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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47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47部分阅读

    多数的谢府中人都在忙活谢道菱的婚事。王府世子迎娶谢家女,整个会稽城都张灯结彩起来。刘氏和郗氏自然是忙的不亦乐乎,就连小谢玄都被选为压床的童子,这几天都困在府里被人三令五申的教授着规矩,逃不出来。

    找来找去似乎只有谢安和谢道韫是清闲的,所以当谢安决定同友人一起游玩时,想要逃脱这慌乱气氛的谢道韫也跟着溜了出来。

    “临时买船,实在是买不到。小的找了半天,只问到这艘船要出海,同样也是要游玩的。船主家只占用了一个船舱,船上地方倒也足够宽大,安石公你看……”

    谢安闻言一丝异议也无,点头便一撂前襟上了船,客人们自然跟上。

    谢道韫摇了摇头,心想这位叔父大人也真是胆大的可以,万一这艘船是黑船,这么冒冒失失的上去,就不怕被人劫持么?

    “有没有查清楚里面是什么人?”谢安可以冒失,谢道韫却不能。她挥手叫来了郗路,小心的询问。

    “不知,方才上去的时候,他们的主家并没有露面。看船上的船工,倒像是一般的渔民,并没有什么扎眼的。”郗路想了想,答道,“再说,水匪的话,一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的活动。咱们这样即兴出游的,一般身上也带不了多少银钱,他们宰着也没有太多的油水。而且咱们谢府的牛车明晃晃的在那里放着,不管是山路还是水路,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世家大族是绝对不碰的。否则一旦惹急了有权有势的人物,那百里之内的兄弟怕是都会进去吃牢饭。”

    见谢道韫用极有深意的目光看自己,郗路尴尬的笑了笑,道:“原来在江湖上混,也做过几天的水匪。”

    “佩服佩服三十六行都快被路叔你做遍了。”谢道韫很江湖气的向郗路拱手。

    郗路满脸尴尬的回礼,很是谦虚的道:“不敢不敢也就做过三十四五行吧。”

    ……

    ……

    就像郗路所言的那样,谢安一行十余人登船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异样。而船主也很是热情的做了一席酒菜,温酒蒸鱼为谢安几人摆宴。

    谢道韫在一旁沉默着观察,发现船上这些人虽然身手格外的利落,但也没有什么习过武的痕迹,看样子,应当是经常做苦力的劳工出身,亦或是技巧娴熟的渔民,并不值得怀疑。

    自嘲的笑了笑,谢道韫心想,这毕竟不是拍电影,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发生。出门便遇上劫匪,登船便遇上水盗,就算是乱世,也应该没有人会运气好到如斯地步。

    谢安谢了船家,很是随意的入席,抬手招呼客人,倒像是在自家的游船上一般。谢道韫可以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叔父还是为女儿出嫁而高兴的。只是这身为父亲的,面对女儿出嫁这个问题时,心情多少会有些复杂,谢安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在岸上谢安便多喝了几杯,如今船家抬出的一坛子酒开封后气味极为美妙,谢安便又忍不住食指大动,招呼着船家把酒盅撤了,直接拿碗来。

    很少能够见到谢安如此模样,谢道韫不由得在心中摇了摇头。

    “叔父,我来帮你们倒酒”看了看那刚刚开封的酒坛,谢道韫挽袖上前,笑着从船家手中接过碗来。

    谢安倒是不介意,笑着点了点头。

    谢道韫看了郗路一眼,郗路会意,上前搭手帮忙,有意无意的让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趁着这一眨眼的功夫,谢道韫已然飞快的用手指沾了一滴酒水尝了,确定里面没有添加什么之类后,才向着郗路微微颔首。

    以瓢取酒,以碗饮之。谢道韫低眉信目,抬手垂腕,襦裙下的少女气息就这样朦朦胧胧的释放出来。

    古人云:喝多了容易醉。而魏晋名士无疑是其中翘楚,《世说新语》中不知多少放浪形骸的故事,都是由一个醉字而引出。

    而醉了的后果,自然也是不同人便又不同的表现。有的人会因为酒精而兴奋,开始大声疾呼、口若悬河。有的人会因为酒入愁肠而悲苦,立即双目红肿、泪湿春衫。还有人会在微醺之中陷入困倦,不分何时何地,倒头便睡,鼾声如雷。

