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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全第25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未知

    看碧成朱 全第25部分阅读

    衫姑娘带着老嬷嬷和大丫鬟站着,头戴帷帽,看不清楚容貌,但是气度卓然不群,并不比自家的姑娘差。再仔细一看,认出阮碧身边站着的郑嬷嬷,低低“啊唷”一声,推推沈?说:“姑娘别站着了,咱们走吧。”

    沈?“嗯”了一声,脚步不动,依然看着阮碧。

    阮碧也看着她,半晌,终究觉得无话可说,抬脚继续往前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阮碧偏头看了一眼小丫鬟指的罗汉,只见旁边的木签写着:落花有意应无意,流水无情似有情。台上戏文一出出,颠倒台下几多人。也不知道她求的什么,看签文的兆头有点玄乎。

    一脚迈出罗汉堂,听到低语声传来。

    “出来了,出来了……”

    “你眼睛瞎的吗?方才进去穿黄衫的那个才是,这个穿着绿衫呢。”

    “刚才那个黄衫的真是京都明珠吗?”

    “废话,我打探的一清二楚了,人家今儿确确实实陪着沈老夫人来吃斋进香呢。”

    “戴着帷帽,啥也看不清楚,没劲。”

    “我这不特意把小白叫来了吗?他箭法好,等一下射掉她的帽子就是了。小白,没问题吧?”

    小白?阮碧怔了怔,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一座假山后面几个少年探头探脑,俱都身着锦衣,束着玉带,看年龄也就十五六岁,却不见顾小白。

    顾小白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有什么好处?”

    阮碧摇头失笑,想起初中高中时候,班里的男生经常相约骑车去看另一个学校的校花。任何时代,这个年龄的少年都是如此幼稚,却又跳脱飞扬。

    “什么好处?你不想看一下京都明珠是什么样子的呀?”

    顾小白的声音不以为然:“还能多长一只眼睛不成?”

    “要不?先把这个绿衫姑娘的帷帽射掉吧,我好奇她长什么样子。”

    阮碧和郑嬷嬷、秀芝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

    听得身后顾小白“哟”了一声,其他人纷纷问:“怎么又不射了?”

    走进偏殿,木鱼声、梵唱声漫天席地而来,掩过了身后那帮少年的窃窃私语声。

    秀芝回头瞅了一眼,拍拍胸脯,低声说:“好险好险,差点又撞到那个顾大瘟神了。”又对阮碧说,“姑娘,咱们得小心一点,顾大瘟神在附近呢。”

    小白魔咒,阮碧也心里发怵,点点头说:“咱们别逛了,去客堂等祖母就是了。”

    到客堂坐着,喝了一盏茶,老夫人从方丈室回来了,神情轻松,眉间一丝喜色荡漾。看来问卜的结果不差。阮碧起身相迎,扶着她胳膊问:“白云大师说了什么,让祖母这么开心?”

    老夫人笑笑说:“自然是好事儿,可是说出去就不灵了。”拍拍阮碧的手说,“走,五丫头,随我去赠经。”

    阮碧点点头,正要把帷帽的罗纱放下来。

    老夫人按住她的手说:“到偏殿再放下不迟,这段路也没有外人,遮着多闷气。”

    阮碧一怔,还是从命。

    出门右拐,另一间客堂的门也开了,小沙弥引着一干人出来,当中的正是沈老夫人,褐色底福字纹襦裙,依然只别着一支珠钗,气度十分威严。她原本一脚踏出就走在阮老夫人前面了,不想目光触及阮碧的脸,脚步微滞。阮老夫人便趾高气扬地从她面前走过,眼梢都不扫一下。

    阮碧心里恍然,原来老夫人带自己到天清寺进香另有一番用意。

    大周虽然已经出现活字印刷,但是因为印出来的字深浅不一,有些字还会吃墨太重模糊了,所以手抄书本依然是首选。只是纸墨贵重,一般人家也买不起。天清寺导众生向佛,每月初一举行赠经法会。经书都是名门世家捐赠的,也由各家老夫人亲手赠与。能做名门世家的老夫人在民间看来都是有福气的人,接过她们赠送的书可以沾点福气。同时,各家老夫人也博个仁善美名。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赠经法会设在主殿旁边的一个偏殿里,平时并不开放。

    阮碧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门窗紧闭着,空空荡荡的,只是墙上绘着斑斓的图案。仔细看了看,有天龙八部和龙女献龙珠,大概是取自法华经里的“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彼龙女成佛”。

    临墙的位置,几张齐腰的方台子并成一张长台子,上面铺着红布。老夫人走到中间的位置站定,目视曼云。她上前解开手里提着的包裹,把手抄的金刚经摆到台子上,然后退后几步,肃手站在老夫人身后。

    沈老夫人则带着一干人迳直走到领头的位置站着,随侍的大丫鬟也解开包袱,取出经书来搁在台子上。陆续又有其他夫人过来,笑呵呵地互相打着招呼。有几个与老夫人交好,打量着阮碧说:“这位姑娘是不是紫英真人的弟子呀?”

