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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6

      山陵崩 作者:樓非

    分卷阅读46

    山陵崩 作者:楼非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f轩与淮钧一定别有阴谋,毕竟他错杀的是一直跟在f轩身边的人,他就不相信他不恨他。

    不过诺煦却知道f轩是真诚地为永霆求情,看来永霆在这个朝堂上的人缘比他好上太多,一个两个都不计前嫌地为他说情,换了是他,人们落井下石都来不及,但这也是对的,永霆是皇子,也是f轩的兄弟,没有一个人想他死的。

    这是一件好事。

    “艺王。”淮钧喊一喊他,等他拎着那个阴森可怖的人头回过头来时,才正色严词地说:“幸亏有庞湛为庆王挡了一箭,他才安然无恙,可惜庞湛却为此赔上一条命;也幸得有范宰辅为朕挡住了箭,朕才得以稳坐在龙椅之上,可是范宰辅元气大伤,今天还不能上朝。你既然拿下了刺客的人头,也算是还了一条人命,可是人是你麾下的人,轻罚也是在所难免的。”

    永霆虽没有料到淮钧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他,但也乐得接受这个结果,连忙答道:“臣明白。”

    “那就加以停俸半年吧。”

    先帝曾因永霆私自出兵匈国一事罚他停俸一年,现在加上淮钧的半年,而对于一个搬到宫外的王爷来说,这停俸的一年多也不算小事,但是对于永霆来说,钱财,生活都只是身外之物,于是这刑罚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谢圣上。”他目无表情地应道。

    “圣上英明!”左右丞相同时开口,各自松了一口气,一众大臣也紧接齐呼:“圣上英明!”

    “但是提着人头上朝的事,决不能有第二次。”淮钧皱着眉提醒,心里虽然不满,却没有多说。

    “臣知罪。”永霆低着头,嘴角微弯,笑意冷得渗人。

    “另外匈国的事,这两天朕会与艺王再议。没事的话,就退朝吧。”静了一刻之后,淮钧就离开了朝堂,其他的臣子也都一窝蜂散开了。

    素来在朝堂里光芒万丈的诺煦,在今天明显暗淡下去了,话少了很多,一直以他马首是瞻的官员也都噤若寒蝉,连走的时候都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生怕沾上什么霉气似的。

    他对此早已看破,也没什么好记上心的,随即独自一个人走了,但是没走两步,就被莫丞相喊住了。

    “望王。”

    莫丞相看诺煦的眼神是慈爱的,诺煦心里一动,撇开了朝堂上的拘谨,喊了一声:“莫伯伯。”

    “回川待会有空吗?我想见他一面。”

    “他、他当然有空。”诺煦笑了一笑,“莫伯伯,我待会就叫他回去一趟。”

    “有劳望王了。”说罢,莫丞相回以诺煦一笑,就别过他,离去了。

    诺煦一离开皇宫,正打算回去望王府,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永霆,而他手上的人头也不知哪里去了。

    “皇兄。”不须多言,单凭这两个字就讲出了永霆的决定,最起码他没有拿着人头来恫吓诺煦。

    “你有决定了?”

    诺煦与永霆并肩而走,相比于永霆壮健的身体,长年在宫里只顾着喝茶的诺煦就显得有些瘦弱,这一点诺煦过去没有发现,现在在京城大街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的二弟已经比他高大了不少。

    也是这一段路,才算得上他们真正同行的一段路,教诺煦往后一直记在心上。

    “过去是我太冲动,今后我一定会听从皇兄的吩咐安排,不再那么鲁莽。”永霆叹了一口气,话里带着一丝悲哀:“我此生此世只剩下一个心愿,但求皇兄成全。”

    “永霆,明珞会希望你有更多的心愿、你该知道。”诺煦不想永霆他日后悔,只好作最后的劝喻。

    但是永霆只是反问:“皇兄也有不少的心愿,不是吗,那么为何要舍弃所有而单单成就一个人的心愿?”

    诺煦耸一耸肩,改问:“你就不怕父皇和华娘娘在天之灵怪你吗?”

