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26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26部分阅读
旧笑着道歉赔礼,但这掌柜也难免心中暗骂其那j猾的客人来,暗自猜付着那人是如何的暴发户形状,才会做出此等充大款的事情来。
带到今日一早,那客人果然悠然而至。
带着众小二出门迎了,见缓缓驶来的一辆马车光鲜耀眼,边上那黄澄澄的金饰在阳光下直晃人眼,掌柜的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乡下土财主。”
但面上的笑容仍是真挚的,让人如沐春风。
唯一让掌柜咋舌的,便是跟在马车旁的护卫们。这年头坐马车的人不多见,能使得这么多的下属护卫都骑着高头大马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偏偏来人不仅自己坐着马车,就连旁边那近百名护卫,也都傲傲然的骑在马背上。且不说那马车中的主人如何如何,单看那些护卫的肃杀模样,便知一个个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主。
一时间,掌柜的有种不可名状的错觉,这包下浮云楼半月的客人,到底是普通商贾,还是哪位将军?
但很快的,掌柜的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马车缓缓停下,领头的护卫翻身下马,随着他的动作,余下的近百护卫也同时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的令人咋舌。那护卫头领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小马札,飞快的放到了马车的车门前,而后便恭谨的立在那里,目不斜视。
与这肃杀之气相对的,便是从马车中伸出、掀起车帘的葇夷。只这一伸手,客栈的掌柜就愣了愣,只觉得马车上的金饰都不怎么惹眼了,而沦为了一种纯粹的陪衬。
不多时,从马车中款款走下一名素衣女子来。这名女子双十的年华,窄窄的襦裙衬得她的腰身愈加纤细,而那曼妙到了极致的身躯就包裹在衣衫里,玲珑的曲线在柔软的布料下时隐时现,让看着她的人忍不住止了呼吸。更别说那姣好的容颜,以月比之未免太过凉薄,以烟喻之未免太过缱绻。那只是一味的倾城,让世人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凝滞,好像能够听到小二们吞口水的声音。
但这声音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那些护卫们冰寒的目光依然投了过去,惊得那些年岁不大的小二浑身颤了颤,急忙低了下了头,不再敢去瞧。
浮云楼的掌柜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也被这名女子的倾城容颜晃了晃眼,却也立刻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恭谨的微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样一个包下了浮云楼半月的大人物,竟然是一个女子。
刚想上前相迎,掌柜又意识到不对劲儿来,因为她发现,那女子竟然没有表现出主家的模样,向浮云楼中走去,而是回过头来,微低了头,伸出皓腕葇夷,再次去掀开车帘。
原来,真正的主家还在后面。
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不由得惊诧,这车中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竟为这人做着几近下人的活计。
没有让掌柜多等,车中便走下一个身着玄黑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微风吹动着他灰色的发丝,又带动着那镶着金边儿的衣袍迎风而舞,让他隐藏在宽袍大袖里的身子愈加单薄起来。很奇怪,灰色的头发并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却让他原本就白皙的有些病态的肌肤愈加苍白了。他的眸子很深邃,灿若星辰,却也深若星辰。
想是觉得这晨风有些凉,男子好看的皱了皱鼻尖,左手捂着胸口轻轻的咳了起来。
浮云楼掌柜只觉得,那每一声咳嗽都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尖儿,让自己心疼的不行。
男子的左手还搭在女子皓腕上,只是那白皙的近乎透明的手,比那倾城的女子还要修长上几分。
掌柜终于觉得自己被晃花了眼,头脑有些发懵,只有心跟着那绝美到了极致男子的咳嗽声一颤一颤,不知该如何动作。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带路,难道让我们郎主在外面吹风么?”那护卫头领皱着眉头怒斥着,显然是十分的不喜。
