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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醒悟

      古鼎把《幽咒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动过手脚的地方是哪一处。他恨不得将它撕得粉碎,可终究下不了手。

    舍不得。

    这是他凭本事赢回来的,是啪啪打了天心阁上下一记响亮耳光的证据,是对‘师父’当年有眼无珠的最好讽刺,说什么也该留着。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古鼎是最适合继承天心阁,做阁主的人。

    最重要的是,不拿着它,如何跟那个人对峙,替自己讨回公道?

    想到他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古鼎就恨得咬牙切齿。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人利用他对天心阁的怨念,借着他的手,将天心阁毁于一旦,再使了个金蝉脱壳计,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与那桩惨案毫不相干的人。背后又同时算计了他一把,亏得这么多年下来,还对他当年的拔刀相助心生感激。

    就怪当时太得意,并没发现那人的狼子野心。

    不,一开始就不该与他联手,那人城府极深,比他还心狠手辣。是自己粗心大意,才让他钻了空子,让他居然拿自己当枪使。

    古鼎看着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滔天的怒火席卷而来。幽咒术被动过手脚,即使吸纳女子的纯阴之气,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此采阴补阳的方法,只能应急,根本不能根除身上那些鬼东西。用好、色来掩盖这个缺陷,也只能隐瞒一时。从最初只需要一名少女,到现在三名还隐隐不够。不用说,未来肯定还要更多少女来暂时镇住那两条白虫。

    或许,可以像从前那样废掉幽咒术。

    不,宁愿被折磨死,他也不会废掉这千辛万苦习来的幽咒术。

    肯定会有办法的!

    自己是全天下唯一将幽咒术学到第九层的人,是天玄派的创始人,是万人敬仰的阁主,是连盛国皇室中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国师,绝对不能被两条小小白虫困死!

    眼下,要找到那个人,他应该知道破解的方法。他隐匿的很好。30多年一晃过去了,如果不是身体发生变化,古鼎甚至忘了他还活着。

    那人还好好的活着,顶着别人身份活着。

    要扒掉他的面具,引来风赤。关键在陆轻心。

    陆轻心走遍天涯,就是为了帮他报仇。若她知道他并没有死,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是他这个青梅竹马设计的那一切,让她顷刻间丧父丧母,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她又会作何感想?

    她是否还会提刀,像追杀自己一样,将刀对准那个她深爱,却是毁了她美满家的人?

    古鼎很期待。那个场面,一定比他动手更精彩。

    他的手轻轻拂过《幽咒诀》的封面。终于做了决定。

    以自己作诱饵,将陆轻心引来,让她发现那个人假死的秘密。

    让陆轻心去对付那人,自己在旁边看热闹就行。

    他要把那人加诸在身上的伤害,全部还回去!

    古鼎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王爷消失的狼阵,是幽咒术起的反作用。这反作用不仅作用在了他身上,也让盛兵莫名消失,成为一个北夜王猜不透的谜。幸好用灵图蒙混过关,让王爷的关注点模糊了过去。

    想到北王府圈养的那些狼。古鼎的眼神变了变。

    那些狼是吃人的,犯了北夜王忌讳的人,基本都是它们的盘中餐。

    他也曾多次旁观过这些狼生食人的血腥场面。如果让王爷知道狼阵的消失与他有关,古鼎可以料到。自己马上也会成为那群狼的口中肉。

    饶是跟了那么多年的孟敬尧都没法逃脱这个命运,更何况他古鼎。北夜王如今肯这样礼遇,无非是自己还有用,他还要靠着自己来寻找浮光流影的下落。

    想到这,他开口,“细雨。”

    “师父。我在。”

    “不用再隐藏我们的行踪,必要的时候,微微透露一些也无妨。既然有人找了我这么久,我让她如一次愿又如何?”

    “另外……”古鼎忽然停住。

    那人搞出这么多动作,目的应该不是《幽咒诀》。他既然能把《幽咒诀》给自己,说明他不在乎这个。而且,这并非原版,那人抄下多份也是有可能的。

    他想要的,难道与北夜王一样,是雪衣族的流光浮影?

