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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全第24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未知

    看碧成朱 全第24部分阅读

    年后,万娇娇也生下一个女儿。当时老太爷还在,宠爱木香,她也能时常出门到于家做客,便和万娇娇又将这桩儿女亲事反复约定几遍。

    后来老太爷一死,于延华也失去靠山,被排挤出京城外任。官是越做越小,到如今如今六十多岁,成了昌颖下面一个小县令。从门第来看,这桩亲事极不合适。况且又是姨娘私下的约定,作不得数。

    从前老夫人怕别人说她苛待庶子,不肯同意,也不想让木香得遂——虽说她已经死了,两人之间的恩怨还没有了结呢。不想阮弛救驾有功后,恩宠日盛,声名远播,来过好几拨官媒和一些打探口风的夫人,说的都是京城的官家千金。老夫人害怕起来,怕拖下去反成祸事,这才同意了。对外只说是阮弛恪守孝道,执意践行生母遗愿。

    “是在昌颖下面的一个叫临水县。”曼云感慨地说:“说起来也真是缘份,听说这位于姑娘十七岁了,一直也没有订亲。”一般女子十三四都会订下亲事,到十七岁未订亲的甚少。

    阮碧好奇地问:“那郑嬷嬷去于家做什么?”

    “一是看看那姑娘如何,二也是跟他家商量小定大定的日子。”曼云有心巴结她,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说来,三叔的婚事岂不是近了?”

    “可不是。”曼云点点头说,“老夫人的意思就今年冬天,三老爷腿好了便成亲。”

    阮弛的腿受伤快一个月了,板子已拆掉。阮碧偶而还会在后花园里看到他拄着拐杖慢慢走着,想来再有一二两个月,就能恢复行走了。也不知道他那位于家姑娘性情如何?在强势如老虎的大夫人和狡猾如狐狸的二夫人夹击之下,是否还能争出一片天地?

    阮碧正浮想连翩,忽然听到大夫人声音响起:“曼云呢?曼云哪里去了?快去把她叫回来。”

    抬头一看,大夫人站在门口跟小丫鬟说话,声色俱厉。

    “姑娘,大夫人找我,我过去了,改日再聊。”曼云说完,便匆匆走回正屋。

    阮碧微作沉吟,也跟着过去。一进屋里,就听到大夫人跟曼云说:“去把徐大夫开的药丸找出来了。”

    “祖母怎么了?”阮碧紧张地问,这可是她在阮府唯一的靠山呀,如果她倒了,自己就等着被大夫人鱼肉吧。方才她一直不肯回蓼园东厢,就是觉得大老爷神色慌张,定是有坏事发生了。

    大夫人不满地斜她一眼,说:“别大呼小叫了,只是心悸的毛病发作了……”

    不等她说完,阮碧已经表现出一个孝顺孙女应该有的惊慌失措,冲进了偏厅。“祖母,祖母,你怎么了?”

    只见老夫人坐在榻上,身子软软地靠着大老爷,脸色苍白,衣领微微敞开,一只手按着胸口,轻轻地颤抖着。阮碧赶紧又跪到她膝前,抓着她另一只手,惶恐不安地说:“祖母,祖母,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原本想说“别吓碧儿”,到底觉得太恶心太下作了,实在说不出口。

    老夫人见她一脸慌乱,心里触动,摇了摇头。

    大老爷抚着她的背,焦急地说:“娘,真不用叫徐大夫过来?”

    老夫人微微摇头,抚着心口中,虚弱地说:“我真没事儿。我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方才只是一口气岔了,一时痛的难受。”

    大夫人已经拿着药跟着回偏厅了,说:“五丫头,去倒温水来了吧。”

    阮碧站起来,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大夫人接过,小心地喂老夫人服下药。

    或许是当真缓过气来,老夫人脸色不象刚才煞白,手脚也停止颤抖。看着大老爷说:“你倒是说个清楚,弢儿究竟怎么了?别一句一句地往外蹦,零零碎碎敲得我心里倍儿慌。”

    大老爷赶紧认错,毕恭毕敬地说:“是,母亲,孩子错了。孩子是怕你一下子听了受不了……”

    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别说废话了,快说,弢儿究竟惹了什么事?”