    “过去我一直怪责父皇分开了我跟明珞,放手让乌淮钧害死我最爱的人,到了如今,我知道了一切,我却更恨他。”街上人来人往,声音纷杂,而永霆明明把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让诺煦每一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一直以为他不明白我对明珞的用情至深,但原来这天底下最该明白我们的,竟然是他。”

    诺煦不认同地摇摇头:“父皇放在你身上的尺子是一个父亲量度儿子的,他希望你有最好的未来,他疼爱你。”

    “那么父皇到最后有没有原谅当年的人,当年的人又会不会原谅父皇?”永霆顿了一下脚步,看上蔚蓝的天空,状似对诺煦说,有似是对天上的人说:“至少我不会。”

    诺煦沉默地向前走,终究回应不出一句话。两人走到街尾,就分别了,临走前,永霆是这样跟诺煦说的:“我从来不做圣人,这辈子错的事也多得很,但求无悔而已,而我只剩下一个心愿,但求皇兄成全!”

    这么一个心愿,也轮不到诺煦来说成不成全,坦然地说,这件事上他们也就是各取所需,不过能够合二人之力,又何必一个人单打独斗呢?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诺煦一回到王府,就让莫回川回去莫府,见见莫丞相。

    而皇宫中的淮钧也搬进了翠微宫,董靖也入主了凤仪宫,人和地不同了,好像一切都变了,只有昭和殿中住的依然是陈噗,但是依然是不同了。

    淮钧在书殿一直坐到黄昏,忽然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不好的预感像是一根根针插进他的身体,使他再也坐不下来。如今唯一能够使他不安的是只有陈璞,他知道他的倔强,也最怕的他的倔强。

    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敢想,但是脚步已经懂了起来,摆驾到昭和殿。

    到了昭和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叫喊,喊着陈璞,又喊着不要走。淮钧马上命人打开门,一个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下意识就抓住那人的手臂,直到那人定住了步伐,两个人相看了一眼,他们才知道这一刻到底有多幸运,或者有多不幸。

    淮钧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阿福以及两个宫婢,二话不说地拉着那人的手臂,冲到寝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他冷然地看着面前背着包袱的人,“璞儿,解释。”

    “我要走。”陈璞紧抓着包袱,但是如他所料,下一刻他的包袱就被淮钧夺过,狠狠地甩到一边去。

    “你要走。”淮钧冷笑了一声,却可悲地问:“你就恨不得离开我,恨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吗?”

    “对!”陈璞决绝地说,却别过头去,自顾自说道:“你答应过我,半年后我要走就让我走,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反悔,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只是给了一个理由自己留下来、但其实我给了很多理由自己留下来,留在你的身边,可是所有的理由都没有用了……淮钧,我心淡了,我对你已经心淡了。”

    “璞儿,不要说这些话。”淮钧板着一张脸说。

    “先是明珞,然后是乐玉,接下来是不是望王、艺王,还是莫回川,范绍谦?”陈璞回过头来,利眼盯着淮钧,尖锐地说:“我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今天杀了什么人,明天杀了什么人,我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已经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条!”

    尖锐的话在淮钧心里刺开了一个伤口,鲜血汨汨而出,毒蟒舔一舔舌头,淮钧冷声地质问:“你不想他们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觉得心里好过,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来偿命?”

    陈璞没有回答,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到淮钧的偏激,但他却是无话可答。

    淮钧提高了声音,压抑不住情绪随怒气而出:“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觉得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陈璞依然没有回答,下一刻,他的双肩被紧紧抓着,淮钧的脸红了一点,几乎是咆哮而出的问:“是不是只有我最该死!”

    “你根本就不会死!”陈璞厉声回击,这一喊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胸口还在起伏不停,他还没有平复下来,就说:“我要走,你今天拦得住我,我明天再走!”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会回到我的身边!但是我不会让你走,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你留在昭和殿里,我就会好好对你!”

