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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碧成朱 全第26部分阅读

      看碧成朱 全 作者:未知

    看碧成朱 全第26部分阅读

    点源渊,而你父亲的幕僚杨先生与王府长史是同乡。”

    大周的御史台以中丞为长官,御史台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中纪委,专门纠察监督弹劾百官。阮碧想了想,说:“这回扬州学子闹事,虽叫嚷着严惩二叔,实则还是反对荫补取士制度。依孙女看,这一回事情怕是……”

    老夫人吃惊地看着她,没有想到自己寥寥数语,她就能判断事情的来龙去脉,且判断结果与大老爷和幕僚商议的差不多。“往下说。”

    阮碧微作沉吟。扬州学子想借京城官宦世家阮府开刀,反对荫补取士。民情涌沸之下,官家也要作出让步,定然会牺牲阮府,以平民愤。所以她判断,阮家这回的一万两是白给了。但是对她庙堂并不清楚,也有可能会出错,该大胆说,还是该婉转地说呢?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冒险一试,说:“孙女只是闺阁女儿,对庙堂并不了解,只是……只是觉得这回事情并非个人恩怨,关系朝纲,便是御史中丞一力保全,怕也敌不过个民愤两字。只有官家对荫补取士制度作出限制,学子才会罢休。两方角力,俱在二叔一人身上,只怕……只怕咱们家这一万两是白给了。”

    说到最后,阮碧声音渐小,留意着老夫人的脸色。果然见她脸色大变,眉间不豫。慌忙跪下,说:“孙女出语无状,请祖母恕罪。”

    老夫人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心里着实不喜她方才言论,黑着脸说:“念你年纪小不懂事,这回暂且饶了你,以后可别不懂瞎嚷嚷了。”

    “是,祖母。”

    “你下去,你说的那回事,让我先考虑考虑。”

    阮碧应声退下。

    老夫人歪在榻上,闭上眼睛,心里起伏不定。一万两银子白给,意思就是弢儿的事情是无计可施的。呸,她不过是个闺中女儿,懂什么庙堂决胜,定然是信口雌黄。但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不安?

    曼云悄步进来,低低喊了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睁开眼睛,坐直,问:“怎么了?”

    “大夫人派人过来问,碧桂和秋兰都妆扮好了,要不要派管家送过去?”

    老夫人犹豫良久,说:“且等大老爷中午放班回来再说吧”

    曼云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又听老夫人说:“派个小丫鬟去垂花门守着,大老爷一回来,让他先来我这里。”

    “是。”

    老夫人仍躺回榻上,度日如年地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守门的小丫鬟传:“老夫人,大老爷来了。”

    “快叫他进来。”

    老夫人坐起,拢拢头发,使个眼色,叫屋里侍候的小丫鬟尽数退下。听着大老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帘子一动,他从门外进来,眉宇不展。看到他的脸色,老夫人心里一沉,着急地问:“弘儿,事情如何了?”

    大老爷目光闪烁,说:“娘,不必着急,此事还需些时日才能明朗。”

    老夫人直直地看着他,问:“弘儿,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娘,我怎么会瞒着您呢?”话是这么说,大老爷却不敢看着老夫人的眼睛。

    “弘儿,看着我的眼睛说。”

    大老爷素来孝顺老夫人,因为孝顺也一向惧怕她,听到这话,知道她生了疑心,只好看着她眼睛,说:“娘,真没有瞒着您,只是今日又有徽州急报,说是徽州学子也在提举学事司静坐……”说到最后,话音渐小。

    听到这话,老夫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身子也开始摇晃。

    大老爷上前一步扶稳她,说:“娘,您不用担心,二弟这事,孩儿会打点好的……”

    老夫人打断他:“我且问你,咱们家这一万两银子是不是白花了?”

    大老爷微微迟疑,低声说:“四地学子静坐,又是风口浪尖……”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一掌拍在胳膊上,虽然没有多少力气,却把他的话打没了。

    老夫人瞪着他,怒其不争地说:“真是没用东西,还不如五丫头看的清楚明白。”

    怎么好端端提到五丫头,阮弘一怔,来不及细想,忙安慰大夫人:“娘,您别急,先听我说完。只要把二弟解到京城御史台受审,便在韩王势力之内,再拖些时日,待风头过了,自然就无事了。”

    “上回,你便是这么说的,银子都送出去了,也没见成。”

    大老爷默然片刻,说:“送给韩王的丫鬟准备好了没?我呆会叫幕僚杨先生送过去,同时再打探一下。”

    “还送过去做什么?浪费。”

    “娘,韩王他开了口……”

    老夫人狠狠地剜他一眼,高声喊:“曼云,去把五姑娘叫过来。”

    大老爷不解地问:“娘,叫五丫头过来做什么?”