    大老爷说:“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有去打听,是吏部的许大人偷偷告诉我的,说是诏书前两日便发出去了,估计明日到扬州,二弟便会直接停职查办……”

    阮碧暗暗一惊,二老爷阮弢要停职查办?这是什么状况?仔细回想了一下二老爷的官职,在扬州当五品的提举学事,掌管扬州的学校和教育行政,有委派和审查教师的权力,还有监督生员的职责。

    大老爷继续说:“这事还得从年初的扬州学子闹事说起。从二月开始,扬州学子持续罢学,几百号人在提举学事司门前静坐,联名上奏,要求减少荫补取士的数量,增加其他诸科取士的人数。到五月,官家下旨,承诺酌情定夺,方才消停。当时二弟因此被监察御史魏新义弹劾,说是政事荒怠,举措不力,惟以游山玩水为务,终酿成学子之乱……”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性,老夫人自然清楚,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长长叹口气说:“弢儿这孩子,怎么跟他说的,他就不听。”顿了顿,皱眉问,“怎么弢儿被弹劾这事他没有告诉我,你也瞒着我?”

    大老爷暗想,若是告诉你,你岂不是又要提心吊胆一阵子?这话自然不能说,含含糊糊地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而后官家也只是斥责几句,不了了之。我与二弟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就没有打算跟您说。不想这回,三丫头的未婚夫郭铭与一帮学子喝酒时起了纠纷,便摆出二弟的名头吓唬他们,还出手将人打死了。这下子可不得了,这帮学子闹到郭家,又闹到提举学事司。监察御史魏新义又把二弟给弹劾了,除了原先政事荒怠、举措不力的罪名,这一回又新添了为官不谨、纵婿行凶、挪用学款……数罪并发,就地下狱,择日押解回京。”

    老夫人跺脚说:“这魏新义当真可恶,为何总盯着弢儿?”

    大老爷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他原是前右相的幕僚……”

    前右相不就是沈密吗?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榻沿,说:“好好好,我们阮家没找他生事,他倒是不放过我们了。”

    大老爷怕她气伤了,连忙又轻抚她的背部帮她顺气说:“娘,你别生气。我看也未必是沈相的意思……魏新义是出名的小人,惯于迎奉,阿谀谄媚,多半是他自己动的心思,想博沈相欢心……”

    “狗屁的沈相。”老夫人打断他,用手连连戳着大老爷的脑袋,怒其不争地说,“你这个拎不清的糊涂蛋,怎么替他说起好话来了?你忘记了你父亲怎么死的,还你有妹妹一生都叫他们家给毁了?你不想着替他们报仇,倒替沈家说起话来了?我不被他们气死,也要被你气死了……”

    妻女都在场,大老爷很是尴尬,双颊涨红。

    大夫人轻咳一声,冲阮碧使个眼色,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自己院子里吧。方才听到的,可别在外头乱说。”

    阮碧点点头,把茶杯往旁边的小桌几一放,恭敬地退了出去。

    外边,不知道何时起了风,太阳也隐在云层后面,昏昏错错的。渐渐地云层越积越厚,到深夜下起大雨,噼哩啪啦的象是鞭炮。

    立秋后的第一场雨来的声势浩大。

    第三十一章 郎情妾意

    雨下到第二天凌晨,方才小下来,变得滴滴嗒嗒,没完没了。前两天还在枝头狂噪不息的鸣蝉一下子消失了,连夏日看着茂盛的枝叶也似乎疏朗了一点,风吹着,簌簌乱响。

    毕竟是秋天了,雨一下,天气就凉了。

    秀芝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旧的薄襦裙,给阮碧穿上,左看右看,说:“这身衣服小了,要不换成今年新做的秋衣?”

    阮碧看看漏钟说:“来不及了,回来再说吧。”

    带着秀芝出门,四姑娘带着秋兰等在院门口,招招手,说:“快点,五妹妹,别迟到了。”她今日身着一件水红色的襦裙,看着十分娇嫩可人。

    阮碧“嗯”了一声,快步走过去,拉着四姑娘的手说:“走吧,四姐姐,。”

    自打那回林姨娘出事,阮碧就进退之道点拨一番后,四姑娘对她比从前好多了,偶而厨房里做点好吃的都派小丫鬟过来叫她。每日请安,也会等着她一起。

    阮府的各大院子都由抄手游廊相接,虽然下着雨,也不影响行走。气温比预料中的还要低一点,刮着凉嗖嗖的小风,吹着青石地面上的几片半黄落叶簌簌发抖。雨气掺着雾气,一团一团在枝头、屋顶、檐间飘浮。打眼一看,颇有几分仙山雾阁的飘渺气息。

    四姑娘低声说:“五妹妹,我听说二叔好象出事了。”

    “听谁说的?”

