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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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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楼非
他们先去找明心大师,却被知会他正在跟几个弟子讲解佛经,淮钧便不打扰他,与陈璞过去西郊,探望纭妃。
淮钧握着陈璞的手,伫立在纭妃的坟前。
陈璞从怀里拿出那朵玉兰花,放在坟上,低声说:“娘娘,我和淮钧来看你了。”
“母后,我跟璞儿和好了,我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嗯。”陈璞应了一声,微笑着说:“娘娘你放心。”
陈璞温和的话使淮钧不禁侧过头,凝视着陈璞,一股暖流渗进他的心房。刹那间,他觉得他们根本没有分开过,陈璞依然是三年前那个愿意坚定站在他身旁的陈璞。
那些若有所失的感觉就随着陈璞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这一刻,淮钧确定陈璞会陪着他一生一世,再也不分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说:“母后,父皇他驾崩了。”说到这一句时,他感觉到陈璞正紧紧握着他,像是为他注入勇气,让他的心好受一点。
“母后,父皇会去找你吗?我知道了一些事,也明白了母后往日受的委屈。”淮钧顿了顿,才说:“母后,下辈子你会找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我会再做你的儿子,我们会有一个好的家,对不对,璞儿。”
“对。”陈璞低声应道,心想,要是真的有下一辈子,他一定会选择投胎成一个女子,那么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淮钧在一起,就不会分开三年。
“我会跟璞儿过得好好,母后,你要看着我登上帝位,我一定为你洗脱污名。”淮钧誓言坦坦地说,又暗道:“我一定做得比父皇好,我会对靖儿好好的。”
身后传来悉率的踏草声,淮钧回头一看,看到明心大师正阔步而来。
他分开了陈璞的手,说:“我去见明心大师,你在这里跟母后聊一会儿。”
淮钧与明心来到远处的一个亭子,他双手合起,尊敬地喊了一声:“明心大师。”
明心大师也合起双手,微弯腰身道:“参见太子殿下。”
“大师不必多礼。”淮钧也不多言,马上把来意道出:“父皇仙驾,两天后举行丧礼,特请大师担任法事的主持。”
明心想了一想,才答应道:“这是贫僧该做的事。”
微风拂来,撩起淮钧的一缕发,他拨了一拨,客气地说:“多谢大师。”
明心看着淮钧瘦削的脸颊,好像比前一次见时憔悴,又想起纭妃的死至今还让他耿耿于怀,只得安慰说:“山陵既崩,请殿下不要太过伤心。”
淮钧脸上挂着一个微笑,却没有应话。下一刻,他慢慢地把视线移向远处的陈璞,看着他修长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则更明显了。
事实是,这个中的喜与悲是明心大师不会明白的,而他有陈璞明白就够了。
蓦然,有两只麻雀从树飞到地上,其中一只喙里衔着一块树叶,然后把树叶放到地上,啄开了几个洞。
“叶落千斤重。”明心忽然说:“殿下,你可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淮钧连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叶本来就轻,何来千斤重?”他又虚心地说:“还望大师指点。”
“世人都知叶轻,却偏偏是一块叶使人生苦痛。”明心双手合起,双目慈悲,“阿弥陀佛。”
“大师,恕我愚昧,请再指点。”
“叶长叶落,本是平常事。”明心看淮钧点头了,再说:“那么有得有失,有生有死又何如?”
淮钧终于意会到明心的话,皱了皱眉,问道:“人命又怎能与一块叶相比?”
“对树而言,一块叶就是一条命。
“大师,要是这样的话,树会痛吗?”不等明心回答,淮钧径自答道:“不会。因为树没有心,也没有七情六欲,叶落自然轻。而人不同,人心肉做,得与生,犹如添一块肉;失与死,等于割一块肉,如何不重?又如何不痛?”
“红尘多苦,在于世人苦苦执着。生死得失,本来就是天理所成,既是天理,树不是无心,也不是不痛,只是贵在看破、放下。”
又有一丝暖风拂在淮均的脸上,柔和的,让他想起了佛祖那双慈祥的眼睛,好像在奉劝他放下吧,放下对他们的仇恨,放下权力,从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然而淮钧依然忘记不了纭妃的惨死,也放弃不了将到手的帝位,他不能将帝位拱手让给名不正,言不顺的诺煦。
他握紧双手,看在明心有恩于纭妃就不发作脾气,只是敛起笑容说:“谢谢大师的关心,大师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人世间,人贵在的,可不就是这七情六欲吗?”
