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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59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59部分阅读

    ,就像王谢两家的高门大户,哪一个不是护卫林立?您敢翻墙进去一个试试?

    欺压弱小,才是混黑道的真谛。

    “刀哥,待会儿见着了城北那帮子,咱们该怎么做?”

    二十多个小混混远远的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一身麻衣,腰间别着杀猪用的菜刀,一步步走的那叫做“器宇轩昂”,把街面上的水踩的啪啪直响。

    他本就是个杀猪户出身,只是一时间赌钱败落了,这才走上了这条路来。谁知道他凭着往日杀猪的手段,竟也成了个不怕见血的狠角色,几年之后混了个风生水起,最趁手的兵器就是腰间的那口菜刀。所以江湖中的兄弟们送了他一个“大刀”的匪号,手下人都一口一个“刀哥”的叫着。但看不上他的人,往往在背地里叫他“猪哥”,这自然是嘲笑他的出身了。

    今天刀哥的面色不怎好,几乎如同这雨天一样的阴沉。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上善观,“哼”了一声,对方才问话那小弟道:“怎么办?是他城北的人不守规矩,捞过了界,当然要按照江湖规矩办”

    刀哥吐了口吐沫,一脸的横肉颤了颤。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微风斜雨吹细细,谁家公子谁家淑。

    忽见江湖义气事,惊惹一对小鸳鸯。

    会稽城东废弃的上善观里,正在上演着这样的戏码。

    这世上,见财起意者有之,见色起意者亦有之。尤其好些人生平做得就是这方面的买卖,这时见眼前既有财又有色,若是不起意,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本行?

    刀哥转了转眼珠,敛去了初见谢玄二人时脸上的惊讶之情。这时他搓了搓手掌,猥琐的微眯着双目,不住的在谢玄二人身上打量着。

    谢玄的面色微微发白,毕竟是二十多个衣冠不整的小混混们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从小到大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的。虽然不觉得如何害怕,但这时不免也有些手脚发凉。但他的面色却是十分镇定的,望向这群人的眼眸中没有恐惧,亦没有什么鄙视之情,只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着。

    司马道福也是个张扬惯了的,每日里掀西家摊子、踹东家铺子的事情,做得并不比这些混混们少到哪里去。只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时难免有些害怕的。只是依了她的性子,这越害怕的时候往往越会假装,此时她也收回了想要往后退的一步,冷笑一声,下一个动作,竟是冲着刀哥他们吐了一口吐沫——“呸”

    看着这样挑衅的动作,刀哥的面色一沉,先抬手止住了身后小弟们的谩骂,搓着双手嘿嘿笑道:“小娘们年龄不大,脾气倒是辣的很啊不错不错,老子就喜欢这样的”

    这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那帮混混们就是一阵的y笑,声音在雨中显得刺耳异常。

    司马道福纵使年纪再小,此时也听出几分话语中的所指来,一时面上微红,一跺脚就像要冲上前去打人,却被谢玄拽住胳膊拦下。

    “几位兄台,我们兄妹两个不过是借此处躲躲雨,未想这里是各位的地盘,我们这便离开。”谢玄面色自若的冲着刀哥微笑,面色仍旧有些微微的苍白,而被他拽着的司马道福也从他微颤的手臂中,感觉到了他的紧张。

    “兄妹?”就像方才所说,刀哥这群人见了色、又见了谢玄身上的挂坠一类的财,自然是要起意的,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让他们离开?他嘿笑了几句,又道:“恐怕不是什么兄妹,而是一对儿野鸳鸯吧?”

    混混们闻言又是一顿应和着的y笑,司马道福在这笑声中刷的一下子红透了脸,下唇微咬,手臂一甩,从谢玄手中抽了出来。她狠狠的瞪了那位刀哥一眼,恨不得立刻就出手打他一顿。

    谢玄在心中盘算着,可不论怎么算,若是真的火拼起来,自己和司马道福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被司马道福的动作弄得有些尴尬,谢玄的面色也微红了起来。

    低头便瞥见了腰间的玉坠碧环,谢玄想到了什么,将其从容摘下。

    “小弟虽然一直没有出入过江湖,但是对各位豪杰却是十分向往的。如今既然有幸一见,小弟自然应当孝敬各位豪杰些礼物。只是今日出门匆忙了,全身上下只有这些小东西值些银钱,还望各位豪杰先行收下。”谢玄笑着道:“若是各位觉得这礼物太薄,不如跟我一同归家一叙。小弟的家倒是不远,出了这破观,再行百余步也就到了。”

