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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62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62部分阅读

    你爹纳个妾,你又何必这么大的怨气……哎呦”

    最后这一声痛呼,是因为谢道韫趁其不备出腿绊了他一下,结果是郗超很像某种家养动物那样,与地面做了一个亲密接触。

    “哎……”郗超狼狈的爬了起来,重新捡起落到一旁的伞,一面轻拂着上面的灰,一面摇头道:“也不知你要谋杀亲夫多少次。”

    谢道韫这回到没有多少反应,她向来对于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是不以为意的,不过就是实力不如人,用嘴皮子撑撑场面,除了让人觉得浅薄外,便再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

    郗超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为她撑着伞,随口说些不相干的话,甚至趁着四周无人,便拿出些前世的笑话说来听。

    雨中罚跪这种事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艰难,但对于谢道韫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雨水凉,双腿发麻?那便动动丹田,用用内功,保管各位客官通体舒爽,湿气尽除。嗯,顺便还可以练练内功。

    至于被娘亲责罚这件事情,谢道韫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之前她与老爹争执的事情,放在如今这个年代,的确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别说娘亲看不下去,怕是任谁听了去都得目瞪口呆,便是如今所谓的狂放蔑俗之人,怕是都要勾起大拇指赞一声。

    郗氏平素虽然对谢道韫有些溺爱,有些出格的小事情,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但郗氏一直以来都很注重谢道韫礼法上的节操。

    男子不拘世俗礼法,那或许是超脱万物之象,可以为世俗所景仰。但若是女子如此,那便很容易被人当做反面典型批判了。若是坏名声传了出去,她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怕是还要另说。

    谢道韫倒懒得管这些事情,她只是不屑于老爹的行止,不愤于娘亲的逆来顺受,这才做出了如此强硬的姿态。

    纳妾?哼有我谢道韫在一天,老爹你就别妄想身边再多一个

    女人

    自打谢道韫往这里一跪,不知多少人来劝说过。反正按照郗氏的意思,谢道韫去给谢奕当面道个歉、认个错,若是谢奕不再责罚,这事情也就算是了结了。可谢道韫却是认准了死理的,凭谁劝也是一步不退,雨中的腰杆儿挺了个笔直。

    谢安、刘氏来劝她,她只是笑吟吟的听着,一句不应。青杏儿、菡萏来劝她,她只说外面雨大,让她们回房,别挨了浇。郗路、郗弓来劝她,她只说郗弓身上的伤还没好,让郗路扶着他下去歇息。胖子来……倒不是劝她,只是看着她落汤鸡的模样,笑的很是开怀。

    葛师其实也是听闻了这事情的,但他听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又让周子归带给谢道韫一丸药,说是清热祛湿必备。

    这种事情,其实外家人是不好管什么的。所以周子归仍是那副安静的模样,送了药便回头。

    也只有郗超如此的不顾闲言碎语,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谢道韫撑伞,看他脸上那疲懒中夹杂了笑意的模样,竟像是巴不得谢道韫在这里常跪下去,好让自己也在这里常陪下去一般。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得逞,因为没过多久,谢奕便远远的走了够来。郗超知情识趣,知道这父女二人有话要说,便远远避开了。

    郗超手中的伞移走,谢奕举着的伞又替她遮住了风雨。谢道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旋即低头看向一边,一言不发。

    “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我赌气过。”看着女儿难得露出的幼稚表情,谢奕心中竟忽然有了些感慨,“从小你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同。刚生下来的时候,不愿意哭,也不愿意闹。睁着眼睛看了三四天之后,便也仿似对周遭都没有了兴趣似的,就开始天天睡觉。人家的孩子是饿了就哭,你倒好,一旦饿了,就开始很费力的伸手去捅身边的人,然后吧嗒吧嗒嘴,表示要吃东西……”

    似乎是想起了女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谢奕的面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笑意,“你两岁的时候,我把你抱在腿上,教你认字读书。你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哭哭闹闹,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书卷上的字,学的特别认真……自打你会说话开始,对你身旁伺候你的那些丫鬟就特别关心,你母亲亲也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说你说起话来,根本就不像是刚会说话的孩子,反而向是一个小大人。后来我开始教你识字、学毛诗,你的聪明才智一直都让我惊喜不已……或许有件事情你已经不记得,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谢奕微笑着去看她,谢道韫微微抬眸,有些好奇。