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换上职业性的笑容,打发小二去牵马喂马,自己恭谨的上前,为那一男一女领路。
“小店若是招呼不周,还望客官海涵。”
浮云楼不愧是晋陵城中最好的客栈,从门口到最好的客房,一派林园风景,有假山有碧湖,恬淡自然到了极致。
掌柜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的偷眼去瞧,只觉得惊艳和怪异。若说起这位客人的衣着穿戴,说是最没品味的暴发户也当得。可偏偏这样华丽到恶俗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竟流露出旁人不及的清雅风流来。
“多谢。”众人行至房间,玄黑色衣袍的男子才第一次吐出两个字来,疏无血色的薄唇轻启轻阖,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掌柜的再次愣了愣,看着男子脸上因为方才的咳嗽而泛出的红晕微微发起呆来。
一直跟在男子身后的护卫头领皱了皱眉,用不善的目光瞪向掌柜。
“掌柜的还有什么事情么?”再次说话的是那名女子,声音甜而不腻,那掌柜听来只觉得,晋陵城中最出名的唱曲大家也比之不得。
“没、没事了诸位若是有什么吩咐,招呼小二就是。”掌柜的看到了护卫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一阵惊悸,急忙唯唯的向后退了一步。
女子微微颔首示意,跟着男子走进了房中。
玄黑色衣袍的男子并没有着急坐下,而是站在房里,似乎在上下打量房中的陈设。领头护卫面色沉静的站在门口,转过身来,执行起自己的职责。拥有倾城容颜的女子正微低着头,用白皙的葇夷缓缓的关门。
门将要被关上,门外的掌柜看着那女子被风吹动着的发丝,看着房中男子那有些单薄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失落。而这种失落感,就随着视野的缩小越来越强,掌柜的知道,若是等到门被关紧,他就不知要何时再能见到里面的容颜。
“客官若是来贺寿的,总是要穿些喜庆些的衣服,这黑色太扎眼了些。”鬼使神差一般,掌柜的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只是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跳动的飞快,隐隐正在期盼着什么。
正在关阖的门果然停了一停,女子微微歪了头,稍抬了眸子看了他一眼。护卫的眉头皱的更深,一直握着腰刀刀柄的手紧了紧。
掌柜的却没有看到这些,只是一直茫然无措却又殷殷期盼的盯着灰发男子,渴望着什么。
男子终于侧过头,露出半张绝美的容颜,玉唇轻启,轻声道:“我们是来为人送行的,当然要穿丧服、”
说完这句话,男子再也没有了更多的解释,缓缓向着房内走去。女子正在关门的手继续动作起来,向着那名掌柜颔首示意,轻轻的关上了门。
门落无声,却在掌柜的心理留下了咯噔了一声。
一阵微风吹过,让掌柜忽然想起绝美男子方才的话语,这才感受道那温柔言语中的冰冷寒意,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一章 梅三郎
第三十一章 梅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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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晋陵城中,丝竹乱月。
顾府摆着席宴,这城中的歌姬、舞姬自然就被请走了大半,便只余下一些上不了台面儿的人物。
偶有姑娘听得浮云楼来了个大主顾,也想跟着去瞧瞧,自荐枕席,谁曾想从那里回来的相熟姐妹,硬生生的打破了他们的念头。
“别想美事儿,那郎君不知是何处人物,但只那风流气度就和仙人差不多了。更何况人家身边还有个比咱们美上百倍的前辈姐姐那,咱们拿得什么去争?”
“前辈姐姐?”
“是啊还是珠儿眼尖,瞧出那郎君身边的女子,是当年在咱们晋陵名动一时的顾盼兮。盼兮姑娘如日中天的时候,咱们还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如今又如何比得?”
“啊盼兮姑娘?就是当年号称貌绝、琴绝、舞绝的盼兮姑娘?”
“不是她还能是谁?我四年前远远的望过一面,便引为平生祈望。她当年就从了良,谁曾想今日却又见上了一面。还弹琴那,在盼兮姑娘面前班门弄斧,我不是自讨没趣么?”
“那也不见得,一时艳名动四方,却也终有玉颜将老时啊”没去浮云楼的歌姬带着酸味儿的说着。
另一个歌姬闻言啐道:“你糊涂啦盼兮姑娘从良的时候不过二八年华,如今是双十正好,又哪里来的人老珠黄?”