    而实际上,其中后果最为严重的莫过于第一种。因为在这人最后的表现中,平日里所有的面具都被除尽,他将会以本性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如今在船上,有人喝醉了,于是乎,有人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谢安出游,所邀之人自然也是会稽当地的名士。但所谓的名士多了,总会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货色来。

    酒过三巡又三巡,谢道韫将倒酒的差事交给了仆从,自己便想去船头稍立,看看这个年代的大海波澜。

    但走出没有几步,行至席间末尾的一个食案时,那个食案的主人便伸手抓住了谢道韫的裙角。

    “美人儿,陪我喝一杯。”那人明显喝多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乍闻此言,其余尚清醒的宾客无不咋舌,一时间的脸色也是相当精彩。谢安却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凤目微眯,面色仍旧平淡,但隐隐有起身的迹象。

    对付这种无聊人士,谢道韫是懒得用心的。她蹲下了身子,笑着道:“想让我陪你喝酒?好啊”

    说罢,她便真的将那人身前的酒碗端了起来,凑到那人唇边。那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可惜了一副好皮囊,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张口便要去接。

    谢道韫双目微眯,带了些媚意的笑了笑,手腕轻翻,那整整一碗酒水,完完全全的泼到了那人的脸上。

    “哎呦,不好意思,手抖了,没拿稳。”谢道韫放下酒碗起身,施施然的理了理裙衫,连口气都懒得装模作样,只是一味的平淡着。

    席间霎时间变得针落可闻,众宾客无不是惊掉下巴的模样,倒是谢安微微一笑,向着谢道韫举碗示意。

    谢道韫向着谢安微福一礼,款款退下。

    “安、安石公,方才你侄女她……”那人被酒水泼面,多多少少醒了一些酒。环顾四周,见众人都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多少觉得没了面子,便开口想要数落谢道韫的不是。

    谁知谢安却偏偏对方才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即便那人在怎么不知趣的三令五申,最终也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答复:“韫儿用酒泼你了?哦吃菜吃菜韫儿对你无礼了?哦吃酒吃酒”

    那人满面的欲哭无泪,宾客们却完全意识到了谢安对自己这个侄女的重视。

    ……

    ……

    打发了醉鬼离开,谢道韫便走向了船头的所在,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海风。

    如今的船全靠人力,连对风力的运用都没有加入,谢道韫心想,回去应当对葛洪说上一说,弄出些单桅杆、双桅杆的船也好。

    “你做海盗的时候,也有这么大一艘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谢道韫知道是郗路向自己走来,便没有回头的开口询问。

    “当时不过是做小罗喽,哪里有属于自己的船?”郗路走到距离谢道韫半步的地方停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有些感慨,“更何况那时候只是水匪,只在内河里做文章,哪有在海洋上做事的胆魄?小娘子以前没见过海吧,别看现在它平静的跟什么似的,可它一旦发起疯来,又哪里是人力能够反抗的?”

    谢道韫笑了笑,没有回应郗路的话。

    海鸥轻灵的吟叫着,盘旋着,在阳光下煽动着翅膀,深深的吸上一口气,便能够闻到那微腥的气息。

    “路叔,你知不知道大海的那边是什么?”谢道韫忽然开口问道。

    “海的那边?”郗路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挠了挠头道:“听老人说,往南去的话,若是运气好便能够看到仙山,听说那里是神仙住的地方。若是这样一直往东去……我也不知道往东去会有什么了。”

    “往东去是美洲。”谢道韫笑了笑,说着郗路听不懂的话,“现在才想起来,若是有功夫,我便凭着印象把世界地图画上一幅。不过板块漂移啊,也不知道现在的大陆能和二十一世纪相差多少。”

    想到了什么,谢道韫继续微笑着自言自语着:“若是能够驾着帆船环游世界,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嗯,葛师怕是喜欢的……什么人?”