    别看这话说的简单,但谢玄却做到了软硬兼施。一方面他拿出东西便是给足了江湖上的面子,另一方面,他又点出自己的家门,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欺负的。

    果然,对面的刀哥蹙了蹙眉头。

    向着身边挥了挥手,刀哥与自己的手下小声嘀咕道:“刚才路过那两个院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刀哥,那可是王家和谢家,真正的士族大家,连王爷都要给三分面子的……”这小子也是个包打听般的人物,此时有些畏惧的看了谢玄一眼,道:“刀哥,这票生意可做不得,咱们还是快些放行吧。”

    “王家、谢家?”刀哥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头儿,”那位“包打听”生怕自己的帮派冲撞了王谢大族,此时便急忙压低了声音道:“您还记得耗子和小五那两个偷儿么?前些日子他们翻墙进去了一次,这一去可就没回来啊,直到现在还没有信儿,真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刀哥,这两家咱可真的不能碰啊”

    “谢家……”刀哥却没有听进去这人的话,只是来回的念着这两个字,忽然便是一拍脑门儿,瞧着谢玄道:“小子,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个叫谢道韫小丫头?”

    谢玄愣了愣,心想难道阿姐的影响力难道这么大,会稽城中黑道都知晓她的大名?

    他自然不清楚,这时连在外面偷窥的谢道韫都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家伙到底是谁……

    “您口中的那位,正是家姐。”谢玄如实答道。

    “好啊”刀哥闻言很是开怀的笑了起来,他仰头笑了半晌,直到观中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笑声毕,刀哥一下子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他冷笑的看着谢玄,道:“真是冤家路窄,我那兄长死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帮他报仇的。嘿,如今杀不了谢道韫那个小子,杀了她弟弟也不错”

    谢玄闻言面色一白,硬撑着没有让自己退后一步。他反而伸手将满脸疑惑的司马道福拽到了身后,道:“你兄长是哪位?”

    “好死也让你死个清楚”刀哥冷笑着道:“你那姐姐小时候是不是被人绑架过一回?我那兄长便是其中一位当时我家中刚刚落败,我和兄长两个初入江湖。兄长跟我说他遇到了一个极好主顾,不过就是绑个女童的差事,就给整整三十万钱。只是做事的地方远了些,要去建康城……嘿,后面的事情你都清楚,总而言之,我兄长去了,便没回来好在我当时心神不安,向兄长问了他要绑那女童的姓名……嘿,这几年谢道韫这个名字传的广啊,到处都说她是出手不凡,能文能武,甚至还杀了燕军的将领。我找不着她,也打不过她,但是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的弟弟是不是也有她一样的本事”

    刀光微冷,杀猪的刀握在手里看似滑稽,但加诸了恨意在其中,自然也平添出几分肃杀来。

    “小娘子,真的不帮忙?”躲在外面的郗路虽然听不见观里的对话,但自然能出看到里面紧张的气氛他,尤其是见到有人拔刀后,郗路的身子就紧张了起来。

    “不急,再等等。”谢道韫略微低头,心想小时候的事情竟然牵扯到了现在来。斩草要除根这句话果然是对的,只是自己习惯了做事,却一直不怎么在意清理,这事情终究还是有纰漏了。她淡淡的回着郗路的话,却也伸手捡起了三颗指甲大小的石子放到手心。

    观里的气氛有些凝滞,刀哥满脸杀意的拿着刀,谢玄面色发白的看着刀。司马道福咬着牙,双拳攥的紧紧的,又是紧张害怕,偏偏又有些摩拳擦掌,只想着若是一会儿刀砍来,自己该如何动作。但谢玄的手却紧紧的攥着她的胳膊,那坚定的力度让她只能待在后面,无法上前。

    混混们开始叫嚣,只有那位知晓谢玄身份的人面色铁青。他的余光瞧见旁边叫嚣着的同伴,心想这帮蠢货,等到谢家查到自家头上,那大家岂不是要一起共赴黄泉?

    刀哥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想着埋藏了多年的仇恨终于能报。更何况眼前只是一个看样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又哪里会有什么闪失?