    “这事关系着她,我想听听她怎么说。”

    “她一个丫头,懂什么朝廷大事?”

    老夫人没好声气地说:“我瞅她比你还懂些。”

    大老爷只当她是气话,微微一哂,又怕她恼怒不敢再多说了。耐心等了一会儿,阮碧进来了。

    老夫人冲她招招手说:“五丫头,坐下说话。”待她坐下又问,“我问你,徽州学子也跟着闹事了,你怎么看?”

    大老爷没想到老夫人真的一本正经地问起阮碧,心里吃惊,怀疑地看着她。只见她微作沉吟,秀眉一扬,说:“依孙女看,徽州学子也跟着闹事,倒不是坏事。”

    大老爷不屑地轻声叱道:“小丫头懂什么。”

    阮碧不亢不卑地说:“父亲,请听我说。此事起因不过是学子互殴,一人丧命,郭家抬出二叔招牌,才引祸上身。扬州学子静坐,为丧命学子讨公道,原在情理之中。扬州、杭州、苏州三地相近,为丧命学子声援,也尚在情理之中。而今又蔓延至徽州,反而丧失原有的立场,已呈暴民扰乱朝政之态势。此势不可助,此风不可长,官家必定会严惩。否则来日,但有丁点小事,学子都要静坐一番威胁朝廷,如何了得?”

    听完这番话,大老爷已再无轻视之心。方才朝会时,已有言官指出,学子暴力干扰朝政,必须严惩不贷。

    老夫人听着在理,又问:“五丫头,依你之见,你二叔会如何?”

    “孙女不懂朝政,只能信口瞎说。”阮碧说,“依孙女之见,朝廷到时候会各打一巴掌,严惩带头学子,令他们不敢扰乱朝政。也会处罚二叔,给丧命学子一个公道。如此风口浪急,咱家再活动,别人也不敢应承,不如等风头过后,再另想办法。”

    老夫人又转眸看大老爷,见他若有所思,方才眉宇间的蔑视已经荡然无存,问:“弘儿,依你看呢?”

    大老爷如何肯承认阮碧有理,说:“难得她一个闺中女儿,还有点见识。只是草民不言政,何况女子?五丫头以后还是多在女红上下下功夫吧。”

    阮碧听到这番话,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低头说:“父亲教训的是,女儿谨记心中。”

    大老爷这么说,老夫人更确信,阮碧所说靠谱。想了想,又问阮碧:“依你看,韩王爷要纳你为妾,此事如何了结?”

    阮碧犹豫地看了大老爷一眼,说:“依孙女之见,其实不必再搭理韩王的要求。但韩王为人跋扈,难保以后不再趁火打劫。孙女先前所说的方法,可绝后患。”

    大老爷好奇地问:“什么方法?”

    阮碧三言两语将办法说了出来了。

    大老爷皱眉说:“这不是欺骗韩王吗?如何使得?”

    老夫人默然思索片刻,果断地说:“便依五丫头所说做吧。”

    大老爷吃惊地喊了一声:“娘。”

    老夫人摆摆手,说:“弘儿,这回你听娘的。”

    大老爷无奈地点点头。

    阮碧暗暗吁口气,这个大老爷四平八稳的,怪不得当侍郎六年,无所建树。还好,老夫人有点魄力。

    第三十九章 主动邀约

    待大老爷走后,老夫人叫下人传膳,留阮碧一起吃。席上再三叮嘱她小心行事,不要留下后患,既要打消韩王的非份之想,又不能让他反感结下怨隙,毕竟还指望将来二老爷解到御史台时他能说句好话。

    阮碧连迭点头。

    隔着一天,大老爷的幕僚杨先生从王府长史口里探知,怂恿韩王纳阮碧为妾的,是他的一个幕僚,此人并不曾见过阮碧,只是听信坊间传言。阮碧长长吁口气,只要韩王身边没有人见过自己就好。

    又过两天,大老爷下贴子邀请韩王到阮府赏玩字画古籍。

    百年经营,阮府藏书可谓是汗牛充栋,还收藏着前朝和本朝的很多字画。韩王平时也爱附庸风雅,接到请贴,自然应承。当日下午,带着五六个幕僚门客到阮府,这一回居然没有摆出他的仪仗,轻车简骑就来了。