    最后三个字却是话锋一转,充满了冷冽之意。随着这三个字,谢道韫回身垂手,目光如刀。

    “谢家小娘子幸会,我们郎主有请。”现出身形的海涛天向前迈出了一步,向谢道韫抱拳。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所谓共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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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海波潋滟,疏无波澜之状,只是一派的风平浪静。

    谢道韫看着眼前人,心想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的很。

    经常有人说这样一句话:造物主会特别青睐某些灵魂。如今出现在谢道韫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明证。

    “据王爷说,这可是三十年的陈酿,小娘子不尝一尝?”

    梅三郎身前的食案上摆了两只酒盏,他边说着就抬手将酒斟满,那随意的模样不像是会客,倒像是面对着一位老友一般。

    “我还是孩子那,不喝酒。”谢道韫眨了眨眼睛,一派纯真的模样。

    梅三郎闻言忍不住轻笑,道:“我却忘了这回事,估计是小娘子你平日的表现太过成熟了罢。”

    谢道韫笑了笑,不置可否。

    之前小心再小心,却终究是上了贼船。当海涛天出现的那一刻,谢道韫拦下冲动中就想拔刀的郗路,自己也不由得自嘲的一哂。

    “在船上,我们有四十多个人手,你们只有十六个。哦,还要去除你们中那些只会吃喝,不会打架的所谓名士。”

    海涛天当时抱着膀子站在那里,表情有些轻蔑的看向谢道韫。他是最瞧不上这些所谓世家大族的,更何况他也不曾知晓,那夜在王府中,弄得他手忙脚乱,院里院外一顿忙活的幕后指使,便是如今他眼前的人。

    要求小娘子单独下船舱,与那位粮帮帮主会面。郗路第一时间便不会答应,他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露,似乎随时随地准备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平静下了最初的震动,谢道韫抬手拍了拍郗路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路叔若是这样也担心我的安危,怕是有些太过看清我了。”谢道韫微笑着说道,一派云淡风轻。

    事实上,她的确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那夜梅三郎曾向自己表明了一些心迹,与风花雪月无关,与才子佳人无碍,只是关乎合作与利益,没有细谈,但却真真切切,似有所图。

    郗路不知道那夜的细节,所以他有些担忧。但谢道韫不会,因为她早就觉得梅三郎这个人有点意思,至于合作……若是于己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合作,合作。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我都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要我如何合作?”现在还没有玻璃的存在,谢道韫有些失望的发现下面的船舱便是一个密闭的房间,虽然一应装饰华美万分,却少了些自然的味道。

    随意的坐下来,谢道韫开始拨弄起身前的一张古琴。不成曲调,但却为这沉香幽静的房内带上了些空灵的味道。

    梅三郎的眼睛亮了亮,看向谢道韫的眸子里带了三分笑意。

    “不要用这么炙热的目光看着我,”谢道韫随意的调侃着,“我的伯父是谢尚,从小听着他的琴曲长大,终归也能学到些名堂的。”

    梅三郎又笑,他发现自己每次见到谢道韫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

    他没有着急回答谢道韫的那个问题,而是轻持了自己的酒盏,不轻不重的啜了一口。

    的确是好酒,是会稽王听说自己要游船后,特意派人取来的一坛三十年陈酿。闻香令人下马,入口便已微醺。

    “李兴是个机灵的人。”状似无关的一句话,就这样轻飘飘的从梅三郎口中说出,重重的撞入谢道韫的胸膛。

    琴音未滞,依旧流畅延绵。

    梅三郎忽而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发现小娘子真的十分有趣,不愧是安石公的侄女,这一派养气功夫确实无人能及。”

    谢道韫双手轻轻按上琴弦,琴音停下后,在其上响起微涩的滑动之声。

    “李兴的确很机灵,就是运气不大好。”梅三郎闲极无聊,用比女子还柔美了几分的手持起竹签,开始拨弄起香炉中的熏香来。

    他轻轻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的人听到了他无意间哼的曲子,竟是阔别已久的乡音。顺着这个,我的人查到了他的老家,查到了他的真名,也查到了他的妻子、他的主家。”

    “自打李兴来到我粮帮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是谁家派来的人。更好奇的是他背后的主家,竟然有如此头脑,一直遮遮掩掩的这么好,竟然让我连头绪都找不见。”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的。记得有一回李兴偷偷出门,我们的人也悄悄的跟在了后面……只可惜,我们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说到这里,梅三郎就像是赢了一场游戏的孩子,极为灿烂的笑了起来,“小娘子这一手玩的极好的,只可惜运气差了些。哦,对了,李兴如今住的那间房子虽然朴素了些,但环境清幽自然,离建康城内也不远。不知是谁选了这么个好地方,小娘子手中若是还有这样的宅院,不妨再转手给我几间。”