    “哈哈哈!”陈璞按着发疼的胸口,痛处蔓延到他的左肩,他的左手,他却还是口硬地说:“这就是你他妈的对我好的方式,对不对?”

    “我……”

    陈璞打断淮钧,咄咄逼人地问:”你是不是想我死?”

    “不是……”淮钧满胸的怒气被陈璞逼出一丝慌张,但他刚开口,又被陈璞截住了。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放手?”

    “不是!”淮钧喝了一声,推开了陈噗的肩膀,正如刚才陈璞为了离开,把拦住他的阿福和两个宫婢推开一样,他把陈璞推到地上,而自己踉跄地推开门,落荒而逃了,只扔下了一句:“就算你死了,我都不会放手!”

    陈璞坐在地上,依然按着自己发疼的胸口,却是压抑不住的大笑出声。等他笑够了,他才大喊道:”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让你好过、我就不让你好过……”

    他一直说,一直说,说到胸口和左肩越来越痛,痛到他双眼流出了眼泪,他才停了下来,瘫软在地上,睁着眼睛默默流着泪。直到阿福进来,和另一个太监把他抬到床上,他还是没有闭上眼睛,眼泪却已经干涸了。

    阿福站在一旁看他,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们都错了。?

    ☆、第六十五章(上)

    ?  范绍谦是在淮钧登基后的第三天上朝的,那时候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双唇仍然没有一丝血色,但是他已经搬回范府,正如f轩也搬到了庆王府,没有久留于皇宫。

    他站在莫丞相的侧边,稍微弯着腰,忍着胸口处的痛楚,额上渗着薄薄的一层冷汗。诺煦见状,打算扶一扶他,却被他的摇头阻止了。

    莫丞相则关怀地开口:“绍谦,你该多多休息。”

    “这伤不碍事,但国事不能耽误。”

    “嗯。”莫丞相应了一声,再甚感安慰地说:“你爷爷总想你爹入朝为官,如今你也算是完了他的心愿。范家世代都是忠臣,今后你要好好辅助圣上,为天下谋福。”

    “莫伯伯,绍谦知道。”

    话音刚落,淮钧就在一群太监的伴随下,众星拱月似的来到朝上。他一坐到龙椅上,群臣就弯下腰,齐呼:“圣上万岁!”

    “平身。”淮钧往下一看,在看到范绍谦神色虚弱的一刹那,马上挥挥手,说:“宰辅心系国事,负伤上朝,立刻赐座。”

    口令一下,两个太监便搬来了一张方椅,还放了一软垫。范绍谦也不推却,说了一句“谢圣上”,就坐了下去,脸色顿时舒缓了一点。

    几个大臣上前奏了几件事,淮钧专注地听着,双目如电地盯着底下,大有励精图治、开启盛世之志。不过诺煦等人明明是站在第一排,却一直没有作声,不知是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反倒是那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却为到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打算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似的。

    良久,事情商议好了,他们就各自退回自己的位置,等待淮钧发话。

    淮钧扫了底下的人一眼,话锋一转,道:“平阳灾银一案,既然已经查了清楚,现在也该下个判决。虽说朕登基之时下令大赦天下,可是此案重大,涉及灾民性命,若是重罚,杀鸡儆猴,也没有不妥,众卿家可有异议?”

    那些往日与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友好的人,现在全都低下头,不敢为他们说一句求情的话,但求自保。而诺煦和永霆更是冷硬旁观,这个朝会上,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发过,其他的人,更是不可能开口。

    此时,f轩却站了出来,正色地说:“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身居六部要职,却以身试法,立下歪风,令灾情更为严峻,臣以为该抄家斩首,以谢天下。”

    这话一出,一群臣子立刻缩了身,神色闪烁。

    “何、韩二人自是罪当致死。”莫丞相上前说:“但是圣上即位之初,不宜大开杀戒,请圣上赦免何韩府邸上下的死罪,以彰仁义之心。”