    老夫人点点头说:“没错。”

    大家又纷纷称赞:“果真是钟灵毓秀。”

    老夫人心里满意,面上却不显,谦逊地说:“哪里呀?是个笨丫头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紫英真人的法眼……”

    沈老夫人微微蹙眉,朝管事僧人使个眼色。

    僧人微微颔首,拍拍手说:“各位老夫人,稍稍安静,赠经的时辰到了。”

    老夫人看了阮碧一眼,阮碧明白,放下遮脸的罗纱。

    守门的两小沙弥抽掉门栓,把门打开。

    第三十五章 懵懂少年

    一群人涌进来,十个当中倒有五六个直奔沈老夫人那桌子,伸着手叫嚷着。

    “沈老菩萨……”

    “沈老夫人……”

    “相国夫人……”

    沈老夫人身后一个健壮的媳妇站出来,大声说:“一个一个来,别乱挤乱抢,仔细伤着我家老夫人。若是没有领到,下回来早。”

    相比之下,其他老夫人面前领经的人就显得十分冷清。不过诸位老夫人都是很有涵养的人,依然面带微笑地递经书过去,道一声阿弥陀佛。领了经书的百姓也点头哈腰地说着阿弥陀佛。

    阮碧见老夫人虽然嘴角含笑,看着却有点僵硬,暗叹一口气,心想明明人家风头正健,做什么还要跟她一起赠经呢?她却不知道天清寺赠经法会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若非名门世家,若非福寿双全,知客僧就会婉转谢绝。退出赠经法会容易,这以后想再参加就难了,所以老夫人虽然一肚子不高兴,但也不愿意退出。

    这时,一个衣着寒酸的老妇人搀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小媳妇挤开人群,走到沈老夫人面前说:“沈老菩萨,求求您让我女儿摸摸手,沾点福气吧。”

    大家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包括赠经的老夫人们和领经的百姓,都直直地看着这对母女,觉得不可思议。大周朝等级森严,尊卑分明,庶民在大街上不小心碰到贵人的衣角,还得磕头求饶,何况摸手?

    沈老夫人也是头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十分诧异,微作沉吟,口气温和地说:“老妹子,天清寺各大殿里都供菩萨,你女儿怀着身子,去摸东殿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最好。”

    老妇人恳求地说:“前阵子已经求过观音大士了,便是她托梦给我女儿,说是摸一下沈老菩萨的手,定能一索得男。我女儿前头生了三个闺女了,若这一胎再不能生个儿子,要让她婆家给赶出来了,求沈老菩萨让我女儿摸一下手,沾沾福气,生个大胖小子。”说着,松开搀着小媳妇的手,跪到地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头。

    沈老夫人一生之中得意事着实不少,比如说嫁沈右相,比如说二儿子沈?成左相,还有一桩是生下三个儿子。平时也常听到“菩萨”“好福气”等等溢美之词,但被人奉若神明地请求摸手,还是头一回,即使她把持的住,心里也泛起淡淡的得意。只是沈家圣眷过隆,不易再过度张扬了。她看着老妇人皱纹交错的脸,犹豫着。

    紧临着沈老夫人站着的一位老夫人笑呵呵地说:“沈老夫人,是个媳妇儿,便让她摸一下也无妨。”

    其他老夫人也鼓噪:“可怜见的,都生三个闺女了,要再生个闺女,还怎么活?沈老夫人就成全她吧。”

    沈?也在一旁边低声说:“奶奶,我瞅她挺可怜的……”

    沈老夫人终于松动了,迟疑地伸出右手,柔声说:“闺女,愿你早日生下贵子。”她平时养尊处优,手也保养的很好,白皙圆润,一点老年斑都没有,除无名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翡翠戒指,再无其他装饰。

    小媳妇颤颤地伸手,轻轻摸一下,触电般地缩了回去,哽咽着说:“多谢沈老菩萨。”

    老妇人在地上又磕三个响头,连声说:“多谢沈老菩萨,多谢沈老菩萨。”

    周围人也纷纷赞叹:“沈老夫人果然是菩萨心肠。”