    “是我奶娘,她媳妇在二夫人院子里当差,说是昨晚扬州郭家派人送信来了。”

    阮碧也不想瞒她,说:“确实出事了,已经革职查办了。”

    “妹妹怎么知道的?”四姑娘诧异地睁圆眼睛看着她,从前因为林姨娘的关系,她的消息一向比较灵敏。不过自从林姨娘被送到红叶庵,外头的消息就不太听得到了。此外,管事媳妇的嘴脸也比从前差了。前两天,她叫秋兰去库里领针线,还叫罗嫂子说了一通。

    “昨日我正好在祖母屋里跟曼云说话,父亲回来跟祖母说的,我听到一些。”

    她说的含糊,但是四姑娘聪明,明白不是被老夫人告之的,心里稍微平衡一点。“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严重不严重?”

    阮碧摇摇头说:“这种事怎么会告诉我呢?不过本朝历来没有杀读书人的习惯,想来也只是牢狱之灾、皮肉之苦吧。”

    四姑娘摇摇头说:“妹妹不懂,咱们阮府诗书传家,清节自守,若真是下大狱,那也是家族蒙羞。”

    阮碧怔了怔,她确实不懂,昨天听大老爷提到二老爷被弹劾的罪名,似乎都不甚严重,还以为最多也就是坐一两年牢。忘记了对阮氏这样的世家来说,名声远远比一切东西都重要,坐牢也是不允许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稍作休憩的凉亭。只见徐川阳一袭白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念念有词。看到他,四姑娘的脚步一滞,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阮碧看看她脸颊边腾起的一抹红色,又看看装模作样念着书、实则眼睛一直往这边瞟的徐川阳,心里暗叹,这叫什么事。昨晚她还在想,老夫人年纪太大了,身体又虚弱,若是有个万一,自己就得任大夫人摆布了。所以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老夫人尽早把自己与徐川阳的婚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没想到大清早起来,就看到这闹心的一幕。虽然她根本不喜欢徐川阳,虽然也不在乎他喜欢谁,但是横旦其中的是四姑娘,到底滋味差了很多。

    明明早就看到她们的徐川阳,一直“全神贯注”地念书,直到她们走到他面前,他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然后站起来作揖,说:“两位表妹早,川阳有礼了。”

    阮碧还没有动作,四姑娘已经曲膝盈盈地还礼了,又低声地说:“表哥早。”

    声音又清又脆,带着一丝暧昧不明的糯音。阮碧听着都是心弦一颤,更不必说徐川阳了。他飞快地看四姑娘一眼,眼眸深处几许柔情蜜意肆意横流。“两位表妹是要去给舅母请安吗?”说的是两位表妹,看的只是一位表妹。

    四姑娘低声说:“是,表哥在此做什么?”

    徐川阳说:“我每日早晨喜欢在花园里念书,今日下着雨,只好在凉亭里坐着了。”

    四姑娘嘴角微抿,露出一丝笑容说:“表哥真是勤勉。”

    徐川阳说:“表妹过奖了,川阳无其他爱好,便是喜欢读书……”

    这都跟今日的秋雨一样没完没了了。

    阮碧轻咳一声,扯扯四姑娘的衣袖,说:“四姐姐,咱们再不过去请安,怕是要晚了。”

    四姑娘如梦初醒,脸色微红,说:“是,咱们还是快走吧。”

    徐川阳不快地瞥了“打扰好事不解风情”的阮碧一眼,又温柔款款地看着四姑娘说:“罪过,罪过,是我耽误了两位表妹。若是晚了,舅母责骂,我愿一力承担。”

    “你拿啥一力承担?空口吹大气。”阮碧没好声气地说,不再理他,拉着四姑娘快步走了。

    到大夫人院里,果然晚了,其他人都已经请过安了。不过大夫人有心事,眉头紧锁,也顾不上教训她们,摆摆手说:“下去吧。”

    阮碧拉着四姑娘正要走,忽然听到大夫人又说:“五丫头,今日田庄的管事们要过来,吵吵嚷嚷的,你别去议事厅了。”

    阮碧心里一怔,忙应承:“是,母亲。”

    出了门,四姑娘诧异地说:“这往日里田庄的管事都是月初才来的,如今还是月底,怎么会来呢?”