    大老爷把历年珍藏的字画古籍都取了出来,一干人在外书房评头论足一个时辰,尽兴之后,决定到后花园走走。阮府的后花园也有流水有假山,有曲廊有轩榭,但相比于王府,就显得局促小气。何况时节也不对,桂花刚开,荷塘半残。沿着水边曲廊没走几步,夜夜笙歌、精神不济的韩王就打了一个哈欠。

    忽听大老爷说:“那边就是我家五丫头。”

    韩王精神一振,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隔着五六丈,池塘水边站着一个穿蜜合色襦裙梳双垂髻的少女,她身边蹲着一个穿着青色襦裙梳双垂有髻的女子,正伸手摘菱角。许是感觉到他人的视线,身着蜜合色襦裙的少女转过头来……

    长相虽不差,却也就王府一干丫鬟的水准。传言当真不可靠,韩王倍感无聊,又打一个哈欠。

    大老爷关切地问:“王爷可是乏了?不如到前面水榭稍事休息,下官已备下薄酒。”说着,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干人继续往前走,再不看水边的“五姑娘”一眼。

    寒星收回视线,说:“姑娘,老爷带着男客在花园里呢,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免得撞上。”

    阮碧继续摘着菱角说:“不着急,等他们走进水榭后再告诉我。”

    “那姑娘歇歇,让我来摘菱角。”

    “不用,你站着就是了。”

    寒星别别扭扭扭地站着,耷拉着眉眼,说:“姑娘今日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

    “姑娘让我穿着你的衣服,又把秀芝姐姐留在屋里,带我出来,还让我站着,自己却蹲下摘菱角……”

    阮碧避重就轻地说:“什么我的衣服呀?不是小了,都送你跟小桔了吗?你不喜欢就还我好了。”

    “喜欢,怎么不喜欢呢?”寒星摩挲着衣服,欢喜地说,“我可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要是我穿这一身回家,爹娘肯定不认得我了。”

    听到这话,阮碧微微心酸。她从前不受宠,衣服布料做工都一般,但对于寒星这样的贫家子女来说,却是从来没有穿过的好衣服。

    “姑娘,大老爷带着客人进水榭了。”

    阮碧抬眸飞快地瞥了一眼,果然,一干人已经进了水榭。看韩王的背影,相当高大,但是腰身臃肿,脚步虚浮,显然纵欲多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她吁了口气,站起来,把摘下的菱角包在手帕里说:“走吧,咱们也回去了。”一转身,只见三老爷阮弛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的柳树后,嘴角挂着一丝阴沉的笑容。

    阮碧上前见礼,讥嘲地说:“三叔当真神出鬼没,走路连点声响都没有。”

    阮弛冷笑一声,说:“哪里比得上你李代桃僵。”

    听他意思,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阮碧也不慌张,把菱角塞给寒星,说:“你先回去吧。”

    寒星感觉到两个主子之间的剑拔弩张,点点头,赶紧走了。

    阮弛上上下下地打量阮碧,挑眉说:“你果然比小时候厉害多了,这一手李代桃僵玩的不错,便是韩王将来知道了,也挑不出错处。”

    韩王想纳阮碧为妾,不是什么好事,老夫人怕下人们瞎传,坏了阮府的名声,只限于几个主子知道。其中自然不包括偏居一隅养病中的阮弛。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是通过耳目探听的,还是他本来就是知情人?

    阮碧想了想,决定诈他一下,直直看着阮弛,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你。”

    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阮弛却听懂了,嚣张地笑了起来。“便是我又如何?”

    果然是他,阮碧拍拍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说:“三叔好计谋,一石三鸟。”

    阮弛不以为然地哼一声,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当他听说大老爷为二老爷的事,花一万两银子攀上韩王后,便让自己的手下去买通韩王府的一个幕僚,让他怂恿韩王,趁火打劫,纳阮碧为妾。其实他很清楚,重视阮府名声重过一切的老夫人根本不会答应。如此一来,韩王不能得遂所愿,心存不满,自然也不会真心救二老爷。

    “三叔接下去要怎么做呢?”

    “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阮弛警惕地看着她。与她打交道好几回了,发现她的城府比成年人都还深沉,总是一副心平气和、言笑晏晏、不徐不急的模样,大部分时候根本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而且常常不知不觉被她套走了话。

    阮碧粲然一笑说:“因为我好奇呀。”

    她这种天真无瑕的样子,让阮弛毛骨悚然,说:“小丫头,你就别扮了,我不是晋王,不吃你这一套。”

    “让我来猜一下,三叔会叫人去告诉韩王上当受骗了,那蹲着的才是五姑娘,而且她是故意的。是不是呀?三叔。”

    阮弛不动声色地说:“对,又如何?”