    “臣认为何韩二府的人这些年来的吃穿用度都是敛财而来,虽不致死罪,但是也不能轻判就罢,否则难以警示天下。”范绍谦虚弱地说,脸色却比周遭默不作声地臣子更有光彩。

    淮钧深思了一会,再用凌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轻皱眉头,他早知道这朝堂上多的是庸员,却没想到这件事上只有莫丞相与出上朝堂的f轩和范绍谦敢说一句话。但是在多想一层,他们不说,不过是因为不敢说,而不敢说的原因不外乎是他们心里有鬼。

    ”莫丞相、范宰辅和庆王都言之有理,传令下去,何韩二人游街三天,再判以斩首,而府邸上下,虽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饶,半个月后,发配边疆,世代不得为官。“他顿了顿,不待底下开口,说:“河南知府、平阳知县身在灾区,却只顾敛财,同样判处斩首,而府邸上下,赦免死罪,发配边疆。”

    “圣上英明!”莫丞相领着众人齐喊。

    淮钧摆一摆手,令众人静下来,目光如剑地看着他们,说:“从户部尚书到平阳知县,从京官到地方官,从上而下的贪赃,朕知道一定不止他们几个人。传令下去,凡贪污者,自首减刑一半;举报者,有赏;知情不报者,施以杖刑;贿赂者和受贿者,按律判刑。”

    整个大殿静得只有淮钧的响亮的声音萦回在耳,像是一个噩梦。先是一个臣子吓得跪了下来,然后所有人被他跪下的“砰”的一声响吓得回过神来,统统跪了下来,大呼:“臣知罪!”

    而淮钧站起来,甩了一下衣袖,抛下一句“退朝”就离开了,剩下心里有鬼的大臣们颤抖着身,恍恍惚惚地逐渐散去,这个朝堂里,又有哪个身上是清白干净的?连莫丞相回顾前事,都不敢说一句自己是干净的。

    淮钧一回到翠微宫,就看到阿福来回踱步,一脸不安。朝堂上风行雷厉的圣上,现在为到阿福的到来而多了一丝惊慌,那夜他推了陈璞一下,他怕陈璞出了什么事。

    但是他压抑着情绪,不动声色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参见圣上!”一见到淮钧,阿福匆匆地行了一个礼后,马上挑明来意:“禀圣上,陈璞把自己关在房里,而且不愿意用膳,已经一天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敲开淮钧平静的脸,把他隐忍着的担忧泄露而出。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离开了翠微宫,越走越急,越走越急。

    他直接来到陈璞的寝房前,却在紧闭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小时候陈璞跟他闹别扭都会不吃饭,有一次时他顾着念书,忽略了陈璞、有一次是陈璞想出宫看戏、有一次是陈璞做错了事,被他训了一顿,而每一次淮钧都就范了。

    但这一次不同,陈璞不是小打小闹,淮钧也不可能就范,他如今推门进去,除了互伤感情,又能得到什么?

    “圣上?”阿福低喊了一声,唤回淮钧的思绪。

    “阿福,璞儿不想见到朕。”淮钧苦笑道。

    “可是、可是……”阿福被淮均不自信的话吓到,同时又担心着陈璞,想来想去,只得没有底气的说:“只有圣上能劝他。”

    淮钧摇摇头,连苦笑都崩裂了:“他不是要朕劝他、哄他,他要的是朕的一句话……”

    话音未落,门就被打开了,淮钧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就对上了面前的人,等他反应过来,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不过是一天不见,为何璞儿憔悴了这么多?

    好像是盛开的花在一天之间枯萎了。

    陈璞明亮的双眼此时已不复光彩,似是被眼下的阴影笼罩着,散发着衰颓的气息,属于青年的生气都被那阴影抽走了。

    “你知道就好。”陈璞张开干涸的唇瓣,生硬艰涩地说:“淮钧,让我走。”

    淮钧依旧是摇头,下一刻,他却开口说:“阿福,你先退下,预备饭菜过来。”等阿福退下了,他就拉着陈璞进去,关上了门。

    他凝重地开口:“璞儿,不论你问多少次,我都不会再让你走。”

