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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亢父

      虞姬是姬妾之事很快就在昭娖心中激荡不出半点波浪,与秦军一战迫在眉睫,.

    亢父接近原齐国,和楚内腹地不同。这曾经属于鲁国的城池淅淅沥沥雨声不绝。之前章邯在临济击败齐楚联军,所以项梁对亢父对秦一战格外重视。此战若是大胜必能振奋齐楚两国的士气。

    昭娖编入的是项籍的亲兵营。说句实话项籍的亲兵并不容易做。项梁麾下虽有其他大将,但是一些比较艰苦难攻克下的任务都会交给项籍去做。有意识的锻炼他。

    “右!右!”龙且的嘶吼声控制着跟随项籍身后的骑兵队伍。昭娖的位置比较靠前,她咬牙抓紧手中的缰绳,拼命跟上项籍的速度。项籍不走传统的步兵车兵路线。而是各国之间并不常见的骑兵。骑兵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投入应用,但大多数还是应用于情报的探求。可是像项籍这般还真的少见。

    骑兵对上步兵其实很有优势。昭娖挥着长戟挡开从空中掉落的秦箭。阵型立刻合拢,昭娖顾不上。马蹄践踏声连连,很快就涌入进血肉践踏中。

    项籍和他叔叔项梁不同,从来不太讲兵法上的条条框框。行兵打仗自有他自己的一套,根本就不受兵法的拘束。

    当讲究阵型的遇上项籍这种横冲直撞不讲大多数人遵守的规则,当真倒了血霉。秦人从商鞅变法以来养成无条件顺从上面指令的性子。骑兵的冲击速度远比步兵强上许多。项籍冲在最前面,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驾!”项籍大力叱喝一声奋力冲向前,他胯*下的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他身上兴奋难以抑制的情绪。扬起四蹄冲着黑甲军冲去。秦军最前面的几乎都是一些不穿盔甲的轻兵。项籍的乌骓马面对那些秦兵没有停下马蹄,项籍手中长戟一划鲜红的血液就沿着他手中长戟划过的曲线飞溅而出。

    他左右劈砍,秦军手中的长戟似乎不能奈他如何,长戟在他手中划过一道弧度,血肉横飞中,已经有鲜红的血溅上了他年轻的面庞,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煞气逼人。

    龙且虞子期等人赶紧命他其后的骑兵赶紧跟上他撕开的那道口子。土红从项籍厮杀撕开的那道口子里鱼贯而入。昭娖手中的长戟猛劈砍向马下的秦步兵。

    骑兵对上步兵几乎有压倒性的优势,但秦人生来彪悍,而且血性浓厚。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昭娖手中的长戟刺进一个秦人的胸腔内,因马匹奔跑过快,昭娖手中一抖径自将人抛出去。谁知这秦兵是个烈性的,被刺中竟然双手抓住刺中胸口的长戟不放,即使已经口吐鲜血,也紧紧抓住伤口外的那段不肯松开半分。

    昭娖几乎要骂娘了。突然斜里伸出一只长戟结结实实打在那个秦兵身上,被刺在长戟上的秦兵挨此重力立即就飞跃了出去。

    昭娖一回头看见虞子期手持长戟满脸凛冽的杀气。杀气凝结在他年轻俊秀的面容上,令人不敢多看第二眼。

    “记住,直接取其首级!”虞子期转过头语气冰冷,说罢,他手中长戟一挥直接刺进被冲进阵内的秦兵脖颈内,长戟一划人头滚落在地断掉的脖子上喷溅出两尺高的血雾。

    “向左!”龙且跟紧项籍,发号命令。

    “驾!”昭娖双脚踢胯*下骏马。迅速跟上龙且的速度。她奋力将长戟直接劈砍向冲进阵内的秦兵脖颈。长戟锋利马匹奔跑速度急速,长戟一过,已经是人头落地。

    项籍的这中横冲直撞,.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比起中原那种严阵以待。项籍的骑兵战法更贴近于北方匈奴的即如闪电的进攻。

    项籍杀的兴起,长戟过处,无不鲜血成河,尸体相互交卧叠躺。

    整形立即被项籍带领的这只骑兵队伍冲散,战场之上最讲究的便是阵型,一旦阵型被冲乱想再要重整便是难了。

    远处的项梁听到秦军阵型已被项籍扰乱,立即命后续部队前去。

    步兵和兵车迅速向项籍带人撕开的口子拢去,赶在秦人反应过来合拢缺口之前杀过去!