    还有人艳羡地看着那小媳妇儿。

    看到摸手这一幕,阮老夫人是眼如针扎,心如虫啮,气血倒流,差点连嘴角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而阮碧却心生疑窦,倒不是她看出什么,而是对过于特殊的事情,她向来持怀疑态度,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的安排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奉若神灵地请求摸手,固然是桩美事,却太过招摇了……

    正想得出神,胳膊被推了一下,偏头看秀芝,她朝门口方向努努嘴。

    阮碧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相当面熟。仔细一想,那不是顾小白的贴身小厮安平吗?既然他在,那顾大瘟神也肯定在。心里不免有点紧张。这位大少爷无法无天不说,还不识个轻重好歹,性子上来了,可是不分场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过了一会儿,不见顾小白进来,门口探头探脑的安平也消失,阮碧心里稍定。又过一会儿,门口忽然涌进一群人,有老有少,直接奔到阮老夫人面前叫叫嚷嚷着。

    “阮老夫人,给我一本。”

    “阮老菩萨,请赠我一本经书。”

    老夫人愣了,阮碧也愣了,其他老夫人也愣了。

    愣归愣,老夫人手里没停,一本一本地递过去,道一声阿弥陀佛,余下的十五六本眨眼间被抢光了。

    这群人得了经书,揣在怀里,出天清寺的大门,右拐,沿着围墙绕到人烟稀少的后面。只见方才让他们领经书的大少爷果然坐在墙根,一只手拿着马鞭,有一搭没一搭地挥动着,旁边侍立着一个青衣小厮。

    这群人喜孜孜地走过去,把书递到顾小白面前。

    顾小白扫一眼,冲安平使个眼色。

    安平拍拍手,说:“都来我这里领赏钱。先说清楚,你们拿的可是从阮家领的经书不?若是拿别家的来充数,小心我家少爷发起火来,抽你二十马鞭。”

    这群人异口同声说:“不敢骗大少爷,确实是从阮家拿的。”

    安平掏出腰间挂着的荷包,摸出铜板,一人三百文。那些人接过钱,点头哈腰道过谢,走了。

    到最后一个须发微白的老丈,安平没有铜板了,摸一两碎银扔给他,说:“多余的是我家少爷赏你买酒喝的。”

    老丈点头哈腰道谢,看看一旁专心致志挥马鞭玩的顾小白,不敢上前询问,又腼着脸问安平:“敢问小爷,下回阮府再赠经书,还要不要去领呢?”

    安平认真看他一眼,说:“哟,敢情你尝到甜头上瘾了?”

    老丈陪笑着说:“小爷见笑了,没办法,这是小老儿的谋生。”

    安平好奇地问:“这事儿还能拿来谋生呀?”

    老丈说:“小爷你不知道,领了经书可以卖。最难得的是沈老夫人赠的经书,她身体不好,每年至多四回赠经,不仅书店里要,很多大户人家都抢着收,一本可以卖到二百文,也有卖过三百文的。”

    顾小白听的稀罕了,停止挥舞马鞭玩,问:“那阮老夫人的呢?”

    老丈伸手两个指头,说:“阮家的不值钱,二十文一本,最多也就三十文。”

    顾小白不解地问:“怎么差这么多?”

    老丈说:“大少爷您不知道,自从阮文孝公过世后,京西阮府这名号就不行了。如今当家的大老爷虽领着三品侍郎的差事,听说是个和稀泥的性子,这都五六年了,连个候补尚书都没有混上。所以阮老夫人哪里能跟沈老夫人比呀?嫁的是相国大人,生下的还是相国大人,咱们大周朝没有几个有这样的福气。”

    顾小白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你见过几个有福气的?鼠目寸光。”

    安平也不服气地附和:“就是,就是,要说这福气,我家长公……我家老夫人和夫人可比沈相夫人有福气多了。”

    老丈就是天清寺附近的住户,以迎奉进香的贵人讨生活,自然八面玲珑,忙堆上一脸笑容说:“是小老儿说错了,一看大少爷就是贵气逼人,大少爷的家人自然也尊贵的很。”

    顾小白不屑地扬扬眉,站起来伸个懒腰,对安平说:“没劲,咱们走吧。”

    老丈大着胆子又问:“这位大少爷,小老儿下回要不要再去领阮府的经书呢?”