    如今的停顿只是技术性的停顿,是因为刀哥在思考他这刀劈下去,是该直接砍脑袋,还是该捅心窝。亦或是心理性的停顿,只是因为刀哥很喜欢看猎物在自己面前害怕到打颤的感觉。

    但是谢玄这个猎物并不怎么乖觉,因为他没有打颤,只是面色发白,双唇紧抿,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柄丑陋的刀和持刀人的腿,似乎是被吓傻了……

    二人相隔不过三步的距离,三步之后,某个人就可以要了某个人的命。

    郗路紧张的额角流了汗。谢道韫捏着石子的手微微抬起。

    “嗬今儿是什么事,这么热闹?”

    该出刀的时候不出刀,如今来了闲人,刀哥有些厌恶的扭头去瞧,却见今天的谈判对象,城北那帮人来了。

    “果然是冤家路窄。”谢道韫看着在雨中走来的另一帮人,捏着石子的手重新放松下来。

    “海兄弟来的不巧,且等上一等,容我解决一下私人问题。”刀哥看着步步而来的人物,并没有多少恭敬的心思,脸上甚至闪过一丝嘲讽。

    “哦?私家事?”来人穿着一身短打布衣,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匪气,只是十足的利落干练。他领着身后的一干人走进观里,看着场上的局面,又看了看对面的谢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谢玄的第一次出手

    感谢蓝灵依小盆友的粉红票~

    脑袋木了,章节名很恶心,忍了吧……

    ——

    作为一个跑腿儿的,海涛天这几日过的并不怎么轻松。

    他本是掌管着粮帮一应事物,除了一些大的决策需要梅三郎裁决之外,其余平日里琐碎的事情,都是由他在做的。

    这是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再加上他还要负责着梅三郎平日的安全,所以海涛天真真可以算作是粮帮的第一苦力。但他一直做得十分乐此不疲,兢兢业业。

    如今帮主在王府住了下来,这护卫的差事不免就松懈了些。毕竟王府平日里也是被层层护卫包围着,只要帮主不和司马昱撕破脸面,转身成敌,这安全什么的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于帮主为何要投靠会稽王、何时投靠会稽王的,海涛天并不怎么清楚。他这个人本身或许不笨,但是在江湖中的草莽间待的久了,想事情也不免有些发直,再加上这些事情出自梅三郎,他更不会去细想什么,只是帮主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了。

    海涛天这三个字拿出手来,若是放在五六年前,在江湖上是极吃得开的。都是些曾经叱咤纵横的名字,只是随着人隐到幕后之后,不免暗淡了下来。而如今对上的这位刀哥什么的,更是江湖最底下的小虾米,不曾知晓苍穹上飞舞之雄鹰的利爪,因为从他这个角度上去瞧,那雄鹰离得远了,也不过只是一个小黑点罢了。

    所以刀哥并不害怕,甚至有些猖狂着。

    “不过是一个外乡人,想要跑到会稽来抢场子。城北原来的老李是个蠢货,竟然这样三下五除二的就被你打怕了。你以为城南也会像城北那帮怂人一样,随便被你一吓唬就屁滚尿流?呸老子今日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海兄弟你有什么手段”刀哥手中的杀猪刀并未收回,他偏头与海涛天撩着狠话,“给老子在一边儿等着老子先宰了这个小子,让你看看什么会稽人的刀”

    城南的小混混们开始应和着叫嚣,不住的向着海涛天的人马做着挑衅的动作。

    海涛天淡淡的看着这些跳梁小丑,心想若不是帮主发话,他又怎么会跑来收服这些平日里根本就看不上眼儿的小势力。

    但是帮主既然定了下来,那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海涛天便会很认真的去做,一丝不漏的将整个会稽城暗地中的势力全都控制在手中。

    粮帮的势力的确是很大的,但它的大只是业务延展的局面大,而真正能够调动的人数并不一定太多。但他们一直走的是类似于漕运的路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低买高卖、南北流通的活计,又能用多少人手?这次为何要如此高调的收纳势力,海涛天也是十分疑惑的。

    今日不过是个过场戏,只是要将眼前这位“刀哥”、城南的龙头漂亮的收拾掉,那城南的其他势力自然也会轻易的倒戈。在江湖上混的久了,谁都明白这些道理。什么江湖道义都是话本小说里的东西,真正能够震慑住人心的,只有利益与恐惧。