    “那日我教你的时候,见你有些心不在焉,便刻意漏了两个字未教。可是第二日,我让你通读的时候,你却一字不差的

    将那首卫风念了下来,包括我尚未交给你的那两个字。”

    谢道韫哑然,心想那时候自己转世到此不过两载,心中对往昔仍旧怀念有加,只是警戒的心思却早已放松下来了。那些繁体字,她前世自然是都认识的,只是未曾想到,老爹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试自己。

    见谢道韫有些尴尬的模样,谢奕便温柔的笑了笑,道:“不止如此,单是这个法子,我就在你身上试了三次。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凑巧,这么多次,又说明什么呢?这世上……”谢奕顿了顿,似乎是鼓足了一些勇气,问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么?”

    谢道韫缓缓抬头,便瞧见谢奕正在用极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眸子满是慈爱与掩不住的惊奇。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我还是出去跪着吧

    “孔子说,生而知之者上也。这话,为父已不知读了多少遍,一直是引儒入玄的以为,是有生于无、专气致柔能如婴儿的延展。如今为父却有些疑惑了,你倒是解释解释给我听。”

    谢奕含笑的看着谢道韫,表情中带着微微的疲惫。

    谢道韫抬头去看谢奕染上了风霜色的两鬓,看着那满是慈爱的眸子,忽然便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一言未答,只是因为不知从何处答起。

    却听谢奕接着慢慢道:“其实让为父我疑惑的,不只是你这文字上的功夫,还有你为人处事时的姿态,更有你发明的那些功法。武功什么的,我是不懂的,但是我听郗路说过,你口中那些搏击近战之术,都是成了体系的东西。就算是韫儿你英才绝世,也不怎么可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想出这些东西来吧?”

    谢奕顿了顿,继续柔声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倒还真不是因为这些外在的缘由。最让我觉得你不寻常的,是你那双眸子,那双看世事都淡然处之的眸子。那是见惯了大起大落的人才能有的神姿,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神情?”

    谢道韫舔了舔嘴唇,犹自狡辩道:“安石叔父的气度也是世人皆赞的……”

    “那是他如今这个年纪才如此。”谢奕笑着道:“你可不知道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可是愁煞了你的祖父祖母的。”

    谢道韫并未听说过有关谢安叔父少时的事情,此时不由得好奇的挑了挑眉。

    “你别问我,有机会自己问你叔父去。”谢奕忙笑着推了这烫手的山芋,随意蹲了下来,与谢道韫平视道:“你也别瞒我,实话说给我听,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谢道韫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郗超,后者正在一株桃树下持伞而立,淡粉色的桃花被接连不断的雨打的稀稀落落,偶尔还有些花瓣实在是经受不住摧残,在此时掉落下来。树下的淡粉点点滴滴,青袍男子,素色纸伞,微雨阑珊。偶尔回眸,眸中带笑,青丝随风,淡起轻归,如此,便谓之江南。

    “这事儿,多少人怀疑过?”看着那副可以入画的景致,谢道韫笑了笑,觉得心中那丝被人发现真身的慌乱淡了不少。

    “不多,但也不少。”谢奕淡笑着回答,“除了我之外,你母亲亲、你安石叔父、谢尚伯父,再就是葛师,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的。嗯,他还追问过你给他那手稿的来历,据他所言,那里面的一些东西的确是太过超前,实在不像是千年前的古人所做。”

    闻言,谢道韫微微叹了口气。也是,这日日夜夜的住在一起,就算是再怎么收敛注意,也会让亲密的人觉察出一些不妥来。下人什么的也

    就罢了,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不是很多,对于自己那些超时空的言行,也都只当做是自己不清楚的东西忽视而过,但父母长辈就不同了……

    只是,这事情到底当如何解释?

    谢道韫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清楚,又怎么对旁人说?