    谢道韫沉默的抬眼,四目对视,笑意盈盈。

    “我,从来都很讨厌别人的威胁的。”谢道韫微笑着,“更何况,如今这个威胁我的人,竟然是一个想要跟我合作的人。”

    “李兴什么的,你既然知道了他的所在,大可以把他杀了。”谢道韫伸出一根手指,双目微眯,“当然,前提是你不怕我们之间撕破脸皮,不怕我疯狂的报复。”

    “不是朋友便是敌人,你若是杀了我的人,自然就自动被归结成了后者。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你的后台是什么,我都会努力的做一些我所能做的事情。也许我能做出的事情杀伤力并不很大,但我相信,粮帮的帮主终究不喜欢看着自己每趟出粮的车辆都在半路上被劫,不喜欢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随时被杀的感觉吧。”谢道韫声音不高,甚至面容带笑,但每一个字都咬的分外清晰,分外有力。

    这回,轮到梅三郎沉默。

    熏香弥漫,在不大的船舱中缱绻如烟,绕过帷幔香案,珠帘竹席,静静的落入某些人的眉间。

    “你有没有发现,对于这件事情,你的反应太大了些。”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梅三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将手中竹签至于案上,轻声说着:“你反应的太过激烈,说明你怕了。害怕我真的杀了李兴,杀了你的人。”

    “人一旦有弱点,就很容易被敌人击垮,而你的弱点就在这里。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因为你能躲过我那夜我射出的弩箭。可问题是,武功高并不代表心狠,至多只能说明你手狠罢了。”

    “你的心,终究是软的。”梅三郎抬起头来,看着谢道韫的双目,轻声道:“而我的心是硬的。所以,只要你我为敌,不论如何较量,我都会赢,而你,只会输。”

    谢道韫跪坐在那里,忽然觉得梅三郎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她终究还是一个习惯独来独往的人,完成任务便抽身而退,这是她习惯了的行为。一旦有了手下,一旦有了队友,她骨子里会惊慌,会无错,会无法学那些什么壮士断腕,无法学会那些顾全大局。

    “别再激我,”谢道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否则我会很难保证我的冷静。未免我不在冲动之下把你杀了,你还是客气一些的好。毕竟你还有事情要做,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想死。”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容重新浮现在谢道韫的脸上,很是纯真。

    梅三郎也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对。我有事情要做,你也想要赚钱。既然我们的目的不冲突,似乎也就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

    “还是那句话,”谢道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岤,“说出你的目的。”

    “谢家小娘子被人称作神童、文曲星转世,随手一首诗、一篇赋便可以震动天下,难道还猜不出在下的目的么?”梅三郎有浅尝了一口醇酒,幽幽道:“那日晋陵雅集,小娘子你不是也去了么?”

    谢道韫看着梅三郎,许久之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顾家?”

    “嗯。”梅三郎笑了起来,“是顾家。”

    熏香的烟雾忽然有些凝滞,梅三郎说出那两个字时,那淡淡的笑容里,似乎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谢道韫思绪如电转,她在头脑中开始猜测起梅三郎和顾家的真正关系,一些抛弃妻子,始乱终弃的狗血故事,不停在她的头脑中闪现。

    “不用乱猜,其实你可以直接问的。”梅三郎淡淡的声音传来,“不用想的太过复杂,其实只是我的母亲跟错了男人而已。只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我要报仇,所以只好扩大一下范围。”

    谢道韫叹气,心想狗血年年有,终归差不多。

    摇了摇头,她道:“我与顾家没仇的。”

    “但顾家与谢家是有怨的。”梅三郎的笑容中带了一丝邪魅,“你们北方士族与南方士族不是一直都互相争斗么?顾家是江东第一大族,若是顾家一蹶不振,你们谢家可以收获多少利益?所以说,目的,终究是相同的。”

    谢道韫沉默着,终究没有给予他什么答复。

    “两个问题。”谢道韫舒了一口气,摇着右手的两根手指问道:“第一,为什么是谢家,为什么是我这个半大的孩子?第二,今日我们上了你的贼船,到底是不是巧合?”