    阮碧也诧异,却是诧异四姑娘观察如此细致。她也是到议事厅里跟着大夫人学管家才知道一些府里的规矩,比如说京城附近的田庄管事月初来对上月的账。阮氏在京城周围有大大小小近十来个田庄,佃户几百家,佃租是府里的主要收入。否则以大老爷一年不到二百两的俸禄,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嘛。

    昨天二老爷出事的消息传来,今天大夫人把各处的田庄管事召回来,显然是银两方面的事情。怕是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否则大夫人也不会这么早先跟管事通气。

    到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小丫鬟拦住她们,低声说,老夫人昨晚被雨惊着了,到现在还没有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只好回蓼园。

    用过早饭,阮碧趴在窗前看着外头檐下一滴一滴的雨水,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之前她一直觉得把内院的关系处好就行了,如今看来还是不够。对阮氏这样的官宦世家来说,庙堂之上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变成一场轩然大波。如果自己对外头情况不了解,两眼一抹黑,走到最后极有可能发现是个死胡同。

    庭院深深的豢养,看不到人间疾苦。有限的几次外出,不是在马车里坐着,便是出入宫廷和高门,俱是一派繁华奢靡。外头的世界究竟如何,她是一点也不清楚。周皇朝果然国力鼎盛?百姓果然安居乐业?恐怕这只是表象,繁华下面的根系或许已经开始腐烂。

    既然扬州学子会为了荫补取士而闹学潮,那就说明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了。科举制度是寒门士子晋升官僚阶层的唯一手段,荫补是承袭祖先功勋而补官——也就是说,祖上当官且有功勋,家族里有一人或者数人补官。荫补的官员多了,科举录取的进士不能授官,矛盾自然就尖锐了。如果真是这样子,周皇朝早晚会乱。

    正想的出神,听到外头隐隐传来曼云的声音,在问寒星:“你家姑娘在做什么?”

    寒星这阵子经刘嬷嬷调教,很有点眼色,见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连忙甜甜地说:“曼云姐姐好,姑娘刚刚吃过饭,估摸着这会儿正在消食。”又扬声喊了一句:“姑娘,曼云姐姐来了。”

    曼云开口问寒星的时候,秀芝已经听到动静迎出去了。

    一会儿,拉着曼云进来说:“姐姐干嘛还要亲自跑一趟,派个小丫头过来不就得了。”

    “那方子重要,怕她们不经心。”

    阮碧转过身,笑着问:“可是昨天送我的方子?”

    “是呀,老夫人方才起来又开始咳嗽了,已经叫人去请徐大夫。只是我怕这方子还用得上,就过来取了。姑娘可没事了?要不要誊一份?”

    “不必了,我原本来就无大碍。方子在书案的左边第一只抽屉放着,秀芝你拿给曼云姐姐。”阮碧说着,走到曼云身边,拉着她到榻边坐下,“姐姐,祖母她可还好?”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忧思过度,昨晚在床上转来转去半宿才睡踏实。”

    阮碧见她眼圈微微青色,知道昨晚值班的是她。“辛苦姐姐了。”

    曼云微笑着摇摇头。

    秀芝从抽屉里取出方子,递给曼云。

    曼云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坐了。”

    阮碧也站了起来说:“我陪你一起过去吧,正好也看看祖母,不看一眼,心里不踏实。”

    “姑娘有心了。”

    阮碧和曼云一起走出蓼园,到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小丫鬟迎上来,低声说:“曼云姐姐回来了,二夫人在里头呢。”

    曼云怔了怔,说:“又来了呀?”

    小丫鬟点点头。

    曼云没再说什么,拉着阮碧说:“外头风大,咱们去屋里坐会儿。”

    阮碧点点头,揭起帘子进去,先听到几声苍老的咳嗽声从偏厅里传来,跟着又听到嘤嘤的哭泣声,应该是二夫人的。

    第三十二章 春水绿波

    曼云拉着阮碧到西边暖阁的坑上坐着,咳嗽声与嘤嘤的哭泣声悉数消失。

    春晖堂的正房也是五间架构,三明两暗。正中间是厅,设着主客座椅,平时会见关系要好的女外客以及小辈男性亲戚,逢年过节接受小辈磕头也在这里。东边一间偏厅,小辈请安、见院子里管事嬷嬷媳妇都在那里。西边一间是暖阁,临窗有个大坑,摆着小矮几,冬天一般在这里起居。

    此时天气还没有转冷,暖阁也闲置着,不过收拾的干干净净。壁纸大概也是夏天新糊过的,洁白如雪,亮堂堂的。曼云进里间端出一个果盘,搁在矮几上,说:“姑娘先嗑会儿瓜子吧,二夫人估计得说很久。”

    阮碧很想知道二夫人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也不好意思总向曼云打探。摸过瓜子慢慢地嗑着,寻思着,如何让老夫人更器重自己,甚至依赖上自己?想了很久不得不感叹,这是个无解题,她外有大老爷,内有大夫人,怎么可能器重一个将来会外嫁的孙女呢?