明心看见淮钧的不悦之色,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心里暗想dd偏偏人陷于苦海,也是因为这七情六欲。不过他今天挑起这件事说来,除了希望淮钧放下执着,也是因为淮钧的一点戾气,使得有一件事他不得不说。
“当年明净留给殿下一句别执着,希望殿下好好记住。”明心直言道:“请殿下做一个明君,造福百姓。”
他不知道宫廷的斗争,认定了淮钧作为太子登上皇位,只想他放下这点戾气,以百姓的福祉为前提,不要因私忘公。
淮钧一听,心中大喜,立刻应道:“这是当然的。”
他们多聊两句就分别了。淮钧以轻松的步伐走向陈璞,将刚才明心大师的话抛诸脑后,现在他一心求成,叶重还是叶轻的话,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思的。
陈璞见他脸上挂着笑容,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有。”淮钧低声说:“明心大师让我记住做一个好皇帝。”
“这是一定的,不是吗?”陈璞反问道。
淮钧见陈璞如此相信自己,心情更加好,马上说:“是!”
离开永宁寺后,淮钧伸出手,牵住陈璞。忽然有一只蝴蝶飞来,淮钧定睛一看,心里说dd母后,我一定会过得好好的!然后他们一路牵着手,慢慢地走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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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下)
? 回到皇宫之后,淮钧送陈璞回去昭和殿,没想到一个怀仁殿的太监正在等他。
说起来,怀仁殿的人三番四次找淮钧找到来昭和殿,宫里的人对于陈璞的身份也渐渐看出个眉目来,尤其是昭和殿和仁福宫的,都知道陈璞在淮钧心里是意义非同的。
淮钧一听到f轩有要事找他,让陈璞好好吃饭后,就跟着太监匆匆赶到怀仁殿。
“殿下,你终于来了。”f轩等了淮钧一整个下午,心里有气,只是不敢表现出来。
“嗯。”淮钧解释道:“莫丞相让我请明心大师来当法事的主持人。”
听罢,f轩心里那道气消退了,怔然地说:“对、还有两天而已。”
对f轩来说,这十天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快的是他过去苦痛的日子快要完结了,慢的是他总害怕功败垂成,过得越发胆战心惊。
dd不过两天而已!
f轩收回心神,摊开书案上的羊皮地图,指着上面一条通往京师的水路说:“殿下,据密探回报,二皇兄再调了一批定安军上京,预计明晚抵达京城。”
淮钧暗自一惊,却依然装作镇定,他的确没有想到诺煦还有这一招,更是想不到他们会用这一招。如此堂而皇之地调兵上京,等到他登上帝位后,他怎么可能饶过他们呢?
“看来大皇兄对这个皇位是志在必得。”淮钧双目锐利,厉声道:“但他该也该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f轩轻蔑地说:“他只剩下逼宫这一条路。”
“你怎么看?”淮钧问道,然后坐到书案前,托着下巴,一边思量,一边听着f轩的分析。
“江将军带来的定武军不多,而定安军再加调上京,怕是难以抗衡。”f轩皱着眉说。
“京中的兵力呢?”
“彭大将军占优。”
与其说诺煦没有掂量自己的身份,不如说他一早就看清楚局势。所以从一开始他都不曾想过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他这么多年来编排的都是为了后日的逼宫。
然而f轩等了这么多年,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诺煦夺下皇位!
“请殿下恕罪。”f轩忽然双手作揖,说:“因为殿下迟迟未回,所以f轩私自作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f轩靠近淮钧的耳朵,低声把那个决定说出:“火烧军粮。”
话音刚落,淮钧就嗅到一阵大火的浓烟味,他赞赏地说:“f轩,这事你做得好。”再说:“可是只剩下明天,就算烧了他们的军粮,也阻止不到他们。
二人对看了一眼,最后一致地将目光放到地图上dd定安军从水路过来,但这条水路不是直达京城,而是要先经过上和城,再过关口,才能抵达京城。
f轩双眼一亮,说:“只要我们在上和城拦住他们,等到圣旨开封,他们就大势尽失。”
淮钧认同地点点头,想了再想,然后解下系在腰间的太子令牌,递给f轩:“你马上带着我的令牌,还有宋乐玉过去上和城,租用路权,关了城门,拦住定安军入城。”
“殿下?”f轩疑惑地看着淮钧,不敢相信这个方法。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方法。”淮钧也懂得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可是他说:“望王爱民如子,他不会硬闯的。”
f轩会意过来,马上说:“我现在就过去。”
另一方面,永霆也气冲冲地来到上阳殿。他用力地推开前堂的门,见到空无一人后,只得命人将诺煦和莫回川叫来。
听到永霆来了,刚从宫外的诺煦和莫回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来到前堂。
“发生了什么事?”诺煦坐到永霆的旁边,气息还有些凌乱。
“定安军的军粮被烧了。”永霆板着脸说。
“什么?”诺煦讶异地说,这事不用想就知道是淮钧所做的,只是他们的粮草收得极为隐秘,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永霆料到诺煦的问题,便说:“有人混进了定安军,这几天就有一些不利我们的传言散播在定安军,没想到人还未抓到,军粮就被烧了。”
“那么放火的人呢?”