    ——

    (写懵了~这章原本码了一半,怎么看怎么垃圾,索性推翻重来,修修改改的这才摆弄出这么一副模样。唔~我需要状态状态怒吼g~)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西边有云来

    感谢幽夜。小草、木行人、蓝灵依、红fen仙灵芝、亦昀童鞋的粉红票特别感谢木行人筒子的慷慨打赏

    ——

    “长辈们的年纪大了,我总认为,有些事情还是年轻人做起来干脆些。”梅三郎目光微垂,转动着食案上的酒盏,“更何况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小小年纪偏生行事一副大人模样……我曾派人细细的查过,发现你们谢家倒卖军粮的事情,都在你这里被截断。这样的原因只有可能是两种,要么是谢家的长辈们做事做的足够小心,让我的人根本无法查到他们。第二种,便是说明这一切只有你在操持。”

    “但第一种是不可能的。”梅三郎继续说着他的推断,“若是他们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何必还要将你抛出来。要做掩护,就应该做的干净透彻,将线头引的越远越好,何必做这种欲盖弥彰的事情?”

    谢道韫摇了摇头,纠正道:“有一点你说的不对。你只能查到李兴是我的人,但绝对抓不到谢家倒卖军粮的证据。”

    “说的也是”,梅三郎闻言笑了起来,“你的人做事情的确机警的很,临走之前竟然把所有的痕迹打扫的一干二净。而我们帮中所掌握的记录,若是拿到阳光下,便只会变成一纸空文……不说这些了,你我是要合作的人,又何必谈论这些伤感情的话题?”

    梅三郎缓慢的啜动着酒盏中的陈酿,幽幽道:“我不在乎与我合作的是什么人,只要大家的目标相同,为何不在一条船上同走一程?就像是如今,我有船,而你需要搭船。”

    “你是想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嗯,你这句话好,说的透彻。”梅三郎被丘吉尔的话震动了一下,向着谢道韫举杯,“至于第二个问题,一半一半吧。我只是听说安石公今日出游,又恰好知道了他出行的方向,便也带了人过来,顺便沾一沾这名士的风度。”

    听完这些,谢道韫也不再发问。她有些东西需要时间考虑,需要权衡。

    “我要出去了,若是待得久了,郗路真的会砍人的。”谢道韫开口,算是与梅三郎告辞,说罢便转身而去。

    梅三郎看着谢道韫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小娘子这句子写的好,朴素中带了些意味深长。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是何处的诗文,竟是如此的不讲格律。”

    听到自己前日信手书下的词句从梅三郎口中念出,谢道韫的身子猛地一僵,双拳顿时紧握。她闭眼沉默,在心中盘算着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杀了他。

    “梅帮主果然好手段。”她终究没有冒这个险,因为谢安还在船上,因为她的家人还在家中。

    “不敢,”梅三郎一派云淡风轻的道:“只是一些小手段罢了。”

    谢道韫不再说话,面色冷峻,推门而出。

    ……

    ……

    自打谢道韫独自一人走入船舱后,郗路就发觉时间变得异常缓慢起来。

    微腥的海风吹到他的身上,让空气中带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粘滞感。呼吸着这样的空气,郗路愈加急躁起来,手不曾离开刀柄,双目也不曾离开通往下面船舱的楼梯。

    海涛天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立在那里,但时不时刮过干裂嘴唇的舌,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派人跟踪了谢道韫那么久,海涛天当然知道这位士族女郎与旁人不大相同,不但有一身不弱的武功,而且还格外的聪明,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将自己派去盯梢的人甩掉。

    看样子,她是明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全浑然不在意的主。凭着行走江湖的经验,海涛天知道,这样的人很难对付。尤其对方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一事实更让海涛天觉得有些胆颤。

    如今那个令他心惊的小姑娘就在下面,而自家帮主正与她同处一室,纵然是海涛天,也开始有些怀疑起帮主这个命令明智与否来。

    甲板上的二人各自紧张,一人静立,一人踱步。

    沉默中的时间容易变慢,尤其是沉默中还夹杂着焦躁不安。为缓解焦躁也罢,为打发时间也罢,总之海涛天看着郗路,率先开了口:“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听说你改姓郗了?”