    古鼎不由背着手踱起步来。

    如果那人的目的是流光浮影,这就好办了。

    他肯定有办法知悉北梁发生的一切,更可能知道灵图已经浮出水面。

    所以,他很可能已经来了,还可能就在附近潜伏着。

    好!只要他敢来,定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细雨还垂首等着师父的吩咐,古鼎却像是忘了他似的,一直来来回回走着。

    等走到第四圈,他才想起细雨还在。

    “另外,你让香椿密切注意四周,特别是夜里,看有没有人靠近或在附近徘徊。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不许放过。加强戒严,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是,师父。”细雨一一应下。

    细雨退了下去。古鼎从《幽咒诀》取出灵图的拓本,将烛火移近些。

    他盯着上面的蝇头小篆,又取来了轻禾城的地形图。

    他将灵图放在了地形图的上方,反方向转了过来,那些小篆刚好层叠在了寂枫林的峰顶,灵图上立刻呈现出了另外一幅图。

    个个蝇头小篆好似一个个人影儿,人影围城了一个半圆。他们站在一段崎岖的山路上,有的跪拜,有的仰头。姿势不一,唯有脸是面向了同一个方向。

    不管再怎么摆动这张图,它都没再显示出其他东西来。它残缺、不完整,只显示出了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二,应该就在浮光和流影上。

    只有找到浮光和流影,才能将整张图的秘密挖出来。

    古鼎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这些小人的姿势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凝神想了想,才惊觉这是雪衣族人在祭祀。

    每年的九月初九。是雪衣族的祈圣节。在这一天,新评选出的圣女会在上一任圣女的带领下,盛装出席。

    祈圣节上,新圣女不仅会完成交接仪式。还会祭拜山神,用心头血唤出霓凰。再在霓凰的引颈高歌下,展露出浮光流影。

    浮光流影究竟是一张图,还是一张画,没人知晓。因为只有圣女才有能力看到它们。

    浮光流影是护卫雪衣族近百年长盛不衰的上古神物,只在天命认定的圣女间代代传阅。没有雪衣族圣女的心头血,即使找到浮光流影,估计也还要花费很长时间破译。

    要是还有雪衣族人活着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个,古鼎也有办法通过他,找到更简便的破译方法。

    只是20年前,那一代的雪衣族圣女被逼到了绝处,竟然以身体为祭,祭出了雪灵印。雪灵印威力极大,不仅毁了神圣的祭祀台。还带着圣女的诅咒和哀鸣,让踏入寂枫林的盛军也损失惨重,雪衣族全族陨灭。

    如果当时考虑哪怕周到一点点,将任意一个雪衣族人先俘虏出来,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什么都靠猜的地步。

    古鼎叹了口气,他要北夜王的庇护和赏识,借助他的势力让天玄派占据江湖一席地位,让天心阁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北夜王要他的幽咒术和往生蛊,利用这二者找到浮光流影的下落。一吐20年前两败俱伤的恶气,以此找出浮光流影里的秘密,成为它们真正的主人。

    还有,凭借其他巫术。让成帝的腿疾保持现有阶段,不再恶化下去,是北夜王一直留着自己的两个原因。

    自己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利益的结合而已。

    要是那人先一步找到浮光流影,古鼎想到方才北夜王执剑想要杀自己的场景。脸色又变了变。

    北夜王从来都是狼,这些年他因有所请求才客客气气,称呼自己一声‘国师’。这声国师叫得舒服又好听,让他忘了北夜王嗜血暴虐的一面。

    狼收起爪子扮和蔼再久,也不会变成温驯的猫,他依旧是最凶狠的狼。

    要是最后找不到浮光流影,想到北夜王的脾气,古鼎不禁有些后怕。自己再狠再毒,也越不过北夜王。

    一定不能让那人得逞,不能让自己再成为他手里的棋子!要加快速度破译出灵图,不让那人再抢在前头!