“抓了起来,但是他自尽了。”说罢,永霆再也按捺不住脾气,站了起来,一掌打在桌子上。发出极响的一声,吓了诺煦一下。
诺煦皱了皱眉,抿着唇,没有作声。
永霆知道自己太过激动,惹诺煦不高兴了,只得悻悻地坐回下来,低声说:“皇兄,你可有办法?”
过了一会,诺煦才应道:“办法倒不必,剩下一天而已,粮食不是大问题。”他顿了顿,才将忧虑说出:“只是有人混进了定安军的话,我们多调兵力的事……”
话还没有听完,永霆又压抑不住,一掌打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他们知道了。”
莫回川插话道:“可是即使现在知道了,也无补于事,不是吗?”
“嗯、”诺煦随意应了声,下一刻,他也拍了一下桌子,扬声说:“不对!”
永霆紧张地看着诺煦,只听诺煦命令道:“回川,你马上带人去上和城,接应定安军,有什么不妥的话,速速回报。”
莫回川不问什么,直接应了句“是”,便退出上阳殿。
“他们会去上和城拦住定安军?”永霆后知后觉地说,见诺煦点头后,他的反应变得激烈:“我跟莫侍卫一起去!我就不信他们拦得住我!”说罢,不等诺煦说话,他就径自快步离开,但还没有踏出前堂,就被诺煦叫住。
“永霆!此事交给回川,你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稳住定安军的心。”
“可是!”永霆正想反驳,却被诺煦一句“他们只听你的”堵住了,只得点头答应。
诺煦这才松一口气,永霆太过冲动,他怕永霆过去上和城后,与淮钧的人碰面会发生什么不可挽救的事,只能将他留在皇宫。
等到永霆走了后,诺煦独自站在窗前,凝视着漆黑的夜,心里想dd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当晚,f轩去了齐和殿找宋乐玉,但是宋乐玉却卧病在床。当宋乐玉得知他们的计划后,只得拿出自己的玉牌,给了f轩,让他到宋府拿钱。
得到宋乐玉的玉牌后,f轩就带着庞湛出宫。同时间,莫回川也离开皇宫了。
还有一个人,带着诺煦的信,偷偷地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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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上)
? 第九天,圣旨开封前的最后一天。
天还没亮,甚至鸡还未啼,宫廷里外已经纷纷扰扰的。
这一天,京城上下,自留家中,不做任何买卖,不做嫁娶喜庆活动,不能杀生,人人身穿白服,斋戒茹素,为先帝积累福德。而宫里的人则把城中的街道清理干净,铺上白绫,好让百姓们恭送先帝出殡。
而宫里的宫婢和太监们则忙于布置皇宫,比起前几天,今天的皇宫更是彻底地陷入了一哀伤。人们来来回回地安排着明日的丧礼,或是目无表情,或是神情凄切。而昭和殿里的玉兰花则偏偏在这个时候掉落了一半,万事俱伤。
至于淮钧和诺煦等人,此时只能作最后努力,谁也不愿意落败。
f轩连夜到了上和城,这地早年赐了给老德王,如今过了两代,少德王看在有利可图和太子的令牌份上,把路权租了给f轩,下令封城,任何人等不得入内。莫回川和定安军来迟一步,只能双双看着城门,一面也见不上。
京城里的诺煦和永霆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一早将彭大将军的心腹兵力和定安军聚集在一起,作最后演练。
那时候永霆说:“我们应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与我们旗鼓相当,他亦早有部署,就算我们突击皇宫,也不能稳操胜券,而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他想起前几天送来的信上的四个字,诺煦只能叹道:我们应该为自己留一个余地。”
“余地?”永霆不明白地看向诺煦,而事实上,诺煦也不明白这个余地的意思。
但是他说对了一件事,就是淮钧为防他们逼宫,早就安排好一切应对,而仁福宫和昭和殿的守卫也明显加强了,如今一半定安军被拦在上和城外,诺煦不能选择硬碰硬,他只能反复拿着地图,试图为定安军找一条出路。
至于早就布置好一切的淮钧,一早就来到宫里最北的安福殿。他推开前堂的门,再命侍卫们退下。
里头的人满头花白,精神有点萎靡,他一看到淮钧,马上站起来,双手作揖,恭敬地弯下腰身:“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李公公,请起。”淮钧坐到主椅上,再让李公公坐下,问道:“李公公对这里的环境满意吗?”