    所以海涛天要来立威,拿血和银钱立威。

    这些天一直下着雨,海涛天对于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喜好。他出门时甚至皱了皱眉,只想着早些把事情了结,早些回来处理手头的事。最近那会稽王来找自家帮主愈加频繁了,看那满目愁容下似乎又带了些隐怒,海涛天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屋内谈话的内容,但是也能够清楚的判断出,帮主是在拿手腕,在拖他。

    想到这里,海涛天不免有些自豪的挺了挺胸膛。自家帮主就是了得的人物,连王爷都可以逼上一逼……

    “海哥,这事儿看样子确实是私家事……依着江湖规矩,咱们是不是先等等,等他们处理完的再动手?”有小弟凑到海涛天身边说着,这人是之前刚刚吃下的城北的人物,最是喜欢奉承的角色,此时便也趁机来给上位者留个好印象。

    海涛天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给了自己人一个眼色,这便有粮帮的人上前,将那阿谀奉承者拉了回来。

    微微冷笑,海涛天心想,江湖规矩算个屁。

    他是有些欣赏谢道韫的,总是觉得此人若不是生于士族大家,若是生于江湖上,定然也是一代值得大书特书的侠女一类。更何况,谢道韫还帮忙治过帮主的病,就凭这这一点,海涛天就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她。

    只是谢道韫这人的武艺太强,自己虽然摸不清底细,但隐隐感觉她似乎已经达到了前帮主的境界。海涛天也是江湖上的老人,自然知晓江湖上的一些传闻与禁忌,所以也一直不敢太过深究。

    原以为这辈子怕是也没法报答谢道韫的恩惠,如今却见到了被这些人围困的谢玄,海涛天不觉微微笑了笑。

    谢玄自然是不认识海涛天的,他如今只是依旧紧张的盯着那柄难看的杀猪刀,抿着薄唇。心想一帮人已经难以对付,如今面对着两帮人,又该如何是好?

    在宽大的袖子里微微攥拳,谢玄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下一刻,海涛天拔了腰刀。

    刀哥有些愕然的偏头去瞧。谢玄心中有些纳罕着,却眼睛一亮,趁此难得的机会出手。

    城南的刀哥明显很悲催,因为他以为谢玄只是一个整日服食五石散,除了房中术外不做任何体力活动的废柴。但实际上,谢玄做过许多体力活动,但是还从未从事过房中术这种运动形式……

    不管怎么说,谢玄从小便跟随谢道韫学习武艺,虽然谢道韫教他的都是些自保的功夫手段,但这坚毅的心性、对对手漏洞的天然感知力、以及下定决心后的行动力,是早就已经形成的了。

    他像是拿了宝剑在手中的剑客,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亮剑,如今好不容易在眼前出现了试验品,又怎能轻易舍弃?

    所以他飞快的向前踏了两步,心中带着些隐隐的兴奋,但更多的,是从谢安那里继承来的冷静……还有,从谢奕那里继承来的无耻。

    当然,对付坏人嘛,偷袭这种事情,还是可以搞一搞滴。

    这一刻,身形如风的谢玄看到了海涛天脸上的讶异,看到了混混们叫嚣时从大张着的嘴里喷出的吐沫星子,看到了拿着杀猪刀的人想要回头。

    一滴漏雨从屋檐上滴落下来。

    杀猪的并没有来得及回过头来,身体也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但谢玄却已经做出了他应作的动作,他用力抬膝,十分阴险且无耻的去攻击对方的下阴。他右臂斜抬,用手肘去攻击对方的喉咙。他左手抬起,径直的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

    干净利落的三个动作一起做出,很难,很费心神。

    那滴雨水终于滴落于地面,同时落在地面上的,还有城南刀哥那如同虾仁儿一般缩在一起的身体。

    刀反落到了谢玄的手上,而下一刻,又出现在了海涛天喉咙的旁边。

    “谁敢上前,我就杀了他。”谢玄轻轻的吐出这句话,脸色一片苍白,声音微微颤抖着,那是因为方才动手时身体的兴奋。

    他很满意自己方才的一系列动作,很好,很强大。他相信,若是阿姐看得见自己的出手,一定会很欣慰的。

    谢道韫却是很欣慰,伸手向后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微微笑了笑。

    海涛天觉着这个世界果然有趣,自己明明想要救人的,可如今这个人手中的刀,竟然正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他微微低眸去瞧脖子前面的刀刃,看着那没有丝毫颤抖的手,心想谢家人,果然都非同凡响。