    安平不爽地叱他:“爱领就领,不爱领就别领。”

    顾小白豪气地说:“领吧,领了留着,等少爷我派他过来跟你结。”

    老丈又点头哈腰道谢,这才眉开眼笑地走了。

    安平不快地嘟囔:“大少爷,这经书你不叫人去领,也能派光的,白白浪费五两银子。”

    “浪费的是少爷我的钱,你心疼什么?别?嗦了,取了马,咱们回府吃饭了。”顾小白边说,边沿着墙角往天清寺大门走去,飒露紫和其他小厮都还在天清寺大门外等着他呢。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只见门里出来一群人,当首的正是阮老夫人,扶着她胳膊的是戴着帷帽的阮碧。顾小白赶紧转身,躲到墙角后面。

    安平纳闷地说:“我的大少爷,您做这事,不就是想让五姑娘高兴吗?怎么看到人家又躲起来了?”

    “你别咋咋呼呼行不?”

    “少爷是脸皮子薄吧?”

    顾小白拿马鞭使劲敲他一下,说:“找死呀,再敢瞎嚷嚷,让你去倒夜香刷马桶。”

    “少爷我错了。”安平推推他说,“少爷,她们走了。”

    顾小白“哦”了一声,探出脑袋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阮碧往这边看,连忙缩回头,对着安平又是一记猛敲:“你个小娘养的,敢骗少爷?”

    安平掩着嘴笑了起来,半晌,又推他一下说:“这回真走了。”

    顾小白犹豫一下,这才重新探出头,果然看到马车慢慢地动了起来。

    马车里,阮碧偏头看着窗外,见顾小白在墙角探头探脑,暗暗纳闷,这顾大瘟神又在动什么歪主意?

    第三十六章 歪门心思

    不过便是有歪主意,这会儿也是鞭长莫及了。

    阮碧收回视线,安心地靠着软榻,看着曼云十指翻飞地打着络子。

    来天清寺的时候,她是跟老夫人坐同一辆马车,方才登车时,老夫人忽然叫她坐后面的青幔马车,还把曼云也打发过来,只留了郑嬷嬷陪她,估计是有私密话要说。

    她没有猜错,因为“摸手”这桩事,老夫人一肚子里的怨愤不平,这会儿正跟郑嬷嬷抱怨:“……不是我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实在心里有气,忍不下去。我如今每看五丫头一眼,就多想兰丫头一分。昨儿晚上又梦到她了,她就一直坐那里哭,也不说话,我醒来的时候心口堵着一块石头一样的难受……”

    郑嬷嬷小声宽慰:“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兰大姑娘如今的处境也不差,上回来信说的清清楚楚,徐老爷挺疼她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说:“这丫头的话能信吗?向来报喜不报忧。从前我每回问她,沈?待她如何,她只说好,可后来闹成这样子。再说,她到如今还没有给徐家添一男半女,我这一想起来,心里就揪的慌……”

    郑嬷嬷掐指算算时间,说:“都一个多月了,信应该到广州,等兰大姑娘回了信,把徐少爷跟五姑娘的婚事一定,你也就不必担心了。”顿了顿,掩嘴笑着说,“方才众位老夫人称赞五姑娘的时候,那沈家的脸色可不好看呢。”

    提到这事,老夫人稍感欣慰,说:“还好五丫头如今挺长脸的,也不枉我养她这么多年。”

    “是呀,五姑娘又懂事又乖巧。”郑嬷嬷说着,想起阮碧拜托她的事,在心里惦记片刻,觉得时机不成熟,只得作罢。说起来,这五姑娘的想法迥然常人,其他姑娘都觉得搬到老夫人院子里太拘束了,唯有她,却想着要搬过来住。

    这时,马车忽然停住了。

    老夫人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

    马车夫在外头答:“不清楚,三管家打手势叫我们停的。”

    老夫人纳闷地揭起窗帘一角,正好三管家调转马头跑过来,低声说:“老夫人,前面来了韩王爷的仪仗。”

    韩王是出名的骄横跋扈,凡是他出行,行人必须回避。否则撞上了,就是一顿杖责。曾经有个御史不小心冲撞他车驾,在大街让下跪求饶,他才作罢。

    老夫人说:“那咱们赶紧退到小巷子里吧。”

    “是。”

    三管家挥舞着手势,指挥队伍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去。小巷子里已经有不少行人在回避,骑马的、挑担小贩、乘软轿的、坐马车的……阮府的三辆马车一挤进去,几乎水泄不通了。但是大家都不敢喧哗,深怕韩王爷听到了,一不高兴,以惊扰之名把大家都杖责一顿。

    阮碧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往车窗外张望,纳闷地问:“怎么好端端忽然跑到小巷子里来了?”