    陈璞退后了一步,轻声说:“淮钧,我没力气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好,我们不吵架。”淮钧上前捉着陈璞的手,却被他无情地甩开了。

    “不是不吵架,是不用吵架。”陈璞低笑了一声,一直后退,退到墙边,抵着墙说:“你一天不让我走,我就一天不吃饭。”

    “璞儿,不要用你的身体来说笑。”淮钧强迫自己放软声音,但是被甩开的双手却在微颤着。

    “我没有开玩笑。”陈璞地垂着头,幽幽地说:“你派人看着我,我走不了,但是你不让我走的话,我就饿死自己。不过你身上有这么多的人命了,也未必在乎我的了。”

    淮钧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却始终在抑制着,只是难过地说:“我在乎你、璞儿,我在乎你,我们不要再斗气,好不好。”

    “斗气?我没有斗气,我们本来很好的,为何会变成这样?”陈璞低喃着,视线突然集中不了,游离地漂移着。他背靠着墙,不断往下移,直到摔坐在地上,他才恍恍惚惚地说:“这几天我不断在做恶梦,明珞和乐玉全身都是血,一个问我为何不救他,一个说我无情无义,还有很多人在骂我,一句又一句,压着我、压着我……”

    说着说着,有两滴泪从他无神的眼睛中滑出,他却抬头看了淮钧一眼。站着的淮钧显得更加高大,他则双手抱膝,瑟缩起来,使得正想靠近他的淮钧僵住了脚步。

    他气若柔丝地说:“他们恨我,他们想拿我的命,每次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张开眼,原来我还在皇宫。淮钧,我很怕死,但是每一次我醒来,我就宁愿我死了。”

    “璞儿,不要这样……”

    他的话被陈璞突如其来的激动打断了,陈璞睁开眼,瞪着他,厉声道:“我就要这样!要不你放我走,要不你饿死我,我知道你不好受,我就是要你不好受!为何每一次我为你闭上自己的眼睛,你都要逼迫我睁开眼看你多残忍多丑恶!要是你有一次为我着想过,我们会至于落得这个田地吗?你不让我走,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要是你又一次相信过我,我们又会如此吗?”淮钧不想跟陈璞争吵,忍了再忍,还是颤抖着手,伸出一指,指着陈璞直斥道:“我没有杀宋乐玉,是你宁愿相信流言,都不信我。”

    “倘若乐玉没有死,那么为何你不让我见他,为何要这么多的侍卫守在外面,为何我不能出去,我是囚犯吗?”

    “那你不吃饭又算什么,报复我吗?威胁我吗?你知道我会心疼,就利用自己的身体?璞儿,明珞是什么人,宋乐玉又算什么人?”他改指着自己,问道:“我又是什么人!”

    陈璞想反驳淮钧,却觉得再说也是多余的,淮钧不明白他,正如他不明白淮钧一样,所以每一次他们之能吵完再吵,而他已经感到疲累了。

    而本意是来哄陈璞吃饭的淮钧,见陈璞静了下来,也冷静着自己,在没有言语。

    他们沉默地看着对方,沉默的好像感觉到时间再逐点逐点地失去,那么的快,有那么的漫长。突然,外面传来阿福的声音:“圣上,午膳已经端来。”

    淮钧的视线没有离开陈璞,只是开口道:“端进来。”

    阿福拿着热腾腾的饭菜进来,香味扑鼻,陈璞却恶心的按住胸口,忍住吐意。淮钧却没有注意到他青白的脸色,径自把一碗汤拿到他的面前,好言相向:“璞儿,喝一碗汤,喝完我们再好好谈谈,这次不吵架了。”

    陈璞看了淮钧一眼,咬住嘴里双颊的肉,忍住恶心感,抬起手,接过汤,然后举起来倒在地上,在一手把碗扔出去,碎裂的声音十分清晰。

    “不用谈了,你不让我走,我就不会吃饭!”

    淮钧气得只说了一个“你”字,然后对阿福说:“他扔一碗,你就再拿一碗,直到他愿意吃饭!”