    谢奕见谢道韫面露难色,还以为是她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不愿多说,便多少有些失望的道:“若是不能说就算了。只是韫儿,为父希望你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都是我和你母亲亲的女儿,都是谢家的子弟。不论你面对着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们这些人多少可以帮帮你,再不济,也可帮你出出主意……”

    细雨温柔,南风软腻,而父亲的话,便是三千绕指柔,再硬的心,也有些化了。

    “父亲,”谢道韫强压了鼻子里的酸意,微笑着道:“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我估摸着,应该是转世投胎的时候,忘记喝孟婆汤了吧。”

    “转世?投胎?”谢奕大震,满脸惊愕的看着谢道韫道:“韫儿你是说,你……死过一次?”

    谢道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活过一次,也死过一次。上辈子生活的年代,若是从现在算起,应当是在一千六百多年后了。”

    谢奕闻言大张了嘴,方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慈父形象完全坍缩,那一副表情又回到了往常毫不掩饰的模样。

    这样震惊的表情在谢奕的脸上维持了很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期间内,谢道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希望谢奕可以一点一点的接受,以免不小心吓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谢奕才从有些恍惚的意识中回了神。他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啪嗒一声往地上一坐,抬手冲着郗超招了招,高声道:“小子,你原先弄得那些个叫什么烟卷的东西在不在?拿两个来抽抽。”

    站在树下的郗超愣了愣,而后急忙小跑了过来,一脸讨好笑着奉送上香烟一颗,外加火石打火。

    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当然要伺候好了。郗超抱着这样的心情,一脸的笑意盈盈,恭恭敬敬。

    “好了,滚吧。”谢奕却不搭理他这一套,抬手继续向他挥了挥。

    郗超面上的笑容一僵,趁着谢奕不在意时翻了个白眼,又幽怨的看了谢道韫一眼,无精打采的拖着脚步离开。

    谢道韫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如今也懒得管他,而是忙道:“爹,地上全是积水,您要坐也别坐在这里啊”

    谢奕不熟练的夹着烟卷吸了一口,吐出些烟雾,似笑非笑的看着谢道韫,道:“你能跪,为父难道就不能坐?再说,你我二人谈话,总不能总让为父站着,很是腰酸啊。”

    谢道韫

    又哪里不清楚老爹打的算盘,只是这样耗着,自己倒无所谓,可是老爹他……

    不再多想,谢道韫立时起身,又伸手扶起谢奕,道:“爹,咱们书房里谈话,可好?”

    谢奕点头,愉快的笑了笑,就像是诡计得逞的孩子。

    郗超眼巴巴的看着二人继续二人世界,而自己活像被抛弃的小三儿,一时间不由得哀叹久绝,顾影自怜,开始极为心疼起那根刚刚送出去的烟卷来。

    ……

    ……

    前世之问并没有持续的太久,谢道韫只是大概的说了说千年之后的科技成果,以及对魏晋朝的历史研究。

    谢奕听说后世人可以在天上飞,又可以在海底游时,不禁显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而再听闻后世的酒比现在不知纯上多少倍时,更是满脸的向往。

    “爹你也别羡慕,如今的酒是粮食酿出来的,即便宿醉也不会头疼。后世的酒虽然香浓无比,但都是勾兑而出,当时喝着爽快,可若是喝多了,第二天可就是酷刑般的滋味了。”

    谢奕闻言点了点头,对这方面得向往少了些,但还是心有所向的砸吧砸吧嘴。

    而后再听闻谢道韫说,晋朝不会再持续太久,再然后便是南北朝分裂征战时,谢奕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中的哀痛十分强烈。

    谢道韫也微微叹息,心想魏晋士人都是如此的吧。表面上脱俗放歌不问世事,可偏偏骨子里又抛不下这家国天下。真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用那一丈之地,将自己画地为牢,潇洒狂放,只流于表,狠不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实质。所谓进亦忧退亦忧者,便是如此了吧。

    感慨了半晌之后,谢奕便也不再多问此事,只是继续听着谢道韫对千年之后的讲说,赞叹不已。

    只是关于谢清的特工出身,谢道韫是隐瞒了去的,原因为何,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若是真的说出来,父亲会心疼的吧。

    至于武艺方面倒是容易解释,她只说是亲人有在部队工作的,那些武功手段,在千年之后,都只是普通手段罢了。

    乍一听说这么多前所未见之事,谢奕的头脑自然有些不清醒,这小小的改编,也不可能特别引起他的关注了。

    二人谈论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也不再多言,来日方长,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的清楚的。

    “你这个事情还是继续保密的好,”谢奕想了想,微蹙着眉头说道:“按你所言,你既然能够知晓冉闵之死,那就一定也知道其他还未发生的事情。这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对你不利啊。”

    谢道韫见谢奕为自己考虑,不觉有些心热,便笑着点头应下。

    “天下之事,不知者多矣,

    为父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谢奕顿了顿,又抬头看向谢道韫,道:“只是韫儿,你说你前世都是一夫一妻制……你,就真的接受不了为父纳妾么?”