    “定是有贵人出行。”曼云说着,挑起门帘看了一眼,说,“怪不得,是韩王爷的仪仗。”

    阮碧好奇,也凑过来看着,巷子口一列队伍走过,旌旗招展,旗帜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韩”字。不免想起晋王,每回出行,都是轻车简骑,带着他的一干贴身侍卫,有时候甚至连亲王的服装都不穿。同是宗室,差别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仪仗忽然停了下来,跟着传来异常的声音,似乎是侍卫的喝叱声和别人的求饶声。

    曼云轻叹口气说:“哪个倒霉蛋又撞上了?”轻轻拉阮碧一下说,“姑娘,别看了,咱们坐好,估计得等上一阵子了。”

    阮碧点点头,等了两刻钟,那吵吵嚷嚷声才停了,仪仗又重新动起来。

    等韩王的仪仗完全通过后,巷子里的人才鱼贯出来,各自上路。

    回到槐树巷,已是未时,只见几个小厮站在巷子口张望,看到马车,纷纷嚷着:“回来了,回来了。”

    马车停到阮府门口,二管家已在外头站着了,等老夫人一下马车,就迎上来说:“老夫人,大管家从扬州派人回来了,这会儿在大老爷院子里。”

    老夫人“哦”了一声,赶紧往里走。

    走过垂花门,对阮碧说:“你先回去歇着吧。”也不等她回答,带着曼云、郑嬷嬷等一干人匆匆地往里走。还没有走到正房门口,小丫鬟已经打起帘子,高声喊:“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一脚踏进门槛,大夫人和大老爷、从偏厅里迎了出来。

    环顾空无一人的偏厅,老夫人问:“人呢?”

    大老爷说:“一路赶回来还没有吃饭,方才我问完话,打发他先下去吃饭了。”

    老夫人坐下,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大管家已经去牢里见过二弟了,说是郭家都打点过关系了,没吃苦头。只是如今学子还在提举学事司静坐着,要求严惩凶手和二弟。”大老爷顿了顿,说,“只是有桩事极不妙,今日早朝,听说苏州与杭州的学子也闹起来了,声援扬州学子,严惩凶手。”

    老夫人脸色大变,说:“这究竟怎么回事?不是都给了一万两,怎么没有摆平,反而闹将起来了?”

    大老爷说:“娘,你先别慌,我方才与幕僚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桩事情并非针对二弟,只因为二弟他是荫补入仕的,我们阮府又在京城有点名号,诸地学子也就借机闹事,实则还是反对荫补取士。”

    老夫人拍着椅子扶手,说:“真真是可恶,偏就惹上这摊子烂事。”

    大老爷又说:“各地学子闹事已惊动官家,今日他下旨正议大夫张秀山充抚谕使前往扬州调查处理,此事正在风口浪尖,我因为二弟牵涉其中,不好去拜访他。好在这位张秀山与韩王府有点关系,方才我已经派幕僚杨先生去韩王府递贴子了,下午再去韩王府一趟。”

    老夫人对庙堂之上的事情并不熟悉,想了一会儿,没有想出个名堂,脑袋反而疼了。大老爷见她脸色疲倦,关切地说:“娘,我先送你回院子里歇息吧,你也别想太多了,天无绝人之路。”

    老夫人点点头,站起来说:“好。你不用送我了,去韩王府回来后跟我说一声。”

    大老爷点点头,还是送她到门口,让曼云扶着她回春晖堂。

    老夫人小睡片刻,起来后一直心神不宁,叫人去门口守着,一旦大老爷回来立刻通知自己。却不想,到黄昏,大老爷都没有回来,只派人过来说要参加韩王府的晚宴,还不知道何时才会散宴。

    老夫人等到戌时,实在忍不住,和衣躺到床上。朦朦胧胧地睡着,听到守门的小丫鬟说:“大老爷来了。”赶紧坐起,拢拢头发。

    守夜的曼云开了门,大老爷一身酒气进来,双颊酡红,两眼惺松。

    老夫人皱眉说:“曼云,快去叫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曼云知道她要支开自己,应一声,退下去,又把门关上。

    “弘儿,怎么样了?”

    大老爷坐到床前的锦橔上,神色为难,犹豫了一会儿说:“娘,我今日见到韩王爷了……”

    老夫人诧异地问:“他亲自见得你?”

    以大老爷的品秩,韩王爷亲自接见是降尊纡贵了。派个幕僚或是四品以上府史出来见就可以,象上回就是从三品的王府太傅见的他。

    “没有,正好王府有晚宴,邀请我参加,一起吃饭喝酒。”

    老夫人问:“他可说了什么?”