    破观里,杀猪的还在地上打滚,嘴里不住的溢出杀猪般的惨叫,而城南的那些混混们正吓的不行,有上前去扶自己老大的,也有眼珠转着,时刻准备脚底抹油的。

    海涛天领来的粮帮人如今却守住了所有的出口,他们有人已经亮出了刀刃,冷冷的看着藏海涛天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谢玄。

    “放下你手中的刀。”谢玄的呼吸有些重,不知是因为方才接连几招的疲惫,还是因为现下的紧张。

    海涛天笑了笑,很听话的将手中的刀远远扔开。

    “委屈这位大哥一下,请你的手下都留在这观里,让我们兄妹离开后,再放了你如何?”谢玄向着司马道福招了招手,却见后者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极为崇拜的,一时间不觉有些脸红。

    “我的脖子不比刀硬,小兄弟既然如此说,那在下自然就如此做了。”海涛天垂在身侧的手比量了一个手势,粮帮的手下们都看的明白,虽然不解,却也收了方才准备动手的心思。

    谢玄并不知道,即使他的刀已经在海涛天的喉咙旁,但后者仍旧可以杀了他这一事实。他只是很小心的做着他该做的事情,就像谢道韫曾经教过他的一样。

    “现在,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出去。”谢玄平静的说着,手上的刀刃一丝也不敢放松下来。

    ……

    ……

    雨雾如烟,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牵着手在远方奔跑着,少年的手上还拿着一把不怎么好看的杀猪刀。

    “你教育出来的人物,是不是出手都这么狠毒?”海涛天看着谢玄和司马道福在雨中消失的身影,抬手止住了想要去追击的手下们,仿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是狠毒,是无耻。”谢道韫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伸手将伞撑开,啪的一声惊破了伞上的水雾。她耸了耸肩,说道:“再说了,无耻这种事情,他自然是跟我们敬爱的父亲大人学的。”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让你丫跟我抢老婆

    书房里的谢奕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看外面一刻不停的斜风细雨,心想是谁在念叨自己?

    “原本来会稽是想养老的,如今看这架势……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倒是来找我啊”

    说话之人是坐在谢奕对面的王羲之,他正持了一颗黑子,一面淡淡的说着,一面权衡着棋局的走势。

    王羲之的面色并不是太好,因为服食五石散的缘故,他原本身子就有些差。再加上昨日自己的儿子都差点被人击杀于野,这心情自然是阴暗了许多。

    跟他老爹相比,王徽之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已经在鬼门关溜达了一整圈,仍旧是平日里那些习性,嘻嘻哈哈,南北不知的样子。

    今日王羲之带着王徽之、王凝之来谢府作客,一方面是为了答谢这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要研究一下当前的形势,再者,自然是为了摆出一份姿态来,以供外人瞻观。

    这是一种信号,告诉旁人经过此事,谢家和王家已经更加紧密的联合在了一起,若是谁人想要撼动其中之一,就要先行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面对两家怒火的能力。

    谢家人当然清楚这暗地里的波涛,依着礼数相迎倒茶,此时又在书房手谈起来。

    王徽之原本想要当面谢过谢道韫的,可是如今后者正在那破观外做偷窥人,自然是不得相见了。

    说来也怪,王徽之虽然见谁忘谁,但谢道韫的模样他却始终铭记着。说起来,能得此殊荣者不过四人,一是其父、二是其母、三是幼弟王凝之,四便是谢道韫了。

    谢道韫、谢玄皆不在家,父亲还要与长辈们商讨事情。王徽之得了没趣,又听说谢家还有个与王凝之年岁差不多的小娘子,名字唤作思儿的,这便告了罪,带着身后屁颠屁颠的王凝之,去找小朋友玩去了。

    书房中一时清静,只闻敲棋之声。

    下人早已打发的远远的,谢安亲自为王羲之和谢奕添了茶。

    “少时觉得明哲保身太过窝囊,如今却才明白,能够明哲保身,也是大智慧了。”谢安在一旁卷着袖口,轻声说着。

    谢奕笑了笑,手中的白子轻落到棋盘上,道:“世事如棋,最妙的是,你以为这局中只有两人较劲,却不想杀到最关键的时候,却又有局外之手毫无规矩的破空而来,生生将这棋局搅了。”

    “是啊,”王羲之亦落下一子,微笑着抬头,望着谢奕道:“无奕贤弟你说,若是遇到这种事情,又该如何做?”