    话题转移到这里,谢道韫却是将眉毛一挑,面色不善。她偏着头抿了抿嘴,干脆的道:“我还是去外边跪着吧。”

    谢奕哑然失笑,急忙伸手拉住正大步往外走的谢道韫。

    “韫儿,你要知道,这是晋朝,女子的声誉总是天大的事情。”谢奕叹息着道:“为父如此年纪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贪恋美色的,而且也不想对不住你母亲亲。只是……那夜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好心,把醉酒的我扶进去而已。但是被人撞见了,这也就成有口难言的事情。她一个女子,本就不容易,如今又没了丈夫,若是再被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又该如何活下去?韫儿,我纳她为妾,不过是为了她着想,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

    (对了,这个月书评区的分数还剩不少那,快要到月末了,大家赶快发评论,我也好给大家加加分,要不就浪费了。

    这是今天第一更,下一更大概在九点左右~)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司马昱之心

    影子鞠躬感谢邀月青旋童鞋的粉红票

    ——

    “听说郡主如今在谢家,王爷却也不管么?”

    梅三郎在煮茶。

    氤氲的气体飘忽在空气中,更为他的面庞上增添了一抹雾里看花的妙处。瘦弱的如同一捏就会断的手臂在宽袍中时隐时现着,那样刺眼的惨白却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逾制的金线黑袍,黑色衬的他肤色更为苍白,苍白的如同死人。只有唇边那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以及那深不见底、仿似满是黑暗的眸子,为他增添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生气。

    敢于将逾制的衣服穿在身上的人不多,敢于将逾制的衣服穿上,还在一位王爷面前晃悠的人更不多。可是他敢,而且还穿的很自然,很理所应当。

    会稽王司马昱就坐在他的对面,近在咫尺,即便年纪再大、眼睛再花的人,也可以将那暗线织出的龙纹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司马昱没有怒,也没有火,他只是有些沉醉的看着对面人的脸,看着时袖中隐时现的玉臂,双眼中渐渐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

    “那个小丫头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她如今喜欢在何处便在何处罢。反正只要她不脱离我的视线,等到嫁人的时候,派人一抓,送上花轿也就是了。”司马昱有些清冷的说着,目光仍是不离眼前人。

    “哦。”梅三郎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只是专心致志的煮着茶,像是已然脱离于尘世之外。衣不染尘,心不染尘。

    可是梅三郎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早就满是尘埃,早就挣扎于现世苦海,除非等到这身子因病解脱,否则,又如何能够不染尘。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那,就让他无一物吧。

    自己在这条路上已是越走越远了,苍茫四顾早已是黑夜如织,密密麻麻,挣脱不得。别说自己大仇未报不愿收手,如今这个局面,即便是想收手,怕是也收不了了罢。

    不愿叹息,也不愿流露心思,梅三郎只是静静的煮着茶,任暖洋洋的气息揉进自己的身子里,却不出一滴汗。

    司马昱却已经出汗了,他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有些不快的看了看房间里仍旧紧闭的窗,语气不快的道:“这大夏天的,怎么连窗户也不打开?下人也太没规矩?三郎,这是哪个下人做出来的事儿,你告诉我,我这就把他撵出府去”

    “我身子骨不好,受不了风,所以才没让他们开窗。”梅三郎头都未抬,“还有,小人一介布衣,当不起王爷如此亲近的叫法。”

    司马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气,但很快便掩了去,甚至还用着很“礼贤下士”的态度,道:“是本王疏忽了,还望梅帮主不要见怪才是。”