    “没什么,三叔去吧。”顿了顿,阮碧说,“对了,前些日子,在宫里见到晋王,他跟我说,若是有事,请三叔转告他。侄女斗胆请三叔知会晋王一声,说我想见他一面。”

    阮弛直直地看她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说:“小丫头,你想用晋王威胁我?哼,你以为晋王是韩王,见到女人拔不动腿?我与他一起战场出生入死,有同袍之泽,岂是你一个小丫头几句话就能破坏的?说句实话,你还是挺聪明的,到现在没在他面前说过我一句坏话。”

    阮碧蹙眉摇头,说:“哎呀,三叔,你想哪里去了?他上回送的春水绿波,我很是喜欢,只是想当面感谢他而已。”

    阮弛犹豫一会儿,暗想,不替她送信,将来她在其他地方见到晋王说起来,是自己的不是。“好,我替你送信。我倒要看看,你见到他又如何?”留下这么一句硬梆梆的话,他拂袖而去。

    他真答应了,阮碧又有点懊悔,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身去老夫人院子。

    坐了半个时辰,大老爷过来了,使个眼色屏退下人,说:“韩王累了,已经打道回府了。我把前朝孙位的一幅画送给他了,他很高兴,再没有说其他。”

    一直提着心的老夫人吁出长气,说:“阿弥陀佛。”

    “只是,万一将来他发现……”大老爷犹有点心虚。

    阮碧笃定地说:“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深居简出,每回出去都戴着帷帽,不太可能会见到他。再说万一他发现,也并非是我们的错,是他自己错将丫鬟当成我了。挨过这段时间等二叔出来就好了,将来他若是再提,便让我师傅出面。”之所以现在不让紫英真人出现,是因为硬碰硬,结下梁子,反而对二老爷不利。

    大老爷瞅她一眼,着实不喜欢她的大胆,但又知道她说的没错。

    老夫人挥挥手说:“事情都做了,就别再想七想八了。都下去歇着吧,我累了。”

    这一天,跟打仗一样,终于过去了。

    阮碧回到蓼园,用过晚膳,洗过澡,已是戌时正。今儿有点困乏,便叫丫鬟们锁门准备睡觉。刚铺好床,忽然听到有人拍门,跟着传来秀平的声音:“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

    阮碧心里一跳,难道……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都已经晚上了。

    秀芝去开门,带了秀平进来。她见阮碧都换上睡衣了,哎唷一声,眨眨眼睛,说:“可真不巧,五姑娘都准备睡了,我还想着请姑娘过去帮个忙,方才我把三老爷书房的书架弄翻了,他大发脾气,要我赶紧收拾好,我又不认得字……”

    看到她挤眉弄眼的模样,阮碧就觉得浑身难受。见还是不见?方才说想见晋王,确实是威胁阮弛,不过内心深处何尝不想见一面呢?可是他当真来了,她还是犹豫了,这一步踏出去,会不会就无法回头了呢?

    秀平忍不住催了一声:“五姑娘……”

    终究是自己约的,不好失信于人。阮碧回过神来,说:“等我换身衣服。”

    换好衣服,到香木小筑,院子里静悄悄,一个丫鬟都不在。

    秀平讨好地说:“我都打发她们歇息了,姑娘你不用担心。”

    阮碧不喜欢她的话,想说我担心什么,又觉得不够理直气壮,只好默不作声。

    到书房,阮弛并不在,也没有晋王,书散落一地。

    秀平说:“姑娘,你先帮我收拾,我去帮你到茶。”

    阮碧点点头,蹲下,把书一本一本的拾起,按原先的分类放好。一会儿,听到外头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跟着一个脚步声往这边来,一声一声,似乎踏在阮碧的心上。

    第四十章 一次试探

    是等他走进来再转身,还是转身等他再进来?

    犹犹豫豫中,脚步声已近在身后。阮碧来不及细想,抱着一本书转过身。这时,晋王也正好迈进门槛,顿住脚步看着她,烛火映着他点墨般的双眸,眸光流动,明丽流离。他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严庄重,叫人高山仰止,忘记他才二十二岁。这一刻,却恰如他的年龄,青春矜盛年。

    “你找我?”

    一向平稳清越的声音也隐隐透出一丝欢喜,听的阮碧心绪波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话也忘记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吧,不必拘束。”晋王说着,抬起胳膊,用袖子抹抹额头。

    阮碧这才注意到,他额头汗水湛湛,手里也拿着马鞭,似乎是刚刚纵马赶来的。疑惑地问:“我可是打扰王爷正事了?”