    郗路愣了愣,明显是没有想到海涛天会对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还好,”他的回答透着一股疏远劲儿,“在牢里被郗大人捞了出来,总要帮人做些事情。”

    “你这是把自己卖了,一卖就是一辈子。”似乎是想起了郗路郗弓年轻时的模样,海涛天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爽的说着,“原来在帮里,你和弓子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虽说帮里那时的生活清苦些,终归是自由身,总比在别人面前点头哈腰来的自在。”

    郗路舔了舔嘴唇,发觉舌尖带了一股子海腥味儿,一时随着回忆渗入心田,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管是郗家还是谢家,待我和弓子都是极好的。”郗路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汗。

    海涛天闻言微哂一笑,带着不必言说的奚落。

    “你不信也罢,”郗路有些恼火的挠头,“说白了,如今这梅帮主也是顾家出身,海当家你终归不也是在为士族卖命?”

    海涛天被说到了心中的敏感处,皱了皱眉头,瞪着郗路反驳道:“那怎么能一样?梅帮主是不同的”

    “小娘子也是不同的。”郗路颇有些不甘示弱的味道,反瞪。

    四目相对,船身轻晃起来,有些往昔的记忆竟不可抑制的涌现了出来。

    “当时在帮中没怎么和你们这些小辈说过话,如今一晃,竟是十年过去了。”海涛天说着感慨的话,眼角的皱纹深邃了一些。

    郗路心头微动,想起自己和弓子入帮时,海涛天就已经是帮中有头有脸的当家,如今物是人非,不免也有些唏嘘。

    “如今,终归不是一路人了。”郗路晃了晃脑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不知道小娘子下去和你家帮主说些什么,但一会儿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我说什么也不会手软。”

    听到这句话,海涛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也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刀鞘,道:“我们人多,终究要压胜你们一成。放心,若是你今日真的死在船上,我肯定想着往日的情分,把你拖到陆上埋了,不让你被海里的鱼分尸。”

    郗路听他说的认真,也不着脑,竟是笑着说了声“多谢”。

    “说起来,你在郗家、谢家也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还这么不惜命?”海涛天见郗路那洒脱模样,忽而有了兴致的发问。

    郗路闻言也是一怔,仔细的挠头想了想,皱着眉头认真的道:“大概是因为我家小娘子做事情总喜欢自己动手,这一来二去的,也沾染上不少习性罢。”

    ……

    ……

    虽然等待的漫长了些,但谢道韫终究是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郗路二人所担心、或所期盼的火拼之事终究没有发生。

    海涛天冲着谢道韫略一抱拳退回了船舱,郗路急忙凑到谢道韫身边询问,确定自家小娘子没有受半分伤害后,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小娘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郗路眉头紧皱。

    谢道韫抬头看着西方飘来的一片乌云,心中有些扶不平的波澜。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道:“李兴。”

    郗路浑身一震,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谢道韫,压低声音却用飞快的语速道:“小娘子的意思是,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只能查出来李兴是咱们的人,但无法掌握咱们贩粮的证据,这一点倒是不足多虑。”谢道韫揉了揉发疼的太阳|岤,“只是如今李兴的行踪被他们掌控着,一但事有不谐,思儿的奶娘就得变成寡妇。”

    郗路闻言微微安心,只是听到谢道韫后一句言论,心中却有了些莫名的感动。

    自己终究是没有跟错主子的。就算当初在粮帮,人们再怎么说世家大族无情无义,把下人不当人看,但自己遇到的主家,却全然没有如此。

    “那咱们要如何做?”郗路皱眉思付着,“要不要先通知建康那边,让李兴找机会再讨一次?”