    谢奕摆了摆手,笑道:“我这人一直是有一说一的疲懒性子,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想起来便觉得头疼。不过对于这种事情,我家那小丫头倒有个极妙的形容词,叫做‘横插一竿子’。呵,若是按照

    那小丫头的说法,横插进来的竿子就一定要顺手打断。你越是避让,它越是嚣张,这盘棋也就乱了。”谢奕落子,带着狠厉之气的将深入近自己势力中的黑棋拦腰截断,又笑着道:“那小丫头的话是什么说的来着?哦,是了,垃圾是不会自己走向垃圾堆的。”

    “所以需要我们来扫么?这倒有些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王羲之闻言笑着道:“韫儿这小丫头真是红fen堆里的异数……不,何止?她怕是咱们这个朝代的异数了。如今谁不讲究着清静无为,她这小丫头却是个做实事的,几个人便能挑了燕军将军的性命……她若生为男子,不免是白起、卫青一类,只是她身为女子,这性情……未免暴戾了些。”

    “逸少兄也清楚,韫儿儿时经了些事,难免性子刚强了些。”谢安开始出言回护自家侄女。

    王羲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下着棋,似乎全身心的投入了一般。

    谢奕与谢安也收了口,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带了需要表达的意思,该说的都说了,对方要如何做出决定,自然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人到了他们这个境地,说话总是要装饰一下,云里雾里的点出什么东西来,玩的就是你知我知的味道。

    王谢两家的事情,终究是内里的事情,若是按照老毛的话说,那是人民内部矛盾。只是单纯的士族与士族之间的关系,至多有些你强我弱、你弱我强的对比,但利益的指向向来是共同的。虽不能说达到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但一方若是陷入了危机,另一方总没有眼看着高楼倒的道理。且不说世交之宜摆在那里,就单说同是渡江而来的北方士族,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要比其他士族之间紧密的多。

    但人际之间的事情历来复杂,再加诸利益于其中,那可以说是混乱之极的。这魏晋朝的历史上,因为个人好恶,而致使两个家族关系僵化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但多数人也都是久在朝堂上混的老油子,除非是酒喝多了、或是行散之时,否则是绝不可能太过旷达无忌的。

    一个人的身后有家族的存在,虽然有了靠山与寄托,但也难免成为了牵绊内心的枷锁。

    欲求真正的放任达诞,怕是只有孑然一身者,能够得之了吧。

    “会稽这个地方将要不太平,你我两家在这里,怕是会被殃及池鱼。”

    棋局以毕,王羲之轻抿了一口茶,状似无意的说道。

    谢奕和谢安闻言却是心中一喜,对视一笑,知道王羲之这随意的一句,却是已然将王谢两家紧紧的绑在一处了。这便是一句承诺,从此往后,王谢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与王家相比较,谢家难免有些暴发户的

    嫌疑。虽然谢家谢尚一直担任着尚书仆射这样的高官,但家族在朝中的势力,从来讲究的都是根植与深入,而不是表面上的光风霁月。

    谁不想将自己的家族发扬光大,如今摆在谢奕、谢安面前的,便是一个契机。

    之后的事情便是无聊的谋划与交涉,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在深深浅浅的言语中试探得出的,虽然有雅致的书画品评、诗书对答以作嫁衣,但内里终究是带了些腐朽的味道,不提也罢。

    ……

    ……

    “咦?你这人瞧着面熟,你是……”王凝之看着眼前出现的白衣飘飘,眨着眼睛问道。

    郗超撇了撇嘴,看了看不远处正玩闹到了一处的思儿和王凝之,有些不悦的深深的吸了一口嘴里的烟卷。

    “我就是谢家一打杂的,你拿我如何?”一想起昨天谢道韫牵着王凝之手的不纯洁镜头,郗超就觉得有些不爽。他冲着向他问话的王凝之翻了个白眼,叼着烟头,双手揣在兜里,吊儿郎当的说道。

    “哦……”王凝之信以为真,甚至还不住的点头道:“谢家就是不一般,一个下人竟然都有如此气度,见到本郎君竟然没有丝毫畏惧的情绪。”

    郗超继续白眼视人,心想据说阮籍翻白眼能够达到一丝黑眼仁儿都不漏的程度,那算不算是一种特异功能。

    王凝之有些好奇的看着郗超身上的兜,以及他嘴里叼着的烟卷,看着对方不住吞云吐雾的模样,眨着眼睛道:“那个,你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郗超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坏坏一笑,用两指将烟卷夹了,在王凝之眼前晃动,用诱骗小朋友的语调道:“这可是好东西,你要不要尝一尝?”