    古鼎眯起眼,全神贯注于案前的灵图。他并没注意到,窗户边上立着一只绿色的小鸟儿。

    在他吸食黑衣少女的纯阴之气时,它就立在那儿。只是它没吱声,古鼎的注意力全在黑衣少女上,目光压根没往窗边扫过,是以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绿色小鸟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儿,才轻盈的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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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渺山,云崖。

    雨终于停了,层层叠叠的白色烟霭在半山腰冉冉泛起,越聚越多,让灰褐色的竹舍,恍若置于一片朦胧的仙气中。

    只听一声‘吱’的一声,陆绿宜支开了半扇窗子,清爽的风飘了进来,将她房内的药气吹散了不少。

    她的病已经大好,师姐不准她乱动,她乖乖在床、上躺了两天,只觉得骨头都躺出茧来了。

    师姐向来说一不二,又有水墨和丹青两位坚定不移的护卫者,那一碗又一碗苦的掉渣的汤药,她想泼到窗外,也被眼神特别好的水墨发现。她只好在丹青一遍又一遍‘大师姐说了,二师姐你不好好吃药,就不跟你讲故事弹琴,连一句话也不跟你说’下喝完一碗又一碗。

    绿宜知道师姐说得出,就做得到。她又不好在水墨,丹青两个小辈面前失了师姐的威望,只好拧着眉头喝了。

    其实她不喝,师姐会无比辛劳地端来第二碗,第三碗。如今云崖上,就只有师姐一个可心人,她又是个闲不住嘴的人,如果连师姐都不理,那她真的会活活闷死。

    今日雨止,师姐把过脉后,终于同意她出房门。

    丹青端来了前两天阿牛送来的葱糖,还有师姐亲自做的青梅饯。

    都是她爱吃的零食。绿宜心里顿时暖暖的。

    葱糖青而脆,入口含着丝丝香,是她最爱的零嘴儿。师姐从前也喜欢吃,可发现她爱吃后,每次阿牛送来的葱糖,都进了她的肚里。

    青梅饯算是师姐唯一会做的东西了,且做的比她还好。

    音姨那天就说了一遍,师姐就做出了这样好的味道。当然,师姐做多少,她就吃多少。

    她刚用牙签挑了一枚青梅饯,就看到丹青咽了咽口水。

    手的方向,马上转了转。

    丹青俯身,含过二师姐递来的青梅饯,一口吃下。

    “小馋猫。”绿宜笑骂了句。

    “吃了一路,还不解馋。”

    丹青摸摸头,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师姐现在在干嘛呢?她说了要弹琴给我听的。”

    “师父传了信回来,要炼药房的几味药。”丹青嘴里喊着青梅饯,声音有些含糊。

    绿宜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师父要谁送药下山?”

    “崔掌柜啊,还能有谁。”

    绿宜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把手里的青梅饯全放到丹青手上。然后掰着他转了个方向,直往外推。

    “二师姐,你干嘛……”丹青又往嘴里塞了两个青梅饯,声音更加含糊了。

    “你二师姐要换衣服,你杵在这好意思啊!”绿宜弹了弹他的脑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没过几分钟,她就打开了门。

    她穿了件散花百褶裙,犹在病中,还刻意往脸上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这胭脂也是师姐做的。她用凤仙、茜草、苏木、紫卿等调制而成,细腻又好闻,比云关城胭脂铺里卖的还要好。

    只是师姐喜欢做,却从来不涂。相比胭脂,师姐更喜欢那可以遮掩容貌的黄色药粉。那也是师姐亲手做的,胭脂水粉归她,黄色药粉归师姐。

    师姐喜欢的东西都是素素的,淡淡的,跟她的性情一样。像胭脂水粉这些浓烈的,芳香的,甜腻的东西,师姐基本都不会用。

    有时,绿宜会忘记师姐其实是个刚及笄一年的少女。

    她像庵里的小尼姑,早就摒除杂念,六根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