    梅三郎

    微微点头,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似乎浓了一些,但眸里的冷意却更深了。

    二人仍旧继续着方才的事情,煮茶,说着闲话,就像是旧相识之间毫无利益纠葛的叙旧,平平淡淡。

    “梅帮主,你也清楚,自打你进府那天开始,咱们就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会稽王不紧不慢的道:“你要权,我要钱,而桓温要的是天下安平泰,虽然说出来简单,但要是想要达到共同的目的,还是需要好好配合才是。”

    梅三郎不答话,低着的眸里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司马昱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继续道:“梅帮主你年纪轻轻便是粮帮之主,按理说,你手中能够握的住的权势也是不少的。但,说句不好听的,那毕竟是道上的东西,见不得人的。若是你真的想要明面上的权势,终要与我们合作。”

    等了等,司马昱见梅三郎仍是不答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将话语挑明了一丝,说道:“合作这种关系,其实也不单单是出钱出力便行的。呵,就如同那些山野村夫共同耕地,有人播种,有人浇水,有人施肥,若是施肥的人做事情不那么积极,即便他施肥并没有施少,等到收获之时,也怕是会少得那么一分两分的吧……梅帮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梅三郎终于抬了头,轻笑,道:“王爷是嫌弃小人调粮调的慢了。”

    “这是哪里的话?”司马昱表面上摆手连连,“本王也知道,如今这南北东西各地饥荒,梅帮主即便手上有余粮,调动起来也是有难处的。更何况,如今各地又纷纷传出了些洪水的灾情,即便梅帮主想要快些运粮过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多谢王爷体谅。”梅三郎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司马昱最看不得梅三郎对自己这表面上恭恭敬敬的样子,听府上的下人回报,梅三郎对旁人是一味的冷,隔着一层。可是他对自己,除了骨子里的冷之外,还外加了一副恭谨的面具,便如同是隔了两层似的,让他十分难受。

    在梅三郎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说明想要共争天下的时候,司马昱是极为欢喜的。他不是单纯喜欢女子的人,府上的男宠其实也不少,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男宠能有梅三郎这样的绝色,更加没有他这通身的气度。

    冰冰冷冷的男孩子他不是没有玩过,但梅三郎仍旧不一样,比之那种表面清冷之人,他是骨子里真正的冷清,还带着一股对万事万物的轻视。

    这样的人整日住在自家后院里,不想是不现实的。

    但梅三郎毕竟是粮帮帮主,虽然这个身份在司马昱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江湖上的草莽之辈而已,但是现如今,他却不敢随意动梅三郎。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有大用

    处,即便有些歪心思,为了大计,如今也要忍着。但他还是会有事儿没事儿的来后院看看,多少算是培养一下感情。

    而每次来到这里,梅三郎都是穿着极为华丽的衣服,却做着极为清雅的事情。或是如此煮茶静看沉浮叶,或是晚来倚窗听雨眠,又或是半卷文章手中持,亦或是焚香听琴雨幽幽。

    每一次看到梅三郎,司马昱的心都会悸动一下。他往往都会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以免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一些不符合大计规划的事情来。

    其实对于此,司马昱一直以来都有些恼怒的。他恼怒于梅三郎的不识抬举,也恼怒于如今局面对自己的压制。他时不时的在想,若是等到这场饥荒过去,等到他手中有了充足的钱财充作军饷,他一定会径直的撕开梅三郎脸上淡淡的面具,让他臣服于自己。不肯?呵,你如今日日穿着逾制的衣服,若是敢不从我,本王也有足够的证据让你五马分尸

    “梅帮主客气了,”司马昱压制着内心的怒气,“本王只是想,为保梅帮主调运而来的粮食安全,不如让桓温派兵沿途护送如何?”