    忽听曼云说:“徐大夫来了,姑娘先坐着,我去看看。”说着,走出暖阁。

    阮碧回过神来,往窗外一看,果然见管事媳妇领着徐郎中过来。一会儿曼云迎了过去,说着话,大概是在说老夫人症状。

    徐郎中并没有呆多久,过着一刻钟,他又提着医箧,被管事媳妇领出门去了。又跟着一会儿,二夫人也走了。曼云悄步走回来,说:“姑娘,老夫人困乏了,你去看一眼吧。”

    阮碧点点头,站起来跟着曼云到东偏厅,边走边问:“郎中说祖母怎么了没?”

    曼云说:“说是并无大碍,忧思过度,外染风寒,小心将养两日就会好的。”

    走进偏厅,老夫人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子。她平时看着还倒是挺精神的,但是一生病,整个人就尽显苍老之色,露出外强中干的底子了。阮碧看着,微微叹口气,也不知道为自己,还是为她。

    老夫人却一惊,陡然睁开眼睛,看到榻前站着阮碧,说:“五丫头,你怎么来了?”

    阮碧单膝跪在榻边,低声说:“祖母病着,我心里不踏实,过来看一眼。”这句话她是发自肺腑,虽然不踏实的真实原因,是担心自己失去内宅里唯一的依靠。

    老夫人微微感动,伸手摸摸她的头,说:“傻丫头,我没事,只是受凉咳嗽,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地上凉,你别跪着了,起来在我旁边坐着。”

    阮碧站起来坐到榻边,内心有点惭愧,垂下双眸。

    老夫人只当她心里难受,越发觉得这个孙女真贴心。仔细看她一会儿,便又看出一点阮兰的模样。于是回想起从前,每次自己生病的时候,阮兰就坐在榻前端茶送汤,吁寒问暖,有时候还会垂着头抹着眼泪。

    她生阮兰的时候,婆婆刚刚过世,她成了内宅的当家夫人,摆脱多年看婆婆脸色的日子,可谓是扬眉吐气,因此对阮兰也份外地宠爱。自小把她带在身边教养,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没有想到十多年的娇养,却换来她半生的寥落。想到这里,眼泪涌了上来。

    阮碧吓一大跳,说:“祖母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摇摇头,伤感地说:“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你母亲……”情绪低落,浑然不觉已经说漏嘴了,“隔着这么远,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一个病中老人伤怀远嫁的女儿,阮碧虽然不喜欢老夫人,也觉得悲凉,微微湿了眼眶。

    旁边站着的曼云走过来,拿手绢帮老夫人拭去眼泪,责怪地看着阮碧,说:“姑娘,你真是的,老夫人如今病着,你还引她伤心?若再这样子,我可要赶你走了。”

    阮碧恳切地说:“是我错了,曼云姐姐。”

    老夫人摆摆手说:“别骂她了,不关她的事,是我看着她就想到兰丫头……”说着,声音又哽咽了。

    曼云哄着她说:“后年兰大姑娘不就可以随徐老爷回京述职吗?到时候留她多住一阵子就是了。再说徐少爷明年高中进士,进翰林院,将来办婚事,兰大姑娘是他母亲还不得过来主持?”

    老夫人眼睛一亮,说:“说的是。”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阮碧一眼。

    阮碧暗想,怪不得老夫人这么喜欢曼云,她果然了得,都是些没影没调的事情,让她一说,立马有鼻子有眼睛,跟真个一样。只这么几句,就把老夫人哄回来了。

    这会儿,小丫鬟端来了煎好的药汤。

    曼云扶着老夫人坐起,搁两个大引枕在她背后。

    阮碧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喂她。

    喝完药,曼云抽掉大引枕,老夫人重新躺下,跟曼云说:“派跟人去门口守着,大老爷中午放班回来,叫他先过我这里来。”

    曼云信口胡诌:“早就派人守着了,离大老爷放班还有半个时辰,你先睡吧。”

    “我睡不着,等说过话再睡。”

    “那也行。”曼云想了想说,“那让五姑娘给你念段经文吧。”

    老夫人点点头。

    阮碧取过矮几上放着的金刚经,翻开,平心静气地念起来。念到第四品妙行无住分,老夫人已经睡踏实了。曼云打个眼色,她把经文撂下,悄悄走出去,回到蓼园东厢。雨还没有停,但不再滴嗒个没完,变成雾一样的细雨。

    晚请安的时候,老夫人当着大伙的面说:“五丫头,今日你念的经文不错,比曼云还强点,以后常过来念给我听吧。”

    “是,祖母。”阮碧毕恭毕敬地应承,心里微吁口气。功夫没有白费,自从她知道老夫人喜欢听曼云念经文后,在屋里没少练习,经文与别的不同,要念的不徐不慢,大气舒缓,但又不能太过冷清。