原来是淮钧念在李公公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先帝,就把他安置到安福殿,好让他在宫中颐养天年。
李公公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有心了,宫中的地方自然是好,老奴也当然满意。”
淮钧点点头,左看右看后,再说:“要是有什么需要,李公公尽管提出来,你侍奉了父皇这么多年,无功也有劳,是时候让人侍奉了。”
“殿下仁德,那些都是老奴该做的事。”
“明日父皇出殡,你要好好送他最后一程,毕竟你跟了父皇这么多年,这一路不能没了你。”
一听,李公公就悲从中来,老泪横秋。他举起遍布皱纹的手,擦一擦眼睛,却偷看了淮钧一眼,只见他丁点儿不耐烦也没有。
甚至下一刻,淮钧还安慰道:“李公公,别太伤心。”
李公公依然擦着眼睛,伤心是真的,可是淮钧一副等待的模样,他就确定了淮钧另有来意。过来一会,淮钧还一脸理解地坐着,李公公知道他是躲不过的,只得将情绪收拾好,正襟危坐。
果然淮钧开口了,“李公公好像从年少时就一直侍奉着父皇,对吗?”见李公公点头了,他就问:“那么关于父皇的事,李公公一定最清楚。”
此话一出,李公公立刻弄清楚淮钧的来意了,但是他只能战战兢兢地说了一个“是”字。
“那么、”淮钧一手托着下巴,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公公,“关于大皇兄的身世,李公公一定知道。”
李公公先是有些怔然,下一刻,他一副惊恐地跪在地上,怯懦地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秘密,有劳李公公守了这么多年。”他挑挑眼眉,不把李公公的惊恐当作一回事,毕竟他跟了先帝这么多年,大场面见得比他还多,他就不信单单这一个问题能吓到李公公。
他接着说,语调依然是柔和的:“大皇兄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可是他的身份我们也知道,名不正,自然言不顺。倘若任由大皇兄夺过皇位,我们怎对得起老祖宗们?李公公他日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面对他们?”
“殿下……”李公公打着哆嗦说:“老奴惶恐,老奴不敢。”
“我知道李公公维护大皇兄的原因,既然他是父皇重要的人,我就不会以这件事动他,这是我的极限。”淮钧先是理解地说,下一句却变得凌厉:“这么说吧,我不管大皇兄的真正身份,我只要他不能坐上帝位,而李公公你是最好的证明。”
李公公脑海里一刹那转了好几个方法,但是如今看来,淮钧早就认定诺煦的身份,那么他再瞒也没有用。然而他知道诺煦对先帝有多重要,而先帝的心愿就是诺煦能好好的生活,那么……
他镇定下来,对上淮钧如鹰的双眸,直言道:“先帝临终前的心愿是殿下和王爷们能够平安,老奴别无他想,仅以一条贱命,希望殿下能够放过望王。”
“李公公果然忠心。”淮钧思量了一会,点头答了一个“好”字,再问:“那这件事还有人知道吗?”
李公公犹豫地看着淮钧,猜度着他的意思,最后说出最安稳的那个人:“莫丞相。”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淮钧紧紧盯着李公公,问道:“可有什么信物、证明?”