一时间,这挤着莺莺燕燕的屋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人家命好,那么年轻就得以出嫁从良,咱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有人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带了些幽怨。
“哎且熬着吧”
……
……
这世间见过上任粮帮帮主的人并不少,但见过现任帮主的人却不多。
即便是粮帮中的人,也只有贴身护卫以及那些等级颇高的前辈下属,才知道如今的帮主由着怎样绝世的容颜,也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狠手辣。
上任帮主离世前,将帮中算得上人物的长老都请了过来,这才有了他们和梅阿三的第一次见面。
是的,现任粮帮帮主,这个容貌绝世,倜傥风流的男子却有一个十分乡土化的名字,梅阿三。
据说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只有三斤重。
名字很俗,来源更俗。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敢直接换他名字的人并不多,也只有老帮主会宠溺的摸着他的脑袋,一声声的叫着“阿三”,而帮中的众人,只敢称呼他为帮主或是三郎。
梅三郎。
很有意思的是,上任帮主也姓梅,而真正知晓过去的人都知道,梅三郎并不是老帮主的儿子。但是老帮主抚养他长大,跟亲生父亲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三郎的身子明显不是太好,据说是胎中就坐下的病根儿,从小为了活下来,都不知在生死之间折腾了多少次。
老帮主很少带他参与帮中的事情,所以当老帮主宣布继任人选的时候,帮中的众长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绝美的不似人间所有的男子。
“怎么这么俊?跟娘儿们似的?”
粮帮的汉子本就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物,这下意识的出口,倒也并非带了什么讽刺的含义。只是这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大了些,不论是当时在座的八位长老,还是老帮主与梅三郎,都听了个清明。
老帮主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梅三郎侧身站在老帮主身边,缓缓抬起头,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这个在刀口下不知来来回回走过几次鬼门关的汉子,不可抵抗的低下了头,从此以后,三郎说往东,他就没敢往过西。
“不是我胆子小,”两年之后,那个失言的汉子才在一次酒醉后倾诉了那次经过,“老子在刀山里走过多少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三郎那双眼睛里,除了冷漠就是冷漠,那样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命?”
“得了吧”有那胆子大的下属,趁着酒劲儿开始笑着反驳:“我看您就是看上了那个小白脸听说三郎长得比司徒家的男宠都俊俏,您还能不……”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在那之前,那位见过梅三郎的帮中长老,就摔碎了手中的小酒坛子,挑起一块碎片,反手一划,划破了说话人的喉咙。
血液喷洒盈空,落在了不知多少人的脸上,那仍旧温热的触感让所有人都变成了安静的一片。
那位长老狠狠的骂了一句什么,抄起身旁人手中的酒坛子就开始往喉咙里灌酒,只觉得酒变得比往日甜了些、又腥了些,应当是被洒进了自家兄弟的血。
随手将酒坛子摔得粉碎,他没有说什么“以后再有人敢侮辱帮主,就如同此坛”的套话,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他只是十分自觉的,当夜就跪到了帮主所在庄园的门前,不敢通报,不敢出声,只是安安静静的跪着,用的是最为恭敬的五体投地的姿势。
只有他们这些在帮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真正的了解到帮主的心狠手辣,才知道这几年帮中利益激增的背后,带着怎样血腥的杀戮与阴谋。
这跪门的长老是帮中公认的粗汉子,平素也是宁折不弯的主。如今他这么一跪,不知惊煞了多少帮众,却也让他们真正知道了帮主的威严。
“郎主,外间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如今,这位长老已经成为了三郎的贴身护卫首领,日夜守候在他的身旁。
“没什么事了。”梅三郎并没有睁眼去瞧他,而是将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飘忽的琴音上,他忽然发现,这四年来,盼兮的琴艺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愈加精进起来。看来她平日真的是很无聊,无聊的只能依靠练琴来打发时间。
“庄子那边,属下选好了三个地方,都是清静所在,不知帮主什么时候出城去看一下。”
这位长老,或者说这位护卫首领叫做海涛天,据说是当了长老后,抽工夫识了几个字,这才给自己起了一个霸气一些的名字。
在下属面前,他或许是霸气的,但这种霸气他却从来不敢在帮主身前释放出来,因为他清楚,就算是再砺的刀锋,在三郎面前,都只能是太刚易折的前奏。
“随意吧,左右不过是个住处,也不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挑,你看着办就是。”梅三郎的面色不是太好,双目微垂,有些疲累的揉着胸口。
盼兮在一旁轻柔的抚琴,琴音如烟光之温柔,仿似正流淌于竹席、香案之上。梅三郎轻轻伸手,无形的捞了捞,只能感觉到空气的流过,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
虽然跟在帮主身边足足有两年,但海涛天每次看到三郎的笑容时,还是不由得微微发怔,他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想过:“三郎一定不是老帮主的种儿,老帮主那么干瘪的一老头,又哪里生的出这样的儿子来?”