    晋王笑了笑,说:“不碍事,方才在城郊军营里……怕你有急事……”

    话没有说全,阮碧听懂了,心里又是一悸。见晋王还用袖子抹汗,攥攥襟下的手绢,倒底没有勇气递给他,说:“我能有什么急事,让王爷奔波了……”说到一半,想起人家都已经跑来了,再说这些太矫情了,赶紧收了声。

    晋王又是一笑,说:“这不算什么。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常要急行军,日奔一千夜奔八百,早练出来了。”顿了顿,“你找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有隐隐的期盼,虽然并不清楚期盼什么。

    “有两桩事。一是谢谢王爷上回送的春水绿波,我很喜欢。”说着,阮碧曲膝,盈盈一礼。

    听到“我很喜欢”四字,晋王心里欢喜,又问:“那第二桩呢?”

    “第二桩,是想为王爷身边的有德说桩亲事……”

    晋王惊愕。

    阮碧也知道以自己待字闺中女儿身份,为他人说亲事,十分不合情理。于是赶紧往下说:“是我原先的丫鬟,叫冬雪,原本也是官家子女,因为父亲病故,无依无靠,才卖身为奴。年方十六岁,已经赎身恢复良家子身份,品貌俱全,不能道能否高攀王爷的侍卫?”

    晋王凝神细思片刻,说:“有德自小跟着我,三番五次在战场上替我遮挡刀枪,与我情份非同一般。我早就想封他一官半职,再为他寻个大家闺秀,好叫他自立门户,光宗耀祖。”

    话说到这份上,阮碧知道明白了,微微失望地垂下眼眸。

    又听晋王说:“不过我侍卫当中,倒有大半未成家。改日,我从中挑选一个品貌俱佳的,配你丫鬟如何?”

    阮碧心里一喜,抬眸看着他,说:“真的?”

    看她双眸灿灿,掩饰不住的喜悦,晋王也跟着欢喜,重重地点点头。“只是你这丫鬟,我要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品貌俱佳?”

    “我岂会骗王爷?”终于要说到预设的话题了,阮碧心里有点紧张,顿了顿说,“便是王爷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的王叔韩王。”

    晋王不解地问:“怎么好端端说到我王叔?”

    “我这丫鬟赎身之后,重回故里,不想她族兄黑了良心,竟要将她送给韩王做侍妾……”阮碧留意到晋王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便跑了出来,如今我收留着她,前些日子韩王还派下人四处找她。”

    晋王蹙眉,沉吟半晌,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韩王是我亲叔叔。”

    早在延平侯府后花园,听到他跟万姑姑在白果树王前面的一番对话,阮碧就知道晋王极重亲情。所以也猜到,他不可能为一个丫鬟开罪自己的亲叔叔,而且,若是韩王看中他府里的丫鬟,恐怕他也会毫不在意地送给他。

    但是亲耳听到他的答案,心里还是微微失望,顿时意兴阑珊起来。把手里抱着的书搁到书架上,冲晋王微微一礼,说:“是小女子思虑不周,让王爷为难了。夜已深,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她忽然客套起来,晋王心里不爽,好声好气地劝说:“说起来她不过是个丫鬟,跟着我王叔也算是她的福份……”

    话还没完,忽见阮碧抬起头来,眼眸深处一股怒火流动,跟着她冷笑一声,说:“福份,是吗?王爷,韩王爷前几天还以我二叔为要挟,要纳我为妾,如此说来,也是我的福份了?”

    晋王顿时愣了。

    不待他回过神来,阮碧恼怒地一甩袖,走出书房,脚步匆匆地直奔院门。

    东厢房北侧墙角的暗影里,阮弛看着她的背影,暗暗纳闷,多少人给晋王送女人,个个国色天香,柔顺恭谨,在晋王面前大气不敢多喘,却没让他上心。五丫头脾气这么倔,动辙不搭理,还敢当面发火,偏偏晋王就记住了她,真是怪事。

    懵头懵脑走出老远,等阮碧回过神来,已站在水池边。今日只有一弯瘦瘦的新月挂在西边的天空,月色淡淡,周围的一切都是隐隐绰绰,唯有水面折射月光,散发出幽绿色的光泽。

    阮碧在曲廊旁边坐下,胳膊枕着脑袋,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明明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没见晋王之前,她在脑海里就预演过彼此的对话,与方才并无多大出入。但是出乎对奇迹的期盼,她还是拿冬雪试探了一回,结果一如所料,期盼落空。他是有点喜欢自己,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五姑娘,五姑娘。”不远处传来秀平细声细气的叫唤。