    “圣、圣上……”阿福想劝住二人,但是淮钧已经挥袖离去了,而陈噗只是看了他一眼,再把桌上的饭菜统统扫下地,他只能马上命人进来收拾,再备饭菜。

    淮钧在翠微宫听着奴才回报陈璞的情况,而陈璞却一直事不关己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结果,陈璞既不是小打小闹,淮钧也不妥协,除了互伤感情,什么都得不到。?

    ☆、第六十五章(中)

    ?  往后的三天,陈璞依然是一口饭一口菜都没有吃,淮钧每一晚都去哄他,最后不是被他赶走,就是被骂走;不是被骂走,就是气得甩袖而去,总之都是不欢而散,连累他没有一夜睡得安稳,整个人又累又倦,却又要打起精神上朝,处理朝政。

    他是心力交瘁的,但偏偏他又是一个好强的人,往日只压抑情绪的他,如今连疲累都压抑着,在朝廷上依然精明强干,在陈璞面前也是精神抖擞,只有夜里孤身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衰惫困顿的软弱。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会萌生一个念头--让陈璞离开吧,那么大家都好过。可是这个念头一闪就被打压下去了,没了陈璞,他又如何好过,只有陈璞依然在他的身边,终有一天陈璞还是会抛却前嫌,他们还是会和好。

    这个是唯一能够支撑他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并不能安慰他什么,每一夜他还是被心疼、难过、愤怒等情绪所缠,心里的毒蟒又被这些情绪喂养得越发精神,他分明极其疲倦,却又睁着眼睛让另一种想法在心底滋生成长。

    --陈璞既然为别人怨恨我,那么当他身边只剩下我的时候,他就不会再怨恨我了。

    但这个想法是错的,淮钧一想到陈璞倔强的脾气,就奋力地把这想法打退了,然后无力地陷入睡梦中,浮浮沉沉。睡了约莫两个时辰,又起来上朝。

    他一下朝,回到翠微宫,就看到阿福在等待他。这几天阿福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把陈璞的情况报上。

    “璞儿还是没有吃饭吗?”

    阿福摇摇头,双眼尽是红丝,显然他操心与陈璞的事,也没有好好休息,他沙哑着嗓子说:“圣上,请恕奴才多言。陈璞的脾气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倔强,请圣上别生他的气,让着他,好歹让他吃一点东西,这都第五天了,他受不住的……“说罢,阿福还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泪。

    虽说他本来把前程都寄托在陈璞身上,但是此时他宁愿没了前程,只想他看着长大的陈璞别再折磨自己。

    “阿福,朕不气璞儿,是璞儿气朕。”淮钧盯着阿福眼角的泪,自己却连流一滴泪的能力都失去了。

    “要不圣上让宋公子来看看他,只要他看到宋公子,就会知道自己怪错了圣上。”

    “想不到竟是你相信朕。”淮钧满口苦涩,却是强硬地说:“朕不会找宋乐玉来,璞儿不该只有看到宋乐玉才相信朕。”

    “圣上……”

    淮钧摆一摆手,打断道:“你先回去看着璞儿,朕晚一点再去看他。”

    听罢,阿福不敢再多言,匆匆退下了,正好在门外碰上被召见的永霆。他看了永霆冷酷刚毅的脸一眼,想起陈璞谈及明珞的死,这才将永霆与淮钧几年前忽然交恶的事明白过来。

    这宫廷里谁不知道艺王最疼爱的就是四皇子。

    不过他不敢停留一步,更不敢再多看永霆一眼,谁都知道永霆对他们这些奴才是有名的狠心,他怕永霆记住了他,日子就不好过了。

    永霆却一点也没有把阿福放在眼里,他进了前殿,站在淮钧之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臣参见圣上。”

    “平身。”淮钧回以他冷淡的一句,徐缓地坐到红木椅上,直接说:“艺王,既然先帝封你为辅政大臣,那么边关的事,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永霆早知道淮钧见他的原因,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嗤笑了一声,便直言道:“匈国善武,不是随便派一个人就可以打退他们。”

    “匈国只是外敌,但倘若朕放虎归山,则又何如?”