    这话说的好听,梅三郎自然清楚,司马昱之所以提出如此做法,不过是他一日见不到粮食,便一日不放心罢了。

    会稽官仓的粮食早就已经空空如也,如今一直往难民身上用的,只是会稽王府的存粮。但一个王府虽然大,可存粮毕竟也是有数的。当时出此下策,也是因为梅三郎说自己能很快的将粮食调运过来,所以司马昱才忍痛挥洒自己的钱财。而为了使民心不再动荡,他每日往城外下发的米粮并不能少,否则,整个会稽城很快就会乱起来。但一日复一日,梅三郎许诺的粮食仍是不见踪影。好在梅三郎本人就在王府的后院待着,否则,司马昱非得叫人抓人不可了。

    但他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眼见自家府库中的粮食越来越少,司马昱的心便也越来越慌。熬到今天这个时候,他终究是忍不住,前来向梅三郎旁敲侧击了。

    梅三郎在心中冷笑,面上微微思付了一下,仍旧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小人便厚颜麻烦王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就像本王方才所说的那样,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哪里分什么彼此呢?”司马昱笑的很愉快,与方才同样的话语,却再也听不出方才的冷意。

    “是啊,”梅三郎轻笑,将刚刚煮好的茶倒与司马昱一杯,“小人还得日日悬着心,生怕王爷一个不痛快,将小人踢下船去那。”

    司马昱面上的笑容转为尴尬,一时间恨得有些牙痒痒……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司马昱自然不会在此处多留。司马昱走后,海涛天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

    “帮主,要不,咱们换个地方住吧。这会稽城大得很,又不是非得住在他府上。”海涛天有些不爽的道。

    “都一样,若是住在别处,王府也少不了人来监视咱们,倒不如住在这里,他监视咱们容易,咱们吃吃喝喝也都算他的,也给我省钱。”梅三郎知道海涛天正在担心什么,轻笑着道。

    “可是这人野心不死啊说起话来还如此咄咄逼人,我怕,我怕他……”

    “没什么好怕的,”梅三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的笑意中带着一丝将万事万物都看淡的清冷。他轻声道:“我这个人,连死都不当一回事,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害怕呢?”

    海涛天的身子轻颤,忽然抬起的双眼中带着心疼的痛意。

    梅三郎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轻的道:“今天天气不错,让人放风筝吧。”

    ——

    (嗯,只要没有大事,这周都是双更。)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

    挥挥小手帕,感谢/夜※落、童鞋的糖果

    ——

    是夜,会稽王府往王家、谢家都下了帖子,请王羲之、谢奕、谢安前去饮宴。

    毕竟是王爷相邀,即便是王谢二族,也多少要给司马昱一个面子,呼人拾掇了一番,便也去了。

    如今谢家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可是府上的人都明白,有关纳妾之事,日后的争执仍是少不了的。如今或有人为郗氏觉得不值的,有人对林氏嗤之以鼻的,还有人口气重了些,直指谢奕,直说他贪恋美色至斯,竟是等人家女眷刚刚失了丈夫,便开始大张旗鼓的动手了。

    林氏整日不出灵堂半步,看似有条不紊的做着一个未亡人该做的事情,可是偶尔,她的动作也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目光呆滞一阵,似乎是灵魂有些空。

    有些看不上林氏的人,以及平日里就与林氏有几分罅隙之人,如今便忍不住上门去踩上两脚。当然,她们自然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最多只是借着拜祭之名,在灵堂上、林氏身边,旁敲侧击的说些难听的话罢了。

    但林氏只是面色惨白的隐忍着,一言不发,仿若不闻。

    对于昨夜的事情,她的心思是极为复杂的。一方面,她觉得十分愧疚,觉得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扰了郎主的清名,那真的是对不起谢家这几年对自己的好。可另一方面,在心底深处,她却隐隐有了些复仇的快感,毕竟李兴是为了谢府死的,即便是死的心甘情愿,那谢家也是欠了自己的。

    但后者只是心底一抹黑色罢了,林氏察觉不察觉的到,都还是问题。

    她只知道如今自己活的很难受,被别人冷眼瞧着,被旁人指指点点,偶尔又得冷嘲热讽,惶然四顾,竟是连一个可以藏身逃避的地方都没有,心便也觉着累急了。

    但这样的情状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郗氏便下发了话,说是再有人敢在府上嘲讽林氏的,那就连同家人一并撵出府去,绝不宽恕。

    此话一出,府上的众人不觉惊愕异常。郗氏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身为出身士族的主母,真的决定接受这个普通佃户出身的女子,与自己共事一夫了么?