    大老爷嘴唇嗫嚅,欲言又止。

    “弘儿,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在晚宴上,他问起我们家的五丫头,什么紫英真人的弟子,什么瑶池花神下仙……”大老爷的声音越说越小。

    老夫人瞅他神色,恍然大悟,默然片刻,冷笑一声,说:“这个不要脸的,都给他一万两了,还不满足?又动了歪门心思。”

    大老爷说:“娘,我当场就说了,那些都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只是,只是……”

    “你别吞吞吐吐,赶紧说。”

    “只是方才宴会散时,韩王府臣送我出来,又说韩王爷的侧妃刚刚去了一个。”

    “什么侧妃?还不是一个妾室。”老夫人冷笑说,“我们京城阮府从来不卖闺女,想我们家的闺女做妾,门都没有,否则我们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大老爷说:“娘,孩儿心里清楚,只是该如何应对呢?”

    老夫人想了想说:“明日从丫头里挑几个模样儿齐整的送过去。”

    “是。”大老爷犹豫着说,“万一他不满意呢?”

    老夫人生气地拍着床沿,说:“不满意,你不会去想办法吗?买行首也好,买通他下面的人说好话也好?什么都来问我,你年纪都长那里去了?若是老太爷还在,韩王爷敢开这个口吗?要怪就怪你不求上进……”

    大老爷扑通跪下,打断说:“娘,是孩儿错了,您先消消气。”

    老夫人恼怒地瞪他一会儿,终究知道这个儿子缺少魄力,无奈地叹口气,说:“起来了吧,地上凉呢。”

    大老爷爬起来,仍坐回绣墩。

    老夫人怒气渐消,凝视细思片刻,说:“我瞅着这桩事有点邪门,上回还不曾提到五丫头,这回怎么好端端忽然提及五丫头?你仔细查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使了手脚?”

    第三十七章 危即是机

    大老爷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老夫人看他确实喝多了,等曼云送来醒酒汤让他喝光后,就打发他回去了。一夜多梦,第二天早上请安结束了,让二夫人和大夫人留下,商量挑哪几个丫鬟送过来。

    大夫人昨晚已经听大老爷提过了,并不惊讶。

    二夫人却是头一回听说,十分诧异,说:“这韩王爷怎么会忽然想要咱们五丫头呢?”

    大夫人说:“名气出去了,是好事,也是祸事。外头都将五丫头传成天仙了,韩王爷最是好色,留心了也不奇怪。”

    二夫人摇摇头,说:“我瞅着没有这么简单,凡是有点家境的,谁会送自家姑娘去做妾,更不用说咱们阮府。韩王爷知道这点的,怎么还会开口?”

    “弟妹说的是。”大夫人说,“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二弟招惹这摊子烂事,韩王爷趁火打劫罢了。”

    二夫人瞪她一眼,转眸看着老夫人,说:“母亲你听听,嫂子说的什么话?难道还是二爷他主动招惹的吗?我知道嫂子心疼那一万两银子,可那银子是官中的,原就有三分之一是二爷的,还有三分之一是三叔的,三叔到现在是一声都没吭过,倒是嫂子天天说些风凉话,说得我心里凉嗖嗖的。”

    大夫人挑眉,说:“弟妹倒是说说,我哪一句是风凉话?这桩烂事,难道不是你们郭家人挑的事?难道是我逼着郭家人去打死学子的?读了这么多圣贤书,难道连君子动口不动手都不懂吗?”

    三个“难道”把二夫人气的眼眶都湿了,说:“一口一个你们郭家,敢情我嫁过来十多年,还不是阮家人,所以嫂子就一直拿我当外人看。可是,嫂子,你拿我当外人看没事,二爷可是老夫人亲生儿子,是大老爷的亲弟弟,你总不能拿他也当外人看吧?”

    听到这番话,大夫人知道这回斗嘴自己又落下风了,果然老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冷冰冰的,赶紧说:“我几时拿二弟当外人看?我是就事论事,弟妹可别瞎说。”到底心里发虚,这话说的不够理直气壮。

    二夫人深谙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抽出手绢抹抹眼睛。

    无人说话,房间里落针可闻,气氛阴沉。外头小丫鬟的嬉闹声隐隐传来,象是隔着一个世界。

    一会儿,老夫人凉凉地问:“不吵了?”