当然这些话都只是放在心里,他不可能出言询问、证实。
应下了先前有关庄子的事情,海涛天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郎主,您从华亭到晋陵奔波了这许久,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身子?”
梅三郎身子不好他是知道的,事实上,这件事情在帮中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若非如此,帮中也不会只有那么点人见过帮主的庐山真面目。
说起来,海涛天口口声声“郎主”这个称呼,确实将自己降到了家奴的位置上,但看起来,他还是甘之如饴的。
“不必,休息两日便是。”梅三郎言语平淡的拒绝了海涛天的好意,“反正这几日应当也没有我需要操心的事情,那些小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海涛天唯唯应下,躬身而退。
屋内的盼兮抬头看了梅三郎一眼,将指尖的丝竹之声转盛了些,由烟光转为流水,舒缓宁人。
与浮云楼相隔半城之遥的顾府,如今却是丝竹大作,缓歌缦舞之声不绝。
如今的顾家家主已是年过六旬,身子骨不是太好,而且对于他来说,这都是小辈们的宴席,他一个长辈也没有凑趣的道理。所以如今的宴上,地位最高的顾家人,便是今日做寿之人顾炎之。
宴席一共开了三处,正厅一处,偏厅一处,外院一处。
士族子弟自然都在正厅饮宴,而在偏厅相谈甚欢者,自然就是谢道韫这些女眷。那些商贾、寒门之流,除非有官身,或是声望非常者,便都在外院流连。
不论是外院的商贾还是寒门子弟,都在于身旁者谈笑妍妍的同时,不停的观察着正厅的动向。既然不能进入正厅,却还想着结交,商贾们就期盼着顾家哪位郎君快些去出恭,然后自己便眼疾手快的上前搭搭关系。至于那些想要受到赏识的寒门子弟,就在眼巴巴的盼望着诗会什么时候开始,又在心中不断的盘算着自己准备好的诗文,预备着在这次宴席上一鸣惊人。
此时此刻,谢道韫却是看着手中的一张纸条,微微的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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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二章 军刺引
第三十二章 军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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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缓歌慢舞凝丝竹,向来是君王都看不足的。这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缥缈若仙的霓裳羽衣曲,但身材曼妙的女子抬袖、转腕、扭腰、移步,有些缓慢的动作由身上的轻纱笼了,自然也有种雾里看花的温柔美感。
只是可怜了在正厅上看舞姬起舞的男子们,若是偏厅里没有自己女眷,还可以趁此机会调笑几句。但明知自己的正妻就在隔壁,还能够大大方方调戏舞姬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所以,随着曼妙的舞姿摇曳在厅堂中的,多是赞叹与可惜。
对于这样的饮宴,谢奕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他毕竟是个好酒之人,更何况,这场酒宴上还有久违的错春。
杯酒入喉,任人品咂,直感到那酒味中的迷茫与惆怅都揉碎到了骨子里,才淡淡的或满足或可惜的叹惋一声。
依谢奕的身份,自然是坐了左首的第一席,而他的下首,便是朱家派与贺寿的人。
宴席的排座有着太多的意义,顾家自然是依足了规矩,将左面的案席都安排给了外姓人,自家人坐在右面。左为贵,此意在此矣。
江东大姓,顾陆朱张。
顾家和陆家交恶,祖上已有好几辈都不相往来,所以这次顾炎之摆宴,陆家自然也不会派人祝贺。
说起来,这顾陆两家这么一闹,也真让下面那些二三等的士族十分为难。两方面都是江东大姓,不论得罪谁,都够他们喝几壶的。可偏偏这两家结下了不可调节的梁子,让人亲近这家不是,疏远另一家也不是。
真正倒向哪一面的家族还是少数,多数的士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只能两边都不得罪的弄着平衡。再者顾陆毕竟都是诗礼传家,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而迁怒谁。