    其他几位姑娘又是诧异又是羡慕,实在想不明白,阮碧在老夫人的心里怎么就扶摇直上了。便是曼云有心成全阮碧,心里也是一阵失落。

    打这以后,阮碧就多一桩差事,时不时被召到春晖堂,念经给老夫人听。好几回是晚上,念到她熟睡再回去。蓼园偏远,从春晖堂走回去要一刻多钟,阮碧想过搬到春晖堂空着的东厢房居住,彻底地进入老夫人近身一圈,便于掌握最快的信息。但这事情不能由自己提,也不合适现在提。

    这段时间,二老爷的事情似乎进展不顺利,老夫人连日饭量减少,愁眉不展。

    二夫人也瘦了一圈,最可怜的是三姑娘,因为不仅父亲出事,而且未来夫君也出事了。而且他犯下的事情是实实在在的,直接打死人,虽说是互殴,牢狱之牢怕是逃不了。自从出事后,她一直反锁在屋里,也不愿意见外人。

    阮碧去过一回,被挡在门外了。

    一日晌午,阮碧在老夫人跟前特意说了个笑话,老夫人嘴角微微一咧,说:“五丫头,我知道你的好意,我是实在笑不出来。”

    阮碧这阵子跟她亲近许多,说话也比从前放开一些,大着胆子说:“祖母不用担心,依孙女看,监察御史所举罪名,牵强的很。扬州学子闹事,根源在于朝廷的科举制度,与二叔干系不大,便是官家也明白,所以头一回只是斥责几句。这第二回听起来倒象是无妄之灾,罪也不在二叔……”

    老夫人说:“五丫头,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世间的事情最怕的不是过错,而是有心人的绊子。”

    正说着,大老爷匆匆进来,挥挥手说:“都下去吧。”

    曼云忙拉着阮碧退到旁边的小房间里。

    一会儿,听到老夫人惊愕地说:“什么!一万两?”

    然后又是大老爷的说话声,又急又快,声音不高,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微微沉默后,老夫人高声说:“曼云,五丫头。”

    两人从小房间里,老夫人说:“曼云,你派人去把大夫人和二夫人叫过来,五丫头你先回去吧。”

    “是。”

    阮碧慢慢地走回蓼园,边走边想,一万两,那是不小的数目,阮府虽然不会拿不出来,怕是要伤筋动骨了。到东厢房,还没有进门,先听到一阵欢声笑语,诧异地问寒星:“谁来了?”

    寒星说:“是秀平姐姐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自打那回退还晋王的赏赐,她有一阵子没有来了。

    进屋里,秀平正跟刘嬷嬷说话,桌子上摆着一盆绿植,结着几小小的绿然花萼,看着好象是菊花。见到阮碧,她笑盈盈地站起来了说:“五姑娘回来了,快过来瞧瞧这盆春水绿波。”

    阮碧又看了一眼,纤巧别致,亭亭玉立,这盆菊花养的不错。“这是哪里来的?”

    “是贵人赏的,可是我个粗手粗脚惯了,怕耽误了这盆名贵的菊花,所以拿过来送给姑娘,谢谢姑娘上回送的字。”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着,还冲阮碧眨眨眼睛。

    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怪模样,阮碧浑身一阵毛骨悚然。心里嫌恶,想叫她拿回去,又有点不舍得——这盆菊花挺合眼缘的。这盆花无名无姓,留下也无大碍,自己送他一幅字,他报一盆菊花,算是礼尚往来。何况,家里形势突变,她觉得不能只倚靠老夫人,对晋王也有其他的打算,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思量妥当,点点头,对秀芝说:“收下吧。”

    秀平大喜过望,说:“谢谢姑娘,我这就去回话了。”

    第三十三章 浮世

    秀芝抱着菊花到里屋,摆在书案上,退后几步看了看,又重新摆个位置,再退后看了看,又稍微挪动一下。阮碧靠着榻看她来回腾挪,说:“不就是一盆菊花嘛,有必要这么折腾吗?”

    秀芝喜孜孜地说:“姑娘,这盆菊花真好看,摆在案上,姑娘写字时候心情也会好点。”

    阮碧不以为然地说:“也不过尔尔。”

    秀芝睁圆眼睛,嘟着嘴巴说:“姑娘不觉得它好看呀?那我抱出去养我房间里了吧。”

    阮碧说:“就摆案上吧,挺好的。”

    说完,见秀芝抿着嘴偷笑,才发觉上她当了。脸颊微热,有种被人瞧破心事的感觉,转个身躺在榻上,抽出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翻着。过一会儿,一个字也不认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把书拿反了。把书往榻上重重一放,翻身坐起,毅然说:“秀芝,你还是抱到你房间里养着吧。”

    秀芝诧异地看着她,说:“姑娘,你说真的?”