    众人不禁大哗,但也因为这件事情,收敛了不少冷面嘴脸,甚至有那见风使舵自以为聪明的,已然跑到了林氏身边,开始讨好起这个未来的主子来。

    前倨后恭,如此之事,虽是人之常情,却也为人不齿,不提也罢。

    就在谢安、谢奕登上牛车,准备去司马昱那里赴宴之时,胖子却匆匆的来找谢道韫,说是有要事相告。

    谢道韫眉毛微挑,与胖子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低声相询。

    “我师兄说,他今晚会行刺会稽王。”小跑了两步,胖

    子已经开始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他短粗的手指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气的姿势,已经使得他的肚子紧紧与大腿相连,“但是他也说了,这回的只是要他伤人,并不要求他杀人。但他还是遵守了之前的诺言,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过……师兄也说了,之前王徽之的那件事情,他没有办妥,他身后的人已经很生气了。如今这次只是伤人,并不杀人,所以……所以就算是巨子你有命,也恕他恕难从命了。”

    谢道韫摇头苦笑,微蹙了眉尖,在心中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

    如果小刀兄真的如同自己与郗超所猜测的那样,是某个对皇位有意的王爷手下的人,那今夜这一番只伤而不杀的行刺,到底是何用意呢?如果真的是有人一步步做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完美的利用饥荒,又偷偷摸摸调走粮食,又派人刺杀王家子弟,到底又意欲何为?这人手里有小刀兄这枚棋子,怕是天下任何一人都杀得,若是他真的害怕司马昱威胁到自己登临帝位,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而是要曲曲折折的做出这么多累人的事情呢?

    “这样的原因只可能是一个。”郗超听闻了这件事情,沉吟了一下,便开始试着分析,“如今,我们若是站在这个人的角色上,那便清楚的知晓自己的敌人是谁,但却不知道自己有无盟友,也完全不能猜测到旁人之心。尤其是当自己对皇位有意,可实力却不足的时候。与其直接派人杀了自己的敌人,倒不如先将敌人放到正对的位置上,旁敲侧击的做些挑拨的姿态出来,东一招、西一招,让他疲于奔命,发现不了自己,自己也好借着这个时间来壮大自己的实力。而且,司马昱是一座可以挡风的大山,只要他像如今这样表明着对皇位的心迹,那司马家其他的一些小辈必然会隐隐有些忌惮。你想,你是想要一个强大却知晓底细的敌人,还是要一堆弱小却不清不楚的敌人?我猜,这人之所以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谢道韫闻言点了点头,道:“只是他这一招用出来,怕是会让整个会稽城动荡不少啊。”

    郗超此时却有些玩味的看向谢道韫,似笑非笑的道:“那咱们的小娘子是想要天下平泰呢?还是想要看看整个局面的幕后主使呢?”

    谢道韫摊手,笑而不语。

    ……

    ……

    引蛇出洞,那便总要有些能吸引蛇的东西。

    其实对于谢家这种士族来说,谁争皇位并不十分紧要,因为他们的家族早已树大根深,不是随意就可以撼动的。所以在这方面,他们倒是宁愿做一个旁观者,观棋不语就是。

    得了小刀兄的消息后,谢道韫立刻派人不着痕迹的通知了谢奕与谢安。兄弟二人思索了一

    下之后,决定还是继续去赴宴,否则临时起意不去,难免会被人猜测到什么来。

    谢道韫本也没有叫回两位长辈的意思,只是派了郗路前去保护,只要小刀兄不出手,他们二人自然是安安全全的。至于司马昱受不受伤,倒与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了。

    这次饮宴请了会稽各个世家大族的人物到场,甚至还有些没有士族身份,但十分富足的大户。王谢三人是一起走,一起到的,下车后便有小厮殷勤上前,将三人往内堂领。

    宴席的席面不大,菜色不多,但却十分精致,又有歌女、舞姬场中表演,却也弄出了一番热闹升平。

    看着这副景象,王羲之却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如今城外灾民不知繁几,你在这里歌舞升平,到底又是做给谁看?谢安只是一直微笑,偶尔点评上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罢了。而谢奕却喝了不少酒,多少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谢安知道兄长心思烦闷,便也不怎么劝阻,随他去了。

    酒至半酣,在座众人有些各怀鬼胎的味道,会稽王请他们来做什么,坐下的人在暗自揣测,司马昱在思付着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便不错,司马昱抬手散去宴中歌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忧国忧民的味道。