    两位夫人一惊,都离座跪下。

    “不吵了,就挑两个丫鬟出来吧。”

    两位夫人见老夫人都不叫她们起来,知道她还在生气,不敢再造次。

    认真地想了想,大夫人说:“丫鬟里模样儿出挑的也就是曼云了,长相甜,性子好,又能言善道,若是……”话音未落,感觉到老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突然锐利如刺刀,吓一大跳,余下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二夫人暗笑,真是愚蠢。老夫人调教曼云这么久,就是要把她留给阮家轩的。这个时候把曼云挑出来,岂不是让她误会大夫人要借此除掉曼云。当即清清嗓子说:“嫂子,母亲身边如今就这么一个大丫鬟了,送走曼云,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如何使得?我身边的丫鬟要不年龄小,要不长相差点,只有一个碧桂还拿得出来,她算一个吧。”

    大夫人这会儿也省悟过来了,陪笑着说:“母亲,我不是说要将曼云送给韩王爷。只是说到出挑,就自然而然想起她了。说起来,曼云这丫头,我看着也是千般万般的好,早就想替家轩求了她,又怕您不舍得。”

    老夫人哼了一声,不置一词。

    二夫人有心刺激大夫人,说:“要论出挑,曼华是一等一的,可惜如今她不知道在哪里?否则送她过去,韩王爷定然满意。”

    提到曼华,大夫人心里恼怒,明知道二夫人是故意,但方才口头输了一仗,不敢再跟她叫阵。自顾自地说:“这两年咱们家丫鬟赎身的赎身,配人的配人,出挑的确实不多了。我仔细想了想,也就是四丫头身边秋兰模样儿不错。”

    秋兰每天陪着四姑娘过来请安,老夫人也认得,记得她眼角上挑,神态举止颇有点风流妩媚。“那就秋兰和碧桂吧,你们都下去安排一下,衣服首饰都备一份象样的。”

    两位夫人齐声应是,从地上爬起出了门,又一起走出老夫人院子的角门,见周围没有小丫鬟后,这才各自板了脸,拂袖而去。

    大夫人回到熙和院,用过早膳后,到议事厅。

    阮碧和二姑娘都已经在屏风后坐着了,见她进来,忙进来行礼。

    大夫人坐下,打量着阮碧。见她身着一件浅绿底碎花襦裙,身材纤柔,尽现少女的娉婷美好。特别是一双眼睛在顾盼之间,恰如前人诗文所形容“一眸春水照人寒”。不由地暗暗心惊,这几个月,这小丫头确实脱胎换骨了。

    阮碧见她盯着自己出神,问:“母亲,可是我今日衣着有什么不妥?”

    大夫人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说:“不妥,你知道什么不妥吗?早就劝过你,大家闺秀不要抛头露脸,你就是不听,爱出风头。如今好了,韩王爷指定要纳你为妾,咱们阮家的姑娘几时被这么羞辱过?你倒说说是哪里不妥了?”

    阮碧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二姑娘也吃惊,看着她,片刻,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大夫人冲阮碧摆摆手说:“这桩事,当真头疼,我心里烦,不想见你,你下去吧。”

    “是。母亲。”阮碧退出议事厅,带着秀芝回到蓼园东厢房,坐了一会儿,越想越纳闷,韩王爷怎么会提出纳自己为妾呢?她倒并不害怕,到这个世界将近半年了,对所处的环境略有了解,知道阮府这种清节自守的世家,最在乎家族名声,是不会把姑娘许给别人做妾的。当然,若是姑娘自己闹出瓜田李下的丑闻,无法收拾,那是另一回事。

    外头忽然响起哭闹声,辨辨方位,好象从正房里传来的。

    阮碧站起来,把虚掩着的窗子全推开,正好看见何嬷嬷从正房里出来,紧接其后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媳妇,各架着秋兰的一只胳膊。秋兰头发散乱,扭头叫喊着:“姑娘,我不想去,救我。”

    何嬷嬷喝叱:“鬼哭狼嚎什么?是送你去王府里享福,又不是送你下地狱?”

    秋兰回头看着何嬷嬷,眼泪潸潸,说:“何妈妈,求求你跟大夫人求个情,秋兰自八岁进府,十岁开始服侍四姑娘,一心一意,从来没有做过错事,求大夫人不要送我去韩王府里……”

    何嬷嬷打断她:“我劝你还是别哭了,哭肿了眼睛,韩王爷见着不喜欢,反倒不好了。”

    秋兰一听,哭的更凶了。

    四姑娘从屋里追了出来,拉住何嬷嬷往她手里塞银子,低声哀求:“妈妈,秋兰跟着我这么久了,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也是舍不得她,求你在母亲面前美言几句,换成其他人去吧。”

    自打林姨娘失宠,被送到红叶庵,四姑娘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何嬷嬷把银子推还给她,冷淡地说:“四姑娘,这事情是老夫人亲自定下的,又岂是我一个奴才几句话能更改的,我劝姑娘也省省心吧。”说罢,掰开四姑娘拉着自己的手,快步走向院门。