    “喝——!”昭娖劈砍下一名秦兵的首级。此时她心中根本没有任何害怕可言,在战场上就是用敌人的鲜血和生命来彰显自己的价值。项籍在前面用一条条秦人的生命和人头向他身后的兵卒证明着他的勇武和无敌。在杀戮中几乎是战栗的快*感重重包裹着每一个人。

    项籍身边扬起的血雾极大的刺激了楚军身体里的嗜杀因子。

    项梁派来的后续部队迅速涌到项籍等人打开的缺口里,土红色的大旗上的项字在秦军的黑衣黑甲中格外醒目。

    待到后续部队杀进秦军,追上项籍及其他的骑兵队伍。昭娖这才稍稍恢复一下神智。手臂已经因为厮杀变得麻木。但纵然如此她也不敢放松半分。在战场上一旦松懈得到的就是个身首分离的下场。昭娖还不想自己的头沦为秦兵论功行赏的工具。

    浓厚的血腥味道在她鼻下凝聚,昭娖深深的吸了一口这腥臭的空气。眼睛盯着被众人踩踏得不成人形只能被称上肉袋的秦兵。

    这就是秦末。

    她这样告诉自己。

    项籍这种近似于匈奴的进攻方法给项梁造出空隙。待到鸣鼓收兵。昭娖都想不起来自己杀了多少人。打扫战场有专门的人去做,还不需要劳动他们。昭娖就先跟着项籍去项梁的幕府中,一入幕府,就见着项梁一身楚甲站在沙盘前。沙盘上是亢父和周边地区的地形。

    沙盘上还有几只黑红小旗,想来应该是秦楚两军的阵地。

    昭娖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幕府中除项梁以外还有其他几名将领。其中有一个脸上还有刺字。

    昭娖跟在项籍身后叉手行礼。

    “末将告退!”见项籍进来,其他众人告退。在项梁点头后皆退出幕府外。

    “阿籍。”项梁唤了一声。项籍抬起头来,露出笑。脸上的血迹方才擦拭干净。项梁手在侄子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转头看向项籍身后的昭娖。

    “子瑜也来了。”项梁笑道。

    “臣拜见武信君。”说罢她叉手垂首。

    “不必如此多礼。”项梁对昭娖道。旧楚贵族大多凝结在项梁的周围。盱台的楚怀王虽名为楚王,但手中并无权力。昭娖虽然与楚王同姓为楚公室之后,但却是跟着她继父一道在项梁军中效力。被人视作项梁一系。已经与楚怀王关系远了。

    “今日你那般打法,当真是不要命了么!”项梁走到幕府中漆案后坐下,皱紧了眉头问道。

    问的对象自然是项籍,项籍在今天根本就不是在骑兵的掩护下杀向秦军。披坚执锐一人当先。虽然这是勇士所为,但并不是项梁想要的。虽然这次作战楚军得利,但侄子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实在不是一名大将所为。

    “‘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份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将才不在勇而在智。我平日教你的那些都全忘了么?”

    昭娖知道方才项梁说的那番话出自《吴子兵法》里的论将篇。不过她好像记得,项籍年少时学兵法曾经学了一点就不学了,曾经差点把项梁气的背过去。

    话说……项籍真的还记得那句话的出处么?

    她转头去看项籍,果不其然在他眼里瞧见了满不在乎和点点的疑惑。

    是在想项梁那番话的出处吧。昭娖在心中默默扭过头去。

    “轻视兵家合众结阵。你迟早得吃这亏!”侄子眼里投射出的满不在乎和疑惑让项梁喉咙一口气堵在那里,过了一会才顺过来。

    “秦军重结阵,行动僵硬如同一条僵硬不懂的肥虫。”项籍见叔父动气答道“多习古法,我军知道,秦军也知。行军摆阵秦军更知!不如跳脱于古法之外,以旁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慌乱。”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出自孙子兵法。好吧,项籍还是读了一点兵书的。

    昭娖跪坐在他身后,暗暗想道。

    项籍这番言论说的理直气壮,他自有他一套的做法和想法。项梁也拿他无可奈何。

    其实昭娖个人觉得行军打仗完全在于因地制宜,兵书读通一本就足矣。而且和个人的资质有很大的关系。

    等到从幕府出来,项籍毫不在意自己方才被叔父训斥一顿。

    他对昭娖说道,“前几日听到你与子期说想要饮酒吧?”