    座中王谢三人对视一眼,知道重头戏要登场了,只是如今似乎缺了一个捧哏的角色……

    “王爷因何叹气?”会稽孔氏的一人主动充当了这一角色,这话听起来,多像那句“主公因何发笑”。

    “叹天公不作美,降灾祸于黎民。叹天命不可知,降大晋于离乱。叹会稽三万户,今时无粮米可充饥。叹城外逾万众,明朝不知身亡于何地。”司马昱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这几句话一出来,座中自然有人拊掌赞叹,说些王爷忧国忧民,实乃百姓之福、苍生之幸之类的云云。

    司马昱心中暗喜,表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什么。他只是再次叹息的挥了挥手,道:“今日请众位前来,实在是因为本王有些难言之隐。诸位也知道,如今城外的灾民越聚越多,虽说官仓里的米粮是常备的,但是,终究只是一个定数,这样填补下去,就仿似正在填一个无底洞。本王日夜看着这账目上米粮的减少,实在是有些……哎,这么说吧。虽然按理来讲,天下苍生均该平等视之,但说句实话,本王在会稽一地已经多年,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会稽人,这会稽城内的风俗风骨,本王也是极喜欢的。如今粮食虽然充足,但未来如何咱们并不能随意揣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本王也不希望会稽当地百姓吃不上饭的。这内外毕竟有别,本王将自己当成会稽人,所以对自家人总要多关心上几分。”

    “会稽安得此幸事,竟得王爷如此看重。我孔离在此,替会稽三万户,多谢王爷了。”孔家这人似乎十分喜欢捧哏这个角色,如今竟起身遥拜、泪眼迷离。

    在座其他人也都各自赞叹不已,直说王爷有什么难处,尽可以招呼他们,他们自然是无所不应的。

    只有王羲之和谢家两兄弟一言不发,他们是北方士族,与会稽当地的士族身份本就不同,如今在这宴席中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司马昱倒也不大在意,反正他的目的只是伸手要些钱粮,只要会稽当地的士族给了,王谢二族自然也是不能不响应的。

    就在他准备再度发扬演技,十分困难的向在座的各位要钱时,在一旁看戏的小刀兄,终于出手了。

    ——

    (这是今天第一更,晚上那更还在七点半左右。)

    正文 第四十章 有毒

    其实身为墨门中人,小刀的生活一直是枯燥无味的。

    因为种种门规限定,使他们只能成为默默行走在人世间的人,不出类拔萃,不引人瞩目,只是如同普通人那样,静默且坚韧的活着。

    近千年以降,大多数的墨门子弟都选择归隐山林,在无人打扰的山野间默默的研习武道的登峰造极之术。而后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年初的师门相聚,随意用方法决定出留守之人后,便继续一整年不变的修行。

    山中无日月,他们的生活里,也不知今夕是何夕。

    小刀也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默默的追求着武道的巅峰,却同其他人那样,渐渐的发现了它的可望而不可攀。

    遇到这样的境地,墨门子弟的反应大概只有两种。要么停步不前,望洋兴叹,回身踏进俗世生活。要么坚持不懈,奋斗如昨,只为那么一丝窥视玄妙之境的希望。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谨记着师门留下的祖训,若非人命关天,绝不显露内功。

    这条祖训,小刀兄一直都默默的遵守着。直到他十九岁那年孤身行路,于太湖边见到湖中一艘锦船,而那锦船之上,正有几个蒙面男子正拖着一个麻袋扔下湖。那麻袋中装的并不是死物,里面有人在挣扎。

    其实那条船已在湖中心,若非小刀练习内力后目力惊人,他是绝不能看到这样的景象的。

    他看着这一幕,有些迟疑。可就在他迟疑之时,船上的麻袋已经噗通一声被人扔下水里,径直沉落,再无声息。

    小刀低头,再抬头,然后便飞身而出。

    岸与锦船相隔近百丈,小刀可以选择慢悠悠的游过去,也可以选择用上内功踏水而行。后者虽然犯了门中禁忌,可是人命观天,势在必行了。

    锦船上的人大张了嘴,一脸的惊愕的看着这?br /gt;

    晋显风流第6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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