李公公心里一惊,暗道dd有,可是不能让殿下知道。于是他装作想了一会,才确凿地说:“没有。”
那两道犹如利剑的目光狠狠地穿过李公公,但淮钧依然从李公公身上看不出一点异样,既然如此,他只能相信李公公了。
他动身离去,临走之前,他抛下了一句警告的话:“李公公,能够在皇宫里颐养天年是你的福气,假如你做了任何愧对乌氏的事,别怪我无情,对你,对大皇兄。”
前堂的门被关上了,淮钧离开了,李公公这才抬起微微发软的双腿,坐回椅子上。他不害怕死,只害怕先帝守护了一生的诺煦因他说错话,做错决定而死。
对李公公来说,无论过去还是以后,他都要完成先帝托付给他的事。
虽然现在淮钧走了,但是他也听说过当日明珞的事,所以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淮钧的许诺。他闭上眼睛,往日发生的事浮想在他的脑海里。为了确保诺煦的安全,他只能守住这个秘密,那是诺煦的唯一的保命符,他一定要守住。
夕阳西下,那些纷纷扰扰都暂且停下,风平了,浪静了,淮钧和诺煦等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如今他们都在盼望黑夜后的一丝晨光,只是在这黑夜里各有愁绪,各有所思。
初夏的夜风还渗透着一丝凉意,但即便少了这丝凉意,拂在永霆身上,他还是觉得冷的dd一颗心少了温度,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他拿着两壶酒,坐在景辰殿的亭子里,一边喝,一边回想往日跟明珞的好时光。那时候一些都是美好的,即使寒冷的冬,都是暖的。如今三年过去,他却觉得已经过了十年,二十年,他渴望报仇,他渴望着与明珞早日相见!
“很快就可以了、我很快就来见你了,明珞……”他伸出手,抚摸着醉眼中看到的明珞。
齐和殿中的宋乐玉发烧了一整天,赵天宝则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好不容易退烧了,宋乐玉一醒来,喝了一杯水,便问:“我睡了一天?”
见赵天宝点头后,他也不顾自己还浑身发软着,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说:“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圣旨开封了,我们就走。”
“这么急?”赵天宝看着宋乐玉青白的脸,不放心地说:“你刚退烧,多休息一天才走。”
宋乐玉勉强一笑,他心里明白迟一天走的话,他就愈危险,可是他不愿意让赵天宝知道这些,他把赵天宝抱在怀里,柔声说:“天宝,我等不及和你离开这里,过新的生活,我们马上收拾东西,好不好?”
他直白的话使赵天宝双颊一红,但是他还是犹豫地说:“乐玉,要是你想留下的话,我可以陪你,你不必为我……”
“傻天宝。”宋乐玉掐了掐赵天宝的脸,坚定地说:“你想去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不要多想,你去叫子余收拾东西吧。”
赵天宝抬起头来,对上宋乐玉深情的目光,心里一动,双手捧着宋乐玉的脸,吻上了他的唇,轻轻的一吻。
下一刻,宋乐玉搂住他的腰,将他的双唇含进嘴里。赵天宝顺着宋乐玉的动作,探出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
久未亲吻的两个人,马上陷入了忘情之中,气息渐渐变得又急又粗,连门开了都没有在意。直至莽撞进来的人不经意地踢到椅子,“砰”的一声,吓得他们分开。
他们看向进来的人,赵天宝的脸更红,连宋乐玉都罕有地红了脸,不知是困窘,还是刚才的吻太过投入。
“我打扰了你们。”姚子余尴尬地退后了两步,他本来就是来看看宋乐玉好了一点没有,现在看来,他的康复得不错。
于是他掉头打算离开,却听见宋乐玉咳了一声,叫住了他。
“子余,你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什么!”姚子余立刻回过头来,惊讶地问:“那么阿璞呢?”
宋乐玉无奈地说:“他决定留下来,只有我们走。”
姚子余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暗淡。
他曾经以为陈璞对宋乐玉有意思,所以不喜欢宋乐玉,没想到陈璞早就心里有人。如今看来,他宁愿陈璞喜欢的是宋乐玉,也比有了妻儿、伤过他心的淮钧好。
“他在这里、”姚子余不知道怎么说才对,最后只能问:“会过得好吗?”
“太子殿下是个痴心的人,他会对阿璞好。”宋乐玉言不由衷地说,这只是他的冀望,不一定是事实,但他现在既不能抗衡淮钧,也劝不了陈璞离开,只能、只能……
各安天命,但求他日再见吧。
既然宋乐玉这样说了,姚子余只好应道:“我马上去收拾东西。”
姚子余带来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他看着陈璞放在他这里的一个长木盒,他悄悄地吻了一下这个木盒,轻声说:“阿璞,我只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说罢,他就拿起它,动身去昭和殿,把它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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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中)
? 上阳殿里依旧飘逸着一阵茶香,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前堂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品茶,一个双手放在坐着的人的肩上,用着不重不轻的力度替他按摩着双肩。
坐的人的脸色虽然是止不住的憔悴,然而他一双单凤眼却比往日多了一份神采,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好了。
他把手搭在肩上那只白嫩而比他小一圈的玉手上,低声问:“瑶儿,你害怕吗?”