    昭娖微微一滞,很快答道“确有此事。”

    项籍咧嘴一笑,“你们都到我营中饮个痛快吧。”

    等昭娖和虞子期等人真到项籍营中了,瞧见一名娇媚柔弱的女姬手持酒樽跪坐在项籍案边。身上衣饰是贵族里最为流行的楚服,美人儿雪白的肩膀露出来,领开丰腴都能隐隐约约的瞧见。

    昭娖转头望向身侧的虞子期。

    “虞姬。”虞子期用口型说道。

    昭娖一看见大名鼎鼎的虞姬就在眼前,不由得多瞧了几眼。虞姬着开胸露背的楚服感受到那些男人们有意无意间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默默的垂下了头。

    项籍瞧见昭娖多看虞姬几眼,但目光中并不含淫*邪之意。相反似是瞧见什么新鲜物什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而已。

    姬妾不是妻,虽然项籍宠爱虞姬,但是在场的都是自己从年少时候就开始结交的弟兄。更何况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又不是前来讨人,项籍也听之任之。如果妻子被侮辱,夫君势必要拔剑血溅当场。可是为了一个姬妾……要是哪个男的真那么做了第二天都不到就会沦为众人的笑料。

    项籍帐中的酒醇厚且不含渣滓,与别的浊酒不同是上好的佳酿。虞姬在项籍的示意下走出席台给虞子期昭娖等人斟酒。

    昭娖对着身边已经跪下来行礼的虞姬微微侧开身。

    “有劳美人。”昭娖轻声道。

    “贱妾不敢。”说罢,虞姬起身芊芊十指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勾起案上酒樽的弯钩,向昭娖面前的那只羽觞倾酒。

    虞姬的手指修长且肌肤白皙,而且整只手并不全部露出。宽袖外只是露出葱白的指尖格外撩人心绪。

    美人斟酒姿势秀雅中带了稍许妩媚,昭娖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像之前那样对着她看。

    虞姬刚离开昭娖案边,外面传来来嘈杂的闹声。

    “放开,老夫要进去一劝项将军。”苍老的声音中夹带着难以言喻的愤怒。

    “不行!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内!”帐前的执戟郎中急急说道。

    “竖卒!老夫乃将军亚父!滚开!”

    一阵争执,昭娖霍然觉得眼前一亮。一名苍发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昭娖看清楚那老人的容貌想起他就是那日遇见的老范增。她赶紧起身退出茵席之外。

    “将军营帐之中何来妇人!”范增也不看营帐中虞子期和昭娖,直接对主席位的项籍质问。

    项籍被这突如其来的范增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正襟危坐在茵席上。

    “这妇人只是服侍我衣裳用度而已,并无他意。”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信啊!昭娖退走一步稍稍别过脸去。有些不忍看到项籍说着这一番胡扯的话脸上还十分正经的样子。

    “是吗?”范增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跪在几案边的虞姬。瘦削的楚服将她苗条的身子衬显的格外柔弱。范增近乎是尖锐的目光让她觳觫跪伏于地。

    “贱妾……只是服侍将军衣食而已。”娇声燕语格外动人。

    可惜这份娇柔没有获得范增多少同情心。

    “老夫还未曾出言相问,贱婢竟敢先行答话?”

    这下,项籍脸上也不好看了起来。

    范增脸上浅笑,可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昭娖张了张口,立即被虞子期扯了袖子。昭娖感觉到袖子被扯立即闭嘴,坐看那位美人颤抖不已。

    为了个姬妾说话,的确不合规矩。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大雅之歌从老范增嘴里唱出来难免就带了一些凄厉。

    这诗说的是周幽王妄听身边妇人长舌之语,过度宠爱褒姒,结果落个身死为人笑的结局。

    要是换了别人万万是不敢如此规劝项籍的,可范增是项籍叔父让他拜的亚父。哪怕话说的再难听,项籍也只能是认了,而且态度要恭谨。

    “籍谨听亚父教诲。”说罢,项籍双手持在胸前跪拜下去。

    当天虞姬就被送还彭城了。也亏得项籍宠爱她才分派几名甲士护卫上路。

    虞姬之去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很快齐王田儋之弟田荣被秦军困在东阿随时有破兵之虞的消息传来。之前田荣是应魏王魏咎之求出兵救魏。现在魏都城破,魏王魏咎请求章邯不要在城破之后屠城,便在开城投降的那天**而死。

    七国贵族君王视平民为个人财产,像魏咎这般的,当真无前人!

    “这魏王当真……无愧于魏人。”昭娖得知此事沉默良久后对虞子期说道。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可是能做到魏咎这般的太少了。

    齐国告急,项梁立即决定率军攻打东阿,先解了东阿之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