谢奕这一面小舞看着,一面小酒喝着,一面与旁边的朱家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是好不快活。
“你那父亲今日又不会少喝了,等回去之后还不知要醉成什么摸样。”
正厅和偏厅由帷幔相隔,虽然使两边的人不能互视,却也能够听得到对方的声音。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郗氏自然是了解谢奕,虽然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但只小尝了一口酒香,就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比之外面的正厅,偏厅的气氛似乎要融洽些。都是女眷和孩子,有些不相熟的,就在别人的引荐下一一认识,颔首而笑。有那相熟者,便家长里短的聊着,说些闺中话。当然了,这一切也都依足了规矩,偶有低笑声传来,却也是片刻便止了。
郗氏在与张氏闲聊。顾虎头缠上了小谢玄,虎头虎脑的在谢玄身边转悠,谢玄无可奈何,理他不是,不理也不是,只好每每在虎头要哭之前哄上两句,换来的却是更加黏糊的亲热。
旁边的郗氏、张氏看着好笑,就连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们都掩嘴低笑起来。
“阿姐,他怎么不缠着你的?”谢玄苦着脸,看了一眼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右臂上的顾虎头,又向身旁的谢道韫询问道。
“他害怕我,当然不敢缠着我。”谢道韫随口应着。
谢玄眨了眨眼睛,无视顾虎头挥舞在自己眼前的小手,问道:“怎么才能让他害怕呢?”
“瞪他,逼急了就打。”谢道韫倒是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呃……”谢玄挠了挠头,摆弄了一下面部表情,回头就冲着右臂上的树袋熊狠狠一瞪,杀气十足。
顾虎头好奇的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思付了半晌,这才开口奶声奶气的问道:“兄长眼睛不如舒服?揉揉”
说罢,就伸出他那只沾了自己口水的右手,好心好意的要给谢玄揉眼睛。
谢玄急忙偏头不让他碰,又极为幽怨的看向谢道韫。后者的面色却有些不善,心思明显没有在此处。
“阿姐,到底出什么事了?”谢玄拽了拽谢道韫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谢道韫回过神来,侧头就看到了谢玄那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道:“没什么事,无聊罢了。”
她随意打发着,谢玄却有些不乐意了。
想起了手中的纸条,谢道韫又道:“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估计一会儿有诗会,你好生研究一下。”
谢玄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树袋熊,无辜的问道:“这家伙不下去,怎么研究?”
谢道韫笑了笑,又随意宽慰了一下,继续想她的事情去了。
也不知道郗路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虽然自己明令不让他动手,但是以郗路的性子,却不知他会不会听自己的话。
摸了摸自己怀中的东西,谢道韫的右手食指轻轻的在食案上敲动着,考虑着如何能够安排好这一切,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罗福救出来。
她要自己来救罗福,不能假手与那些护卫手下。她的理由很简单,让那些护卫动手,需要从顾府的外部侵入,而她自己现在就在顾府之中。
怀中是易容所需的东西,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该在何时用。
右手下意识的摸上脚踝,触碰到那个坚硬的事物时,谢道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她自己清楚,藏在这里的一把自己专门打造的军刺,上回出游时遇见粮帮的密探,自己就是用了它才将其杀死。
那次回去之后,郗路就朝自己要来把玩了一番,仔细问了其上凹槽的作用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专门用来放血的血槽?”纵然是在江湖行走了多年的郗路,也掩不住自己的惊异。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小娘子在哪里弄得这种东西?”