彭梓瑶看着她夫君这几天来消瘦了不少的背影,从后抱住了他,温柔地说:“王爷,我不怕。”
“嗯。”诺煦低笑了一声,将她的手捉得更紧,还侧头吻了吻她的玉指,语气透露着他不能说出口的无奈:“要你嫁给我,的确委屈了,只是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好。”
平常人只知道嫁给高高在上的望王是一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这“委屈”的因由,只有他们明白。
彭梓瑶靠在诺煦的背上,没有说话。
本朝的世家小姐不少,但要说追求者最多的一定是彭梓瑶。她的五官精致,却没有一丝艳态,而是清秀十分,再加一份灵动。在她还没有出阁的时候,说夸张一点,追求者简直要从城东排到城西。
然而,自从彭大将军让她在淮钧冠礼后的宫宴上表演了一曲琵琶后,彭家的心思就昭然若揭。当时彭大将军一心把女儿嫁给可能成为太子的永霆或淮钧,却没想到淮钧当上太子,选了董靖。最后在诺煦提亲时,彭大将军只能答应了。
幸好,如今才二十岁的彭梓瑶与年及而立的诺煦相处下来,还是不错。
良久,诺煦才说:“你当时弹的夕阳箫鼓是我听过弹得最好的。”
彭梓瑶温婉一笑,“我们成亲的时候,你已经说过了。”顿了顿,她闭上眼说:“王爷,我不后悔嫁给你,也不委屈,这是唯一的……”
“唯一的方法。”诺煦抢答道,“这已经委屈你了。瑶儿,我一定保你万全。”
“我知道。”她紧紧拥着他,口里说不害怕,可是她整个人却在抖着,她希望最后的结局是他们都承受得起的。
两人在这个暂且漆黑得看不见未来的夜里拥抱着,温声细语着,给着对方面对的勇气。
忽然,门被推开了,风尘仆仆的莫回川从外面进来,彭梓瑶连忙放开了诺煦,退后了一步。
诺煦讶异地看着莫回川,站起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莫回川从襟里拿出一封信,上前递给诺煦。
诺煦看了看上头的四个字--速速回宫,视线却被侧旁一个飞扬的谦字吸引住。
他暗惊道--怎么会是绍谦,他怎么会让回川速速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未想明白,莫回川还满脸疑惑,开着的门就冲进一个侍卫。他见过诺煦后,把一封信交了给诺煦。
诺煦一看,脸色变得更厉害,眼里的神采忽然不见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径自离开了前堂,留下莫回川和彭梓瑶面面相觑。
从上和城回来的不止莫回川一人,f轩作为五皇子,也在夕阳西下时,带同庞湛回到了皇宫。他把事情禀告淮钧后,就独自一个人回到齐和殿,一直坐在书殿里,连晚膳都没有用。
夜色愈来愈浓,他一个人坐在书案前想了很多很多事情,那些压抑的、苦痛的、仇恨的、悲伤的都堆积在他过去的日子,可是他都熬过来了,属于他的光明将会划破黑夜。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佛珠。这佛珠是他亲娘留给他的,好让他在思念她时,或是难过的时候拿出来,给自己一个安慰。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拿出这串佛珠,因为他不信佛,他不相信佛祖会解救他,他只相信要活下来,只能靠他自己。
此时,他将佛珠握住,一颗接一颗地转着,口中念念有词:“娘,你泉下有知,一定要保孩儿平安、一定要保孩儿平安……”
忽然,佛珠断裂了,他只掐住了一颗佛珠,而这颗佛珠也在他的指下滑走了。
“咚、咚、咚……”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殿里分外的响,他的眼眉跳了一跳,一串佛珠散落在地,如同散落在他的心,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暗自道dd没事的,没事的。
他正想弯身捡起椅下的几颗佛珠,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他马上止住动作,正襟危坐,盯着眼前的人,一脸不悦。
眼前的人是庞湛,他搔了搔头,喊了一声:“五皇子。”
f轩挑挑眼眉,说:“我没有命你过来。”
庞湛跟了f轩几年,见他没有赶他出去,一颗心就定了下来,也听得出他话里的另一个含义,就是问他过来的原因。
他不假思索,直言道:“我怕你担心明天,所以过来看看……”
如此关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f轩惯性而无情地拒绝了,“庞湛,还轮不到你来关心我。”
“我……”庞湛踏前了一不,恰巧踩到了一颗佛珠。
他低头一看,又看一看f轩,只见f轩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去,他马上会意过来,弯身把周遭的佛珠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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