    “别了,”谢道韫摇了摇头,道:“没有十全的把握,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做。否则的话,我怕盯着李兴的人会犯傻,随意杀了他。”

    自己似乎陷入了被动局面,谢道韫揉了揉蹙在一起的眉心,道:“反正李兴的身份已经暴露,就让他回来吧。光明正大的回来,什么都不用藏,什么都不用躲。在外面苦了这么久,该回家看看了。”

    郗路躬身应了,又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的道:“说到底还是属下的错,当时就不该出这么个主意。天下能赚钱的门路多得是,明知道粮帮是不好招惹的,我偏生要帮着小娘子往这条路子上钻……”

    “这不怪你。”谢道韫摆了摆手,“走私永远是赚钱最快的生意,仅次于打劫了。我们赚了不少,其实这个利益还是很可观的。”

    抬头看了看愈加浓厚的乌云,谢道韫的心思有些烦躁。她捋了捋脑中的思路,闭着眼睛缓缓的道:“虽然我们现在处于被动,但他现在需要我们。”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回航回航

    感谢逍遥【兰】、我爱小说2011、sstgctg(这名字看着就亲切嘿)、流泉静好、菜青虫派派亲们的粉红票来让朕亲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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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这件事情似乎都有些复杂。

    一个顾家出身的粮帮帮主,打着向顾家报仇的旗号,一面扯起了会稽王这面大旗,一面又如此高调的想要与自己联合。又是利诱,又是威逼,手段用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将谢家牵扯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道韫再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岤,心想最近时常头痛,是不是与内功的练习有关。

    “小娘子,李兴的事情,我下船后就立即去安排。只是……咱们如今在船上……”郗路看了看通向下面船舱的楼梯,多少有些忧心。

    “不用担心太多。”谢道韫摆了摆手,“他还没有疯狂到那种程度。”

    转身扶着栏杆立了,谢道韫让自己的身子迎着海风,试图让风吹得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若是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会稽王司马昱终究是要当皇帝的。这其中的道路谢道韫并不十分清楚,但也有些模糊的记得,这捧上位的事情,与桓温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那梅三郎又算是哪根葱?历史上曾几何时有过这样一个人物么?就算他真的姓顾,顾三郎?仍旧是个没有出现在史书、甚至野史中的名字啊?

    要么是这个时空变换了,要么是这个梅三郎只能充当一个历史厚重幕帘后的影子,被尘封在了瓦砾之中。

    越想越有些混乱了。司马昱、桓温、顾家、谢家……这其中的利益纠葛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些,尤其是这些年来,自己有意无意的趋避于这些勾心斗角,对于朝堂上的风波或许有所耳闻,但知晓的并不详尽。

    梅三郎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真的只是他想要的复仇么?若只是单纯的复仇,为何不单单用手中握着的铁证将顾家掐死?要知道,顾家经营这么多年,必定会做些擦边的事情。即便他们顾家没有走上贩卖私粮这一途,凭借着粮帮在江湖上的手段,想要抓到一些顾家的把柄,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如此,他为何还不动手复仇?

    与王府联手是为了什么?是单纯的为了保住一条粗腿,还是想要借力打力,支持皇族的势力来打压士族?若是这么思考起来,这个想法并非虚幻。自八王之乱以后皇权旁落,身为皇族的会稽王司马昱,必然会对士族阶级打心底里产生极为复杂的情绪。一方面,身为皇族的他们还需要士族阶级帮忙维持统治。可另一方面,他们也知晓,这些士族就如同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贪婪的瓜分着自己的利益。皇族与江湖的联手,将矛头调转到士族的方向,这样的推断并非玄虚。

    但……若真是如此,这样的联合就足够强大,为何梅三郎还要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将谢家也一同拖入这浑水中来?借力打力虽然好,但若是一旦控制不当,就很容易演变成引狼入室。谢家绝对不是可以虽然为人利用的刀,想来不论是梅三郎还是司马昱,都没有轻易戏耍这把刀的胆量吧。

    哎,真是越想越复杂,谢道韫将右手握成了拳,用指关节轻轻的敲打着自己发疼的眉心。

    “小娘子,这里风大,吹多了小心着凉。”郗路知道谢道韫在思考,但他看着后者那愈皱愈紧的眉心,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

    “嗯,不想了。”像是入了深海,渐渐起风,船身有些晃,谢道韫扶着栏杆站了,抬头看了看被淡灰色的云遮住的太阳。

    不远处的甲板上有渔民收了网。虽是出海游玩,但也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该打渔的时候自然不能耽误,这一网下去,收获倒也颇丰。