“特意找光叔打的。”光叔是给佃户打造农具的铁匠,手艺也真是一流,谢道韫不过是给他画了一个大概外形,说了说血槽的样子,他就将军刺打造了个八九不离十。
谢道韫也没办法给郗路讲什么大气压、血压的关系,只说军刺上的血槽是为了刺入人体后拔出更容易些,而且还可以让被刺中的人多流一些血,失去战斗力。
郗路却听得面色发黑,又听得这是谢道韫自己咂摸出来的东西,直楞了半晌,这才哑着嗓子道:“这也太毒了。”
谢道韫挠了挠头,心想你那是没见到更毒的。有那上面带了四个血槽的军刺,不论是刺在人身体上的那个部位,只要开始流血,那伤口就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只能失血而亡。咱这个军刺与其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郗路拿着军刺在手里摆弄了半晌,又刺又劈的琢磨着。
谢道韫在边上看着,不由自主的出言指点了郗路一下,郗路听着这和普通武艺相差极大的攻击方式,心存疑惑的刺了几下,却忽而有了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一时间不由得啧啧赞叹,慨叹小娘子真是位天才。
谢道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道:“其实我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东西,要是给那些小兔崽子们一人弄上一个,那得多好。”郗路提议道。
“当然可以了,”谢道韫点头道:“都可以让光叔做,不过就是费些力气。”
郗路不解的问道:“不就是比普通匕首多了个血槽么?”
“要抛光的。”谢道韫说了一个郗路听不懂的名词,又开口解释道:“就是让它不反光,这样的话,不容易被目标发现。”一说起这些上辈子经常摆弄的东西,谢道韫就有种久违的兴奋感。她接着亢奋的道:“还可以让光叔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往锻造的材料里放些有毒的金属进去,这样一来,只要军刺划伤目标,目标就算不是不死也会中毒,直接就丢了半条命。”
她说的倒是开怀,却没有注意到,郗路正向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自己。
“呃……怎么了路叔?”谢道韫不解的问道。
“小娘子,”郗路放沉了面色,郑重的道:“我觉得,最近您就不要再去训练。小小年纪就杀人已经是不妥了,万一再嗜杀起来,小的要如何向主母交代?至于这把军刺……自然是也不好留在小娘子身边了。”
谢道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又在郗路的施压下无法辩驳。她心道:“路叔分明就是在拿娘亲压人啊不过就是想偷偷的把军刺密下罢了,竟然还拿什么嗜杀来说事儿这是强权强权”
可惜的是,谢道韫在心里可以这样哼哼,却无法宣之于口,最后也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郗路把军刺收回袖子里,扬长而去。
“明天再找光叔打一个去”谢道韫悻悻然的蹭蹭鼻子,吹灯睡觉。
如今在宴席上想起前些天得事情,谢道韫不由得微微一叹。昨日之所以让罗福出去采买,就是为了让他帮自己买打造军刺的材料,若不是因为自己,罗福也不至于受这种无妄之灾。
在别人面前,她可以表现的不顾罗福死活,但在自己心里,又怎么可能呢?
郗路已经将军刺交回,谢道韫摸着右脚踝上固定的硬物,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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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三章 诗会起
第三十三章 诗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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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女性的目光,这是每个雄性动物的本能使然。
或许这句话实在是太过赤o裸,尤其是当这种吸引活动,披上了一件风雅的,名为诗会的外衣后。
“朝登太虚境,夕入碧云楼。
他人喜浊世,我独向清风……”
隔着帷幔,谢道韫听着外面那些自付才学的才子们所吟咏的诗篇,无聊的翻了个白眼。
管它是雅是俗,说穿了,这不过就是外面的才子们彰显自己的手段,在谢道韫眼中,这样的事情和孔雀开屏真的没什么不同。
顾氏、陆氏这种江东一等士族,或许可以对谢安的洛生咏嗤之以鼻,但在这酒宴上、在谢奕面前,有些人就刻意用上了那浑厚的鼻音。
一直坐在主座上的顾炎之微微皱了皱眉,斜着眼睛去瞧左下手处的谢奕,却见后者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明明喝的烂醉如泥,却偏生带着一股洒脱自然的风致,实在是令人厌恶。
当然,这厌恶也仅仅是存在顾炎之的心中罢了。
好酒当以好诗佐之,谢奕却没有这些婆婆妈习惯,宴席还未过半,诗会刚刚开场,他就已经醉了个迷迷糊糊,距离酣然入睡不过只差一步。
谢道韫心不在焉的听着帷幔外那些士族子弟的吟咏,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在偏厅中虽然见不到外间景致,但每当外面有人做出一首好诗后,都会有婢女誊抄下来,又书下赋诗之人的名字,交到诸位女眷手中传看。
而那些女眷们就聚在一处,饶有兴致的点评着这些诗作,偶尔也会说起某某郎君的相貌、身世。若有心思活络的女郎,也会动手书上几句诗,再交由自己的婢女,转手于顾家的仆从,让他们在正厅中朗朗吟咏。
不知是不是被酒气熏染的有些盛,有些到了适婚之龄的女郎们,脸颊都开始微微泛红。
“无奕公平素政务繁忙,今日炎之有幸相请而至,已觉幸甚。早就听说太守大人才华横溢,既然恰逢诗会,不知无奕公可否随意挥毫几句,让我们研习呢?”