    匈国看准永霆回到京城,被封辅政大臣,一时三刻不会回去,边境没了大将镇守,士气大减,于是乘虚而入,一再侵扰,伤了不少平民百姓,人人都在呼求镇远将军回来。

    此事在朝堂上争个不休,李丞相、诺煦等认为应该让永霆回守边关,f轩和淮钧一派则怕永霆重掌定安军会对朝廷不利,不断阻止。结果争来争去还是争不出一个结论,淮钧不想再耽误下去,心里也有了决定,于是私下把永霆召来。

    面对淮钧的尖锐的问题,永霆没有退缩,答道:“圣上是怕内忧外患。”

    “先帝遗旨开封前一天,上和城里有什么人,艺王应该很清楚。”淮钧挑一挑眉,说:“朕不追究下去,只是时候未到,艺王不要因而得意。”

    “得意?”永霆无惧新帝威严,“呸”了一声,露出使人心寒的怪笑:“圣上以为臣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得意的?反倒是圣上踏着弟弟的性命坐上皇位,又有什么值得得意?”

    淮钧握了握拳头,想起陈璞责怪他的话,越想,他就情愿当时把永霆都杀了,更加应该杀了诺煦,那么就没有人一再提醒陈璞他做过的事。

    他以威胁的口吻说:“今时不同往日,艺王,小心你的说话。”

    永霆失笑了一声,问道:“臣既然一无可惧,又何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既然如此,当日你与望王,为何要退兵?”

    “退什么兵?”永霆反问。

    “好!”淮钧喝了一声,明t地说:“如此看来,艺王已经打算好披上戎装,回守边关。”他不等永霆答话,又警告地说:“可是艺王不要忘记,你不是一无所惧,皇墓里……”

    “不要用明珞来要挟我!”永霆大吼道,只要是涉及明珞的,他都控制不住自己。

    淮钧厉眼看着永霆,扔下了一句:“把虎符交回兵府。”

    “当年你说你要传国玉玺,我没有,结果让明珞受苦,如今你要虎符,我就给你、我就给你!”永霆朗声大笑,笑够了,他就转身离开了翠微宫,脚步极大,头也不回。

    他在这里被要挟过两次,一次是先帝,一次是淮钧,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弟弟!难怪继承皇位的不是诺煦,也不是他,而是淮钧!都是那么的无情。?

    ☆、第六十五章(下)

    ?  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连日来积压在淮钧身上的疲惫才稍稍舒缓了一下。他用了午膳,正想过去看陈璞的时候,传来太监响亮的声音:“圣上,莫丞相求见!”

    他停住了脚步,回到座上,说:“传。”

    莫丞相推门而进,“参见圣上!”

    “莫丞相,不用多礼。”淮钧指一指旁边的红木椅,“请坐。”

    “谢圣上!”莫丞相坐了下来,从胸襟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到淮钧眼前,“臣年老多病,恐怕日后耽误朝政,请求告老归田,恳请圣上恩准。”

    淮钧没有接过信,莫丞相只好放在桌上,打算再开口的时候,淮钧比他早了一步:“莫丞相老当益壮,而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如今归田,未免太早。”

    “圣上爱惜人才,是我朝之福。先帝在世时,曾经跟臣提及过圣上自幼聪慧,他日圣上入主朝堂,定会造福百姓。先帝对圣上寄予厚望,臣亦希望亲眼看到圣上再开盛世,偏偏这几天臣旧病复发,疼痛难当,才萌生退意,但求回乡静养。”

    淮钧沉思了一会,依然不愿拿过桌上的信,只得说:“丞相忧国忧民,耽误了身体,朕马上请太医来为丞相调理一下。”

    “圣上,请不要为臣忧心。”莫丞相制止了淮钧,慈爱一笑,道:“臣的左肺早年曾被箭所伤,落下了病患。先帝仁心,寻觅了不少良医为臣调理,可惜亦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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