    “好啊”王凝之这人,果然傻的可爱……

    “我说,”郗超将烟卷夹在了耳朵上,又从兜里摸索出一根烟卷,问道:“你们王家这次来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当然是来谢过道韫妹妹的。”王凝之接过烟卷,依照着郗超的比量,也将烟卷塞到了嘴里,奋力的吸着。烟卷没点燃能吸出什么来?郗超抬手示意他打住,又从兜里摸出火折子来。

    一听王凝之口中的“道韫妹妹”四个字,郗超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可是为了刺探“敌情”,他还是忍着哼哼的气,旁敲侧击的道:“你家长辈,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什么别的心思?”王凝之好奇的看着郗超把烟卷点燃。

    “就是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我家小娘子也到了婚配之龄……”郗超断断续续的说着。

    王凝之闻言愣了愣,眼睛忽然亮了亮,不住的点头道:“是啊是啊道韫妹妹也倒是婚配之龄了那原来我还给她写过那么多的情诗……哦怨不得那天她会那样奋不顾

    身的救我,原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有情啊是啦是啦我这就回去跟我父亲说说,明儿就来谢府提亲咦?哪里来的一股烧焦的味道?啊”

    最后一个感叹词,自然是因为王凝之发现自己的袖口已经烧着了大半,壮烈的飞奔而去了。

    看着傻呵呵跑走的王凝之,郗超半眯着眼睛极为优雅的收回了手中的凶器——火折子,而后又施施然的将夹在耳后的烟卷重新叼在了嘴里。

    “让你丫跟我抢老婆。”郗超叼着烟卷,洒洒然的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转身,白衫磊落悠然去了。

    ——

    (光荣的感冒了,这该死的鬼天气~阿嚏~)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生一夜一梳妆

    狭窄的巷子里有二人在跑。

    少年牵了女孩儿的手,微雨朦胧着轻薄的衫。

    “总觉得那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脚步停下,两人在墙角处停了下来。少年拄着腿、弯着腰喘着粗气,女孩儿蹲了下来,一手掐着腰,不住的喘息着。

    少年啪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油纸伞,遮住二人的身子。

    “知道你厉害,不用找借口。”女孩儿捂着胸口快要跳出的心脏,一面摆手一面回应着。

    “说真的那,骗你做什么。”谢玄微微蹙着眉,在脑中不断的回忆着海涛天的面容,总觉得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却又怎么都想不清楚。

    司马道福吐了吐舌头,偏头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便也不再去打搅,只是伸手接着伞上留下来的水珠,不时的偷偷偏头去瞄谢玄一眼,脸上微微的发烫。

    二人跑路自然要寻人少的地方,否则以司马道福这深入人心的形象,怕是一在街上露脸,就会被王府的侍卫们抓回去了。

    如今二人歇脚的小巷子里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早已无人要的柴火堆随意的堆着。那些木头在雨水中的泡的久了,一根根开始发胀,甚至还有一处结出了嫩嫩的枝芽来。

    那一丝淡淡的嫩绿色在微雨中轻轻的晃动,就如同少女心间那若有若无的生机。

    能够感觉到身旁人的温度,司马道福开始故作平静的大声嚷嚷:“喂,那我以后怎么办?去哪住?”

    谢玄眨了眨眼,挠头。

    ……

    ……

    “小娘子,奴婢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您……您可别跟我开玩笑了……”

    会稽谢府西边的院子,思儿正在拿着刚刚得来的珠串子摆弄。那是方才用了一个桃核做的雕饰,从献之哥哥那里换来的,如今思儿正得了新鲜,玩得有趣。

    林氏和谢道韫坐在一旁,只是二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

    旁边的小丫鬟们看着屋内气氛不对劲儿,便也都长了几个心眼子,互相使了眼色,带着思儿出去玩了。

    谢道韫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又看着对面的林氏强笑着,一双握在胸前的手已经抖个不停,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谢道韫轻声道:“林姨,这种事情,我断没有胡说的道理的……刚让人证实的消息,李兴的确已经去了……”

    林氏的面色早已苍白成了一片,方才强自挤出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她的嘴唇开始发抖,望向谢道韫的眸子里满是痛苦与悲伤,还带着一丝敢怒不敢言的质问。

    谢道韫低头。

    “林姨,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谢道韫轻声说着,不敢抬头,“只是,李兴的尸骨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送回来,毕竟已经关了城门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

    人好好照看了,若是林姨你答应,便叫人先运回建康去安葬,如何?”