顾炎之果然还是看谢奕不顺眼,趁着众人吟诗的空闲,道出这么一番话来。
感觉到话语里的敌意,厅中的气氛不由得随之一滞,众人都止了谈笑之声,看向顾炎之和谢奕二人,静悄悄的等着好戏的发生。
在一旁坐着的顾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于自家兄长这样赤o裸的挑衅。
外面的话语,偏厅也听了个清明。女眷门止了说笑,有些好奇的望向略显尴尬的郗氏和张氏,低声说着什么。
谢道韫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出无聊的戏码,面色不变,只是心情有些不好。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纸条,嘲讽的笑了笑。
纸条自己是顾祯派人传过来的,上面所书的是一首五言诗。
之前在门外,顾祯就说过要谢道韫今晚听从他的安排,这一首五言诗递进谢道韫的手中,自然就是让她在此时、在众人面前交出的诗作了。
为谢道韫准备诗,顾祯自然没有安什么好心。实际上,那张纸上所书的,是一首俗不可耐的五言诗,而顾祯之所以要让谢道韫交出这等诗作,自然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落谢家的脸面。
对此事,顾祯显得很自信。他自认为将罗福扣在手里,就可以使谢道韫为之掣肘,但他这种想法,未免将谢道韫看的轻了些。
谢道韫微微冷笑,随手将纸条捏的粉碎,扔到一旁。
“赋诗?”外面的谢奕明显喝醉了,压根儿没有听清顾炎之说的是什么,只是零零星星的听懂了几个字。他慵懒的斜卧在食案旁,说来也怪,偏偏是这样逾礼的姿势,放到他的身上却带了那么一股子的放荡不羁。
谢奕醉眼惺忪的看向顾炎之,估计连顾炎之是长是扁都没看清楚,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挥了挥,打了个酒嗝,道:“你们做的那些东西能叫诗么?”
这句话可大发了,若说方才顾炎之的话只是让正厅、偏厅的人都降低了分贝,如今谢奕这句话,可就是让整个地界针落可闻了。
所有人都不可抑制的愣了愣,再望向谢奕的目光就带进了惊愕与隐隐的愤怒。就连偏厅中的气氛也微微一凝,各府女眷再望向郗氏一行人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在外院摆席的客人们却不知里面的事情,仍旧是相谈甚欢,那笑语声从外面传来,只衬得厅中的气氛愈加凝滞了。
谢道韫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自己这老爹实在是极品了。
顾炎之听到谢奕的话却是心下一乐,他挑着眉毛,皮笑肉不笑的道:“哦?今日席上的可都是诗书传家的世家子弟,无奕公说这话可得负责任啊”
“负什么责任?”谢奕仍旧没有半分清醒,半合着双目,言词有些含糊不清的道:“说的是实话我家那两个小的,不过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做出来的诗都比这些人好”
酒与药石,向来是让人头脑发蒙的东西。众人虽然听着这话觉着隐隐愤怒,但也都知晓谢奕是喝多了所致,虽然动气,但也没有让他好看的意思。
晋人常服五石散,而谢奕如今的表现,与正常人服散之后的行状相比,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清醒的人何必与迷糊的人争执?