    阮碧怕她惊扰别人,站起来,说:“我在这里。”

    秀平快步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不无埋怨地说:“五姑娘,你怎么就走了?书都还没有理完呢。”

    阮碧淡淡地说:“今日我乏了,明日再帮你理吧。”

    “哎唷,我的好姑娘。”秀平看看左右,低声说,“人家军务繁忙,从城郊军营里跑一百多里赶回来的,又怕你睡下了,特意先派人过来通知。你看人家刚过来的时候,一脸的汗水……你就这么甩袖走了,岂不是叫人家一夜不安宁?”

    想起烛火下他用袖子擦着汗水的模样,不是不感动,但是感动又如何?晋王其人,家国天下,事事厘得清清楚楚。阮碧推开秀平的手,心绪起伏,说话便有点口无遮拦:“秀平姐姐,不要说这些浑话了。夜已深,我要去歇息了。”

    秀平也恼怒了,心想,我千辛万苦给你们传信了,替你打掩护,你连句好话也没有,一不高兴还埋怨我说浑话。我秀平是出身下贱,你五姑娘来历不明,出身也没有高到哪里去?不就是晋王看中了,否则我还不想搭理你呢?既然你不识趣,这么一个大贵人的面子也敢拂,我又何必替你遮掩?她本来就羡慕阮碧,只是畏惧晋王,不敢破坏。这么一想,也就不再劝她了,冷淡地说:“既然姑娘不想理,那就算了,秀平只好去陪个罪了。”说罢,转身即走。

    阮碧感觉到她生气了,但这会儿她自己心情也是闷闷的,就没在意了。转身回到蓼园,心中块垒堆积,郁闷能遣,而且方才的困乏全消失了,脑袋异常的清醒,根本不想睡觉。正好看到四姑娘绣房的火烛还亮着,便走了过去,敲敲窗子。

    “谁呀?”

    “是我,四姐姐。”

    四姑娘把窗子打开,诧异地问:“看你屋里早就乌漆墨黑了,还以为你睡了,怎么又起来了?”

    “不知为何,睡不着,想和姐姐说说话。”

    四姑娘仔细端详她一会儿,说:“真是少见,妹妹居然有心事。”

    “这话说的,姐姐没有心事吗?”

    “自然有,我的心事无非关系姨娘与三弟,却不知道妹妹的心事是什么?”

    阮碧说:“姐姐说谎,若真只有姨娘与三弟是你心事,我便将你墙上挂着的芙蓉美人图给烧了。”

    四姑娘顿时双颊飞红,含羞带恼地看阮碧一眼,硬着头皮,说:“你想烧便烧吧,看我眨一下眼不?”

    阮碧倚着窗子,笑了笑,说:“我这么晚来可不是为了这幅画,实为姐姐的酒而来。姐姐大方点,将你的花露赏我几蛊。”

    “这话说的,我还是小气鬼不成?”四姑娘招招手,叫秋兰取来一壶酒两杯盏, “你先睡吧,我与五妹妹聊会天。”

    秋兰点点头,把火烛拿到窗边搁着,然后退了下去。

    四姑娘给阮碧满上酒,说:“这会儿太晚了,厨房也定然关了,咱们今晚没有下酒菜了。”忽然想起阮碧在惠文长公主府里做的诗,扑噗笑了起来,“妹妹诗文太差了,否则还可以联诗下酒。”

    阮碧看着天边那弯新月,说:“新月如诗,咱们用它下酒就是了。”

    四姑娘也抬眸看着西边的新月,浅浅如眉,观之可喜。“妹妹果真是雅人,虽不会做诗,却有一颗诗心。来,我敬妹妹一杯,古人说杜康能解忧,愿花露洗却妹妹心中块垒。”

    阮碧鼻子一酸,强自按捺,说:“谢谢姐姐,也愿姐姐早日重拾欢颜。”自打林姨娘被送到红叶庵后,四姑娘的笑容就少了,成日里呆在绣房,没完没了地绣。

    四姑娘眼眶一热,用手背抹抹眼睛,说:“这么好的月亮,妹妹非要让我流泪吗?”顿了顿,幽幽叹口气,“是我害了姨娘,也不知道她在红叶庵如何了?”