    秋兰看着四姑娘,惶恐地大叫:“姑娘,救我,救我。”

    何嬷嬷不耐烦地说:“再瞎嚷嚷了,小心我堵了你的嘴巴。”

    秋兰不敢再叫了,只是扭头看着四姑娘,眼泪汹涌。

    两个媳妇架着她,脚步如飞,片刻,走出院门。

    四姑娘追到院门口,扶着柱子看着一干人的身影,默默地流着眼泪。她屋里的一干丫鬟,都知道她跟秋兰的感情,怯怯地站在不远处,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劝她。

    阮碧扶窗看了一会儿,走出东厢房,走到四姑娘身后,轻轻按着她肩膀。

    四姑娘慢慢地回过身,看着她,眼睛一眨,一串眼泪掉了下来,说:“五妹妹,秋兰要被送到韩王府里了……”

    “方才我听到了。”阮碧轻声说。

    四姑娘凄然地说:“妹妹,我真没有用,一个都保不住,姨娘如此,秋兰也如此。”

    这几句话说的阮碧满心不是滋味,四姑娘没用,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今日换作要拉秀芝去,她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默然片刻,扶着她说:“四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四姑娘摇摇头说:“不用了,五妹妹,我没事。”顿了顿,又重重地强调一遍,“我真的没事。”也不知道是说给阮碧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说罢,她用手绢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深深吸口气,往正房走去,背影挺拔。

    目送四姑娘的背影消失在正房的门帘后,阮碧对秀芝说:“走吧,随我去老夫人那里。”

    秀芝不安地瞅她几眼,说:“姑娘,你不会去替秋兰求情吧?”

    阮碧摇摇头,说:“我不替她求情。”

    “那姑娘要去做什么?”

    “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秀芝没有听懂,不解地眨巴着眼睛,见阮碧已经抬脚往外走了,只好跟上。

    到老夫人屋里,她正在喝茶,看到阮碧一脸凝重地进来,问:“五丫头,作什么板着一张脸。”

    “祖母,我听说韩王爷想纳我为妾?”

    老夫人眉毛挑起,把茶杯重重一放,恼怒地说:“哪个嘴巴碎的,在你面前乱嚼舌头?”

    阮碧答非所问:“祖母可是要送秋兰顶替我?”

    “这种事情你别管,你安心地写写字,做做针线,婚姻大事自有我与你母亲安排。”

    “祖母,若是把秋兰送过去,十分不妥。”

    老夫人皱眉问:“哪里不妥了?”

    “其一,秋兰是个心眼小的,又非心甘情愿过去,将来若是得了韩王爷的欢心,定会对我们家不利。若是不得韩王爷的欢心,送过去也是无用。其二,韩王爷既然指名要我,以他地位与性格,不达成目的,终究心里不爽,必留后患。”

    老夫人听着在理,微微沉吟,说:“那你说如何?难道将你送过去?”

    “孙女有办法,既可以打消他念头,又不留后患。”

    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双眸灿灿,如暗夜星辰,如旭日初照。

    第三十八章 辩才滔滔

    “韩王不曾见过我,定然是听信坊间的谣传,以为我国色天香。只要让他见我一面,知道并非事实,就会打消念头。”

    “见你一面?”老夫人蹙眉打量着阮碧。她从前年岁小,举止又畏畏缩缩,看起来毫无妍态。如今年岁渐长,神态坦荡,举止大方,虽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初具风情。只怕韩王一见,更不愿意罢手了。于是,断然地说:“不行,什么馊主意。”

    “祖母莫慌,且听我说下去。”阮碧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打算细细地说出来。

    老夫人听完,凝神细思片刻,说:“听着倒也可行,只是这回韩王指名要你,不一定是听信坊间谣传,有可能是他人撺掇,指不定那人曾经见过你,韩王若是与他一对质,岂不是发现自己受骗上当?这事还牵扯着你二叔,不能轻举妄动。”

    阮碧一怔,问:“祖母,可否详细跟我说说前因后果?”

    “也好。”老夫人便将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阮碧听完,恍然大悟,想了想,说:“倒也不怕,我在深闺之中,见过我的人并不多,即使是有人撺掇,多半只与我有一面之识。向来是道听为虚,眼见为实,韩王定然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夫人听了,也觉得有几分在理,但因事情重大,一时委决不下。

    阮碧又问:“祖母,二叔的事,为何当时会去求韩王爷斡旋呢?”

    “只因御史中丞与韩王爷颇有点?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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