不过这火不怕烧,却怕别人火上浇油,很不巧的是,如今的宴席上就有这么一个角色。
“无奕公这话就不妥了。”顾炎之心中窃喜,如今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情,语气平缓中带了几分挑衅的道:“虽然北方士族仕宦者颇多,但这为俗事营营苟苟,终非是我辈所为。人非生而知之者,要么潜心想学,要么四处钻营,小时候不用仕宦,这诗文也许是好的,可一旦步入仕途,就将一门心思都用在了乌七八糟的媚上御下之上,这些超脱的学问自然也就放下了。更何况,诗文的好坏也不能单凭一张嘴来说,无奕公总要拿出些真凭实据来。”
在座的众人,既然能被家族派来祝寿,自然也都是长袖善舞的人精儿。顾炎之这一番话说出来,谁听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
这头一句话就说及南北士族之差,将谢奕扔到了众人的对立面去,其中还隐隐流露着对北方士族仕宦者多的嘲笑。第二句话的意思更如刀锋一般直指谢奕,分明就是点出谢奕这个仕宦之人,早就抛却了诗文大道,而一味的在官场上钻营,这才当得了现在的太守之位。
至于最后一句话,那就说的很是浅显了。想要说明你家那两个小东西诗做的好的话?口说无凭,划出道道来
哦当然,顾炎之自然是不会说划出道来的黑话。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顾炎之似有似无的向着坐在角落中的顾祯看了一眼,在得到后者的点头回应后,心情又好了几分。他将身子舒服的向后靠了靠,拿起酒盏抬袖而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后,又迅速消失不见了。
偏厅的谢道韫虽然见不到顾炎之的表情,但她如今也猜测的出来,看来关于方才的那张纸条,必定是顾炎之、顾祯二人谋划出来的无聊招数。
但事到如今,谢道韫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激将法虽然无聊到恶俗,但明显很实用,尤其是对于谢奕这种已经醉的七荤八素的人。
“要真凭实据?那还不容易?”谢奕仍旧是一派浑浑噩噩,就连说话都隐隐有些大舌头了,他向着身旁的顾家仆从一招手,道:“去找我谢家今日送来的贺礼,里面有两幅画,快些取来”
那仆从抬头向着顾炎之投去询问的目光,后者心想,就算你那画上真的提有好诗,我也有办法再让那谢道韫当场赋诗一首。到时候两者相比相差极大,岂不是更加落你们谢家的面子?谢奕啊谢奕,你这是引火自残啊
一念至此,顾炎之向那仆从点了点头。
“阿姐……”听到外间的你来我往,又听得要将自己的画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示,谢玄不由得有些紧张。
顾虎头早就被心思精明的奶妈抱走,方才谢奕那一言,早就让谢家今晚隐隐成了众矢之的,顾虎头若是还跟着谢玄玩闹,落在旁人眼中,总是有所不妥的。好在顾虎头人小,也好安排,一个蜜饯儿塞进嘴里,小家伙就屁颠屁颠的跟着奶妈走了。
谢道韫知道谢玄紧张的心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怕什么,能吟咏出‘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谢幼度还怕自己的画作丢人么?”
幼度是谢玄的字,虽然这字早就起好了,但鉴于他年纪小,也没有人会以字来称呼他。如今听得自己的姐姐调侃般的唤了出来,谢玄不由得面色微红,又有些担心的拽着谢道韫的衣袖道:“问题是,那两首诗都是阿姐你自己提上去的啊万一人家说咱们作弊怎么办?”
“作弊?”谢道韫眉毛一挑,随口答道:“那我就真的作弊给他们看”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四章 谢幼度
第三十四章 谢幼度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晋陵花。”
洒脱不羁的文字用浑厚的洛生咏吟咏而出,不得不说,的确为这首诗增了几分狂放的味道。
画卷舒展,诗作吟来,从头到尾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可人们的表情却在这片刻时间里,变得有些精彩起来。
醉的一塌糊涂的谢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清旁人的吟咏,只是张着嘴极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动作里却带了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味。
谢玄在偏厅里面脸红,不敢抬头去面对旁边的十足女郎们望向他时的目光。
谢道韫微微笑了笑,忽而发现自己?br /gt;
晋显风流第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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