    阮碧重重点着头。

    秀芝直直看她一会儿,跺跺脚,抱着菊花下去了。

    阮碧垂眉敛目在榻上坐了一会儿,又走到案边坐下,铺开纸,磨好墨,提笔写字。这是她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心绪不宁的时候,借助写字来凝神静气。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写完一行字,内心依然如杂草从生,甚至连自己究竟写了什么都不知道。低头一看,只见纸上一行字:浮世之中有许多诱惑,一定要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不要迷失方向。心里咚的一声巨响,把这句话默念几遍,然后撕碎了,扔进纸篓。

    方才她对自己说了谎,什么礼尚往来,什么不好拒人千里之外,其实是内心松动了。

    可是最美的菊花,最好的晋王,对她来说,都是浮世里不可得的诱惑。

    屋外传来小丫鬟们的吱吱喳喳声,似乎是在问秀芝,为什么姑娘不把花养在自己的房里?不知道秀芝说了什么,寒星大声地说:“下回再有人送花来,那我也向姑娘要一盆。”

    刘嬷嬷大声叱她:“一个个胆子都肥了,姑娘的东西也敢要?绿水春波可是上上品,秀芝你也敢拿出来养你房间,真正糟蹋了这盆花。想当年,我在浙东卢家的时候,曾见过一盆,开花时一团团的绿云,真叫一个美,反正我这老太婆是找到词来形容的。说起来浙东卢家……”

    絮絮叨叨的声音,被小丫鬟们的哄笑声打断了:“妈妈又说卢家了,卢家难道还比咱们家富贵不成?”

    在小丫鬟们的吱吱喳喳声里,阮碧心境渐平,闭上眼睛打个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睛一看,是秀芝。

    “姑娘,起来了,该去晚请安了。”

    阮碧“嗯”了一声,下榻到梳妆镜前理理头发,眼梢一扫,发现那盆绿水春波又摆在案上了。她转眸不解地看着秀芝。秀芝尴尬地笑着,说:“这盆花摆我那小屋子里,真正是糟蹋了好东西,就搁姑娘的书案头吧,横竖……横竖不过是一盆花。”

    近着黄昏,天色黯淡,黑漆木的书案散发着清冷的油光。那盆菊花搁着案上,绿盈盈的,特别醒目。阮碧微作沉吟,说:“那就搁这里吧。”不再多说,也不再多看,带着秀芝出门。

    刚到老夫人院子的角门,四姑娘正好出来了,一把拉住她说:“别去了,方才曼云姐姐把我们拦在门口了,说是母亲、婶子、父亲、祖母四个人在商量事情,请安免了。”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好奇怪,刚才我看到帐房里的一干先生抱着账本进屋里了。”

    阮碧心里一动,账房先生、账本、一万两,难道阮府都拿不出一万两了?否则怎么会商量这么久呢?

    “咱们回去吧。”四姑娘拉着她往回走,走了几步,幽幽叹口气说,“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不踏实。”

    阮碧柔声安慰说:“二叔不是什么大罪,不会有事的。”

    四姑娘摇摇头,眼眉耷拉地说:“不只是因为二叔……”

    “别担心,有父亲顶着呢。”阮碧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其实内心深处也不安,这种不安与现况无关,就是一种直觉。

    接下去几天,小辈们的早晚请安仍然免了。

    小辈一走近老夫人的院子,就直接被守门的嬷嬷给劝回去了。说是近着中秋节了,老夫人要接见田庄铺子里管事们,院子人来人往,怕惊着少爷姑娘们。

    阮碧被隔绝在消息之外,心里着急,花重金让汤婆子四处探听一番,只得到两个确切消息。一个是某日大夫人在祠堂里跪了上午,另一个是有回大夫人和二夫人在路上撞见,两人如乌眼鸡一般的互盯着,却没有说话,等走过后,二夫人骂了一句:“蠹虫。”

    主子们阴云密布,下人们也不敢造次,一个个走路躬着腰放轻脚步,说话声音放低几个调,嘻嘻哈哈是彻底戒了。生怕有个好歹,招来主子们的一顿毒打,杀鸡给猴看。

    到八月初一那日,才又恢复早请安。

    老夫人起居的偏厅特别地装饰过,挂着几只红色丝线编出的蝙蝠络子,看着就喜气。她的脸色虽然没有前阵子那么亮堂,眉间却舒展了,难得还打趣了四少爷,说长胖了,圆不咙咚象冬瓜。