    脱离了海水的鱼儿们不停的扭曲着身子,但不过多时便变成了有气无力的挣扎。直等到渔民将它们随意的扔到乘了海水的大木盆中,它们才误以为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再次开怀的游了起来。

    谢道韫用手指轻轻敲打的栏杆,看着这一幕,心想这鱼儿是多么的蠢笨,只要给了一点水,便以为自己获得了海洋……

    打捞上来的海货太多,贝壳之类的东西都被随意的堆在一起,螃蟹被手段高超的渔民们抓了起来,分门别类的扔到不同的木盆中。这些可都是好货色,虽说这时候的螃蟹并不肥美,但也从不耽误买入酒楼的价钱。

    之前便得了帮主的招呼,隶属于粮帮的渔民们用他们满是老茧的双手,为刚刚捞出的鱼儿们开膛破肚。火被升了起来,过不了多一会儿,这些鱼儿就会被烤熟,烤嫩,烤香,成为船上诸人的美食。

    终究会有蹦跳的鱼儿躲藏到无人问津的角落,但它们所能够的面临的,只是更快的窒息与死亡的命运。

    海风似乎更加腥咸了几分,谢道韫看着那奄奄一息的海鱼,忽然想起庄子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原来也想过当海盗的,驾着木制的三桅杆跨海远行,去美洲大陆淘金,去非洲贩运一下黑奴,去澳洲建一建牧场,去欧洲教教他们中文。”说着说着,谢道韫忽然笑了起来,“只可惜现在不是大航海时代,那些远洋帆船什么的还没有人发明。老子说‘不敢为天下先’,我自然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海洋这个螃蟹太大太骇人,容易死人的。”

    郗路早已习惯了自家小娘子的间歇性胡言乱语,闻言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发问。

    敏感的感觉到脚下的船只晃动的又大了几分,谢道韫蹙了蹙眉,向郗路问道:“你也当过水匪,会不会看天气?”她指了指西方飘来的乌云,“这风、这云,会不会是有风暴什么的?”

    “这二月的天,桃花汛还没到,哪里来的什么狂风暴雨?”回答谢道韫的是一个船上的伙计。因为长年在海上工作的缘故,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却是健壮的一塌糊涂。

    他一面端着木盆走,顺带着瞥了一眼谢道韫,笑道:“这位小娘子头一次出海吧。我们这船全天下也没几艘,风浪什么的都扛得住。别说是这时候的小风小浪,就算真是桃花汛来了,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谢道韫冲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不信任这个时候人们的造船技术,而是她实在信不过这海洋的波涛。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有不知多少船曾经葬送在海洋的怀抱。

    不过既然专业人士说没事,谢道韫再怎么杞人忧天也没有效用。她再一次看了看西边那越聚越多,正向船身这边移动着的乌云,眯了眯眼睛。

    折身回到了宴席之上,谢安与众宾客已然喝的酣然,以至于谢安根本不知道谢道韫离开了多少时间。那位之前被谢道韫泼了一脸酒水的男子喝的最多,想是为了用酒水消遣心中郁闷,所以他如今正醉倒在身前的食案上,不论身边的仆从如何呼唤,都只能将呼噜声打的更为响亮。

    船家打发人上来告知,说是船舱已经收拾好,众位客人可以随意去休息。那年轻男子的仆从有些尴尬的向着周遭告了罪,背着自家郎君进了船舱。

    谢安有些醉眼惺忪的吃着鲜美的烤鱼,分明醉着,可那吃东西的文雅姿态,偏偏仍是将路边摊上的小烧烤,吃出了国宴的味道来。

    其余宾客也吃吃喝喝的尽兴,时不时的扇动着自己手中的羽毛扇。哦,说起来这还是谢安的功劳。自从他在上次饮宴时拿着扇子不放手后,整个会稽当地的读书人,无论士庶都开始学起他的模样,手持起扇子来。就如同南北士族争相效仿谢安那鼻音浓重的洛生咏一般,咱叔父大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追星族刻意模仿。别说,叔父为那友人做的产品代言,还真的没有白做……

    就在这一派歌舞升平中,一名站在甲板上的老渔民面色陡然一变。他看着西边那形态正在急剧变化的云层,苍白的双唇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为了确认

    晋显风流第4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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