    说罢谢道韫抬头,却只能看到林氏那不住往下落泪的眼眸,得不到任何答复。

    “节哀。”谢道韫不再多言,起身离开。平日里最重礼数的林氏竟忘了起身来送,只是坐在那里流着泪,双眼不聚焦的看着某个方向,不发出任何声音。

    出门便是雨疏风骤,谢道韫看了看脚下积水都被清扫干净的院子,又抬头去看漫天的雨丝。

    来时的伞落在了林氏的房中,谢道韫却没有什么勇气回身去取。她可以不怕向自己袭来的剑雨刀光,也可以不怕那些暗地里的阴谋诡计,可是她怕林氏那满是悲恸的目光,那没有表情的表情。

    谢道韫并不清楚李兴和林氏之间的故事,但二人都是佃户出身,想来便也是那充满着泥土气息的淳朴爱情吧。便只是那麦浪、小路、斜阳的旧话,只是田舍、草房、星夜的流俗。或只是农忙时她给他倒的一碗井水,他帮她扛的一回锄头。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是红烛红装红鸳鸯,一夜一生一梳妆罢。

    便是最简单的情感勾织出的感情,一点一滴的汇聚,看似微弱如萤火,却又是人世间的最为广博。

    谢道韫忽然觉得有些羡慕,却又有些感同身受的悲伤。她抬头让细微的雨丝飘洒在脸上,细细密密的感觉,就如同前世的心思最复杂的交织。

    太阳并没有完全敛去身形,只是藏匿在云层里,偶尔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抛头露面。微弱的光忽明忽暗的闪耀着,带着流云的变幻,带着细雨的铺排。

    仰头的时间有些长,脖子有些发酸,眼睛被晃的有些花。

    “看什么呢?”

    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的太阳光芒被油纸伞掩盖,谢道韫微微笑了笑。

    “在看天上一片云,很像一只狗,很像你。”她说,唇边带着笑。

    “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帅哥一只,哪只狗敢跟我媲美?”郗超又开始大翻白眼,随即又伸手理着自己的头发,准备向四周的小丫鬟们放电。

    可是他郁闷的发现如今的庭院里只有他和谢道韫两人,剩下的丫鬟们都识趣的绕着路,偶尔有所冲撞,也都是远远的偷笑着离开。

    “癞皮狗。”谢道韫轻笑着回答郗超的话,“很粘人。”

    “粘就粘吧,我会粘你一辈子的。”郗超在雨中的笑容很阳光,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我说,会稽王是不是要被人踢下马了?”

    这话锋转的太快,谢道韫眉毛一挑,问道:“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么?”郗超从兜里摸摸索索的弄出来一根烟卷,叼在嘴里道:“那天跟城门官儿聊天,听说今年各地的灾情都不善,但是怪就怪

    在这些灾民们都往会稽拥,就像是有人指路一般。我也问过街上溜达的灾民,听他们说,从家乡走的时候,也隐约听别人说过的,说是会稽是大城,存粮也足,这才跟着人流一起走了过来。”

    他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烟卷,吸了两口,接着道:“王徽之遇刺这事更蹊跷。他一个傻呵呵的人物,平日里除了写写小诗就只知道捣乱,谁没事儿会惦记这杀他?可是他差点就死了,死在流民堆里,更重要的死在会稽城外。他不死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死了,王家的怒火要往何处喷?当然是会稽王因为会稽一地的太守已经辞官了,整个会稽主政的便只有会稽王一人。若是他好生管理流民,早些关闭城门,王徽之当然不会死……当然他也没死,这只是假设他死了之后,王家应有的推断罢了。”

    这话说着拗口,但谢道韫却听得明白。

    “啧啧,这局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看来会稽王是触了个大霉头哦”郗超吐了一口烟,用夹着烟卷的右手大拇指挠了挠头,道:“不过这事儿也怪,若是这个推动着局势的手真的想要将会稽王孤立,让会稽一地所有的势力都针对他的话,他干嘛不对你们谢家动手?”

    “不是不动手,”谢道韫笑着看他,“已经动手了。?br /gt;

    晋显风流第5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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