    “改日去看看她就是了。”

    “母亲不会准的。”

    “何必要她准?我有办法让姐姐见到姨娘。”

    四姑娘转眸看她,阮碧扬眉一笑,飞扬洒脱尽在眉间。

    月色朦胧,照着两位少女,一个在窗里趴着,一个在窗外倚着,一个秀丽如芙蓉,一个宛然如春水。就这么漫不经心地聊着天,一盅一盅地喝着。喝到一壶酒尽,阮碧半醉,秀芝寻来,这才散了。

    第四十一章 晋王之怒

    原以为喝醉了,会一觉到天明。不想睡到半夜,梦到晋王幽幽地看着自己良久,忽然拔剑砍向自己……阮碧惊醒,心里害怕,又怅然若失,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更漏一声一声,一夜就过去了。

    用过早膳后,各种困乏不在言下,便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正朦胧入睡,秀芝进来,把手心捏着的一张纸条递给她,说:“方才秀平姐姐给我的,说是给姑娘的。”

    心里一动,睡意也跑了。阮碧坐直身子,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接,随即又缩回手,皱眉说:“你还给她,以后无端端地不要接她的纸条,谁知道写着什么?”

    秀芝看她想接又不想接的纠结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叹息,说:“好了,好了,姑娘不看,我读给姑娘听就是了。”说着,便要展开纸条。

    阮碧连忙伸手夺过,瞪她一眼,颇有点无语。

    秀芝跟着她久了,知道她的性情,也不害怕,反而冲她吐吐舌头。又怕她因为自己在,不好意思看纸条,连忙拿起墙角搁着的小水壶说:“姑娘慢慢看,我去浇花了。”说着,走到案边,装模作样地浇起花。

    阮碧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丫鬟是丫鬟,你是你,岂可同日而语?

    没有废话,也没有署名,字迹刚劲挺拔,力透纸背,一如其人。阮碧看着良久,默默地叹口气。虽不能同日而语,却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倘若他不是喜欢上自己,听闻韩王要纳自己为妾,定然也会说:以你的出身,跟着我王叔是福份。

    不过,他对自己的心意是真实的,昨晚布满汗水的脸、今晨的纸条,都是明证。阮碧心里感动,却又惆怅万分。身份悬殊,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阮碧撕碎纸条,扔进纸篓,跳下榻,深深吸口气,说:“秀芝,随我去老夫人院里。”

    老夫人正跟管事媳妇说话,见她进来,招招手说:“五丫头,今早我就看你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阮碧摇摇头,犹有余悸地说:“不是病了,是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吓的一宿没睡。”

    老夫人好奇地问:“什么噩梦这般吓人?”

    阮碧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老夫人怔了怔,挥挥手,下人都识趣地退下了。

    阮碧到她榻边坐下,凑近她低声说:“祖母,我昨晚梦到三叔要杀我。”

    老夫人吓一大跳,问:“无端端地怎么做这种梦?”

    “不是无端端的。”阮碧咬着唇一会儿,象是终于下定决心地开了口,“祖母,有一桩事你不知道,三叔他曾经派人杀我……”

    “什么?几时的事情?”老夫人震惊万分。

    “便是祖母生病我在玉虚观祈福那阵子,有辆马车谎称是府里派来接我的,被我识破后,车夫掳我上车……”阮碧把当日玉虚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幸好遇到顾少爷救了我,否则我怕是早就魂消魄散了。后来,进宫那回,我被堵在宫门外,看到三叔带着一队禁军过来,身边那个就是掳我的车夫。”

    “这么一件大事,你怎么没有提过?”

    阮碧低头说:“这桩事也没有人证物证,说出来,也不能拿三叔如何,徒添口舌是非。何况,孙女一直想不明白,三叔为何要杀我?怕误会了他,可是昨日我在花园里碰到他,又看到他露出杀气。”说着,害怕地瑟缩着身子。

    老夫人心脏一颤,脸颊两边松弛的肉也跟着颤抖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木香死后紫青色的脸。这么多年了,这张脸总在她梦里载浮载沉,叫她不得安宁。过了一会儿,她镇定下来,说:“五丫头,许是你想多了,你三叔战场里杀过人的,身上自然带着杀气。”

    话已点到,阮碧也不再多说了,重重地点头说:“祖母说的是。”顿了顿,又说,“对了,祖母,我听丫鬟们说,三叔的院子里经常有外客出出没没,三教九流都有。虽说香木小筑独立成院,到底也在内宅之中,龙蛇混杂,多有不便,也容易滋生事端。况且,如今三叔腿已大好,若有客人来访,大可到前厅相见,没有必要再留着侧门了。”她前面又说噩梦,又说阮弛曾派人掳她,便是为这段话铺垫的。

