落回肚里,让王妈妈封了一百两的诊金,送陈大夫出去。

    此时外头打更的梆子响了四声,瓢泼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点缀在黑蓝的天空中,有一种冬夜特有的沉寂。

    王妈妈把陈大夫送到西侧门,后者正要告辞,却听她道:“先生且慢,刚落了雨,想必路上湿滑得很,夫人感念先生的妙手,吩咐了府里的马车送您回去,彩霞已经去叫车夫了,烦请您在此稍后片刻!”

    陈大夫忙拱手连道不敢,王妈妈屏退了守门的婆子,目光微闪,紧紧盯着眼前这名年近花甲的老大夫道:“夫人还有句话想问先生,不知这次中毒,是否会在七小姐的脸上留下疤痕?”

    陈大夫心里叹息一声,整了整药箱的背带回答得十分隐晦:“七小姐年纪尚轻,倘若没有伤到肌理,再好好调养,或许能恢复如初。”

    王妈妈久经世故,自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一个倘若,一个或许,七小姐的脸怕是要毁了。

    这个结果只怕夫人也接受不了,一会儿回禀的时候还得好好斟酌斟酌,要是一不小心刺激到她……王妈妈心头一凛,走近几步,低声道:“还有一事是老妇人自己想问先生,夫人那病能否彻底根治?”

    陈大夫年纪大了,又折腾了半宿,已然困了,这会子听得王妈妈的询问,眉心一跳,清醒过来,无奈地摇摇头:“夫人得的是心病,非药石所能及,老朽医术有限,这几年开的方子都只能暂时抑制罢了。”

    不过若是能得知困扰她的病因究竟为何,或许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

    陈大夫行医多年,看的人儿事儿也多,自然清楚像江府这样的深宅大院大都有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却不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能够探听的,因此后面那句话并未说出口,只不痛不痒地又关照了几句。

    王妈妈心里微微有些失望,面上丝毫不露,又讨教了一些养生的方子,陈大夫都一一

    作答。

    两人正这般说着一辆乌木圆顶青幄小马车慢慢靠拢,王妈妈目送陈大夫上车,便回了瑞和院。

    刚进院子便听到物什落地和高声呵斥的声音,右侧下人房里一个个好奇的脑袋在望见她的身影后飞快地缩了回去,王妈妈心里也正不痛快,隔着两三仗的距离骂了几句娼妇,原本悉悉索索的丫鬟婆子们立时没了动静。

    转进西稍间,却见到徐氏一脸怒容地盘腿坐在软榻上。

    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绾在脑后的垂云髻有些松散,面前跪着碧桃,还有一个瘦削脸,齐刘海的十三四岁丫鬟,青色的对襟短褂湿漉漉的,再看向徐氏手边空了的甜白瓷茶盏,皱了皱眉道:“碧桐,你怎么在这里?”

    “你问她!”

    徐氏涂了殷红色凤仙蔻丹的右手重重拍在矮几上,把原本就心惊胆战的碧桐差点吓个半死,趴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话。

    “我就奇怪香粉要真是宁王送来的,他有何理由要在里面做手脚害淑华?所以又细细问了碧桃,想不到竟是这贱婢从青杏那丫头手里接过来的表礼!青杏是谁?那是江容华的丫头,你也敢拿她给的东西,是存心不想让你主子活了吗!”

    徐氏越说越气,不顾仪态地下了软榻,冲着碧桐一阵死命的捶打,犹如骂街的泼妇,不一会儿,碧桐口鼻处就渗出血丝,两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

    彩霞彩屏不忍地别过头,碧桃则是缩在两人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王妈妈看着终归觉得不像,才上前拉开徐氏不住道:“不过是个没长脑子的蠢丫头,夫人仔细手疼!”

    徐氏胡乱发泄了一通,依然不觉得解气,顺着王妈妈的搀扶坐回软榻上冷冷道:“彩屏,把这个贱婢扔到暴室去,不准给她吃喝,等她饿死了再放出来!”

    彩屏看了看徐氏神经质地颤抖的嘴唇,赶忙应了,与彩霞两人将碧桐半拉半拖地弄了出去,小丫头先时不过受些皮肉伤,此刻听到自己要被活活饿死,奋力挣扎起来,无奈到底敌不过两人之力,远远的还能听到哭喊的求饶声。

    碧桃跪在一边目睹了碧桐被处决的经过,不禁冷汗涔涔,担忧起自己的命运来,所幸暖阁里及时传出江淑华低低唤人的声音,徐氏面上一喜,顾不得其他,匆匆走了过去。

    江淑华脸上依然可怕的吓人,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但到底醒了,看到徐氏焦急忧心的模样心中一酸,终于忍不住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

    徐氏虽然作为母亲,但看她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竭力克制才没有将她推开,口中安慰道:“没事了淑华,陈大夫来过了,他说你是中了毒,吃了药就好了!”

    江淑华一听中毒,身体僵了僵,抬起头恨声道:“母亲,到底是谁下毒害我?”

    一说起这个,徐氏也是愤恨不已,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江容华那个贱蹄子,她让青杏把那盒掺了断肠草的茉莉香粉混在宁王送来的表礼里面,才害得你容貌全毁!”

    居然是青杏!

    江淑华又是意外又是恼怒,青杏原本是她收买了放在望月楼的一枚棋子,故而自己和碧桃并未对她设防,且她又时不时得了自己的命令暗中出入弄月楼,连带着院子里其他丫鬟也对她另眼相看,却万万没料到她会在这件事中起了关键作用,看来那次福寿院老夫人中毒一事后这贱婢就不知怎么的投靠了江容华了!

    她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被江容华倒打一耙!

    江淑华软弱无力地靠坐在拔步床上,然而眼中的凶狠连彩屏都不敢直视:“母亲,你一定要替女儿报仇,她把我害成这样,我要让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