    七岁的四少爷涨红了脸,大家全都讨好地笑了起来。

    这一番刻意的笑声,终于冲淡春晖堂这阵子笼罩的阴云。

    用过早膳后,老夫人说要去天清寺进香,让阮碧一起,还有曼云和郑嬷嬷。

    一到天清寺,老夫人带着曼云去找白云大师说话去了。阮碧正好也想找郑嬷嬷说话,便带着她和秀芝到上回的五百罗汉堂,上回冬雪打扰,刚数完罗汉没有看到签文,她心里还惦记着呢。

    罗汉堂里人很少,她一边数罗汉,一边听郑嬷嬷低着说着最近的事情。

    第三十四章 双珠双签

    “……二老爷这桩事说起来可真是倒霉透顶,原本不过是郭家小辈闯祸,就因为是他未来女婿被牵扯上了。所以大夫人意思是不能全由官中出钱,要跟郭家七三开……”

    听到这话,阮碧只觉得荒唐无比,说:“怎么会这么说呢?那郭家好歹也是亲戚,亲戚自然是互相帮衬,怎么可能事到临头泾渭分明。再说这回郭家也遭殃,且欠下的是人命债,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郑嬷嬷说:“姑娘你不知道,说什么跟郭家七三开,其实就是看二夫人陪嫁的那两家店铺赚钱,心里不舒坦,想让二夫人也掏点钱出来。却不料被老夫人骂了一通,直接让她去跪祖宗牌坊了。”

    阮碧恍然大悟,心想,大夫人这回跪祠堂是一点也不冤。想了想,又问:“我瞧前阵子,家里来来往往的田庄管事,又是因为什么?”

    郑嬷嬷叹口气,说:“说起这桩情,老夫人没少闹心。咱们阮府那么大的家业,账面的现银不足两万,若是抽走一万,冬季的小麦种子钱都成问题了。二夫人早就吵着要看账本,这回便咬死是大夫人亏空了家业,才不肯拿钱出来。大夫人说她血口喷人,两人吵了起来。老夫人看着现银确实太少了,也是心里嘀咕,便让账房和田庄管事都过来对账。确实没有疏漏,只是这几年的田庄收成不好,大老爷免了佃户半年的佃租,收入就少了。”

    阮碧心思微转,不置一评。她从前见过一个厉害的会计,账本做的点滴水漏,就是知道他贪污了,查了十七八回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郑嬷嬷继续说:“如今钱已经送出去了,人家也满口答应,包二老爷没事。只是那郭家少爷就没有这么幸运,即使死罪能免,活罪也逃不了。三姑娘跟他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提到三姑娘,阮碧不免有点惋惜。今晨请安,她依然没有出现,说还病着。

    一旁的秀芝扯扯她袖子低声说:“姑娘,是这尊,这尊。”

    阮碧停下脚步,撩起帷帽的罗纱一看,是一尊抱膝坐着目视前方的罗汉,神情旷远。旁边一支红漆木签写着:成名立业非易事,龙腾驹跃意自高。钢筋铁臂同高举,颠倒众生是英豪。

    郑嬷嬷低声念了一遍,皱眉问:“姑娘问的是什么?”

    “前程。”

    “姑娘怎么问前程?该问婚姻才是。”郑嬷嬷诧异,,又看一眼签文,惋惜地说,“可惜,可惜,若姑娘是男子,此签倒是上佳。”

    阮碧淡淡地说:“不过是数着玩的。”说罢,便往罗汉堂外走。

    却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从一排罗汉后面转过来,指着一尊罗汉,雀跃地说:“姑娘,是这尊,是这尊。”

    片刻,一个头戴帷帽身着黄衫的姑娘带着大丫鬟和老嬷嬷也转过来。老嬷嬷轻声叱她:“云山,别咋咋呼呼,惊扰别人,还以为咱们相府的下人都这么轻浮散漫。”

    相府,来者何人,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丫鬟嘟着嘴巴说:“妈妈真扫兴,既然来到罗汉堂,就让姑娘数数罗汉玩呗,你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非要把姑娘憋坏了才罢休呀?”

    老嬷嬷说:“不是我不让姑娘来,这天清寺人多嘴杂,万一出个差次,我怎么跟老夫人和夫人交待呀?方才你们不也见到了,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纨绔子弟在那里瞎转,要不是咱们动作快,转进罗汉堂,还不得撞个正着?咱们姑娘何等身份呀……”正唠唠叨叨个没完,发现沈?忽然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前方。她把余下的话吞回肚子里,也看过去。只见一个绿衫姑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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