    阮弛三番五次地对她使坏,封死侧门,不让他与友人恣意往来,也算是小小的报复。再说,开着侧门,晋王出入方便,时间久了,早晚会有风声传出的。封死侧门,晋王来访只能从大门进入,在前厅相见,不可能再入内院,自然也不可能见她,从此算是断绝见面机会了。

    感情的事,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藕断丝连,容易留下后患,这是阮碧一惯的看法。

    阮碧前面这番话,已经成功让老夫人心生惧意,点点头说:“五丫头说的没错,那侧门原本就是应急之用,如今他腿已好,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当即叫来管家,吩咐他带着锁匠去三老爷的院子里,把侧门门锁焊死了。

    据丫鬟们说,阮弛发了很大的火。

    阮碧听说后,只高兴了一会儿,随即五味杂陈。

    接下去几日,风平浪静。

    二老爷的事情一如阮碧所料,钦差到扬州,先把领头的学子抓了起来,取缔秀才资格。又好言好语地劝说其他学子:官家烛照天下,明见万里,爱才如命,定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一手硬,一手软,把一干只识纸上谈兵的学子惊着了,怕取消秀才资格不能参加春闱,纷纷作鸟兽状。

    老夫人听说消息后,连念几声“阿弥陀佛”,看阮碧的眼光又慈爱几分,把一干姑娘妒忌的心里如同虫咬火炙。得她宠爱,下人们也开始巴结着阮碧,她也心安理德地受着。

    是日晌午,阮碧和四姑娘在绣房退了下人说着话,秀芝忽然寻来,站在窗外说:“姑娘,方才大夫人院子里来人了说,紫英真人派人送信过来,说她病了,请姑娘过玉虚观一趟。”

    阮碧紧张地问:“得的什么病?可严重不?”

    “不清楚,大概是不轻,否则也不会特意叫姑娘过去。”

    阮碧微作沉吟,紫英真人若是有事相商,大可驱车来阮府。派人送信,看来真是病了。只是她原本跟四姑娘商量好,过几日一起看紫英真人,顺道去红叶庵看看,如今事出紧急,红叶庵是去不了。

    四姑娘见她看着自己沉吟,虽然失望,也只得说:“妹妹的心思我明白,下回再找机会就是了。你师傅病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阮碧点点头,带着秀芝和刘嬷嬷到老夫人处,老夫人也早得到消息,说:“既然你师傅病了,赶紧去看看吧。只是天色不早了,而且瞅着要变天,叫你母亲多派几个下人跟着你吧。”

    又去大夫人处。

    大夫人不情不愿,拖延了好一会儿,才叫人通知马房备车。依然是两驾的青幔马车,驾车的是个胡子微白的老车夫,另有两名年轻力壮的护院骑马跟随。出阮府的时候,已近申时。

    今日是阴天,有点小风,凉嗖嗖地刮着。

    许是怕变天,路上行人车马并不多,出京城十来里。天色越发阴沉,风在平原上更是肆无忌惮,吹着沿途的柳树摇晃不定,枯黄的叶子随风飞舞。阮碧在窗边瞅了瞅,暗暗祈祷,可别象上回那样子遇到大暴雨呀。

    行到半路,忽听后面马蹄声如奔雷,蹄声杂沓,至少十骑以上。马蹄声来的很快,眨间就到近处,跟着传来大叫大嚷声:“快让开,快让开,不要挡着大爷的道。”

    车夫挥动马鞭,放慢速度,小心地将马车引到一边。

    两个护院也引马贴边慢走。

    不想那十几骑奔过来,当首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二话不说,一鞭子抽在车夫身上:“操你奶奶的,你耳朵聋的,大爷叫你让开,都听不到吗?”

    车夫侧头避开,看他牛高马大,又不甚讲理,心里害怕,攥住缰绳放慢马车速度,说:“大爷,小的已经让道了,再下去都是麦田了。”

    “操你奶奶的,你还敢嘴犟。”络腮胡子又是挥手一鞭,正好抽在车夫手背上,车夫啊哟一声,马也受惊,灰聿聿地嘶叫着,四蹄乱踢。车夫忙攥紧缰绳,马车堪堪停在麦田边,把马车里的阮碧、秀芝和刘嬷嬷都吓了大跳。

    那十来骑也勒住马,都身着锦衣皂靴,胯下所骑也是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阮府的两个护院,其中一个叫柱子的,颇有点眼色,见对方人多势众,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于是上前打个揖首,说:“这位大爷,我家车夫年龄大了,手劲难免差点,没能及时让开,是他的不是。小的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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